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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或许是懂

    在全班人面面相觑的目光中,任新霞反倒一身轻松地走了出去。

    中信也不说话,一直朝前走着,任新霞就在后面跟着,两人一直走到了球场的篮球架下,球架的底座平坦且高度适中,可以为凳,中信用手擦了一下,指了指,板着脸说道:

    “你,给我坐下。”

    新霞没有坐,只是奇怪地盯着中信看,似乎一点也不惧,两只眼睛弯弯的似月牙,好像一直在微笑。

    中信再次抹了抹底座:“让你坐,你就坐,我喜欢居高临下地说话。”

    竭力保持严肃的中信,都快要绷不住了,脸上已经开始出现小片肌群的颤动,新霞不觉哑然:“好,我坐,我坐总行了吧。”

    坐定的新霞忍住笑意,仰脸看着中信,问道:“你累吗?”

    “累!哦,不累。”

    中信不觉又失神了,眼前的她,不规则散开的齐眉刘海下,是圆润的脸蛋儿;两只大大眼睛上,眨动着弯弯的睫毛;小巧翘挺的鼻子下,嘴唇不薄不厚,像微张的弓弦……

    浓郁的夜色,微弱的灯光,更像是为她添了一层天然的滤镜……

    一只白嫩纤细的手掌在中信眼前晃了晃:“喂~”

    “嗯,我在。”中信恍若梦醒。

    “说吧,我得罪你了吗?”新霞仰着脑袋,那求知的眼神却满带笑意。

    中信面色瞬间不再紧绷,语气变得温和起来:“没,没,我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那么了解我?你不会是调查过我吧?”

    “我当什么事儿呢?那么吓人,用得着调查吗?你哥你姐都考上了大学,整个镇上都在拿你家做榜样,都在羡慕你们家,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啦。”

    中信不愿再继续了,别人眼中的羡慕却是他的负累,连忙转移着话题。

    “那天,你就不怕吗?那个家伙可不是好脾气的人啊!”

    “怕什么呀?你不是也在场吗?我相信你不会袖手旁观的。”

    中信抬起右脚登在了底座上,弯着身体,右手搭在膝盖上,痞气十足:“你是在赌,赌我顾家的名声。小丫头,我可告诉你,即便我不算什么混混,但也不是什么好人。”

    新霞没有纠正中信喊她小丫头,说话的语气却是带着固执:“首先,我比你大三岁,其次,我就算是赌,也是赌我不会看错一个人。”

    “我管你大几岁小几岁呢,难道你就不怕我?”

    “怕!”新霞眼中泛起一丝淡淡的忧色:“但我更怕你真的变坏了。”

    “哦?”中信眼眉微挑,一副深沉的模样。

    “因为我的潜意识告诉我,你是顾中信,但又不是你自己!”

    看着她那清澈的双眸,中信突然有些不知所以了,心中暗道:“任新霞啊任新霞,你个小丫头片子,你以为你是谁呀?竟然敢跟我这样说话,难道我不是那个最能混的混混吗?”

    看着中信那阴晴不定的眼神,新霞闭起了嘴巴,只是安静地坐着、等着……

    进行了一番心理缠斗,中信的面色渐趋宁静,不再痞气倨傲,不再不恭不羁,变得和煦温柔了起来。

    “如果你不怕,这个礼拜天,你早点儿来学校,主动来找我,如果你怕了,就在教室乖乖地等着,我去找你!”

    根本就是一个选项,新霞小声嘟哝着:“真霸道,还不是一样吗?”

    “不一样,”中信狡黠地一笑,说道:“走吧,你先回教室去。”

    中信伸出手做出了绅士的邀约,她却没有递出柔荑,而是快速地站起,向着教室跑去。

    看着她略显慌乱的背影,中信笑着自语道:“果然是个小丫头。”

    很快,安逸的礼拜天到来了。

    吃过中饭,中信将蜂王浆交给月英,很认真地说道:“妈,这个是滋补身体的好东西,你每天给爸冲着喝。”

    月英接过瓶子,顺手放在了桌上,语气略有埋怨。

    “蜂蜜啊,你爸连水都不怎么喝,这些甜东西更是不会喝的,对了,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这可不是蜂蜜,这是蜂王浆,比蜂蜜好太多了。爸不喝,那你就自己喝,是我同学给的,她家多着呢。”

    中信一脸的得意,他一边说着,一边倒退着出门,即将到来的约会,居然让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到了教室,中信丢下书包就溜了出去,脚步轻快地滑过走廊,透过复读班的窗户,便看到或看书或做题的几人,更有那低头写字的新霞。

    中信故意加重了脚步,来回走了两趟,终于,新霞抬起头来,与中信那焦灼的眼神在空中相遇,彼此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中信转身向着学校大门缓步而去,新霞则远远地落在了后面。

    出了校门,中信依旧不急不忙地走着,新霞紧赶了两步,追了上来,不解道。

    “喂,这是要到哪儿去呀?”

    中信脚步不停,反问道:“怎么?怕了?”

    “怕或不怕,不都一样吗?”新霞的语气宛若赌气。

    “放心吧,不远,带你去个好地方,”中信指了指前面的那两颗松树:“呶~就是那儿,非常的安静。”

    不大工夫,那片寂寥萧瑟的坟场出现在眼前,新霞赶忙快步跟上,紧贴在中信的身旁,双手无措地交叉在一起,明亮的眼眸中满是疑惑与不安。

    中信柔声道:“别怕,这里是我们顾家的祖坟,是我爷爷当年买下的,后来被周围耕地占去了不少,就剩下这么一丁点儿了。”

    踏着厚密的地皮草,两个年轻人走进这片坟场,中信神色淡然地选一坟茔而坐,又指了指眼前的松树:“背靠大树可壮胆,你就坐那儿吧,地上都是草皮,很干净的。”

    说完,依着坟坡,枕着手臂,他半躺了下来,默默看着那高天上的流云,西斜的阳光透过树冠,在中信的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

    新霞乖巧地坐下,看着对面那双似悠闲又似忧郁的眼睛,新霞突然也想……

    中信率先打破了静谧,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不是我?”

    新霞怔怔地看着中信,万没想到,他的开场白居然是一个看似哲学的问题,那句朦胧夜色下的朦胧话,不过是她莫名地脱口而出罢了,这答案何处可寻啊?

    中信似乎并非求个答案,他只是缺个听众而已。

    他似乎在坚定着内心,又似乎在回想着往昔,他随手捡起一根枯黄的松针,凝视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也许你了解一些我家的情况,可管中窥豹真的可见全貌吗?你我皆为家中老幺,应该都是最受宠爱、最无忧虑的那个,可我却时常感到莫名的迷茫与孤独,总觉得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没人能帮我指明方向,就好像一个人徘徊在漆黑的夜里……”

    新霞突然觉得很心疼,她好想抱抱眼前的大男孩,他完全超脱了他的年龄,本不该有的沧桑改变了他。

    “后来,我似乎想明白了,或许就是因为我小时候许下的愿望吧。”

    “许的什么愿啊?”

    新霞的双眼被疑惑填满,中信却仿佛忘记了眼前的她,低头自语着:

    “我们顾家源自湖广顾家,当年高祖孤身一人来到这个县城,历经几代人的打拼,也算拥有了一定的基业,可现在的顾家却微弱到了极致,直到恢复高考的第二年,二哥考上了大学,家里的状况才开始慢慢改观,后来姐姐也考上了,三哥应该也能考上,考学似乎也成了我唯一的出路。”

    “可我想什么,他们知道吗?”中信的情绪突然有了波动,声音也提高了不少,新霞眼中随之布满了忧色。

    “父亲养病期间,我一直陪着他聊天,听他讲述以前的事情,从他的眼神中,我能看得出,父亲想家了,想那个远在湖广的家,父亲心里装着太多的遗憾!可是,在生存面前,他又能顾得上什么呢?因为时代的原因,大哥与人为善,性格懦弱,信奉惹不起躲得起,顾家骨子里的那股闯劲,他没有了。其他的哥哥姐姐们也都是一心想着跳出农门,端上铁饭碗便是出人头地了。他们只是顾姓家人,已然算不上顾家人了!顾家的家训是‘手艺传家、谦善待人’,没有手艺传家的顾家还是顾家吗?”

    “对此,父亲也是进退两难,都不肯学手艺,不是怕苦而是看不到出路啊!每次看到院子里的那堵墙,我的心里就堵得慌,我能理解父亲的无奈,可我也只能续演着我的无忧无虑!考上大学真的就能重现当年吗?不过是自顾温饱而已,还得一个个散开四方,那个家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凋敝!父亲时常以哥哥姐姐为例,要我好好学习,考大学,以后好有碗饭吃。难道学好家传手艺,真的就没饭吃了吗?难道那堵墙真的就把顾家拆散了吗?我想快快长大,我想跟父亲学手艺,只要我学会了,顾家就不算断了传承,我也能像爷爷当年那样撑起顾家,若天道酬勤,或许还能再现顾家的昔日!”

    中信一口气说完,空气都变得凝重了起来……

    “知道我为什么和李闯玩吗?”中信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大概是想舒缓一下氛围吧。

    新霞想了一下,回答道:“因为你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