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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先悲后愁

    小房间内,中信打好了洗脚水,在田冰对面坐下,按照惯例,她该主动伸脚让他脱袜了,可她却没有丝毫配合的意识,似乎在想着什么。

    中信只得单方面完成这一过程,并轻声说着:“老婆,我们说好的呀,生气归生气,洗脚归洗脚,这是两码事儿,你违规了,我还没有给我爸妈洗过脚呢!”

    脚入热水中,田冰恍然醒来:“他们不就隔壁吗?你现在就去给他们洗脚啊!”

    “唉~你不懂,我想洗,他们也不会让的,再说了,再说……”

    他的语气很是低沉,终是卡壳了,他出神地看着眼前的水盆……

    一滴水珠落下,滴在了水面上,还没来得及激起水花,便被翻动的水波淹没了,又一滴落下,再一滴落下……

    田冰轻轻推了推他那低垂的脑袋:“你哭了?”

    “没,没事儿。”

    中信粗暴地胡乱擦拭着眼睛,做着徒劳的掩饰,她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哭吧,不丢脸,我是你老婆,是你儿子的妈。”

    一整天的累积,他再也无法控制了,趴在了她的双腿间,无声地抽泣起来,她的手在不断地摩挲着,就像一位母亲在安抚孩子一般……

    她柔声道:“亲爱的,我都知道了,我陪你一起承担。”

    他泣语道:“我该怎么办?我好害怕。”

    “哭也不能解决问题,害怕也必须面对,这里是吴市,大医院多着呢,明天你就带他看病去,家里有我,你不用担心。”

    “可我们现在?”他又何尝不知道有病治病的道理呢。

    “我们现在怎么了?看病是大事儿,你想那么多干嘛!”

    她知道他的担心,自己还在坐月子,他已经请假好多天了,黑脸杨早就催着上班了。

    眼泪流过,胸中的郁闷也舒缓了一些,他也恢复了些许冷静。

    “我明天先和家里商量一下,多半会让他们去我三哥那儿,他是公务员,关系也比较广,那里也是在省城,家里人过去也方便得多。”

    “既然你都想到了,那就振作起来,千万不能让他们看出什么来,你自己更要挺住啊!”

    “我爸应该早就猜出来了,我以为我在陪他,其实是他在陪我,他怕我难过,可这窗户纸太薄,哪儿需要捅破呀,谁的心里都清楚着呢!”

    “别想那么多了,只有你高高兴兴的,他才会高兴啊!”

    “唉~只要我爸在,不管我在哪儿,我始终觉得他就站在我身后,我什么都不怕,更觉得底气十足,可万一……”中信说不下去了,他不敢想,更说不出。

    “别怕,你有儿子了,我也永远站在你的身后!”

    看着她眼里装满的深情与坚毅,中信莫名想到了熵增定律:

    就情绪方面而言,自己似乎将许多负面的预设纳入了进来,除了增大自己的混乱,其实都是于事无补,眼下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肩负了一个家庭,应该学会如何做熵减,让一切变得条理,变得可控!

    哥姐们得知消息后,一致决定让老顾回省内治病,并要求中信安心经营好自己的小家,不必过于担心。

    依照商量好的计划,当晚,老三中智就打来了电话,邀请老顾过去住上几天。

    次日,中信买好了火车票,再次与田冰商量着之后的安排。

    “我和三哥约好了,他到车站接,我就不陪着了。现在家里还有多少钱?我准备给我妈带上。”

    田冰拉开抽屉,一张存折和一些现金散乱地摆着。

    “我也不知道,都在这儿呢,我来数一下。”

    “不用数了,留着家用,看一下整钱还有多少。”

    田冰翻看了一下存折:“还有两个月的工资没动。”

    “那行,明天取四千给我妈带上。”

    “我去找我爸再借一些,住院花费可不是小数,多准备些没错儿。”

    中信轻轻拍了拍她:“不用了,先就这么多吧,万一不够,我就找公司预支工资,再给寄过去就行了。”

    中信也不清楚到底多少钱才够,他只知道必须竭尽全力了,虽然钱代表不了什么,可在医院那样的地方,钱却代表着太多太多……

    月英在收拾行李时,中信将一个厚厚的信封,放进了行李中,他告诉母亲,一见到中智就交给他,这是自己帮老三查找的资料。

    该去火车站了,中信拿着自己的剃须刀,为老顾小心地剃着胡须,整个过程谁都没有说话,老顾只是静静地接受着儿子的心意,眼睛有些发红,嘴唇微微颤动着,似有万语叮嘱……

    送走了父母,中信的心也跟了过去,他时刻在关注着消息。

    一周后,中智打来了电话,说手术已经完成,他找了卫生厅的同学,请了省院的专家亲自手术,病灶切除得很干净,总共花了一万多,让中信不要再担心了,也不用再考虑钱的事情,好好工作,照顾好自己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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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论结果如何,父亲的事情算是暂告一段落,中信才得以想起,儿子马上快满月了,还没给他报户口呢。

    通过多方打听得知,为儿子上户口的事情还存在着不小的困难:

    根据相关法律规定,孩子的户口原则上是跟随母亲,其户口性质也与母亲一致,这样的话,就需要回田冰的老家才能报上户口,对此,中信有些难以接受,总感觉儿子要和自己分开了似的。

    对于吴市人来说,喜添新丁报个户口多么简单的事情啊,可对于中信却成了一道横亘当下的鸿沟……

    为了儿子的户口问题,中信打了太多的电话,而电话的那头儿,不是语焉不详,就是态度冷漠,总之,是一问三不知。

    无奈之下,中信又想到了与世界互联的网络,在一通悦耳的拨号声后,他再一次连上了。

    128k的ISDN推出了,网速提升了一倍多,一直走在消费前端的中信,这一次却放弃了追赶,因为高昂的网费,他选择坚守56k的拨号网络。

    电脑前,他连续趴了几个小时,一口茶也没喝,但终是捕获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根据国家新生儿落户政策,吴市出台过一些配套规定,新生儿是可以随父亲落户的,只不过因为涉及人群太少,也便没怎么宣传,自然就罕有人知。

    喜忧总是结伴而来,高速公路确是很高速,却有收费站这道卡口。根据政策规定,对于集体户口的中信并不能顺利享受到这个利好……

    只要有一丝光亮,就代表着希望!

    中信的户口挂在厂里的集体户,只要他想办法改掉集体户的属性,似乎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中信去了派出所户籍室询问,得到的答案是,本市内的户口是可以迁移的,但必须要对方派出所愿意接收才行。

    几百万人口的吴市,中信遍数一圈,可以帮他的人,好像也只有舅舅贾月清了。

    前些年,因为拒绝了媒妁之事,中信有点儿怕见这个舅舅了,他已经很少去那个大院了,尤其是有了手机后,基本上都是电话问个好,拜个年。

    “喂,舅舅,我中信,您现在有空吗?我想见见您。”中信没有贸然前往。

    “是中信啊,我现在不在家,你直接来单位找我吧。”月清依旧的热情。

    “好的,我20分钟后到!”

    挂了电话,中信原地等了一刻钟,这才直奔月清的办公室。

    月清热情地起身,将中信让在沙发上就坐,自己也在一旁坐下。

    “你有多久不来家了,若欣还一直问起你呢。”

    “若欣是不是快要高考了?”

    月清感慨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啊,你们都大了,我们也老咯。”

    “哪儿呀,您和舅妈都还年轻着呢,若欣也还是小孩儿呢。”

    每每面对这样的问题,中信一直觉得,无论怎么回复,似乎都有些虚伪,可是谁又敢实话实说呢。

    “不说这个了,我一会儿还有个会诊,你来肯定有事儿,说吧。”

    “是这样的……”中信快速地将大概情况说了一遍,特别提到了相关政策。

    “现在就是有政策,不找人都很难办成,这个事儿你就别管了,我还是认识几个人的,你和孩子的户口都挂在我家吧,我找人谈好了就喊你过来。”

    月清当即就将事情包揽了过去,中信的双眸潮湿了,就算是亲舅舅又该如何呢?不帮是本分,舅舅的这个情分,自己这辈子怕是也还不上了!

    “舅舅,真的太感谢您了,我随时候命,您电话一到,我立马赶过来。”

    月清轻叹一声:“唉~你说你,当时要是听我的,也不至于现在为这么个小事烦了!”

    “不听舅舅言,吃亏在眼前。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中信玩笑了一句,只是那笑容太复杂太别扭了。

    月清又好言安慰道:“你现在孩子也有了,是个大人了,路是你自己选的,那就好好走下去吧,好不好的,谁又能说得清呢?”

    因为吴市有月清,中信也算多了一个亲人。离家在外的人,谁没有孤单无助的时候呢?

    老家的人只会骄傲地说,他们家有人在大城市,然而,夏虫不可语冰,他们的脑海中只有城市的喧嚣与繁华,又有谁真的懂得其中的艰辛与冰霜呢?

    倘若实情相告,破灭了泡沫,是能收获理解的拥抱呢?还是能博取无用的眼泪呢?或许更多的,是直击心灵的疑惑不解,是跃然纸上的谆谆教导,甚至是压倒骆驼的横向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