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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钗头凤双

    中信急切地盼望着开学,三年的时光总是要熬过去的,越快越好。

    时间像个调皮的孩子,总喜欢逆着人的想法,让数着日子过的中信很是不爽,每天除了上课,几乎都是在打球中度过。

    高中住校快两年了,球技不见提高,球鞋却换得很勤,身高已然一米八,依旧是个瘦竹竿。成绩不算最差,唯得语文老师厚爱,家里也不多问,成绩单从来都是找知昔签字。

    那个时候,都是单休一天,在月英的要求下,中信一般会去三姨家过周末。

    姨夫是县局局长,平日里颇有官威,鲜少与人闲聊,回家都是看报或写材料,多半会让中信帮着誊写。

    免不了的,两人会时常谈及一些修改,加上中信的文字与手书小有功底,渐渐地,姨夫见到中信总是和颜悦色的,让三姨和表弟都有些吃味儿了。

    高二那年的冬季,知昔生了个儿子,很健康也很可爱,中信还专门去医院看过这个小外甥。可就在出院回那个临河的小窝时,新生儿却受了风寒,拉肚不止,低烧不退,没两天又重新住院,再后来不知怎么就夭折了。

    这期间,月英没有来过城里,知昔的婆婆也没怎么露过面。一向健康开朗的知昔,在月子里失去了孩子,让她整日以泪洗面,身体垮了,心情抑郁了。

    旧城改造的新政下,县城适时推出了一批自建房宅基地,知昔下定决心搬离那个伤心地,她找了关系并多方筹措,终是买到了一块地皮,建了自己的房子。

    新房子前有厨卫门房,后有两室一厅,中间小院里,一个水井一个花坛。

    中信见到后,欢喜溢于言表,恍若梦回。

    知昔告诉弟弟,最里面的一间小屋,便是为他准备的静室。

    那段时间,是中信永远忘不掉的记忆:

    下了晚自习,有可口的宵夜,有姐姐的陪伴;星期天,有精心准备的美食,有举杯对酌的美酒。

    姐夫名叫夏放,很会做菜,好酒却也克制,中信更乐得相陪,到底是谁陪谁,又何须分得清呢?知昔总是笑眯眯地坐在一旁,听着哥俩的闲聊,心情舒展了!

    洗衣服晒被子还有刷臭鞋,都由夏放代劳了,尽管他每次都会说,这臭鞋熏死个人咧,可从来都是第一时间给洗刷好,晾晒干,收到中信的房间。

    夏放工作的厂子也接近倒闭,小家庭的经济状况并不算好,但三人却每天都是乐呵呵的,那种情绪真的连花坛里的花儿,都受到了感染,一朵朵开得特别艳、特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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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午,本该是个哀伤的日子,追忆当年,天问卜离骚、九歌游招魂的屈原自缢了,人们以粽投江为护其身、以船渡水为接其魂。

    不知怎地,后世却演化为节,举祭奠之名,行欢快之事,真不知道是为了追忆呢?还是为了寻个缘由?白鹭镇的习俗,这一天要给准媳妇送花伞。

    这年的端午节,课间休息时,即将熬过高二的中信,正与相熟的几人趴着栏杆,无聊且随意地闲扯。

    突然有人喊道:“快看,那边过来了一个美女。”

    “切~故弄玄虚,是个女的你都说是美女。”几人都不以为然地说着,但身体和眼睛却立即出卖了他们。

    中信亦是懒散地撇了一眼,但见一女孩儿,身着红色衣裙,手拎竹篮,款款而行,在枯燥沉闷的校园里,着实是一道靓丽的风景,难怪有人大惊小怪了。

    中信不以为意地转过头,却又猛然转回,他愣住了:

    是她,真的是她,一向衣着素雅的她,今天却穿了云想的衣裳,远远看着,就像一朵飘来的红霞!

    顾不上思考,中信立即飞奔下楼,迎了上去……

    “你怎么来了?你到哪儿去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你?”

    中信眼中含泪,接连发问,她却没有回答,而是轻扭腰肢,将裙摆飘散开来,脸上的笑靥丝丝入心。

    “好看吗?”

    “嗯,真~真好看。”

    中信笑了,他终于看到她穿裙子的样子了,而且还化了淡淡的妆。

    她略作迟疑,还是伸出了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臂。

    “嗯,结实了,也黑了!”言语一如往昔地温柔:“天热了,少打点球,别太晒了。”

    “嗯~嗯~”中信答应着,压抑着想哭的冲动。

    心霞将手中的竹篮递给中信:“今天过节,我包了粽子,煮了鸡蛋,给你拿点儿过来。”

    两人没有再说话,只是彼此深情地看着,欲将眼前人恒久地刻进脑海里。

    她欲言又止,情眸渐起湿雾,她上前一步,伸出双手环住了他……

    中信一手拎着竹篮,一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两个人就这样旁若无人地相拥着……

    教学楼上,传来了嘈杂的哄笑声,他们谁也没有在意。

    两个人的世界,除了眼前的唯一,什么都是多余的,一切都是虚无的……

    “我~走了,珍重。”

    她踮起脚,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快速转身跑开;

    他呆呆地伫立,目送那红霞飘远,消失在视线之外……

    回到教室,中信的面色很差,面对同学投来的异样眼神,他只是将篮子往课桌上一放,招呼了一声:“过节了,我姐亲手包的粽子,你们吃吧。”

    很快,竹篮见底,现出一封信和一包茶,中信急忙拿起,迫不及待地打开,却见折叠的宣纸一张,暗红的存折一个,温润的玉坠一枚。

    宣纸打开,只有孤零零的一首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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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钗头凤·相见晚

    池柳弱,懒风惑,月照谷场空意落。

    茶斟满,心却残,执毫墨宣,无人可遣。

    盼,盼,盼!

    严慈托,翁婆辍,媒妁频频奈何懦。

    二十年,相见晚,信信红妆,了了痴缘。

    算,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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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字凄怨,句句撕心,他懂她一如她懂他,他的精气神瞬间殆尽,整个人瘫软了下来,脑袋垫在课桌上,双手却是无力地下垂着……

    下了晚自习,中信回去后,再无往日的欢颜,他眼神空洞地躺在床上,痴痴傻傻地盯着天花板。

    知昔觉察有异,忙跟了过来,一边开灯一边问道:“小弟,怎么了?不舒服?”

    见中信没有回复,知昔走过去坐在床边,本想摸一摸他的脑门,却看见了枕边的信笺,她拿起一看,心中立时明了。

    知昔轻轻拍着弟弟的胳膊,柔声问道:“她去找你了?”

    “姐,我难受!”

    知昔叹息一声,不再追问,只是默默地陪着,手不紧不慢地拍着……

    好容易混到了高三,选科时,尽管家里哥姐都是文科,中信也偏好文科,他却任性地选择了理科。

    第一次摸底考试,中信的总成绩全班垫底,数学更是倒数第一,120分只考了42分,而班主任偏巧就是数学老师,他当众大发雷霆,并丝毫不留情面地将试卷扔在了地上,近乎羞辱地狂吼着。

    “顾中信,你还有脸坐在那儿,把试卷捡回去,挂在床头,每天拜一拜!”

    中信回去后,当真把试卷贴在了书桌前的墙上,默默审视了半天后,又拿出了那张宣纸,一遍一遍地看着,泪眼朦胧,乘着情醉,提笔和上了一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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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钗头凤·心尘厚

    挽红袖,踏轻舟,拙茶挑杆不钓愁。

    研徽墨,书院落,一人在侧,谁人言错。

    诺,诺,诺!

    佳人旧,心尘厚,言懦何敢邀对叩。

    情落寞,眼婆娑,心霞不再,信心啄灼。

    过,过,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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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信将宣纸也贴在了试卷旁边,抬望眼,墨迹晕开处,淡若风荷……

    眼泪依然是止不住的流,渐渐地,无声的抽泣变成了失声痛哭……

    听到哭声,知昔慌慌张张就跑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

    “姐~我……”

    “小弟,不哭,不哭,姐在呢!乖~”知昔搂住弟弟,一如小时候那般,轻轻地拍着,摇晃着……

    深感于心而情郁难舒,中信嚎啕大哭起来,几年了,他的心里堆积了太多太多,这一回,他总算彻底放开了……

    痛痛快快大哭一回,整个人轻松了,之后的不好意思,摸摸头不就行了!

    “姐,明天帮我请个假,我以后都不上早自习了。”

    “你这是搞什么呀?”一头雾水的知昔,虽然很惯着弟弟,可还是想知道怎么回事儿。

    “另外,有点儿小麻烦,”说着,中信拿出一个存折,苦笑着说:“她给的,五千块,你帮我想办法还给她吧。”

    知昔还是被震惊到了:“五千?这么多啊,我一个月工资加奖金还不到二百呢!这丫头,唉~”

    “看看,我填的。”中信指了指桌前的墙壁,似乎在炫耀。

    顺着中信手指的方向看去,知昔读懂了,她的心很疼,小弟的心里太苦,太累了,她不无惋惜地说道:“你不学中文可惜了!她也可惜了!”

    “可惜吗?”中信淡淡地说道:“我没觉得可惜,诗文害人啊!我当时选理科确实是故意赌气的,现在看来,也算是歪打正着,文字游戏带不来科技进步与实业兴盛,缺乏了经济基础,做个酸文人等着饿死吧。所谓家族与宏愿,不过是自我的背负罢了,没有实力什么都是假的。”

    中信停顿了一下,神情郑重地说道:“我要开始学习了,我要考大学,我要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