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选择
星辉隐没，曙色渐现，长空的彼端泛出一抹亮光，大地上飘荡着若有若无的晨雾。
灰蒙蒙的视线尽头，渐渐升起一轮红日，万道金光穿云破雾，将苍茫大地映照得一片绚烂。
新的一天已经到来，可朱媺娖的心情却无法随着日出而变得焕然一新。
她躺在锦被之下，久久不愿睁开星眸。
今日的行程早就安排的明明白白，吃完早餐之后，母后忙母后的，皇兄玩皇兄的，她，干她自己的发财大业……
咳咳，是净化后宫大业。
按道理来说，今日的行程充实而又有意义，朱媺娖应该动力满满。
可事实上，她居然有些身无可恋。
原因无他，朱媺娖无法做出选择。
摆在朱媺娖面前的，是找母后帮忙，借母后的手来完成自己的目标，以及如昨日这般自己带着人行动，顺便发展属于自己势力这两条路。
这两种选择，决定着朱媺娖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的方向，由不得朱媺娖不慎重。
因为这在朱媺娖原本的计划之外，她一时之间只能尽可能分析其中的利弊。
前者找母亲帮忙最大的优势在于朱媺娖可以少去很多阻力，少走许多弯路。
可缺点也很明显：朱媺娖要做的事，牵扯太大，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反噬，甚至会万劫不复！
这不是骇人听闻，她知道她所做的，会触动多少人的利益，而为了利益选择铤而走险的人……太多太多了！
让自己不满二十的母亲参与进来，确实可以为自己提供极大的便利，但一旦深入下去，必然会和政治挂钩，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别的不说，要是被朱媺娖的父皇知道了他的皇后把手伸到政治这块禁区里去，他必然一改平日的亲和，向妻子露出残忍的一面。
要知道，父皇崇祯帝和母后向来恩爱，他对于自家的皇后，更是体贴的不得了，经常嘘寒问暖的。
母后想做什么事情，只要不是太过分，父皇都会同意。
可即便感情如此深厚，周皇后只要聊到和政务有关的事情，朱由检就会拉下脸来，毫不留情的痛斥母后。
或许，这和崇祯的性格有关吧。
但总而言之，不论是因为什么，反正结果就是崇祯帝对于这件事情执行得特别严格。
在后宫，田贵妃以下是绝对不敢在言辞中稍涉政事的。
而父皇自己也以身作则，坚持内外有别，从不在内宫里谈论政事。
周皇后由于地位特殊，偶尔会不小心说到一点稍关外朝的事情，结果无一例外，她都会碰上一鼻子灰。
谢儿也偶然间和朱媺娖提起过关于这方面的事情：有一次崇祯帝批看新进土名录，周皇后正好在身侧，见到自家的旧房客陈仁锡名列一甲，非常惊喜，就指着说:“这是我家的探花郎啊!”
崇祯为此还极为不快，冷回道：“哼，你家的探花离着人阁拜相还远呢！”
周皇后只好顾左右而言其他……
所以
面对自家父皇，朱媺娖心里是真的没底，天知道到时候父皇会干出什么事情。
再说说第二种选择：
好处就是一切所得都有自己支配，搜刮……意外发现的钱都是自己的，而且这条路走到最后，朱媺娖能培养出彻底独属于她的亲信，拥有非常高的威望。
而且，她不用担心哪一天权力被收回。
虽然好处很大，而且没有太多的“副作用”，但很显然，没有任何经验的朱媺娖即使拥有后世的记忆，也少不了许多弯路。
可是，在近三百年根深蒂固的制度下，在父皇如今重启并重用太监的环境下。仅仅凭借自己两世的见识和对未来的“预言能力”，她能做到吗？
也许可以……但过程必然是非常非常的艰难！
而朱媺娖到底是个性格内向的女孩。
她自问，前世作为男生，在一个先进的思想环境中，都尚且做不到领导他人。
这一世的最为封建制度下的一个弱女子，她更加没有把握和信心，去跨出这一步。她特别担心自己会搞砸，也非常在意失败的后果……可能会使本就难以成功的她，彻底坠入深渊，再也爬不起来。
顾虑重重之下，性格本就内向的她甚至为此感到恐惧。
她在害怕，害怕做一个领袖。
所以，哪怕她知道第二条路更好一些，但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提示她，让她选择第一条。
“只要选择让母后出面，我就可以更好的隐匿下去，毕竟我还太小，不适合太早的暴露。”
“我本来就适合做一片衬托母亲的绿叶，何必要当一朵红花呢？”
“这终究是后宫事，母后只要小心点，大概率不会出事的吧？”
“只要和母亲一起制订足够完善的计划，也许会很顺利吧？”
“哪怕不小心涉及政务，父皇应该也会通情达理吧？”
应该、大概、也许，一个个表可能性的词语，出现在朱媺娖的脑海里，加在了劝说朱媺娖的措辞中。
朱媺娖必然明白，这种事情她可以说是一点把握都没有，能有的仅仅是内心对于美好结局的猜测罢了。
内心的怯弱，不断的给她寻找借口，来试图说服她自己。
最终，懦弱战胜了朱媺娖，她决定告诉周皇后一切，将这件事情交给身为六宫之主的母后来处理。
她双手支撑着床榻，缓缓的让自己起来，却感觉双手是如此的无力。
她缓缓让自己立起身子，却感觉是如此困难。
她试图走过去靠在床榻边，却发现短短几步的距离，是如此的漫长。
终于……她靠在了床边，嚷嚷着叫唤母后。
周皇后听到之后，连忙从隔间的梳妆台前闻讯赶来，看到女儿似是被饿醒的，下意识的就要解开衣襟。
口中也安抚道：“媺儿，母后来了，母后来了。”
同时，似是为了增加安抚的效果，又似是为了表达对朱媺娖的喜爱。
在周皇后说完之后，手中活虽不停，脑袋却向前探出，伸到朱媺娖的面前，不由分说便是“啵”的一口亲在了女儿的脸颊上。
忽如其来的“占便宜”，瞬间让朱媺娖有些发愣。被强吻的她不由得抬起头来。
映入眼帘的，是周皇后如神女下凡的绝世容颜，以及……母亲那温柔到骨子里的爱意和嘴角那一抹“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笑意。
由于是匆匆赶来，母后的发鬓还只盘到一半，三千青丝有一大半散落着，显得有些凌乱。
可是，这一刻，周皇后这“衣冠不整”的模样，却把朱媺娖给深深的触动了。
“母……母……”朱媺娖原本准备好了一系列的措辞，脑海里把自己要说的话预演了一遍又一遍。
可这一刻，却在周皇后简单却处处充满爱意的动作下，朱媺娖到嘴边的话被深深止住，如被铁链禁锢住了喉咙一般，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仅仅两个字，几乎耗尽了这个女孩的一切精力。
眼角……根本止不住的模糊。
这个少年，前世就和眼泪有着难以割舍的缘分，哪怕长辈们一次又一次的告诫，但是他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一遇到感性的事，或者受到委屈，泪水就会止不住的流。
但少年，也有属于自己的傲然，他的自尊，给他划下的原则便是不在任何人面前流泪，哪怕一滴！
自这一世出生的第一天起，她嘴上说着当了回女孩子，就要放开来哭。
但心底给自己的划定，却没有改变丝毫。
没想到……一年都不到，居然就要犯戒。
她知道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趁眼泪还没有冒出，赶紧控制情绪，把眼泪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
可是，在这一刻，她不想藏……也没有一丝力气，去履行她所谓的原则。
朱媺娖感觉自己好罪恶。
为了自己可笑的懦弱，为了自己那可笑的虚伪，她居然会选择将自己视为一切的母亲，退出去当作挡箭牌。
她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有多爱自己的母后，心底也从来都是如此认为。
可是，当真正遇到困难，怯弱占据内心时，她居然……居然会选择让自己的母亲以身犯险！！！
身为人女，却如此行径……简直猪狗不如！
朱媺娖感觉自己不配享受众星捧月般的呵护，不配母后的疼爱，完全不配！
泪水止不住的流。
自责，后悔，痛苦，心疼，随着心中的负罪感一起，完全占据了朱媺娖的内心。
朱媺娖再也忍不住，瞳孔涣散，情绪彻底崩溃。
“呜呜呜……”
“母后……呜呜……”
“……”
看着情绪忽然崩溃的女儿，周皇后心底有些疑惑，有些无奈，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张开双臂，抱住了对方。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周皇后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慰方法。
……
不知哭了多久，朱媺娖才稍稍平静了一些。感受着母亲的温暖，她原本涣散的眼瞳逐渐重新凝聚。
抬起头，看着这个给自己生命，把自己视为掌上明珠的女人，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万千想法，此刻只剩下一句“母后～媺儿饿了。”
周皇后看着怀中泪珠还在眼眶里打转的女儿，周皇后感受着血脉中的联系，宠溺地看着面前这个小人儿，含笑说到：
“傻孩子，饿了就饿了呗，好端端的哭什么……”
灰蒙蒙的视线尽头，渐渐升起一轮红日，万道金光穿云破雾，将苍茫大地映照得一片绚烂。
新的一天已经到来，可朱媺娖的心情却无法随着日出而变得焕然一新。
她躺在锦被之下，久久不愿睁开星眸。
今日的行程早就安排的明明白白，吃完早餐之后，母后忙母后的，皇兄玩皇兄的，她，干她自己的发财大业……
咳咳，是净化后宫大业。
按道理来说，今日的行程充实而又有意义，朱媺娖应该动力满满。
可事实上，她居然有些身无可恋。
原因无他，朱媺娖无法做出选择。
摆在朱媺娖面前的，是找母后帮忙，借母后的手来完成自己的目标，以及如昨日这般自己带着人行动，顺便发展属于自己势力这两条路。
这两种选择，决定着朱媺娖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的方向，由不得朱媺娖不慎重。
因为这在朱媺娖原本的计划之外，她一时之间只能尽可能分析其中的利弊。
前者找母亲帮忙最大的优势在于朱媺娖可以少去很多阻力，少走许多弯路。
可缺点也很明显：朱媺娖要做的事，牵扯太大，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反噬，甚至会万劫不复！
这不是骇人听闻，她知道她所做的，会触动多少人的利益，而为了利益选择铤而走险的人……太多太多了！
让自己不满二十的母亲参与进来，确实可以为自己提供极大的便利，但一旦深入下去，必然会和政治挂钩，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别的不说，要是被朱媺娖的父皇知道了他的皇后把手伸到政治这块禁区里去，他必然一改平日的亲和，向妻子露出残忍的一面。
要知道，父皇崇祯帝和母后向来恩爱，他对于自家的皇后，更是体贴的不得了，经常嘘寒问暖的。
母后想做什么事情，只要不是太过分，父皇都会同意。
可即便感情如此深厚，周皇后只要聊到和政务有关的事情，朱由检就会拉下脸来，毫不留情的痛斥母后。
或许，这和崇祯的性格有关吧。
但总而言之，不论是因为什么，反正结果就是崇祯帝对于这件事情执行得特别严格。
在后宫，田贵妃以下是绝对不敢在言辞中稍涉政事的。
而父皇自己也以身作则，坚持内外有别，从不在内宫里谈论政事。
周皇后由于地位特殊，偶尔会不小心说到一点稍关外朝的事情，结果无一例外，她都会碰上一鼻子灰。
谢儿也偶然间和朱媺娖提起过关于这方面的事情：有一次崇祯帝批看新进土名录，周皇后正好在身侧，见到自家的旧房客陈仁锡名列一甲，非常惊喜，就指着说:“这是我家的探花郎啊!”
崇祯为此还极为不快，冷回道：“哼，你家的探花离着人阁拜相还远呢！”
周皇后只好顾左右而言其他……
所以
面对自家父皇，朱媺娖心里是真的没底，天知道到时候父皇会干出什么事情。
再说说第二种选择：
好处就是一切所得都有自己支配，搜刮……意外发现的钱都是自己的，而且这条路走到最后，朱媺娖能培养出彻底独属于她的亲信，拥有非常高的威望。
而且，她不用担心哪一天权力被收回。
虽然好处很大，而且没有太多的“副作用”，但很显然，没有任何经验的朱媺娖即使拥有后世的记忆，也少不了许多弯路。
可是，在近三百年根深蒂固的制度下，在父皇如今重启并重用太监的环境下。仅仅凭借自己两世的见识和对未来的“预言能力”，她能做到吗？
也许可以……但过程必然是非常非常的艰难！
而朱媺娖到底是个性格内向的女孩。
她自问，前世作为男生，在一个先进的思想环境中，都尚且做不到领导他人。
这一世的最为封建制度下的一个弱女子，她更加没有把握和信心，去跨出这一步。她特别担心自己会搞砸，也非常在意失败的后果……可能会使本就难以成功的她，彻底坠入深渊，再也爬不起来。
顾虑重重之下，性格本就内向的她甚至为此感到恐惧。
她在害怕，害怕做一个领袖。
所以，哪怕她知道第二条路更好一些，但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提示她，让她选择第一条。
“只要选择让母后出面，我就可以更好的隐匿下去，毕竟我还太小，不适合太早的暴露。”
“我本来就适合做一片衬托母亲的绿叶，何必要当一朵红花呢？”
“这终究是后宫事，母后只要小心点，大概率不会出事的吧？”
“只要和母亲一起制订足够完善的计划，也许会很顺利吧？”
“哪怕不小心涉及政务，父皇应该也会通情达理吧？”
应该、大概、也许，一个个表可能性的词语，出现在朱媺娖的脑海里，加在了劝说朱媺娖的措辞中。
朱媺娖必然明白，这种事情她可以说是一点把握都没有，能有的仅仅是内心对于美好结局的猜测罢了。
内心的怯弱，不断的给她寻找借口，来试图说服她自己。
最终，懦弱战胜了朱媺娖，她决定告诉周皇后一切，将这件事情交给身为六宫之主的母后来处理。
她双手支撑着床榻，缓缓的让自己起来，却感觉双手是如此的无力。
她缓缓让自己立起身子，却感觉是如此困难。
她试图走过去靠在床榻边，却发现短短几步的距离，是如此的漫长。
终于……她靠在了床边，嚷嚷着叫唤母后。
周皇后听到之后，连忙从隔间的梳妆台前闻讯赶来，看到女儿似是被饿醒的，下意识的就要解开衣襟。
口中也安抚道：“媺儿，母后来了，母后来了。”
同时，似是为了增加安抚的效果，又似是为了表达对朱媺娖的喜爱。
在周皇后说完之后，手中活虽不停，脑袋却向前探出，伸到朱媺娖的面前，不由分说便是“啵”的一口亲在了女儿的脸颊上。
忽如其来的“占便宜”，瞬间让朱媺娖有些发愣。被强吻的她不由得抬起头来。
映入眼帘的，是周皇后如神女下凡的绝世容颜，以及……母亲那温柔到骨子里的爱意和嘴角那一抹“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笑意。
由于是匆匆赶来，母后的发鬓还只盘到一半，三千青丝有一大半散落着，显得有些凌乱。
可是，这一刻，周皇后这“衣冠不整”的模样，却把朱媺娖给深深的触动了。
“母……母……”朱媺娖原本准备好了一系列的措辞，脑海里把自己要说的话预演了一遍又一遍。
可这一刻，却在周皇后简单却处处充满爱意的动作下，朱媺娖到嘴边的话被深深止住，如被铁链禁锢住了喉咙一般，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仅仅两个字，几乎耗尽了这个女孩的一切精力。
眼角……根本止不住的模糊。
这个少年，前世就和眼泪有着难以割舍的缘分，哪怕长辈们一次又一次的告诫，但是他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一遇到感性的事，或者受到委屈，泪水就会止不住的流。
但少年，也有属于自己的傲然，他的自尊，给他划下的原则便是不在任何人面前流泪，哪怕一滴！
自这一世出生的第一天起，她嘴上说着当了回女孩子，就要放开来哭。
但心底给自己的划定，却没有改变丝毫。
没想到……一年都不到，居然就要犯戒。
她知道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趁眼泪还没有冒出，赶紧控制情绪，把眼泪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
可是，在这一刻，她不想藏……也没有一丝力气，去履行她所谓的原则。
朱媺娖感觉自己好罪恶。
为了自己可笑的懦弱，为了自己那可笑的虚伪，她居然会选择将自己视为一切的母亲，退出去当作挡箭牌。
她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有多爱自己的母后，心底也从来都是如此认为。
可是，当真正遇到困难，怯弱占据内心时，她居然……居然会选择让自己的母亲以身犯险！！！
身为人女，却如此行径……简直猪狗不如！
朱媺娖感觉自己不配享受众星捧月般的呵护，不配母后的疼爱，完全不配！
泪水止不住的流。
自责，后悔，痛苦，心疼，随着心中的负罪感一起，完全占据了朱媺娖的内心。
朱媺娖再也忍不住，瞳孔涣散，情绪彻底崩溃。
“呜呜呜……”
“母后……呜呜……”
“……”
看着情绪忽然崩溃的女儿，周皇后心底有些疑惑，有些无奈，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张开双臂，抱住了对方。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周皇后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慰方法。
……
不知哭了多久，朱媺娖才稍稍平静了一些。感受着母亲的温暖，她原本涣散的眼瞳逐渐重新凝聚。
抬起头，看着这个给自己生命，把自己视为掌上明珠的女人，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万千想法，此刻只剩下一句“母后～媺儿饿了。”
周皇后看着怀中泪珠还在眼眶里打转的女儿，周皇后感受着血脉中的联系，宠溺地看着面前这个小人儿，含笑说到：
“傻孩子，饿了就饿了呗，好端端的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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