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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粉色女郎(4)

    他起身又往后找了个位置,那小孩看着麦黄了,朝着黑板右边围成一大群的孩子喊了一个名字,说有人占了他的位置,一个脑袋转了过来,快速的寻找他的座位,四目相对。他一下子从孩子堆里开始往外挤。他侧着身子,一步一步往外走,挤过座位上的一个小孩,两人夹在一起,座位上的孩子尖叫,他也尖叫,继而是互相问侯母亲,坐着的说要被挤死了,站着的让他身子往前,终于在互相问候里挤了出来。

    一挤出来,他就气喘吁吁的跑到麦黄了跟前,说这是他的位置。麦黄了起身离开座位,那孩子左手往桌子上一放,一屁股就坐在了凳子上。

    麦黄了站在原地,环视四周一个个涌动的人头,空位也有,可是他不敢往上坐,怕又有人说是他的位置。刚才挤出来那孩子对他说让他站到后面去,不让他站在他桌子跟前。麦黄了不知道后面是哪里。他说后面就是那里,他指了指距离他座位两张桌子的后面。

    麦黄了就那样无助的站在过道,看着这一大群孩子,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能乱跑,于是他开始仔细打量教室。屋顶的木头斜着一根一根排列,眼前的黑板黑黑的。

    “嘭~”一声门响,他还没来得及回头,他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女子。边走边喊着“都小声点”,说着一回头又对麦黄了说“上课了不知道吗,回座位上去”。他说他没座位,她看了看,随手一指一个空位,冰冷的说“坐那去”。

    麦黄了挤过几个孩子,坐到了她说的那个位置。麦黄了发现,他进不去他的座位。桌子与桌子之间的空位刚好够一个孩子端正的坐着,转身都费劲。每次上学要回到他的座位,都要经过好几个孩子,桌子结实极了,结实意味着很重,每次他挤进去座位都出一身汗,好不容易进去了,课间时他又出不去,那些孩子嫌麻烦,嚷嚷着,一个一个的不愿意让开。麦黄了尽量不出去,除非要尿急的实在憋不佳。反正他也不喜欢去上厕所。厕所在一个墙角里,高大的椿树,常年遮挡了阳光,阴森森的。椿树结了种子,像葡萄一样一串串的挂满了枝头。黑色的种子只有米粒大小,被一层发黄的薄皮包裹在中间,菱形的黄色薄皮一个挨着一个,结成一串。风吹过菱形的黄色薄皮,沙沙的响,越发阴森。

    还让麦黄了无法适应的是上课。黑板在很远的前方他太小了,抬起头只看到无数个脑袋。那天让他坐在这里的女子原来是她的老师。她在黑板上有时候写拼音,有时候又写数字。当他抬头看累了时就索性不看了,低头看着眼前的桌子。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发现前后左右两排的孩子在上课时全在睡觉,前面热火朝天的不知道在讨论什么。后几排异常冷静。有时他干脆不听她上课,反正她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于是就看着睡觉的人。他们睡得真香,手伸长在桌子上,脑袋斜在桌面。看腻了睡觉,就看看窗户。他想看见天空,可是他距离窗户太远了,什么也看不到。有时他什么也不想,只是盼着放学,他想回家,因为他饿,每天都只想回家吃饭。母亲几乎每天问他上什么课,学了些啥,麦黄了告诉母亲他学的拼音,母亲搞不懂什么叫“”aoeyue”,又问他在学校有没有别的孩子欺负他,他说不知道。他告诉母亲他害怕上厕所,总感觉厕所里有鬼,母亲大笑,他告诉母亲他坐在角落里,外面的孩子不让他进去,天阴时他看不清黑板,暗的看不见做作业。母亲说等她忙完这一阵子她就去看看。

    一个上学的中午,麦黄了来到教室,发现一群孩子围在他座位附近的过道里嚷嚷着什么,他一脸疑惑的走过去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刚一过去,一个孩子就问他:“是不是你拉的?”,“啥?你在说啥啊”,那孩子用手指着,说:“你看。”麦黄了顺着那孩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坨翔在地上,麦黄了连忙说道:“我不知道,不是我拉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指责是对方拉的,一个个脸红脖子粗。争吵不休,互相猜忌,最多怀疑的还是没到教室的人,后来所有人都到齐,依旧没有人承认。有孩子提出了建设性意见:告诉老师,老师一定能查出来。老师来了,一个个挨着问,所有人都说不是自己,此案也就成了悬案,可是翔就在那,发出恶臭,整个教室一股味,总不能不清理,她一边恶心的吐,一边拿了铁锨清理了那一坨。

    麦黄了告诉母亲有人在他座位附近拉翔,母亲说他忙完就去看看,麦黄了也没当回事,如平常一样去学校,老师在过道里走来走去的读着课文。麦黄了瞌睡的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秋季下了瞌睡的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秋季下午2点的时光,温暖又不饿,瞌睡虫勾引着每个孩子的困意。教室里比往常安静,只有老师朗读课文的声音近了又远了。

    “啊哟!你咋把我娃放到黑角落了。”一个洪亮的声音吓了所有人一跳。麦黄了顺着熟悉的声音看过去,发现是他母亲来了。没人注意到有人进了教室。

    “你娃咋不能放那”老师一脸疑惑的看着麦黄了的母亲。

    “我娃放那就不行,那黑的能看着写字吗?”

    “咋看不着,人家娃娃都能看着,你娃就看不着?”

    “人家娃是人家娃,反正我娃不得行,你给我娃调整到这来”,麦黄了的母亲带着一口浓重的关中腔,一边说一边手指着过道里一个位置。

    “你娃比谁能嘛,你算啥东西,你说你娃坐哪就坐哪?”老师怒了。

    “亚慧,你咋这么说话里,你爸是我表兄哥,你知道不?”麦黄了的母亲更怒了。

    “我咋不知道?你说是就是?我就把你娃放那看你能干啥”。老师一脸不屑的说道。

    “我还不跟你说了,有人治你”。麦黄了的母亲说完这句头也不回的从门里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