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份子钱 上

    自打上次的婚礼之后,闫荽没有再主动去找过老板娘,哪怕是从她店门口路过,他也当做不认识,径直走过去。

    异种婚礼不是什么好的谈资,受到这么大的惊吓,闫荽回到学校的时候想和自己兄弟分享这糟心的经历,却发现无从开口。闫荽划了划通讯录,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说。

    在这个唯物主义教育已经非常普及的时代,人们早已遗忘了曾经在自己的文化里有着浓墨重彩的一笔的怪诞传说。曾经一度盛行的怪谈,走到现在连睡前故事的地位都失去了。

    “所以你要和我说什么?你在家的时候碰到了哪个缺德孙子砸你家玻璃你还没追上?”

    闫荽张了张嘴,到底没把婚礼的事说出来。“说了你也不信。不过我有个问题。”

    “你说啊,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

    “你说,小动物会举办婚礼吗?”

    宿舍里的氛围像一团果冻一样凝滞。

    姜宏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闫荽。他决定宁愿游戏挂机被骂也要把闫荽当傻逼看,因为闫荽把他当傻逼。

    “你在发梦?还是你终于诊断出自己是青山医院在逃病人,要我打电话送你回去?”

    “你才发梦,臭傻逼。老子只是做了个黄鼠狼结婚的梦,才这么问你的。”

    “三岁小孩都问不出这话!”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闫荽决定绝不让姜宏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亲身经历总比道听途说更具说服力,等哪天这孙子也和自己一样倒了大逼霉就知道了。闫荽恨恨地想,一把抽走姜宏的手机,“拿来吧挂逼!别把爷爷的段位整掉了!”

    打完一局勉强保住自己段位,姜宏倒开始作妖了,扭扭捏捏地贴上来。

    “兄弟我有事相求。”姜宏谄媚地笑着给闫荽捏肩。“有事上奏,无事退朝。”闫荽面无表情地回道。

    “我找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可以做拍摄背景。有点像废墟的感觉。”姜宏两手比划着,“是一栋废旧的楼,但是设计非常奇特。下一个客人就是想要废墟风格的照片,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去实地勘探一下,也好找找感觉。”

    姜宏是个技术很不错的业余摄影师,在学校里接些单子赚点小钱。

    闫荽询问了具体的时间,确认自己不需要逃课,也没有其他安排,就顺手在手机日程上记下了实地勘探的安排。

    “是周末的事啊,周末我回一趟家。你要闲着没事也和我一起去吧,我家附近开了家杂货店。”闫荽承认他是故意的,万一那家店里也有姜宏的东西呢?

    “杂货店有什么好逛的,你小子怕不是不安好心。”很明显姜宏是个被骗多了的老油条。

    “我向天发誓不是,那家店很特别,氛围也独特。你平时就喜欢到处找有意思的拍摄地,我觉得那家店你可能会喜欢,店里老板娘认识我,指不定人家愿意借给你拍呢。”闫荽一边说一边在手机上查那栋楼的地点,“你那栋楼还挺偏,没个电驴去不了,不行还能借走老板娘的小电驴。”

    原本停留在店门外的一群小麻雀突然哗啦啦地飞走,老板娘突然抬头看向空无一人的门外。

    “怎么了?”柜台边山茶花脑袋的“人”问道,老板娘沉默了一会收回视线。

    “没什么。好像有小屁孩想算计我的小电驴。”老板娘摆弄了一下账本,语气亲昵,“山茶,你来晚了一步,一段时间前有个孩子去参加了黄鼠狼的婚礼呢。”

    山茶的花蕊动了动,发出了一阵笑声。“现在还有人能碰到黄鼠狼的婚礼?那孩子空着手去吗?”

    老板娘目光奇特地看着山茶。她们相识已久,但老板娘至今没弄明白,山茶的脑袋明明只是一束山茶花,到底是怎么发声和进食的。

    “你在听我说话吗?”山茶问。

    “嗯……我没让他空着手去。我让他把喜糖拿去了。”老板娘含糊道。

    “喜糖?你这里哪里有……”山茶顿了顿,“外面行走的那两位,也没有给你带回过喜糖吧?我有没有记错?”

    “没有。”老板娘嘿嘿一笑。

    山茶很庆幸自己没有人脸,她实在不知道要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你怎么诓那孩子呢?”

    “机缘到了嘛!喜糖我放在架子里很久了,那孩子可是只拿得到喜糖哦。而且如果是我去的话,黄鼠狼一家子肯定会撵我出去吧。”老板娘的语气微微上扬,好心情一览无余。

    “你很得意哦?”

    “超得意的。”

    然后两人毫无形象地嘎嘎大笑,笑够了,山茶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封包。

    “这又是什么?不像是可以放上货架的。”老板娘接过来打开,“嚯,买路钱。”

    封包里是一叠做工上乘的黄钱纸,四边切割整齐,纸中间刻印的铜钱图案清楚。厚厚的一叠黄钱纸被专门拿了张红纸包起来,封面用金墨写了“大吉大利”,颇为讲究。

    “欸,别乱说。这可不是买路钱,买路钱要那么多那是抢银行的改当的土匪。”山茶拿回封包,“这个是份子钱。它当然上不了你的货架。红不红白不白的,比你那盒喜糖还不如。”

    “你不要诋毁我的喜糖。”

    老板娘一听就起了兴致,还不忘维护自己的喜糖,“你说,这是份子钱?忒不吉利了。”她抽出几张来,翻来覆去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是不吉利。它是拿来买命的。你知道什么人用得上,光有这些还不够,你得准备点赠品。”山茶阻止了老板娘企图一张张纸钱看过去的行径,“别整乱了,到时候用不了。”

    “这种类型的赠品我也是用一次少一次。给多了浪费,给少了又怕不管用。”老板娘从柜台里拿出一个巨大的,纸张发黄的牛皮本翻开,“你这会子有空,你来挑吧。什么场合能用我都写好了。”

    “哪里需要挑,那都是命。”山茶点了点翻开的一页,上面是一张圆形的白铜钱纸。“就这个。你给他一小扎就行,图个氛围。氛围到了他们自然跑得掉。”

    “嘿,香菜兄,你这地儿不错嗷!很出片的!”姜宏一路走一路拍,还不忘抽空让嘴叭叭地发表意见。

    “往前一点拐个弯,就到我跟你说的那家店了。问问老板娘愿不愿意把她的小电驴借给我们。”闫荽拉了一把姜宏,“行了别杵那拍了,把电用完了你等会拍什么实地反馈。”

    两人一会功夫就到了杂货店门前。“▉▉杂货店?这两个是什么字?”姜宏看着店门边的立牌,他觉得店名着实是眼熟,但是一时之间他想不起来这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立牌被摆在店外被自然光笼罩,牌上的文字却仍然覆盖着一层阴影。

    闫荽四处张望,没看到任何可以形成这个角度的阴影的遮挡物。

    “咦,小伙子,有什么事吗?要进来坐坐吗?”老板娘的声音还是从闫荽背后响起的。

    两人同时转身。

    “我怎么觉得,你一直在我背后呢?”闫荽半开玩笑地抱怨一下,“这是我兄弟,我们一起出来采景的。想借老板娘的小电驴,那地方有点远。”

    毕竟和老板娘只有一事之缘,在此之前闫荽并不敢保证老板娘一定愿意借。但是现在见到人了,他倒隐隐觉得恐怕能成,只不过某些环节可能并不如自己所愿。

    老板娘露出奇异的笑容。

    “借可以,不过你得注意时间。大后天我要用车进货的。”她在围裙胸口的口袋里扒拉了一下,“去的地方远,又没什么人去那边,给你们个护身符吧。”然后拿出方方正正的,写着金色“大吉大利”的红封包,“或许你可以把里面的东西扬出去。”

    她让姜宏把红封包放进裤子口袋里。

    就这么借到了车,还得到了一个“护身符”。

    闫荽推着车的时候觉得自己可能又掉进了老板娘的陷阱。“就这么给我们了?”

    “不然呢,老板娘也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啊。”姜宏看起来还是乐呵呵的,“赶紧开到路上去,抓紧时间,太阳下山很快的,那个时候光线就不好了。”

    闫荽很想提醒姜宏小心,但是他无从解释原因,只能跟着跨上小电驴往城市的另一边去。

    姜宏没有发现闫荽的心事重重,他快乐得像条狗,一辆小电驴被开出赛车的气势。

    那栋旧楼的位置偏僻,甚至没有更宽一点的大路通向它,要进去只能从小巷里走,直走到一小片非常老旧的住宅区,已经没有人住。楼间距很窄,只容得下小孩和小动物经过,堆了些生活垃圾,那一堆沾灰染泥的旧衣服里露出一个陈旧破财的大相框。

    闫荽和姜宏贴着巷子慢慢往前挪,可供下脚的地方不宽裕,两人磨磨蹭蹭地才挪出小巷,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来。

    这里的格局颇为诡异,像是没有规划的人胡乱划地建起来的,几栋高低不等的水泥旧楼错落在这里,间接地围出了一个近圆的空地。楼和楼之间偶有互通的楼层,但因为太过于破财,这个建筑群已经近乎是废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