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生不逢时(4)
天光大亮的时候，有人挑着帘子走进来，有光借着帘子与门的缝隙径直穿进屋子，一不小心就泄了满床的春光。瞧着床上的裴子晗悠然转醒，来人忙慌慌张张的道歉：“不知姑娘还在睡，这会儿进来倒是叨扰姑娘安眠了。”
裴子晗揉了揉眼睛，瞧见来人嘴角那一抹不浅不深的刀疤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嘴角。这人就是这样，嘴上日日都说着不知，可哪里是什么真的不知。这硕大的裴府上上下下好几百口，哪个不知道裴四姑娘浅眠的。分明就是瞧着自己日头晒屁股还不醒巴巴的来叫呢，面上却始终是一副“我没有我不知道”的谦卑惶恐模样，屋子里明明就只有她们两个人，也不知道是要演给谁看。
裴子晗无奈的看了看屋子里的更漏，再度把自己扔回床上，却又被那硬邦邦的床体震得无比清醒。
这觉是没法儿睡了，裴子晗无奈的起身半靠在枕头上问：“露姨，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辰时了，姑娘可是要起了？”
“自然。”裴子晗没好气的答着，心里无比恼火。大早上把她吵醒还问她是不是要起了，不然呢？睡回笼觉？也不瞧瞧她这浅眠的模样还能不能睡着。
有的时候裴子晗都怀疑这位露姨到底是真呆还是假傻，裴府上下都知道她浅眠，见她睡了都悄声的不敢上去打扰。却只有这位露姨巴巴的每日都来叫她起床，而且叫醒的方式总是五花八门而且从不重样。其实若是这位露姨正经的叫她起床倒也无可厚非，偏偏这位就喜欢摆着一副不小心的样子来“叨扰”她“安眠”。叨扰完毕人家又一副那卑躬屈膝的模样，实实的堵住了她的嘴叫她也不好意思说些什么。于是只能每日起床交待，让她明日不要再来，然后期待着这位能如她自个儿说的一样不要再来吵她睡觉。
可年复一年月复一月，人家日日这样雷打不动。
雷打不动的叨扰，雷打不动的道歉，雷打不动的保证，然后雷打不动的打脸。
偏偏家里的长辈都对这位喜欢卑躬屈膝的露姨喜爱得紧，以至于她这位裴府千金对人家这位粗使婆子是打不得骂不得，而且还要无可奈何的受着她。
露姨总喜欢对别人自报家门，逮到一个面生的就要讲一遍，清攸阁本就不大，露姨来了一个时辰的功夫，这清攸阁上下几十个丫鬟婆子就对人家了如指掌了。
甚至有自来熟的已然根据年龄开始叫姐妹了，于是一时间清攸阁内露姐阿露叫得别提多热闹了。
裴子晗就坐在自个儿屋内，站在窗户纸旁听院子里的人们聊天。
露姨也算是命苦，投错了人家。出生没多久就被生身父母抛弃，有人瞧她可怜就把她抱回家当自家闺女养。可后来那户人家自己生了儿子，就把她反手卖给了牙婆子。露姨也就这样跟着牙婆子来到了裴府做起了粗使丫鬟。
初来裴府的时候，她就尤为出众。在一群叫英燕花草的丫鬟婆子里面，只有她一个是有闺名的。
露姨说，她叫侯平露。
听着名字也知道，在那户人家没生自己孩子之前，露姨的生活该是极好的。
许是因为会看人脸色，露姨在裴府的日子很快就过得犹鱼得水，活的很是潇洒。
裴子晗耐着性子听完这个故事之后，就忍不住对身边泡茶的菁菁撇嘴：“名字倒是好名字，也不知道是那户养她的人家取的还是她找了哪位相好给她取的。还说是闺名，三十好几的人了说出来也不嫌害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是哪家的官宦千金，竟还要摆闺名的架子。就连我这堂堂裴府的嫡女都不敢逢人便说闺名，她倒是敢说！”
菁菁当时只是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推过来一盏茶劝道：“姑娘若是觉得这人烦想发泄发泄，就灌茶汤吧，越烦就越要喝浓的。毕竟祸从口出隔墙有耳，这浓茶消食提神，最适合消化那些不适合说出口的垃圾话了。”
裴子晗撇撇嘴，没再说话。只是往后的日子总吩咐菁菁泡些浓茶，以至于后来大夫来日常请平脉的时候还特意叮嘱：“姑娘本身脾胃就弱，万不能喝那么多浓茶，若姑娘不趁早收敛收敛，这般下去保不齐哪天就要出人命了。”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菁菁给裴子晗泡的茶里就没有苦味了。
虽然那之后裴子晗被迫停了浓茶，可清攸阁内却也没有那些抱怨的话传出。
因为，浓茶被听的时间不长，露姨就告假回老家了。
裴子晗一直觉得露姨浑身上下都是戏，明明自幼被父母遗弃，却顶着富丽堂皇的闺名行走天下，明明自幼四处漂泊，却总是巴巴的说自己有朝一日要回老家。真不知道她是真的拥有这些东西还是自个儿编的，明明处处是漏洞个可府中上下竟人人都肯信她。
每一个听过露姨故事的人总会唏嘘着甚至要挤出眼泪来：“真是难为你了。”然后拍着胸脯承诺：“有事儿就来找我，千万别和我客气。”
明明才刚刚见面一炷香不到，却好像已然铁到可以穿一条裤子到老的模样。
靠在枕头旁的裴子晗突然想起，除去今日，自己已经很久没见到露姨了。自那日露姨请假说要回老家到如今都毫无消息，以至于久到有段日子关于露姨被裴府遣散归家的消息穿的可是说风即是雨，可谓是风头正盛。就如同露姨当初讲自己悲惨身世一样，只过了几个时辰的样子，已然府内上下都听过一遍了。
好好地，她回来做什么？裴子晗很是不解的转过头去，盯着墙上母亲的画像出神。
“只希望她别把坏主意打到我头上，我还想多睡几天安稳觉。”裴子晗无奈的直起身子对着母亲的画像拜了拜。
虽说裴子晗是裴府嫡女，可终归也只是个姑娘家。裴府的祠堂她素来是没资格进去的，自然是连自家母亲的排位都见不到的。为此，裴子晗还专门托人叫江老爷子给她寻来一副母亲的画像算是慰藉，也权当是当闺女的表一表自个儿的孝心。
裴子晗揉了揉眼睛，瞧见来人嘴角那一抹不浅不深的刀疤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嘴角。这人就是这样，嘴上日日都说着不知，可哪里是什么真的不知。这硕大的裴府上上下下好几百口，哪个不知道裴四姑娘浅眠的。分明就是瞧着自己日头晒屁股还不醒巴巴的来叫呢，面上却始终是一副“我没有我不知道”的谦卑惶恐模样，屋子里明明就只有她们两个人，也不知道是要演给谁看。
裴子晗无奈的看了看屋子里的更漏，再度把自己扔回床上，却又被那硬邦邦的床体震得无比清醒。
这觉是没法儿睡了，裴子晗无奈的起身半靠在枕头上问：“露姨，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辰时了，姑娘可是要起了？”
“自然。”裴子晗没好气的答着，心里无比恼火。大早上把她吵醒还问她是不是要起了，不然呢？睡回笼觉？也不瞧瞧她这浅眠的模样还能不能睡着。
有的时候裴子晗都怀疑这位露姨到底是真呆还是假傻，裴府上下都知道她浅眠，见她睡了都悄声的不敢上去打扰。却只有这位露姨巴巴的每日都来叫她起床，而且叫醒的方式总是五花八门而且从不重样。其实若是这位露姨正经的叫她起床倒也无可厚非，偏偏这位就喜欢摆着一副不小心的样子来“叨扰”她“安眠”。叨扰完毕人家又一副那卑躬屈膝的模样，实实的堵住了她的嘴叫她也不好意思说些什么。于是只能每日起床交待，让她明日不要再来，然后期待着这位能如她自个儿说的一样不要再来吵她睡觉。
可年复一年月复一月，人家日日这样雷打不动。
雷打不动的叨扰，雷打不动的道歉，雷打不动的保证，然后雷打不动的打脸。
偏偏家里的长辈都对这位喜欢卑躬屈膝的露姨喜爱得紧，以至于她这位裴府千金对人家这位粗使婆子是打不得骂不得，而且还要无可奈何的受着她。
露姨总喜欢对别人自报家门，逮到一个面生的就要讲一遍，清攸阁本就不大，露姨来了一个时辰的功夫，这清攸阁上下几十个丫鬟婆子就对人家了如指掌了。
甚至有自来熟的已然根据年龄开始叫姐妹了，于是一时间清攸阁内露姐阿露叫得别提多热闹了。
裴子晗就坐在自个儿屋内，站在窗户纸旁听院子里的人们聊天。
露姨也算是命苦，投错了人家。出生没多久就被生身父母抛弃，有人瞧她可怜就把她抱回家当自家闺女养。可后来那户人家自己生了儿子，就把她反手卖给了牙婆子。露姨也就这样跟着牙婆子来到了裴府做起了粗使丫鬟。
初来裴府的时候，她就尤为出众。在一群叫英燕花草的丫鬟婆子里面，只有她一个是有闺名的。
露姨说，她叫侯平露。
听着名字也知道，在那户人家没生自己孩子之前，露姨的生活该是极好的。
许是因为会看人脸色，露姨在裴府的日子很快就过得犹鱼得水，活的很是潇洒。
裴子晗耐着性子听完这个故事之后，就忍不住对身边泡茶的菁菁撇嘴：“名字倒是好名字，也不知道是那户养她的人家取的还是她找了哪位相好给她取的。还说是闺名，三十好几的人了说出来也不嫌害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是哪家的官宦千金，竟还要摆闺名的架子。就连我这堂堂裴府的嫡女都不敢逢人便说闺名，她倒是敢说！”
菁菁当时只是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推过来一盏茶劝道：“姑娘若是觉得这人烦想发泄发泄，就灌茶汤吧，越烦就越要喝浓的。毕竟祸从口出隔墙有耳，这浓茶消食提神，最适合消化那些不适合说出口的垃圾话了。”
裴子晗撇撇嘴，没再说话。只是往后的日子总吩咐菁菁泡些浓茶，以至于后来大夫来日常请平脉的时候还特意叮嘱：“姑娘本身脾胃就弱，万不能喝那么多浓茶，若姑娘不趁早收敛收敛，这般下去保不齐哪天就要出人命了。”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菁菁给裴子晗泡的茶里就没有苦味了。
虽然那之后裴子晗被迫停了浓茶，可清攸阁内却也没有那些抱怨的话传出。
因为，浓茶被听的时间不长，露姨就告假回老家了。
裴子晗一直觉得露姨浑身上下都是戏，明明自幼被父母遗弃，却顶着富丽堂皇的闺名行走天下，明明自幼四处漂泊，却总是巴巴的说自己有朝一日要回老家。真不知道她是真的拥有这些东西还是自个儿编的，明明处处是漏洞个可府中上下竟人人都肯信她。
每一个听过露姨故事的人总会唏嘘着甚至要挤出眼泪来：“真是难为你了。”然后拍着胸脯承诺：“有事儿就来找我，千万别和我客气。”
明明才刚刚见面一炷香不到，却好像已然铁到可以穿一条裤子到老的模样。
靠在枕头旁的裴子晗突然想起，除去今日，自己已经很久没见到露姨了。自那日露姨请假说要回老家到如今都毫无消息，以至于久到有段日子关于露姨被裴府遣散归家的消息穿的可是说风即是雨，可谓是风头正盛。就如同露姨当初讲自己悲惨身世一样，只过了几个时辰的样子，已然府内上下都听过一遍了。
好好地，她回来做什么？裴子晗很是不解的转过头去，盯着墙上母亲的画像出神。
“只希望她别把坏主意打到我头上，我还想多睡几天安稳觉。”裴子晗无奈的直起身子对着母亲的画像拜了拜。
虽说裴子晗是裴府嫡女，可终归也只是个姑娘家。裴府的祠堂她素来是没资格进去的，自然是连自家母亲的排位都见不到的。为此，裴子晗还专门托人叫江老爷子给她寻来一副母亲的画像算是慰藉，也权当是当闺女的表一表自个儿的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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