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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东 香儿不见(二)

    话说林平之出得王府,骑上小雪龙,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慢慢前行,绕到天快黑也未见到姬香和曲非烟的身影,便决定返回。回到王府,见姬香、曲非烟二人已在侧厅,心里稍安,道:“非非,你和香儿去哪了?我半个洛阳都逛过来,也没遇着你们。”

    姬香一听林平之找了她半天,心中暖暖,却又有万分不舍交杂其中。回王府一路上曲非烟问那婆婆找她何事,她只说是问百草堂的药材供应之事。她很想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是不是和日月神教教主有关。既然这东方教主行踪隐秘,只有设法借药材事宜试试看能不能见上一见。但她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父亲若真是日月神教中人,以自己和林平之的关系,会不会影响到他。

    见姬香有些发呆,林平之道:“香儿,怎么了?是遇到了什么事吗?”姬香回过神来,笑道:“没……是在想百草堂药材的事情。”

    众人累了一天,用过晚饭、沐浴更衣后便都早早回安排好的厢房歇息。第二日清晨,曲非烟敲姬香房门却无人应答,推门而入只见桌上留有书信一封。带着书信找到林平之,急道:“林哥哥!香儿姐走了,她留下了这封书信让你亲启……”

    林平之一愣:“走了?香儿去哪了?怎地不辞而别?”接过书信,小声念了出来:“平之:见字如晤,展信舒颜。因百草堂药材事宜,香儿不得已与君暂别。待回到白莲教总舵料理完相关事宜,定速归与君重逢。此去经月,请君一定珍重。”

    “白莲教百草堂药材出了什么事?难道是圣女联系的香儿?还是凤羽联系的?”林平之思索着,对曲非烟道:“非非,你昨日和香儿是去哪了?”

    曲非烟回道:“香儿姐陪着我去找日月神教中一位德高望重的婆婆,因为以前爷爷带我来过一次。我就是想问问那伙蒙面贼人是不是和神教有关,我当时也是心急失了智,事后想想哪有蒙着脸还自曝身份的,肯定是假冒的。后来婆婆和香儿姐在房中谈了许久,我问香儿姐,香儿姐和我说,婆婆是和她谈百草堂药材的事,但当时我没在屋内,也不清楚具体内容。走,林哥哥,我带你去找婆婆问问。”

    林平时看了一眼天色道:“嗯……现在时辰尚早,令狐冲他们几个都还未起床,咱们先去用早膳,随后再去找你说的婆婆问问百草堂药材出了什么事……”

    半个时辰后,二人来到小巷,小巷中琴韵环绕,曲调柔和之至,宛如一人轻轻叹息,又似是朝露暗润花瓣,晓风低拂柳梢,让林平之置身于此只觉神清气爽。

    见老翁独坐门口制作竹具,曲非烟道:“竹翁爷爷,”我又来了……”

    竹翁头也不抬,忙着手上的活计:“你这娃娃,怎地又带外人来,都说姑姑不轻易见外人。”

    林平之看老翁年纪和他外公仿佛,那么老翁的姑姑只怕也近百高龄了,微弯腰拱手道:“前辈,在下林平之,是有事情想请教婆婆,还请前辈禀报一声。”

    竹翁抬起头,细细打量着林平之,开口道:“你就是在衡山城中打得嵩山派几大高手落荒而逃的白莲教教主林平之?”

    林平之直起身道:“正是在下,晚辈当时只是看不惯嵩山派滥杀无辜,所以出手阻拦。”

    竹翁刚要进屋通报,琴声戛然而止,只听得屋里有人低声道:“不知林公子有何事请教,进来说吧。”

    林平之进得竹舍,见桌前之人带着面具,拱手道:“婆婆,是百草堂出了什么事吗?晚辈的同伴与您见面后突然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封书信说要去处理百草堂药材一事。晚辈有些担心。”

    婆婆沉吟片刻,道:“老身和姬香姑谈了日月神教和百草堂药材交易一事,至于其他,涉及神教隐秘,恕老身无可奉告。但公子放心,姬香姑娘若是为此事而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林平之听得婆婆如此说,放下心来,灵机一动想到,这婆婆琴艺高深,若是以《笑傲江湖》曲谱相赠,或许能让其松口一二。为让婆婆收下这份礼物,真假参半开口道编道:“晚辈曾于衡山城外救下衡山派刘正风和贵教曲洋两位前辈。他二人一位精于抚琴,一位善于吹箫,结成知交,共撰此曲,可惜遭逢大难,同时逝世。二位前辈临死之时,将此曲交于晚辈,托晚辈访觅传人,免使此曲湮没无闻。”顿了一顿,又道:“适才晚辈得进入小巷时,听得婆婆的琴箫妙技,深庆此曲已逢真主,便请婆婆将此曲谱收下,让晚辈得以不负此曲作者的付托,了却一番心愿。”说着双手恭恭敬敬的将曲谱呈上。

    婆婆一惊:“啊!是他二人……”,随即平静道:“……林公子高义,慨以妙曲见惠,咱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作为报答,林公子可愿随老身学琴?

    林平之一愣:“啊?”然后硬着头皮道:“这,当然愿意,晚辈听得婆婆奏曲,心神宁静,如沐春风,也有一些学琴的想法。”当下向婆婆拱手施礼,说道:“那便有劳婆婆了。”

    那婆婆对门外竹翁道:“竹侄,你明日以奏琴之法传授林君,我这一曲《清心普善咒》便传给他了。”

    林平之又一愣,心想:“不是婆婆你亲自教我吗?怎么成竹翁教了。”听出婆婆逐客之意,开口道:“那晚辈明日再来,婆婆告辞。”

    第二日清晨,林平之一早便至竹舍,绿竹翁取出一张焦尾桐琴,授以音律,说道:“乐律十二律,是为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中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此是自古已有,据说当年黄帝命伶伦为律,闻凤凰之鸣而制十二律。瑶琴七弦,具宫、商、角、微、羽五音,一弦为黄钟,三弦为宫调。五调为慢角、清商、宫调、慢宫、及蕤宾调。”当下依次详加解释。

    林平之也算两世为人,又有些音律基础,一点便透。绿竹翁甚是喜欢,当即授以指法,教他试奏一曲极短的《碧霄吟》。林平之学得几遍,弹奏出来,洋洋洒洒,颇有青天一碧、万里无云的空阔气象。一曲既终,那婆婆在隔舍听了,轻叹一声,道:“林公子,你学琴如此聪明,多半不久便能学《清心普善咒》了。”竹翁道:“姑姑,林小兄弟今日初学,但弹奏这曲《碧霄吟》,琴中意象已比侄儿为高。琴为心声,想是因他久历江湖、胸襟豁达之故。”林平之谦谢道:“前辈过奖,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弟子才能如曲洋前辈这般弹奏那《笑傲江湖》。”那婆婆失声道:“你……你也想弹奏那《笑傲江湖》么?”

    林平之一愣,道:“第一次听到便颇为震撼,若有朝一日琴艺有了那火候,自然来找婆婆合奏。”那婆婆不语,过了半晌,低声道:“倘若你能弹琴,自是大佳……”语音渐低,随后是轻轻的一声叹息。

    如此一连二十余日,林平之一早便到小巷竹舍中来学琴,直至傍晚始归,中饭也在竹翁处吃,虽是青菜豆腐,却也有滋有味。有几日竹翁出去贩卖竹器,便由那婆婆教导。婆婆全身笼在罩纱中,始终带着面具。学琴多日,林平之也未见过那婆婆一面,只是听她语音有时轻柔,有时又低沉沙哑,有些奇怪。这日那婆婆传授了一曲《有所思》,这是汉时古曲,节奏婉转。林平之听了数遍,依法抚琴,不知不觉又想起那场梦中曲折的一生,梦中的仇恨和武学似刻入骨髓般难忘,而很多人事却是想不起来了。一曲奏罢,那婆婆温言道:“这一曲《有所思》,你奏得极好,意与情融,深得曲理,想必你心中想到了往昔之事。

    林平之点点头道:“是啊,人生如梦,分不清真假。”那婆婆听他话语沧桑,不知是有怎样的经历才能发此感慨,不再说话,琴音轻轻,奏了起来,却是那曲《清心普善咒》。

    林平之听得片刻,婆婆止了琴音,说道:“现下我起始授你此曲,大概有七日之功,便可学完。此后你有烦心事,便奏此曲,多少总会有些好处。”林平之应道:“是。”

    那婆婆当即传了曲谱指法,林平之用心记忆。学琴这些时日,刚开始曲非烟跟林平之来绿竹巷学琴,后来觉得无聊,便和岳灵珊、令狐冲一起逛街游览,将洛阳白马寺、龙门石窟、老君山等地游了个便遍。封不平三人组则是与郑史二位镖头一起苦练剑法。

    林平之又学了三日,第四日中午出门,刚要到小巷去学琴,听得岳灵珊哭着回来到:“掌门,大师哥又被那五个怪人抓走了,我跟不上便赶回来报信。”

    林平之道:“先别急,把事情经过说清楚。”岳灵珊眼中含泪,但脸一红道:“是……这样的,我和大师哥在龙门石窟一尊佛象前祈祷许愿,大师哥拉住我的手,我们……没注意身后有人,后来大师哥便被四个怪人捉住手脚抬起来跑了,剩下一个拦住我,过了一会才跑,我打不过也追不上,他们说要带着大师哥去什么一指那里救什么桃实仙。”

    林平之一听放下心来,宽慰道:“这六人神神叨叨,但对令狐却无恶意,你不用着急。他们说的什么一指可是平一指,提过这个名字吗”岳灵珊道:“对对对,就是平一指,他是谁?”

    曲非烟在一旁道:“他是一位神医,号称救一人杀一人,杀一人救一人,平日里住开封,我们来华山前在湘潭见过他一面。”

    林平之道:“嗯,这样,我们可以先去开封找找,看令狐在不在。你们稍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林平之身法如风,纵步间便来到绿竹小舍,向婆婆道:“晚辈今日有事要去开封,待事了再来看望婆婆。”那婆婆一怔,半晌不语,隔了良久,才轻轻道:“去得这么急!你……你这一曲还没学全呢。”

    林平之道:“我也不想,但事发突发,朋友失踪,得去找寻,婆婆,就此别过……”说罢,深施一礼。那婆婆始终不说话,过了良久,才轻声说道:“江湖风波险恶,多多保重。

    林平之走后,那婆婆道:“竹侄,传我急令和林公子画像,让开封教众对林公子此行多加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