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尽西风
那一日，古钰轩将古之雅带回家后，古笙夫妇骇了一跳，不明发生了何事，古钰轩简单说明了之后，不要说那古笙及其妻夏岚本便温和，即便是愤恼，对方是神族，又能如何，只能满眼心疼的抚摸着女儿的脸颊，声声叹息。
轻轻的关上房门，古钰轩独自坐在柴火堆旁，内心也是有些许后怕，在前世对于鬼神，他虽不信，却也敬畏，来到这一世，亲眼见到所谓的神，说一点都不怕，那倒也是有些吹牛了。
古之雅自幼便跟着养父学习打渔，平日里很少进城，能够接触到的人也只有自家这几口，今日她的举动，古钰轩多少能理解，但也只能说是年轻气盛，并未考虑到后果，放在上一世那个年龄的自己，怕也是会路见不平一声吼，但人活两世，虽前世只活了二十二年，这一世十八年，然思考的终会是多了许多，心态也老成了许多。
身后房门“吱呀”一声，古钰轩回头，见古笙从内步出，他轻唤了一声：“爹。”
古笙叹着气，走到他身边也坐下，抬手抚了抚额头，眼中尽是无可奈何，久久不语。
见他如此，古钰轩心里也是不太好受，轻声道：“对不起。”
摇摇头，古笙叹道：“傻孩子，不怪你，这丫头气盛罢了，虽然她并没错。”
古钰轩闻言，也苦笑一声：“是啊，虽然她并没错。”没错又能如何，古钰轩内心低叹，这世间事，有时并非对错之分。
父子二人在柴火垛旁席地而坐，短短几句交流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古钰轩一度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
直到三个月之后。
“哥！”古钰轩在煮饭，忽听得一声尖厉的呼喊，他一惊，古之雅很少这样惊慌，此番定是出了什么事。
扔下锅铲，古钰轩跑着出去，只见古之雅一身尘土，极为狼狈，哭着跑向他，他迎上去，忙问道：“怎么了？”
古之雅见到他，忍不住腿一软，直接瘫在地上，哭了起来：“之前那两个神族的人，我和爹在打渔的时候见到他们，我便看了他们一眼，他们便说我对他们不敬，要罚我，爹为了护我，被他们打伤了，哥，你快去看看吧！”
古钰轩听闻，连忙先将古之雅扶起，道：“你先进去把锅看一下，我过去看看。”见妹妹点头答应，他便头也不回的奔了出去。
古笙打渔常年在那一片，故而他也知晓地点。
赶到地方，古钰轩见那神族二人还在那里，而古笙则躺在地上，满脸是血，那黑衣男子伸手欲再对古笙做些什么，女子连忙出手阻拦，古钰轩咬咬牙，冲了过去：“爹！”
若南见是他，不由先是一愣，随即一声冷笑：“不愧是一家人，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古钰轩咬着牙，只觉古笙拽了拽他：“轩儿，快走，别做傻事。”
“对啊，别做傻事。”若南跟着重复了一句，自打之前见过古钰轩那般眼神，他便对这个凡人没有什么好感，因为他感觉得出，这个凡人对于他们并无丝毫尊敬之意。
古钰轩低着头，良久，才低声道：“你们在这儿不走吧？”
闻言，若南及身边的女子皆是一怔：“不走，怎么？你一介凡人，还想干些什么不成？”怔愕过后，若南只觉好笑，出口的话中也不免夹杂些冷笑之意。
“等着。”古钰轩低低的留下这两个字之后，背起古笙，便朝着家的方向快步走去，神情之阴沉，连若南一时之间都无言。
古钰轩并非冲动之人，可一次忍气吞声之后换来的，是另一次凌辱，许是前世受到的教育思想的影响，古钰轩并不是那种对方是权贵，便会忍气吞声的人，相反，他更注重结果，一如此番，他深知反抗兴许不会有结果，可若是不反抗则永无翻身之日，问题在于反抗的方式，在现有情况下，他需要一个明智的选择。
当他将古笙带回家，简单交代了古之雅几句，并告诉她，暂且先不要告知夏岚，夏岚今日身体不太舒适，还在床上休息，之后，便又匆匆出了门。
待他赶回那里，见若南及那名女子如约等在那里，他深吸一口气，走过去，随后找了棵树随意坐下，并冲着若南二人扬扬下巴：“坐下说。”
一时间，若南也被他的举动弄得有些懵，不知他想做什么，与女子对视一眼后，还是冷着脸坐了下来。
见他二人坐下，古钰轩随手捡了一根树枝，开始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划拉着，口中边道：“二位既是神族，那可有想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与神族是否相符？”
若南脸色一沉，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古钰轩勾勾唇角：“若是将二位换做这两次事件的另一方，你们换位思考一下，又作何感受？”
若南的脸色愈发阴沉，即便有纱布遮挡，那股低气压，古钰轩还是能清楚感受到，但他顿了顿，还是接着道：“神族便可不讲道理？无理搅三分？尊重是相互的，不知二位可清楚？”他眼见着若南越发按耐不住，他冷笑，“既是神族，又想得人尊重，却又不尊重人，那又要如何得到尊重？”
“你找死！”横来一脚，古钰轩瞬间飞了出去，拦腰撞在一棵树上，一瞬，他感觉五脏六腑都有一种破碎感，好在他幼时随狼群在林间生活，身体素质异于常人，也只是咳了两声，便又站了起来，笑了，唇齿间隐约有血迹：“无理可讲便动手，原来这便是神啊，你们有什么值得尊重的？”
“你！”若南一拳又打来，明明距离很远，可古钰轩却瞬间趴在地上，深吸了一口气，他双手撑在地上：“你最多是打死我，可是你打不服我，而有着和我相同想法的，绝不止少数，我好脾气的过来和你们讲道理，却没想到你们压根不讲道理。”他一点点爬起，“你们打死我，也解决不了问题。”咧嘴一笑，有血顺着嘴角流出，他用手背抹了抹，不甚在意，“我告诉你们，当被压到最底处的时候，会有一个很强大的反弹力。”说着，他靠在那棵树上，谁知刚碰到那棵树，轰隆一声，树应声倒下，古钰轩看着倒下的树，短暂的惊愕稍纵即逝，转而坐在了木桩上。
“你什么意思？”若南浑身散发着寒气，看着坐着的少年，一步一步朝他走去，落脚之处，尘沙浮起，久久不落，环绕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层淡淡的沙尘屏障。
古钰轩并未看他，只是盯着自己的脚下，声音很低：“你不明白的多着呢。”言罢，他也不想再与他多作纠缠，缓慢起身，舔了舔嘴唇，腥涩的血腥味溢入喉咙，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想找麻烦，更不想添麻烦，我想最基本的是非善恶，不管是人还是神，应该都是分得清的。”
若南停下脚步，身遭的尘沙骤然落下，阳光透过枝叶洒在纷飞的沙尘上，泛出点点光亮，他思索片刻，又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女子，方才少年的话，他竟不知如何去接，沉默半晌后，终是吐出一句：“放你一马，别再找事。”话音未落，人已不见，只留话语回荡在林间，久久回响。
古钰轩见状，长吁了一口气，竟是脚下一软，直直跌坐在地上，此时此刻，他竟有些希望自己可以开一个挂，可终归是想想，现实毕竟是现实，他也只能认清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这个事实，况且只凭借着一人之力反抗神族，显然并不是明智之举。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走到河边，借着春末夏初微凉的河水清洗了一下脸上的血渍和尘土，捂着腹部朝家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每走一步，都感觉内脏抽筋般的疼一下，飞出去撞在树上，看来对于普通生物而言，伤害还是有的。
走到距离家不足一里的地方，忽然听到头顶的树枝哗啦一响，紧接着一个什么东西落在了前方不远处的地上，古钰轩吓了一跳，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什么，又看向落在地上那物，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那是个什么，于是他壮着胆子往前一点点移动，走得稍近了一些，这才看清那是一只鸟，通体冰蓝，是他前生今世都从未见过的鸟，第一时间脑海里闪过的是——新物种，第二闪过的是——几级保护动物？正想着，那鸟突然扑腾了一下，吓得古钰轩下意识向后退了一大步，半天不敢动弹，可下一刻，他意识到这鸟大概是受了伤，小心翼翼的挪过去，果然看见冰蓝色的羽毛上有着星点血迹，他脱下自己的外衫，将鸟包裹在里面，然后才又开始朝家行进。
远远的，离家还有一段距离，便看见一道淡绿色的身影从门内窜出，人未到声先至：“哥！你没事儿吧？”
看见女孩，他不觉露出一丝笑意，摇头道：“没事，没事了。”他朝门内望了望，“爹没事吧？”
古之雅瘪了瘪嘴，苦着一张脸：“刚找了郎中来看，还不知结果，哥，这是什么？”她蓦地看见少年怀中，以及那从衣衫间露出的小脑袋，好奇的凑过来瞧了又瞧，“这是什么鸟啊？怎么从未见过？”
古钰轩也是一脸疑惑：“我也没见过，但它受伤了，我便给带回来了，兴许还能活。”他抱着受伤的鸟举步往里走，心中也是惦念着古笙，来到房门前，他抬手轻轻叩了叩门，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夏岚从内走出，也是满面愁容，古钰轩心一紧，忙安抚道，“娘，别担心，爹一定没事。”
夏岚看了他一眼，长长地叹息一声：“但愿，活了半辈子，怎么偏偏遇上此事？”
听闻此言，古之雅一震，脸上渐渐染上愧疚之色：“对不起，娘，都怪我上一次招惹了他们，可是娘，我没有做错啊！”
夏岚看着她：“我们本本分分生活，从不惹是生非，你看看现在，那可是神，你可考虑过得罪他们的后果？”
“我！”古之雅语塞，竟不知如何反驳，一次冲动，竟险些将至亲之人搭进去，她看向古钰轩，想问问他，她做错了吗？可古钰轩也只是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娘，先前怪我，没能看住阿雅，您也不要怪她了，要怪便怪我吧。”
“哥！”
“阿雅。”沉声喝了一句，古钰轩看着她，示意她莫要再多言，古笙夫妇的性子他自是了解，本分老实的两个人，能忍则忍的性格，也不知古之雅是随了谁了。
见女孩不再说话，他再次看向夏岚，正欲说些什么，便听得她道：“罢了罢了，以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道吗？人活一世，莫要麻烦缠身。”本来轻启的唇瓣顿住，转而抿在一起，古钰轩轻叹一声，道了一句：“我先回下房间。”
还不待他走，夏岚便喊住他：“轩儿，你怀中是什么？”
古钰轩一僵，愣了一下，才道：“路上捡到的一只鸟，受了伤，我便给带回来了。”
夏岚仔细端详了一下那鸟，踌躇道：“这鸟我怎么从来都不曾见过？”顿了顿，“看这样子，不像咱们人间的东西啊。”
一语道醒，古钰轩这才想起，现如今正是天，地，冥三界大战，而人界也因此被卷入，若说这鸟非凡间之物，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可倘若顺着夏岚的话说，这鸟多半是救不了了，他只得开始信口胡诹：“娘，这世间生物百态，兴许是稀奇物种也说不定。”这话也是半真半假，因为前世的学识告诉他，大自然的巧夺天工还真的是说不定。
“不，我还是觉得这不是咱们人间之物，赶紧扔了，别又把麻烦惹过来。”夏岚眉头一皱，“这麻烦可不是咱们凡人处理得了的，活这一辈子不容易。”
古钰轩深知若是等到劝说成功，这鸟能活也死了，于是只得接着道：“好的，娘，那我去扔远一点，免得近了的话有麻烦的危险。”
在夏岚点头后，他赶忙转身便走，古之雅欲跟上来，他头也不回的道：“你留下，看爹的情况。”说罢，大步离开。
（完）
轻轻的关上房门，古钰轩独自坐在柴火堆旁，内心也是有些许后怕，在前世对于鬼神，他虽不信，却也敬畏，来到这一世，亲眼见到所谓的神，说一点都不怕，那倒也是有些吹牛了。
古之雅自幼便跟着养父学习打渔，平日里很少进城，能够接触到的人也只有自家这几口，今日她的举动，古钰轩多少能理解，但也只能说是年轻气盛，并未考虑到后果，放在上一世那个年龄的自己，怕也是会路见不平一声吼，但人活两世，虽前世只活了二十二年，这一世十八年，然思考的终会是多了许多，心态也老成了许多。
身后房门“吱呀”一声，古钰轩回头，见古笙从内步出，他轻唤了一声：“爹。”
古笙叹着气，走到他身边也坐下，抬手抚了抚额头，眼中尽是无可奈何，久久不语。
见他如此，古钰轩心里也是不太好受，轻声道：“对不起。”
摇摇头，古笙叹道：“傻孩子，不怪你，这丫头气盛罢了，虽然她并没错。”
古钰轩闻言，也苦笑一声：“是啊，虽然她并没错。”没错又能如何，古钰轩内心低叹，这世间事，有时并非对错之分。
父子二人在柴火垛旁席地而坐，短短几句交流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古钰轩一度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
直到三个月之后。
“哥！”古钰轩在煮饭，忽听得一声尖厉的呼喊，他一惊，古之雅很少这样惊慌，此番定是出了什么事。
扔下锅铲，古钰轩跑着出去，只见古之雅一身尘土，极为狼狈，哭着跑向他，他迎上去，忙问道：“怎么了？”
古之雅见到他，忍不住腿一软，直接瘫在地上，哭了起来：“之前那两个神族的人，我和爹在打渔的时候见到他们，我便看了他们一眼，他们便说我对他们不敬，要罚我，爹为了护我，被他们打伤了，哥，你快去看看吧！”
古钰轩听闻，连忙先将古之雅扶起，道：“你先进去把锅看一下，我过去看看。”见妹妹点头答应，他便头也不回的奔了出去。
古笙打渔常年在那一片，故而他也知晓地点。
赶到地方，古钰轩见那神族二人还在那里，而古笙则躺在地上，满脸是血，那黑衣男子伸手欲再对古笙做些什么，女子连忙出手阻拦，古钰轩咬咬牙，冲了过去：“爹！”
若南见是他，不由先是一愣，随即一声冷笑：“不愧是一家人，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古钰轩咬着牙，只觉古笙拽了拽他：“轩儿，快走，别做傻事。”
“对啊，别做傻事。”若南跟着重复了一句，自打之前见过古钰轩那般眼神，他便对这个凡人没有什么好感，因为他感觉得出，这个凡人对于他们并无丝毫尊敬之意。
古钰轩低着头，良久，才低声道：“你们在这儿不走吧？”
闻言，若南及身边的女子皆是一怔：“不走，怎么？你一介凡人，还想干些什么不成？”怔愕过后，若南只觉好笑，出口的话中也不免夹杂些冷笑之意。
“等着。”古钰轩低低的留下这两个字之后，背起古笙，便朝着家的方向快步走去，神情之阴沉，连若南一时之间都无言。
古钰轩并非冲动之人，可一次忍气吞声之后换来的，是另一次凌辱，许是前世受到的教育思想的影响，古钰轩并不是那种对方是权贵，便会忍气吞声的人，相反，他更注重结果，一如此番，他深知反抗兴许不会有结果，可若是不反抗则永无翻身之日，问题在于反抗的方式，在现有情况下，他需要一个明智的选择。
当他将古笙带回家，简单交代了古之雅几句，并告诉她，暂且先不要告知夏岚，夏岚今日身体不太舒适，还在床上休息，之后，便又匆匆出了门。
待他赶回那里，见若南及那名女子如约等在那里，他深吸一口气，走过去，随后找了棵树随意坐下，并冲着若南二人扬扬下巴：“坐下说。”
一时间，若南也被他的举动弄得有些懵，不知他想做什么，与女子对视一眼后，还是冷着脸坐了下来。
见他二人坐下，古钰轩随手捡了一根树枝，开始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划拉着，口中边道：“二位既是神族，那可有想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与神族是否相符？”
若南脸色一沉，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古钰轩勾勾唇角：“若是将二位换做这两次事件的另一方，你们换位思考一下，又作何感受？”
若南的脸色愈发阴沉，即便有纱布遮挡，那股低气压，古钰轩还是能清楚感受到，但他顿了顿，还是接着道：“神族便可不讲道理？无理搅三分？尊重是相互的，不知二位可清楚？”他眼见着若南越发按耐不住，他冷笑，“既是神族，又想得人尊重，却又不尊重人，那又要如何得到尊重？”
“你找死！”横来一脚，古钰轩瞬间飞了出去，拦腰撞在一棵树上，一瞬，他感觉五脏六腑都有一种破碎感，好在他幼时随狼群在林间生活，身体素质异于常人，也只是咳了两声，便又站了起来，笑了，唇齿间隐约有血迹：“无理可讲便动手，原来这便是神啊，你们有什么值得尊重的？”
“你！”若南一拳又打来，明明距离很远，可古钰轩却瞬间趴在地上，深吸了一口气，他双手撑在地上：“你最多是打死我，可是你打不服我，而有着和我相同想法的，绝不止少数，我好脾气的过来和你们讲道理，却没想到你们压根不讲道理。”他一点点爬起，“你们打死我，也解决不了问题。”咧嘴一笑，有血顺着嘴角流出，他用手背抹了抹，不甚在意，“我告诉你们，当被压到最底处的时候，会有一个很强大的反弹力。”说着，他靠在那棵树上，谁知刚碰到那棵树，轰隆一声，树应声倒下，古钰轩看着倒下的树，短暂的惊愕稍纵即逝，转而坐在了木桩上。
“你什么意思？”若南浑身散发着寒气，看着坐着的少年，一步一步朝他走去，落脚之处，尘沙浮起，久久不落，环绕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层淡淡的沙尘屏障。
古钰轩并未看他，只是盯着自己的脚下，声音很低：“你不明白的多着呢。”言罢，他也不想再与他多作纠缠，缓慢起身，舔了舔嘴唇，腥涩的血腥味溢入喉咙，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想找麻烦，更不想添麻烦，我想最基本的是非善恶，不管是人还是神，应该都是分得清的。”
若南停下脚步，身遭的尘沙骤然落下，阳光透过枝叶洒在纷飞的沙尘上，泛出点点光亮，他思索片刻，又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女子，方才少年的话，他竟不知如何去接，沉默半晌后，终是吐出一句：“放你一马，别再找事。”话音未落，人已不见，只留话语回荡在林间，久久回响。
古钰轩见状，长吁了一口气，竟是脚下一软，直直跌坐在地上，此时此刻，他竟有些希望自己可以开一个挂，可终归是想想，现实毕竟是现实，他也只能认清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这个事实，况且只凭借着一人之力反抗神族，显然并不是明智之举。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走到河边，借着春末夏初微凉的河水清洗了一下脸上的血渍和尘土，捂着腹部朝家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每走一步，都感觉内脏抽筋般的疼一下，飞出去撞在树上，看来对于普通生物而言，伤害还是有的。
走到距离家不足一里的地方，忽然听到头顶的树枝哗啦一响，紧接着一个什么东西落在了前方不远处的地上，古钰轩吓了一跳，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什么，又看向落在地上那物，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那是个什么，于是他壮着胆子往前一点点移动，走得稍近了一些，这才看清那是一只鸟，通体冰蓝，是他前生今世都从未见过的鸟，第一时间脑海里闪过的是——新物种，第二闪过的是——几级保护动物？正想着，那鸟突然扑腾了一下，吓得古钰轩下意识向后退了一大步，半天不敢动弹，可下一刻，他意识到这鸟大概是受了伤，小心翼翼的挪过去，果然看见冰蓝色的羽毛上有着星点血迹，他脱下自己的外衫，将鸟包裹在里面，然后才又开始朝家行进。
远远的，离家还有一段距离，便看见一道淡绿色的身影从门内窜出，人未到声先至：“哥！你没事儿吧？”
看见女孩，他不觉露出一丝笑意，摇头道：“没事，没事了。”他朝门内望了望，“爹没事吧？”
古之雅瘪了瘪嘴，苦着一张脸：“刚找了郎中来看，还不知结果，哥，这是什么？”她蓦地看见少年怀中，以及那从衣衫间露出的小脑袋，好奇的凑过来瞧了又瞧，“这是什么鸟啊？怎么从未见过？”
古钰轩也是一脸疑惑：“我也没见过，但它受伤了，我便给带回来了，兴许还能活。”他抱着受伤的鸟举步往里走，心中也是惦念着古笙，来到房门前，他抬手轻轻叩了叩门，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夏岚从内走出，也是满面愁容，古钰轩心一紧，忙安抚道，“娘，别担心，爹一定没事。”
夏岚看了他一眼，长长地叹息一声：“但愿，活了半辈子，怎么偏偏遇上此事？”
听闻此言，古之雅一震，脸上渐渐染上愧疚之色：“对不起，娘，都怪我上一次招惹了他们，可是娘，我没有做错啊！”
夏岚看着她：“我们本本分分生活，从不惹是生非，你看看现在，那可是神，你可考虑过得罪他们的后果？”
“我！”古之雅语塞，竟不知如何反驳，一次冲动，竟险些将至亲之人搭进去，她看向古钰轩，想问问他，她做错了吗？可古钰轩也只是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娘，先前怪我，没能看住阿雅，您也不要怪她了，要怪便怪我吧。”
“哥！”
“阿雅。”沉声喝了一句，古钰轩看着她，示意她莫要再多言，古笙夫妇的性子他自是了解，本分老实的两个人，能忍则忍的性格，也不知古之雅是随了谁了。
见女孩不再说话，他再次看向夏岚，正欲说些什么，便听得她道：“罢了罢了，以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道吗？人活一世，莫要麻烦缠身。”本来轻启的唇瓣顿住，转而抿在一起，古钰轩轻叹一声，道了一句：“我先回下房间。”
还不待他走，夏岚便喊住他：“轩儿，你怀中是什么？”
古钰轩一僵，愣了一下，才道：“路上捡到的一只鸟，受了伤，我便给带回来了。”
夏岚仔细端详了一下那鸟，踌躇道：“这鸟我怎么从来都不曾见过？”顿了顿，“看这样子，不像咱们人间的东西啊。”
一语道醒，古钰轩这才想起，现如今正是天，地，冥三界大战，而人界也因此被卷入，若说这鸟非凡间之物，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可倘若顺着夏岚的话说，这鸟多半是救不了了，他只得开始信口胡诹：“娘，这世间生物百态，兴许是稀奇物种也说不定。”这话也是半真半假，因为前世的学识告诉他，大自然的巧夺天工还真的是说不定。
“不，我还是觉得这不是咱们人间之物，赶紧扔了，别又把麻烦惹过来。”夏岚眉头一皱，“这麻烦可不是咱们凡人处理得了的，活这一辈子不容易。”
古钰轩深知若是等到劝说成功，这鸟能活也死了，于是只得接着道：“好的，娘，那我去扔远一点，免得近了的话有麻烦的危险。”
在夏岚点头后，他赶忙转身便走，古之雅欲跟上来，他头也不回的道：“你留下，看爹的情况。”说罢，大步离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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