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走人户
赵又端坐祖师堂议事厅首位，面带不悦：“还有谁有意见？”
邢堂长老刘天面容古肃，摩挲手中拐杖道：“我也认为此举不妥。”
赵又瞪眼道：“别人就算了，你上次账都没算完，身为邢堂长老，仙岩倾一派之力入侵却没有任何消息，门派大难时还按兵不动，你还有脸在此时反驳？”
刘天面无表情：“一码归一码。你也知道姓古的出了个五阶，有五阶神通遮掩，岂是寻常探子能发现的，何况我说过，邢堂是门派最后一支力量，非是绝境决不出手。”
赵又心想你是最后力量，那太上长老又是干什么吃的？当下气道：“那你对我提议又有何高见？”
邢堂长老道：“很简单的道理，掌门想把杂役弟子待遇提高，从每月送两块灵石升为三块。不说杂役弟子上千人，由此每月就要多支出上千灵石，外门、内门弟子必然为此不平，掌门是不是也想提高外门、内门弟子的待遇？哦，要是内外门待遇一提，还有这诸位长老、还有他们的亲传弟子，又该如何计算？”
众长老纷纷附和，七嘴八舌：
“对啊对啊。”
“纵使我苍青派家大业大，如此层层提升下来，也是负担不起的。”
“邢堂长老、四长老言之有理，我也是这样认为。”
“俺也一样！”
待众人安静下来，赵又倒不生怒，只疑道：“就不能只提升杂役弟子待遇？杂役弟子更快晋升，本派外门弟子才会有新鲜血液涌入，加大他们竞争，能晋入内门的弟子将更加优秀。”
邢堂长老嗤笑一声，正要说话，原二长老现已顺位升任的大长老忙出来和稀泥：“这倒是与掌门出身有关了，不清楚也是正常。”
他笑道：“众所周知，掌门是被太上长老直接收为亲传，不曾做过杂役弟子的。事实上，以前也有掌门如此做过，不过杂役弟子的整体修行速度并非加快，而是更慢了。”
赵又一怔：“这是为何？”
大长老解释道：“杂役弟子只是修行一阶一到四层，天资高低，其实影响不大，这就可分为勤奋努力者和懒惰懈怠者两种。勤奋努力的，确实晋升加快，但成为外门后却遭老弟子眼红打压，日子不算太好，这就导致还未入外门的弟子积极性降低，原本勤奋的开始变得懈怠。而原本就懈怠的，每月多了一块灵石，更加肆无忌惮不求上进，如此下来整体上进阶速度自然更加缓慢了。”
他呵呵笑道：“当时那任掌门因此大损颜面，将待遇降回去后下令不准再提此事，故而只在长老间暗中相传。”
赵又皱眉道：“此事倒好解决，由邢堂负责监守，打压后进弟子者重罚即可。”
刘天翻翻眼皮，吐出四字：“人心难变。”
大长老又道：“掌门大可不必为此劳神，须知本派现有一切都是经过多年来历任掌门长老反复改动才达成的平衡，掌门只需无为而治即可。”
赵又沉默。
两月过去，不知自己与两块灵石擦肩而过的秦北晋入第二层。
“嗯……”
秦北抬起右手，意念一动，原本白皙的手背皮肤覆盖上一层深黑色。
“还真是……难看。”
“话说我已经很是收敛了，怎么回头一看还是晋升如此之快？”
秦北有些委屈，这段时间他每月只领十四个任务，拿七块灵石，刨去每月一块灵石买身轻符，又用去一块换取银钱在食堂买饭菜，两个月他自用也就十块，在他感觉这十块灵石的灵气都没他专门放慢进度，一天修炼一天玩耍的方式下来汲取的天地灵气多。
周师兄若在边上，看见这种嘴脸早一耳光给过去了。
话说周师兄也算是个妙人，秦北跟周师兄接触多了，也知道他一些情况。
按苍青派门规，杂役弟子一经达到一阶五层就自动升为外门弟子，想成为内门弟子则需达到二阶一层以上，再通过外门大比，根据表现升为内门或被某位长老甚至掌门看重，成为亲传。
周师兄修为有筑基一层，却自觉再进无望，干脆放弃外门大比的机会，走关系得了个外门杂役管事兼杂役弟子管事的位置，厮混的久了，与很多人都颇为熟络。
门内高层对这种人其实比较有意放任。毕竟一是多年弟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二来周师兄管理的确实不错，三者这个位置虽有油水可捞，但有些掉份儿，周师兄肯以二阶修为自愿担任，既给门派充门面又让高层不用再多考虑由谁去顶，属实是皆大欢喜的场面。
秦北来到周师兄住处，这胖子正躺门外懒洋洋晒着太阳，听见声音睁开两条细缝瞅他一眼，算算时间，拿出本册子划了几笔，抛给秦北一块灵石。
这算是预支了，但混熟了就是这么简单轻松且飘逸。
秦北接过灵石扔入袖中，又掏出一壶酒来。
周师兄余光瞥到，嘿嘿一笑，终于坐起身：
“师弟，怎么又买酒了，走，有事跟师兄进屋说。”
二人相继进屋，秦北后脚进熟练把门带死，将酒放在桌上，又变戏法似从另一袖子内取出一只烧鹅。
周师兄看的啧啧有声：“遥想当年，师兄可万万做不到这般熟练。师弟，你又进步了。”
秦北连道客气，周师兄也不再多说，二人坐下开撕。
酒过三巡，两人渐渐开始扯淡，这个道师弟啊，师兄我修到二阶年纪也不到四十，长相还说得过去，就是稍微重了点，可惜那些师姐师妹们就嫌弃我重，没有一个愿与我携手同登仙路。那个道我观师兄只是略有些微心宽体胖，其实内外皆美，行事又素有古风，她们不喜欢那是她们修养还不够境界。
两杯入喉，这个清清嗓子又道师弟啊，你可知那日门派大难，师兄我临危不乱，在长老下令后组织起十几个师兄弟排列阵法，逼得仙岩众小儿不敢寸进。那个道师兄真是好生威风，师弟修为虽浅，胆量倒也不差，那仙岩派之人来势汹汹，当日将法宝架在师弟脖子上要逼师弟当可耻的叛徒，师弟自是宁死不从，要不是他们忽然撤走，师兄你早就见不到师弟了……
当然，真相如何这两人用屁股也想得到，一个暗道你要有那心胸还搁这当杂役管事，一个心说你但凡投诚的稍晚一点那我确实就再见不到你了。
两人对视哈哈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待秦北打着饱嗝离去，周师兄心中倒是生出一些异样：这小子不过十岁出头年纪，就有这般城府。
不过乡里人虽大都诚恳质朴，也有那开慧极早聪明机灵的，周师兄没怎么往心里去，每个人都有故事，周师兄见得多了懒得多问，只当少年老成，自己多一酒友，何乐不为。
秦北找周师兄没什么深意，就是闲的慌。自从发觉自己‘盗’来的天地灵气比目前辛辛苦苦做任务换的灵石还多后他就看不大上一块两块了，闲着也是闲着，那死胖子他看着还算顺眼，不如时常联络下感情，以后自己晋入外门也都还用得上他。
他给自己定的目标是：三年五层，再五年二阶。即便是懈怠也是认真懈怠，这可由不得他想勤奋修炼就勤奋修炼，身为一个武人修炼太快被察觉出来是要出事儿的。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平静过去，又过四月，正值开春，浑然不知自己已与六块灵石无缘错过的秦北接到一个任务。
“下山送礼？”
周师兄点头道：“对的，这次是我私人任务，此人本是一位与我关系极好的师兄，在外门大比时落选，心灰意冷退出门派归隐回家了。明日他孙女要出嫁……”
“孙……孙女？”
周师兄嘿然一笑：“我们仙人你是懂得的，凡夫俗子都要来巴结。那位师兄凡心未去，年轻时回家省亲多有乱来，至归隐年纪已有四十，又过这些年，有孙女出嫁不值意外。”
秦北了然，又想问你怎么不自己去，看眼那肥硕身躯又把话咽下，改好奇道：“周师兄要送什么？”
“咳，女子出嫁能送什么。”
周师兄摆摆手：“我那师兄既然选择归隐，就不再想接触仙门中人，我也不送什么法宝，就随便送双俗世金簪聊表心意罢。”
他拿出一个小盒，当秦北面打开，确是一对精美金镶玉牡丹形发簪。他按下盖子递给秦北，道：
“师兄住在门派西北约莫一天脚程的流仁镇，你去镇上打听要嫁女的葛家便是。”
秦北接过，入手感觉比想象要重，寻思金子做的东西是挺沉，又听周师兄道：“这里是六十张身轻符……”他又递过厚厚一撂符纸。
秦北愕然：“区区一天脚程，师兄何至于此？”
周师兄笑道：“我说的一天脚程，正是用了身轻符后的一天脚程。此去路远，师弟且多担待，除了给你算两个任务之外，剩下的符就算师兄送你的。”
“……”
秦北无言，一时还真不知道这笔账赚了还是亏了，半晌才客套道：“师兄这真是礼轻情意重了。”
邢堂长老刘天面容古肃，摩挲手中拐杖道：“我也认为此举不妥。”
赵又瞪眼道：“别人就算了，你上次账都没算完，身为邢堂长老，仙岩倾一派之力入侵却没有任何消息，门派大难时还按兵不动，你还有脸在此时反驳？”
刘天面无表情：“一码归一码。你也知道姓古的出了个五阶，有五阶神通遮掩，岂是寻常探子能发现的，何况我说过，邢堂是门派最后一支力量，非是绝境决不出手。”
赵又心想你是最后力量，那太上长老又是干什么吃的？当下气道：“那你对我提议又有何高见？”
邢堂长老道：“很简单的道理，掌门想把杂役弟子待遇提高，从每月送两块灵石升为三块。不说杂役弟子上千人，由此每月就要多支出上千灵石，外门、内门弟子必然为此不平，掌门是不是也想提高外门、内门弟子的待遇？哦，要是内外门待遇一提，还有这诸位长老、还有他们的亲传弟子，又该如何计算？”
众长老纷纷附和，七嘴八舌：
“对啊对啊。”
“纵使我苍青派家大业大，如此层层提升下来，也是负担不起的。”
“邢堂长老、四长老言之有理，我也是这样认为。”
“俺也一样！”
待众人安静下来，赵又倒不生怒，只疑道：“就不能只提升杂役弟子待遇？杂役弟子更快晋升，本派外门弟子才会有新鲜血液涌入，加大他们竞争，能晋入内门的弟子将更加优秀。”
邢堂长老嗤笑一声，正要说话，原二长老现已顺位升任的大长老忙出来和稀泥：“这倒是与掌门出身有关了，不清楚也是正常。”
他笑道：“众所周知，掌门是被太上长老直接收为亲传，不曾做过杂役弟子的。事实上，以前也有掌门如此做过，不过杂役弟子的整体修行速度并非加快，而是更慢了。”
赵又一怔：“这是为何？”
大长老解释道：“杂役弟子只是修行一阶一到四层，天资高低，其实影响不大，这就可分为勤奋努力者和懒惰懈怠者两种。勤奋努力的，确实晋升加快，但成为外门后却遭老弟子眼红打压，日子不算太好，这就导致还未入外门的弟子积极性降低，原本勤奋的开始变得懈怠。而原本就懈怠的，每月多了一块灵石，更加肆无忌惮不求上进，如此下来整体上进阶速度自然更加缓慢了。”
他呵呵笑道：“当时那任掌门因此大损颜面，将待遇降回去后下令不准再提此事，故而只在长老间暗中相传。”
赵又皱眉道：“此事倒好解决，由邢堂负责监守，打压后进弟子者重罚即可。”
刘天翻翻眼皮，吐出四字：“人心难变。”
大长老又道：“掌门大可不必为此劳神，须知本派现有一切都是经过多年来历任掌门长老反复改动才达成的平衡，掌门只需无为而治即可。”
赵又沉默。
两月过去，不知自己与两块灵石擦肩而过的秦北晋入第二层。
“嗯……”
秦北抬起右手，意念一动，原本白皙的手背皮肤覆盖上一层深黑色。
“还真是……难看。”
“话说我已经很是收敛了，怎么回头一看还是晋升如此之快？”
秦北有些委屈，这段时间他每月只领十四个任务，拿七块灵石，刨去每月一块灵石买身轻符，又用去一块换取银钱在食堂买饭菜，两个月他自用也就十块，在他感觉这十块灵石的灵气都没他专门放慢进度，一天修炼一天玩耍的方式下来汲取的天地灵气多。
周师兄若在边上，看见这种嘴脸早一耳光给过去了。
话说周师兄也算是个妙人，秦北跟周师兄接触多了，也知道他一些情况。
按苍青派门规，杂役弟子一经达到一阶五层就自动升为外门弟子，想成为内门弟子则需达到二阶一层以上，再通过外门大比，根据表现升为内门或被某位长老甚至掌门看重，成为亲传。
周师兄修为有筑基一层，却自觉再进无望，干脆放弃外门大比的机会，走关系得了个外门杂役管事兼杂役弟子管事的位置，厮混的久了，与很多人都颇为熟络。
门内高层对这种人其实比较有意放任。毕竟一是多年弟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二来周师兄管理的确实不错，三者这个位置虽有油水可捞，但有些掉份儿，周师兄肯以二阶修为自愿担任，既给门派充门面又让高层不用再多考虑由谁去顶，属实是皆大欢喜的场面。
秦北来到周师兄住处，这胖子正躺门外懒洋洋晒着太阳，听见声音睁开两条细缝瞅他一眼，算算时间，拿出本册子划了几笔，抛给秦北一块灵石。
这算是预支了，但混熟了就是这么简单轻松且飘逸。
秦北接过灵石扔入袖中，又掏出一壶酒来。
周师兄余光瞥到，嘿嘿一笑，终于坐起身：
“师弟，怎么又买酒了，走，有事跟师兄进屋说。”
二人相继进屋，秦北后脚进熟练把门带死，将酒放在桌上，又变戏法似从另一袖子内取出一只烧鹅。
周师兄看的啧啧有声：“遥想当年，师兄可万万做不到这般熟练。师弟，你又进步了。”
秦北连道客气，周师兄也不再多说，二人坐下开撕。
酒过三巡，两人渐渐开始扯淡，这个道师弟啊，师兄我修到二阶年纪也不到四十，长相还说得过去，就是稍微重了点，可惜那些师姐师妹们就嫌弃我重，没有一个愿与我携手同登仙路。那个道我观师兄只是略有些微心宽体胖，其实内外皆美，行事又素有古风，她们不喜欢那是她们修养还不够境界。
两杯入喉，这个清清嗓子又道师弟啊，你可知那日门派大难，师兄我临危不乱，在长老下令后组织起十几个师兄弟排列阵法，逼得仙岩众小儿不敢寸进。那个道师兄真是好生威风，师弟修为虽浅，胆量倒也不差，那仙岩派之人来势汹汹，当日将法宝架在师弟脖子上要逼师弟当可耻的叛徒，师弟自是宁死不从，要不是他们忽然撤走，师兄你早就见不到师弟了……
当然，真相如何这两人用屁股也想得到，一个暗道你要有那心胸还搁这当杂役管事，一个心说你但凡投诚的稍晚一点那我确实就再见不到你了。
两人对视哈哈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待秦北打着饱嗝离去，周师兄心中倒是生出一些异样：这小子不过十岁出头年纪，就有这般城府。
不过乡里人虽大都诚恳质朴，也有那开慧极早聪明机灵的，周师兄没怎么往心里去，每个人都有故事，周师兄见得多了懒得多问，只当少年老成，自己多一酒友，何乐不为。
秦北找周师兄没什么深意，就是闲的慌。自从发觉自己‘盗’来的天地灵气比目前辛辛苦苦做任务换的灵石还多后他就看不大上一块两块了，闲着也是闲着，那死胖子他看着还算顺眼，不如时常联络下感情，以后自己晋入外门也都还用得上他。
他给自己定的目标是：三年五层，再五年二阶。即便是懈怠也是认真懈怠，这可由不得他想勤奋修炼就勤奋修炼，身为一个武人修炼太快被察觉出来是要出事儿的。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平静过去，又过四月，正值开春，浑然不知自己已与六块灵石无缘错过的秦北接到一个任务。
“下山送礼？”
周师兄点头道：“对的，这次是我私人任务，此人本是一位与我关系极好的师兄，在外门大比时落选，心灰意冷退出门派归隐回家了。明日他孙女要出嫁……”
“孙……孙女？”
周师兄嘿然一笑：“我们仙人你是懂得的，凡夫俗子都要来巴结。那位师兄凡心未去，年轻时回家省亲多有乱来，至归隐年纪已有四十，又过这些年，有孙女出嫁不值意外。”
秦北了然，又想问你怎么不自己去，看眼那肥硕身躯又把话咽下，改好奇道：“周师兄要送什么？”
“咳，女子出嫁能送什么。”
周师兄摆摆手：“我那师兄既然选择归隐，就不再想接触仙门中人，我也不送什么法宝，就随便送双俗世金簪聊表心意罢。”
他拿出一个小盒，当秦北面打开，确是一对精美金镶玉牡丹形发簪。他按下盖子递给秦北，道：
“师兄住在门派西北约莫一天脚程的流仁镇，你去镇上打听要嫁女的葛家便是。”
秦北接过，入手感觉比想象要重，寻思金子做的东西是挺沉，又听周师兄道：“这里是六十张身轻符……”他又递过厚厚一撂符纸。
秦北愕然：“区区一天脚程，师兄何至于此？”
周师兄笑道：“我说的一天脚程，正是用了身轻符后的一天脚程。此去路远，师弟且多担待，除了给你算两个任务之外，剩下的符就算师兄送你的。”
“……”
秦北无言，一时还真不知道这笔账赚了还是亏了，半晌才客套道：“师兄这真是礼轻情意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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