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双坂合战（终）
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只有辛勤劳动，才能养家糊口，中濑村的村民们一直秉持着这个优良传统。水稻已经开始结穂，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收割了，此时更加需要小心侍弄。田头依然可见忙碌的身影，只不过大部分都是农妇，偶尔几个老头，还有稍大一点的孩童也在田里帮忙，放眼望去不见一个青壮。
小代溪尾，七八个血气方刚小伙子一人一马，此时都呼吸沉重，眼冒精光。
“可以了。”程方躲在茂林后已经观察多时。
“走！”
虎藏吹响口哨，当先飞马奔出。
山贼惯用的吆喝声骤然响起。
“是山贼！”
“快跑啊！”
“啊——”
田间劳动的农妇们顿时惊慌失措，夺路而逃。虎藏横刀立马拦住去路，其余人纵马四下劫虏妇女，尖叫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中濑村大惊，好久才拉起一支二三十人的“老年夕阳红”队伍，一个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手中的家伙五花八门，全是农具，企图出村营救。虎藏抖动缰绳，调转马头，亮出长枪，只一个冲锋便把老人们撞得七零八落，倒地不起。
一盏茶的功夫，中濑村外出劳作的女子们便被一网打尽，村民们眼睁睁地看着山贼抓了人扬长而去，只留下田间孩童的啼哭声。
只一连三日，虎藏带人对小代溪谷的几个村庄挨个点名，白天劫掠外出农作的妇女，夜晚四处放火侵扰，把关宫乡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留守的老弱村民无力阻止，只得朝坂下砦方向派人告急。
消息传入八木军营地，小代溪谷的各村主将们哪还坐得住，纷纷来到中军帐内吵闹着要回家。
“我说你们能不能安静会儿?事有轻重缓急，也要给军监大人点时间考虑不是?再说几个蟊贼能掀起多少风浪！”立石隼人不耐烦念道。
“字寺坂城城高墙厚的，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山贼向来找软柿子捏，我们几个村砦小人少，防不胜防，如何不急?”
“这事要换你头上，早就拍桌骂娘溜人了。”
“就是就是！”三村主将异口同声。
“哼！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立石隼人话未说完，帐外急匆匆进来一名家臣，俯在他耳边轻声道:“主公，少主被掳走了……”
“什么？”立石隼人拍案而起，“他娘的！收拾东西走人！”
“各位，稍安勿躁！”宿南保实从后帐转出来，“大将已经派人告知八木城守备队，援军马上就会赶去，所以不必惊慌。刚刚城中下来战书，约明日决战，坂下砦区区百多号人放着城池不守，想要跟我们在平地上对决，岂不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待明日拿下坂下砦，大军立马转道小代溪谷，剿灭盗贼，营救人质。”
“诸位先回去整军备战，明日一雪前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众人只好先散去，心里却都不以为然。
后帐之内，几人围坐在桌边。
“我已叫各队整军备战。”
“兵库大人，何以见得此书不是诡计?”青松坊问道。
“他既下战书岂有不应之礼?况且砦前决战，众目睽睽，纵然使诈，只须小心提防，以力破之即可。”宿南保实答道。
“军监大人，意下如何?”青松转问道。
鬼见太郎停下敲击桌面的食指，站起来，踱了几步:“
“不管他多少诡计，我等只须先发制人。宿南大人派人应允明日决战，我让次郎带少许精兵随同青松大师到后山小道埋伏，趁寅时天黑放火突袭，砦中必然大乱，此时内外夹击，一战可破。”
“兵不厌诈?”
“正是！”
“阿弥陀佛！此计甚善！”
当日入夜，鬼见次郎带着五十人的足轻队随僧兵悄悄前往福王寺，等寅时再转道坂下砦后山。
子夜时分，八木军营地周围忽然喊杀声大作。
“不好！”宿南保实冲出营帐，只见火光四起，军中乱成一团。
“主公！夜袭！”宿南氏家臣武士们迅速聚了过来。
“情况如何？”
“有人溜了进来，还在放火！”
“混乱之中不辨敌我！”
“四面都有喊杀声！”
“速去左右两翼弹压，其余人随我去保护大将！”宿南保实下令道。
“嗨！”
右翼立石军营地。
“主公！”
“如何？”
“中军火势最猛，已经乱成一团。咱们这还好，属下已经叫人去水渠取水灭火了。”
“笨蛋！”
“啊？”
“此战败局已定！鬼见太郎那家伙一意孤行，咱们就不奉陪了。传令下去，收拾东西回家！”
“火不救了？”
“救个卵蛋！火灭了还怎么脱身?再多点几处，好掩护撤退。”
“嗨！”
不一会儿，立石军装模做样喊打喊杀，率先逃离了营地。
左翼三村军营地。
“不好啦，叔父！我刚去水渠边取水，看见字寺坂城的人马朝大椿峠方向跑了！”
“混蛋！胆小怕死之徒！”中濑村主将忍不住叫骂起来。
“我早就说立石隼人跟他老爹一个德性，拍桌骂娘溜人，还好贤侄发现。”中村村主将说道，“咱们怎么办？是去是留早作决断啊。”
“管他娘的，家中危机尚不能自保，留在这干嘛？”
“关宫老弟言之有理，事不宜迟，咱们也撤！”
“好！”
“好！”
三村军有样学样，也呐喊着朝东撤离，只是路过中军时，队伍中有人高喊:“杀呀！消灭八木军，活捉鬼见太郎！”
中军的人听了喊声，一见有百多黑影走来，只当是敌人来袭，纷纷抄了家伙冲出来迎战，两帮人顿时战成一团。
“快住手！我是中濑村的！”
“啊？”
“去死！想唬我！”木梨太郎一刀刺出。
“呃！骗人……”对面的人捂住肚子，口吐鲜血。
“小弟！俺跟你们拼啦！”
“呃啊！”中濑村村民腰上马上被钉了两枪。
“大舅?”坂下助兵卫“义愤填膺”，手上太刀连连砍出，“奸贼，还我大舅命来！”
……
火势越来越旺，一下子根本扑不灭。鬼见太郎等人护住八木信荃急忙撤出营寨，正待清点人手，重整士气，夜空中十数支火箭划拖着流星尾巴胡乱飞来，左右脚步声震动，喊杀声由远及近。
“此地不宜久留，保护大将先走，在下殿后！”鬼见太郎大义凛然道，“牵马来！”
“大人，马匹都逃散了！”
“来不及了，”宿南保实背起八木信荃，“我们在八鹿城等你！”
“快走！”鬼见太郎点头道，“挡住敌人！掩护大将撤退！”
宿南保实带着武士精锐朝八鹿城方向撤离，鬼见太郎聚拢留下断后的足轻和农兵，眼睛却看向后山。
鬼见次郎与青松坊正带人到达后山预定位置，突见大营起火，是进是退，两人各执己见，拿不定主意。
“大营起火，必是城中夜袭，此时咱们赶回去，正可内外夹击，一举击溃他们。”
“孙子有曰：‘夫解杂乱纷纠者不控卷，救斗者不搏撠’，黑暗中不辨敌我，回去未必如小子所愿，事若不成，功亏一篑，军监大人恐怕难辞其咎。既是夜袭，想要击溃数倍敌人须得全力以赴，城中定然空虚，此时乘虚攻入，坂下砦唾手可得。敌人知我夺了城砦，势必慌乱，或救或逃，大营必转危为安，岂不一举两得?此乃‘围魏救赵’之计也。”青松坊一通分析，说得鬼见次郎信了大半。
“那……那就依大师之计。”
福王寺僧兵带头，率先缒下山崖，滑入坂下砦。鬼见次郎刚要跟上，却被人一把拉住。
“小花?你怎么来了?”
“大哥身陷重围，命你速回！”
“可这……”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折了大哥，占了砦子又有何用?不过是便宜了他人。”
“明白！”鬼见次郎不再犹豫，也不知会青松坊一声，转身就走。
青松坊等人悉数下到后砦，占领了之前坂下桃子负隅顽抗的小院子，立马放火，随后悄悄摸向内院，拉开移门一看顿时傻了眼。
程方、小元太、藤六等五六十人正在内院，被甲枕戈，严阵以待。忽听身后门响，凭空钻出一群僧兵，大吃一惊。律平十三离躺在地上得最近，着实吓了一跳，慌忙一个鲤鱼打滚跳了起来，捡起野太刀，扔了，又捡起太刀。
时间凝滞在那。
“杀啊——”
“杀——”
“啊——”
原来今晚夜袭，目地仅是破袭骚扰，打击士气，只凭百多号可战之兵想要一举击溃千余八木军，堪兵卫还没那么自信，所以只派了木梨太郎几个好手去营中搅乱，其他动静都是老弱妇孺们搞的虚张声势，主力都在砦中待命，应对万一，这不差点就被阴了。
僧兵们打战干架经验丰富，抢先依仗薙刀占住口子，摆出防御阵型，程方这边虽然人多，一时间竟也无法撼动。
“呵呵，也不过如此。”青松轻蔑一笑，对戒悔道，“让那鬼见小子带人上来。”
“师伯，他们好像还没跟上来。”
“啥？一帮饭桶！你去看看他们在磨叽什么！”
戒悔去而复返，怒气冲冲道:“师伯，这帮遭天谴的压根没跟来，顾自己溜啦！”
“佛祖他奶奶的！”
三个营寨大火熊熊，烧得噼里啪啦，崩裂倒塌，中军营地前刀光剑影，打得一片焦灼。鬼见次郎直奔营地后方，果见自己大哥被困在一处，身侧数支火把，很好辨认。黑暗中马蹄声往来穿插，伺机猎杀着落单的可怜人。
“在那边！”
“长枪向前！随我支援军监大人！”鬼见次郎大呼一声。五十来人挺起长枪快步前进，偶有飞马掠过，鬼哭狼嚎声、刀枪入肉声、撞击倒地声不绝于耳。
“兄长！”
“小花，次郎。”鬼见太郎声音略显疲倦。
“眼下怎么办？”鬼见次郎低声问道。
鬼见太郎如何不知他所问何意:“先突围再说。”
“明白！”鬼见次郎转身，突然想起往日惨痛教训，三个手掌扇在三个脑瓜上，“蠢蛋！蠢蛋！蠢蛋！快把火把灭啦！”
“小花，你带路。”
“是。”花夜叉随即取下背上弓箭。
“想活命的都给我闭上嘴巴，跟紧了！”鬼见次郎吆喝一声。
一团人不再大呼小叫，迅速安静下来，不走大路，而是朝西侧林子突围，有试图上来阻拦的骑手都被花夜叉的弓箭一一逼退。急行一刻钟后转道南向，往朝来郡方向撤退，不再前往八鹿城汇合。
坂下砦内，福王寺僧兵拼尽全力却未能再前进半步，青松坊已心生退意，见敌人准备爬窗包抄，便果断放弃计划，边打边退，留下三五具尸体后撤了出去。
“追不追?”小元太问。
“好险，差点就中招了！”藤六心有余悸。
“追！这帮死秃驴！有仇不报非君子！”程方已经上了头。
“那去多少人？”藤六问。
“这……”程方想了想，福王寺僧兵的实力他还是有所忌惮的，“小元太队，牛五和我，其他人留下。”
“十三！三米之内！”
“啊？哦！”
一行十多人陆续爬上后山，追击敌人而去。
丑时左右，砦下人影渐稀，有口气的都四散逃去，万不得已谁会以命相搏呢?
战况如何了堪兵卫还没法弄清，他只知道一点，坂下砦多半是解围了。
小代溪尾，七八个血气方刚小伙子一人一马，此时都呼吸沉重，眼冒精光。
“可以了。”程方躲在茂林后已经观察多时。
“走！”
虎藏吹响口哨，当先飞马奔出。
山贼惯用的吆喝声骤然响起。
“是山贼！”
“快跑啊！”
“啊——”
田间劳动的农妇们顿时惊慌失措，夺路而逃。虎藏横刀立马拦住去路，其余人纵马四下劫虏妇女，尖叫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中濑村大惊，好久才拉起一支二三十人的“老年夕阳红”队伍，一个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手中的家伙五花八门，全是农具，企图出村营救。虎藏抖动缰绳，调转马头，亮出长枪，只一个冲锋便把老人们撞得七零八落，倒地不起。
一盏茶的功夫，中濑村外出劳作的女子们便被一网打尽，村民们眼睁睁地看着山贼抓了人扬长而去，只留下田间孩童的啼哭声。
只一连三日，虎藏带人对小代溪谷的几个村庄挨个点名，白天劫掠外出农作的妇女，夜晚四处放火侵扰，把关宫乡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留守的老弱村民无力阻止，只得朝坂下砦方向派人告急。
消息传入八木军营地，小代溪谷的各村主将们哪还坐得住，纷纷来到中军帐内吵闹着要回家。
“我说你们能不能安静会儿?事有轻重缓急，也要给军监大人点时间考虑不是?再说几个蟊贼能掀起多少风浪！”立石隼人不耐烦念道。
“字寺坂城城高墙厚的，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山贼向来找软柿子捏，我们几个村砦小人少，防不胜防，如何不急?”
“这事要换你头上，早就拍桌骂娘溜人了。”
“就是就是！”三村主将异口同声。
“哼！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立石隼人话未说完，帐外急匆匆进来一名家臣，俯在他耳边轻声道:“主公，少主被掳走了……”
“什么？”立石隼人拍案而起，“他娘的！收拾东西走人！”
“各位，稍安勿躁！”宿南保实从后帐转出来，“大将已经派人告知八木城守备队，援军马上就会赶去，所以不必惊慌。刚刚城中下来战书，约明日决战，坂下砦区区百多号人放着城池不守，想要跟我们在平地上对决，岂不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待明日拿下坂下砦，大军立马转道小代溪谷，剿灭盗贼，营救人质。”
“诸位先回去整军备战，明日一雪前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众人只好先散去，心里却都不以为然。
后帐之内，几人围坐在桌边。
“我已叫各队整军备战。”
“兵库大人，何以见得此书不是诡计?”青松坊问道。
“他既下战书岂有不应之礼?况且砦前决战，众目睽睽，纵然使诈，只须小心提防，以力破之即可。”宿南保实答道。
“军监大人，意下如何?”青松转问道。
鬼见太郎停下敲击桌面的食指，站起来，踱了几步:“
“不管他多少诡计，我等只须先发制人。宿南大人派人应允明日决战，我让次郎带少许精兵随同青松大师到后山小道埋伏，趁寅时天黑放火突袭，砦中必然大乱，此时内外夹击，一战可破。”
“兵不厌诈?”
“正是！”
“阿弥陀佛！此计甚善！”
当日入夜，鬼见次郎带着五十人的足轻队随僧兵悄悄前往福王寺，等寅时再转道坂下砦后山。
子夜时分，八木军营地周围忽然喊杀声大作。
“不好！”宿南保实冲出营帐，只见火光四起，军中乱成一团。
“主公！夜袭！”宿南氏家臣武士们迅速聚了过来。
“情况如何？”
“有人溜了进来，还在放火！”
“混乱之中不辨敌我！”
“四面都有喊杀声！”
“速去左右两翼弹压，其余人随我去保护大将！”宿南保实下令道。
“嗨！”
右翼立石军营地。
“主公！”
“如何？”
“中军火势最猛，已经乱成一团。咱们这还好，属下已经叫人去水渠取水灭火了。”
“笨蛋！”
“啊？”
“此战败局已定！鬼见太郎那家伙一意孤行，咱们就不奉陪了。传令下去，收拾东西回家！”
“火不救了？”
“救个卵蛋！火灭了还怎么脱身?再多点几处，好掩护撤退。”
“嗨！”
不一会儿，立石军装模做样喊打喊杀，率先逃离了营地。
左翼三村军营地。
“不好啦，叔父！我刚去水渠边取水，看见字寺坂城的人马朝大椿峠方向跑了！”
“混蛋！胆小怕死之徒！”中濑村主将忍不住叫骂起来。
“我早就说立石隼人跟他老爹一个德性，拍桌骂娘溜人，还好贤侄发现。”中村村主将说道，“咱们怎么办？是去是留早作决断啊。”
“管他娘的，家中危机尚不能自保，留在这干嘛？”
“关宫老弟言之有理，事不宜迟，咱们也撤！”
“好！”
“好！”
三村军有样学样，也呐喊着朝东撤离，只是路过中军时，队伍中有人高喊:“杀呀！消灭八木军，活捉鬼见太郎！”
中军的人听了喊声，一见有百多黑影走来，只当是敌人来袭，纷纷抄了家伙冲出来迎战，两帮人顿时战成一团。
“快住手！我是中濑村的！”
“啊？”
“去死！想唬我！”木梨太郎一刀刺出。
“呃！骗人……”对面的人捂住肚子，口吐鲜血。
“小弟！俺跟你们拼啦！”
“呃啊！”中濑村村民腰上马上被钉了两枪。
“大舅?”坂下助兵卫“义愤填膺”，手上太刀连连砍出，“奸贼，还我大舅命来！”
……
火势越来越旺，一下子根本扑不灭。鬼见太郎等人护住八木信荃急忙撤出营寨，正待清点人手，重整士气，夜空中十数支火箭划拖着流星尾巴胡乱飞来，左右脚步声震动，喊杀声由远及近。
“此地不宜久留，保护大将先走，在下殿后！”鬼见太郎大义凛然道，“牵马来！”
“大人，马匹都逃散了！”
“来不及了，”宿南保实背起八木信荃，“我们在八鹿城等你！”
“快走！”鬼见太郎点头道，“挡住敌人！掩护大将撤退！”
宿南保实带着武士精锐朝八鹿城方向撤离，鬼见太郎聚拢留下断后的足轻和农兵，眼睛却看向后山。
鬼见次郎与青松坊正带人到达后山预定位置，突见大营起火，是进是退，两人各执己见，拿不定主意。
“大营起火，必是城中夜袭，此时咱们赶回去，正可内外夹击，一举击溃他们。”
“孙子有曰：‘夫解杂乱纷纠者不控卷，救斗者不搏撠’，黑暗中不辨敌我，回去未必如小子所愿，事若不成，功亏一篑，军监大人恐怕难辞其咎。既是夜袭，想要击溃数倍敌人须得全力以赴，城中定然空虚，此时乘虚攻入，坂下砦唾手可得。敌人知我夺了城砦，势必慌乱，或救或逃，大营必转危为安，岂不一举两得?此乃‘围魏救赵’之计也。”青松坊一通分析，说得鬼见次郎信了大半。
“那……那就依大师之计。”
福王寺僧兵带头，率先缒下山崖，滑入坂下砦。鬼见次郎刚要跟上，却被人一把拉住。
“小花?你怎么来了?”
“大哥身陷重围，命你速回！”
“可这……”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折了大哥，占了砦子又有何用?不过是便宜了他人。”
“明白！”鬼见次郎不再犹豫，也不知会青松坊一声，转身就走。
青松坊等人悉数下到后砦，占领了之前坂下桃子负隅顽抗的小院子，立马放火，随后悄悄摸向内院，拉开移门一看顿时傻了眼。
程方、小元太、藤六等五六十人正在内院，被甲枕戈，严阵以待。忽听身后门响，凭空钻出一群僧兵，大吃一惊。律平十三离躺在地上得最近，着实吓了一跳，慌忙一个鲤鱼打滚跳了起来，捡起野太刀，扔了，又捡起太刀。
时间凝滞在那。
“杀啊——”
“杀——”
“啊——”
原来今晚夜袭，目地仅是破袭骚扰，打击士气，只凭百多号可战之兵想要一举击溃千余八木军，堪兵卫还没那么自信，所以只派了木梨太郎几个好手去营中搅乱，其他动静都是老弱妇孺们搞的虚张声势，主力都在砦中待命，应对万一，这不差点就被阴了。
僧兵们打战干架经验丰富，抢先依仗薙刀占住口子，摆出防御阵型，程方这边虽然人多，一时间竟也无法撼动。
“呵呵，也不过如此。”青松轻蔑一笑，对戒悔道，“让那鬼见小子带人上来。”
“师伯，他们好像还没跟上来。”
“啥？一帮饭桶！你去看看他们在磨叽什么！”
戒悔去而复返，怒气冲冲道:“师伯，这帮遭天谴的压根没跟来，顾自己溜啦！”
“佛祖他奶奶的！”
三个营寨大火熊熊，烧得噼里啪啦，崩裂倒塌，中军营地前刀光剑影，打得一片焦灼。鬼见次郎直奔营地后方，果见自己大哥被困在一处，身侧数支火把，很好辨认。黑暗中马蹄声往来穿插，伺机猎杀着落单的可怜人。
“在那边！”
“长枪向前！随我支援军监大人！”鬼见次郎大呼一声。五十来人挺起长枪快步前进，偶有飞马掠过，鬼哭狼嚎声、刀枪入肉声、撞击倒地声不绝于耳。
“兄长！”
“小花，次郎。”鬼见太郎声音略显疲倦。
“眼下怎么办？”鬼见次郎低声问道。
鬼见太郎如何不知他所问何意:“先突围再说。”
“明白！”鬼见次郎转身，突然想起往日惨痛教训，三个手掌扇在三个脑瓜上，“蠢蛋！蠢蛋！蠢蛋！快把火把灭啦！”
“小花，你带路。”
“是。”花夜叉随即取下背上弓箭。
“想活命的都给我闭上嘴巴，跟紧了！”鬼见次郎吆喝一声。
一团人不再大呼小叫，迅速安静下来，不走大路，而是朝西侧林子突围，有试图上来阻拦的骑手都被花夜叉的弓箭一一逼退。急行一刻钟后转道南向，往朝来郡方向撤退，不再前往八鹿城汇合。
坂下砦内，福王寺僧兵拼尽全力却未能再前进半步，青松坊已心生退意，见敌人准备爬窗包抄，便果断放弃计划，边打边退，留下三五具尸体后撤了出去。
“追不追?”小元太问。
“好险，差点就中招了！”藤六心有余悸。
“追！这帮死秃驴！有仇不报非君子！”程方已经上了头。
“那去多少人？”藤六问。
“这……”程方想了想，福王寺僧兵的实力他还是有所忌惮的，“小元太队，牛五和我，其他人留下。”
“十三！三米之内！”
“啊？哦！”
一行十多人陆续爬上后山，追击敌人而去。
丑时左右，砦下人影渐稀，有口气的都四散逃去，万不得已谁会以命相搏呢?
战况如何了堪兵卫还没法弄清，他只知道一点，坂下砦多半是解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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