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扎营
藤六作为实际上的军奉行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小跑到程方身旁拽住马嘴上的绳扣，皱眉道:“他们好像不肯出来啊。”
“呵呵，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程方等了好一会儿，寨上都没有反应，“今晚在这宿营，让牛五兄弟带领护寨队的弓手上山把住那两处隐秘小道，莫要让他们钻进深山，不然又是隐患。”
“是。”
“天要黑了，起锅造饭吧。还有，挖个大坑尽快把那些尸体埋了，天气炎热，尸体腐烂对活人危害极大。”
木梨众依令各行其是，造鹿砦的、搭营地的、生火做饭的、挖坑的、抬尸体的，一切看起来都分工明确，井然有序。
妙见山以南的山道上，十余骑飞奔而来。
木梨太郎抬头看了下天色，朝身后喊道:“加快速度！天黑之前务必拿下波伏洞！”
其余人精神抖擞，小腿加紧马腹，不由加快了速度。土田倾巢而出，山寨空无人守，加上俘虏带路，半个时辰之后，木梨太郎轻而易举便占领了波伏洞，随即派人报与程方，程方收到消息时已经是晚上了。
鬼见寨下篝火点点，欢声笑语不断，多是些吹牛皮侃大山的屁话，当然还有咒骂蚊子的巴掌声。程方坐在马扎上，旁边板车上点着一支蜡烛，他嘴里哼着小曲儿，左手拿着一个木碗，右手握着小太刀刀柄不停舂捣，然后往里添点水，不时用手指捞出些许碎叶绿汁闻闻，随后往手脚上东涂涂西抹抹，脚旁还烟熏着一小捆草。
“军师。”藤六走了过来，“咦?！”
“六儿，你来得正好。”
“军师，你脸上涂的是什么东西?”
“护脸神汁！”
“嗯?”
“哎呀！是艾草汁，驱蚊用的！”程方把刀柄在裤子上揩了几下收刀入鞘，又拿起木碗，“来！给你也涂点。”
“这……怎么好意思！”
“你个大老爷们扭扭捏捏干嘛？我给你涂更全面，让蚊虫无懈可击！”程方把碗里剩下的绿汁给藤六上上下下糊了个遍。
“军……军师，脸上还是我自己来吧！”
“行吧，剩下的都给你。”
藤六接过木碗凑近鼻子闻了闻，眯起眼:“起先还真不好闻，但过后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夹在里面。”
“是吧，刚才我让去溪边洗澡的人拔了两大捆艾草来，咱们现在给大伙儿送去。”
“军师就是想得周到！”
农历八月的夜晚气温还是很高，因此生起的火堆不大，仅仅作为照明用。鹿砦把营地围成一个椭圆，木梨众按照小队驻扎，一个个都光着膀子在纳凉，有的在唠嗑讲故事，有的在拉家长里短，有的在擦拭刀枪，有的在切磋身手，有的静静地躺在地上仰望星空，更多的是在驱赶拍打蚊蝇。
“弟兄们！”藤六招呼道。
“是军师！”
“军师来了！”
“军师！”
……
众人见程方与藤六一人抱着一捆草走过来，纷纷站起身。
“弟兄们！坐！都坐下！”程方微笑着说道，“今天大家都辛苦了！”
“不辛苦，小意思！”小元太乐呵呵应道。
“今天就你差点拖了后腿。”万久幽幽地飘出一句。
“我后来不戴罪立功多砍了好几个呢！军师！你也看到的吧！”
“嗯，不错，我看到了！”
“嘿嘿！”小元太有点小得意。
“确实，杀红了眼，差点砍到了我背上。”万久不慌不忙又飘来一句。
“嗯，确实，这我也瞧见了！”程方再补一刀。
“军师，我……万久队长，你……”小文太被噎得说不上话，“嗨！你们就欺负我！”
“哈哈哈……”众人发出爽朗的笑声。
“今天大家都表现得非常好！往后还须再接再厉，不过……”程方话锋一转，“战场之上，首先要保护好自己，杀人是其次的，有时候不杀人照样可以打胜仗。你们的命在我心里可金贵着呢，给我两头牛都不换！”
“那三头呢?”有人问。
“不换！”
“那五头呢?”又有人问。
“五头?五头我倒是可以考虑下。”
“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哈哈！我丑话说在前面，谁要是早早地送了性命，让我来给你收尸，门都没有！”
“哈哈哈！”众人嘴上发笑，心里却很是感动。
“好了！我手上这是艾草，可以驱赶蚊虫，各小队长过来领一下，等下睡之前在边上点上，让它慢慢熏着就好。”程方把艾草捆递给万久，“你和藤六分给弟兄们。”
“好哦！”
“值岗安排好了吗？这天气可真是闷热。”
“安排好了。”万久接过草捆，递上一瓢凉水。
程方喝着凉水，踱出几步，抬头看向寨上。鬼见寨大门门缝里此时正挤着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
“菱，别看了，快过来！”
“哦。”
寨中中庭内火光昏暗，虎藏三兄弟等围在一起，边上一家老弱忧心忡忡。
“刚才大火把后墙烧了个缺口，我探察了一番，恰好有一条荒芜日久的小道。”犬助说道。
“马能出去吗？”千熊丸问。
“很难，即使能出去，那山道极为狭窄，边上又是悬崖峭壁，万一失蹄，恐怕会牵连到人。”
“不用管马，人能出去就行。”虎藏直言。
“太可惜了，多好的马啊！”千熊丸好些不舍。
“老三，听大哥的，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犬助安慰道。
“大家先睡会儿，养足精神，等子时动身。”
“虎子。”一妇人轻声招唤虎藏。
“母亲?！”
“你们把我留下吧，我气力不济，腿脚又不便，怕是要拖累你们，外面的人也不会把我一个老妇人怎么样。”妇人自称老妇，其实看起来也就四十不到的样子。
“母亲，外面的人跟我们一样都是刀口舔血的人，土田他们平日里打家劫舍时何曾放过老弱妇孺?不要再说了，我就是背也要背你出去，儿子往后还要成家立业，给您养老送终呢，怎么可能把你丢弃在这里?”
“就是啊，母亲，我们还小，还要你教养我们呢。”
“母亲，你不是说好要给我娶媳妇的嘛。”
“娘亲！”菱扑到妇人怀里，紧紧抱住。
妇人眼中泛出了泪光，良久才哽咽地点点头。
夜半子时，万籁俱静，鬼见寨后山飘出一支暗弱的火把，十余个黑影跟着火光缓慢地走上了杂草丛生的悬崖小道。
没走多久，忽然林中飞鸟惊起。
“不好！”走在最前的犬助耳力极好，听到前方微不可查的弓弦绷紧的“咯咯”声，“快趴下！”
话音未落，黑暗中只听得羽箭破空而来。
“呵呵，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程方等了好一会儿，寨上都没有反应，“今晚在这宿营，让牛五兄弟带领护寨队的弓手上山把住那两处隐秘小道，莫要让他们钻进深山，不然又是隐患。”
“是。”
“天要黑了，起锅造饭吧。还有，挖个大坑尽快把那些尸体埋了，天气炎热，尸体腐烂对活人危害极大。”
木梨众依令各行其是，造鹿砦的、搭营地的、生火做饭的、挖坑的、抬尸体的，一切看起来都分工明确，井然有序。
妙见山以南的山道上，十余骑飞奔而来。
木梨太郎抬头看了下天色，朝身后喊道:“加快速度！天黑之前务必拿下波伏洞！”
其余人精神抖擞，小腿加紧马腹，不由加快了速度。土田倾巢而出，山寨空无人守，加上俘虏带路，半个时辰之后，木梨太郎轻而易举便占领了波伏洞，随即派人报与程方，程方收到消息时已经是晚上了。
鬼见寨下篝火点点，欢声笑语不断，多是些吹牛皮侃大山的屁话，当然还有咒骂蚊子的巴掌声。程方坐在马扎上，旁边板车上点着一支蜡烛，他嘴里哼着小曲儿，左手拿着一个木碗，右手握着小太刀刀柄不停舂捣，然后往里添点水，不时用手指捞出些许碎叶绿汁闻闻，随后往手脚上东涂涂西抹抹，脚旁还烟熏着一小捆草。
“军师。”藤六走了过来，“咦?！”
“六儿，你来得正好。”
“军师，你脸上涂的是什么东西?”
“护脸神汁！”
“嗯?”
“哎呀！是艾草汁，驱蚊用的！”程方把刀柄在裤子上揩了几下收刀入鞘，又拿起木碗，“来！给你也涂点。”
“这……怎么好意思！”
“你个大老爷们扭扭捏捏干嘛？我给你涂更全面，让蚊虫无懈可击！”程方把碗里剩下的绿汁给藤六上上下下糊了个遍。
“军……军师，脸上还是我自己来吧！”
“行吧，剩下的都给你。”
藤六接过木碗凑近鼻子闻了闻，眯起眼:“起先还真不好闻，但过后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夹在里面。”
“是吧，刚才我让去溪边洗澡的人拔了两大捆艾草来，咱们现在给大伙儿送去。”
“军师就是想得周到！”
农历八月的夜晚气温还是很高，因此生起的火堆不大，仅仅作为照明用。鹿砦把营地围成一个椭圆，木梨众按照小队驻扎，一个个都光着膀子在纳凉，有的在唠嗑讲故事，有的在拉家长里短，有的在擦拭刀枪，有的在切磋身手，有的静静地躺在地上仰望星空，更多的是在驱赶拍打蚊蝇。
“弟兄们！”藤六招呼道。
“是军师！”
“军师来了！”
“军师！”
……
众人见程方与藤六一人抱着一捆草走过来，纷纷站起身。
“弟兄们！坐！都坐下！”程方微笑着说道，“今天大家都辛苦了！”
“不辛苦，小意思！”小元太乐呵呵应道。
“今天就你差点拖了后腿。”万久幽幽地飘出一句。
“我后来不戴罪立功多砍了好几个呢！军师！你也看到的吧！”
“嗯，不错，我看到了！”
“嘿嘿！”小元太有点小得意。
“确实，杀红了眼，差点砍到了我背上。”万久不慌不忙又飘来一句。
“嗯，确实，这我也瞧见了！”程方再补一刀。
“军师，我……万久队长，你……”小文太被噎得说不上话，“嗨！你们就欺负我！”
“哈哈哈……”众人发出爽朗的笑声。
“今天大家都表现得非常好！往后还须再接再厉，不过……”程方话锋一转，“战场之上，首先要保护好自己，杀人是其次的，有时候不杀人照样可以打胜仗。你们的命在我心里可金贵着呢，给我两头牛都不换！”
“那三头呢?”有人问。
“不换！”
“那五头呢?”又有人问。
“五头?五头我倒是可以考虑下。”
“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哈哈！我丑话说在前面，谁要是早早地送了性命，让我来给你收尸，门都没有！”
“哈哈哈！”众人嘴上发笑，心里却很是感动。
“好了！我手上这是艾草，可以驱赶蚊虫，各小队长过来领一下，等下睡之前在边上点上，让它慢慢熏着就好。”程方把艾草捆递给万久，“你和藤六分给弟兄们。”
“好哦！”
“值岗安排好了吗？这天气可真是闷热。”
“安排好了。”万久接过草捆，递上一瓢凉水。
程方喝着凉水，踱出几步，抬头看向寨上。鬼见寨大门门缝里此时正挤着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
“菱，别看了，快过来！”
“哦。”
寨中中庭内火光昏暗，虎藏三兄弟等围在一起，边上一家老弱忧心忡忡。
“刚才大火把后墙烧了个缺口，我探察了一番，恰好有一条荒芜日久的小道。”犬助说道。
“马能出去吗？”千熊丸问。
“很难，即使能出去，那山道极为狭窄，边上又是悬崖峭壁，万一失蹄，恐怕会牵连到人。”
“不用管马，人能出去就行。”虎藏直言。
“太可惜了，多好的马啊！”千熊丸好些不舍。
“老三，听大哥的，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犬助安慰道。
“大家先睡会儿，养足精神，等子时动身。”
“虎子。”一妇人轻声招唤虎藏。
“母亲?！”
“你们把我留下吧，我气力不济，腿脚又不便，怕是要拖累你们，外面的人也不会把我一个老妇人怎么样。”妇人自称老妇，其实看起来也就四十不到的样子。
“母亲，外面的人跟我们一样都是刀口舔血的人，土田他们平日里打家劫舍时何曾放过老弱妇孺?不要再说了，我就是背也要背你出去，儿子往后还要成家立业，给您养老送终呢，怎么可能把你丢弃在这里?”
“就是啊，母亲，我们还小，还要你教养我们呢。”
“母亲，你不是说好要给我娶媳妇的嘛。”
“娘亲！”菱扑到妇人怀里，紧紧抱住。
妇人眼中泛出了泪光，良久才哽咽地点点头。
夜半子时，万籁俱静，鬼见寨后山飘出一支暗弱的火把，十余个黑影跟着火光缓慢地走上了杂草丛生的悬崖小道。
没走多久，忽然林中飞鸟惊起。
“不好！”走在最前的犬助耳力极好，听到前方微不可查的弓弦绷紧的“咯咯”声，“快趴下！”
话音未落，黑暗中只听得羽箭破空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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