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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天妒英才

    长达近五个时辰的辩论,两个人不仅没有觉得厌倦,反而越聊越兴奋,越说越开心,颇有些棋逢对手,相见恨晚的意思。到了之后,二人甚至都激动得站起了身,一边唾沫星子横飞一边手舞足蹈的,全无贵门公子应有的矜持谦逊,要不是他们二人说的话都是惊世名言,句句在理,条条有道,只怕会让在场的众人觉得这俩人如今分明就是泼皮骂街呢!

    总而言之吧,这一轮的辩论终究没能分出胜负,若非东阳宏亲自调停,只怕这二人能不眠不休争个三天三夜。从此往后,玄谷国再不敢小看炎夏的后辈,满朝文武也都知道了苏家有一位百年难遇的天才少年。单从他今日辩论时的风采来看,其日后的成就绝不会低于任何一位先辈。苏家有子如此,其族可畏啊...

    狠狠涨了一把脸的苏劲玄心花怒放,一回去便把苏正浩接到了主屋这边来住着,享受和嫡出孩子们一样的待遇,对他更是千宠万爱,将继承苏家大业的希望全都放在了时年只有十五岁的苏正浩身上。

    殊不知树大招风,当时意气风发的苏家父子根本不知道他们今日有多辉煌,就会招来多少人的记恨和白眼,有来自外界的,甚至还有来自自家人的。而就是今天的惊鸿一现,也为日后的悲剧埋下了伏笔。

    就在这一次辩论过去了半年多后,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该是苏正浩的十六岁生辰了,眼看着终于能参加科考,出人头地,光耀门楣,为国尽忠,苏正浩一连好几日都是喜气洋洋的,连带着苏劲玄都格外的开心,觉得自家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后人,连他这个做老子的都风光的不得了了。

    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就在苏正浩生辰的前半个月,某天下午,苏正浩突然觉得头晕眼花,恶心反胃,四肢无力,连床都起不来了。

    意外来得突然,苏家上下全都被吓得不轻,苏劲玄更是着急忙慌地拿了帖子亲自去大内求太医为苏正浩看诊。

    可宫中的太医来了一波又一波,居然没有一人能看出苏正浩这究竟是怎么了。事情传到大内,皇上和太子都大为震惊,亲自登门来看望了这位他们寄予厚望的青年才俊,甚至严令太医院务必在三日内查出病因,否则就全员问罪,决不轻饶!

    无奈尽管太医院的名医们使出了浑身解数,废寝忘食地翻遍了所有的医书典籍,居然都没有一个人瞧得出这位苏二公子究竟是得了什么病。而就在这三天的时间里,苏正浩的病情也越来越严重了,时不时的就会陷入昏迷,下半身的知觉也越来越浅,到了最后干脆就完全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了。

    看着儿子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苏劲玄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东阳宏和东阳乾也是着急的不行,却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苏正浩,只能发了皇榜,召集天下名医,就想把苏正浩从崩溃边缘给拉回来。

    然而现实已经不允许他们继续这么耽搁下去了,也许是天妒英才吧,根据南方传过来的消息,前段时间玄谷国的阿尔丹王子似乎也突然换上了怪病,只是那边的症状和苏正浩的区别很大,应该不是同一种原因。但有一点十分类似,那就是都病入膏肓,一副时日无多的样子。

    在这个封建迷信满大街的时代,这两件事的先后发生在民间着实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就连东阳宏都哀叹老天无情,赋予了这两个年轻人君临天下的资质,却要在人生最烂漫的年纪把他们拉入地狱,实在是天道不公,英才短寿。

    经过长达一个多月的诊疗,苏正浩的病情终于逐渐稳定下来了。可遗憾的是,他这辈子应该都没有再次站起来的希望了。这也是多亏苏家财大气粗,圣上又爱贤惜才,不忍心看着一代天才就此陨落,各种天材地宝、奇方妙药可劲儿地往他身上招呼,这才堪堪保住了他几乎油尽灯枯的性命。

    可是自那以后,苏正浩就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先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足足一个多月不肯见人,然后慢慢开始黑化,性格也越发乖张暴力,时不时的就会赏下人一顿板子或者鞭子,有时候甚至会亲自动手。虽然双腿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但似乎也正因如此,只有坐在轮椅上挥动鞭子的时候他才能感受到上半身的存在。

    随着苏正浩的种种举动越来越过分,苏劲玄终于有些受不了了。虽然是自己的亲身骨肉,还是名噪一时的超级天才,却也不代表他就能容忍苏正浩继续这么胡作非为下去;身为当朝宰辅,他更不愿意在外头落得一个纵容子嗣,草菅人命的恶名。为了在苏正浩彻底恢复以前将影响降到最低,苏劲玄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个曾经最被看好的儿子送出京城,一方面可以避免让他在外人面前出丑,一方面也是想着眼不见心不烦,每天为了朝堂上的各种琐事劳心费力就已经够他受的了,如今再加上一个凶暴冷血的儿子,不好意思,他老人家实在有些受不了了啊...

    就这样,苏正浩在父亲的安排下被秘密送到了威州城。虽然他一直不断反抗想要留在京城,却无奈苏劲玄这一次狠下了心,干脆直接让下人们把苏正浩给捆了。他一个双腿残疾,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又怎么反抗那些身强力壮的家丁们呢?就这么被硬塞上了马车一路拉到威州,至于到了以后他还要怎么闹腾,那就随他自己去了吧。

    事实证明,苏劲玄的这一举动还是十分正确的。被送到了威州的苏正浩不光没有反思收敛,反而越发变本加厉,刚来第三天就乱棍打死了一个办事不利的家丁,一时间苏家在威州城的别院里人人自危,谁都不敢得罪这位病娇活阎王。可他们不得罪苏正浩,却不代表苏正浩就不会想法子折腾他们了。搬到威州半年多的时间,苏府的下人被打死了两个,发卖了十几个,如今院子里头仅剩的下人也不到二十个了。正因如此,苏家才会在外头寻摸新的下人女使。

    可如今苏二公子的恶名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便是专事奴婢买卖的人牙子们也不敢接他的生意。无奈之下,别院的管事只得联系了黑市的人牙子,出高价购买新的女使。也就是在两个多月前,那个叫小荷的姑娘就被人牙子给带到了威州城,然后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卖到了苏家,成了苏二公子的贴身丫鬟。

    根据江玲珑的叙述,那小荷姑娘为了给生病卧床的母亲筹集诊金,不惜卖掉自己换取钱财。可惜那个姓常的人牙子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衣冠...呃,不对,这小子平时连衣服都不肯好好穿,就是个单纯的禽兽,不光没有把小荷出卖自己得来的钱交给小荷的母亲,还诓骗她说老人家病情恶化了,要她把每个月的月例都交给自己。而他作为中间人,就勉为其难地抽取一半作为酬劳了。

    后来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小荷这才知道自己卖身换的钱压根儿就没送到母亲手里,而她那可怜的老母亲在她进入苏府后没几天便病情恶化,最终孤零零地在病榻上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也正是因此,小荷便不再继续给姓常的那个年轻人钱了。没有按时收到钱的年轻人很是愤怒,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后发现了小荷的出行规律,这才设计在菜场附近绑架了她,想要继续换取好处,却被暮哥和江玲珑撞破,把他们一伙儿全都给收拾了。

    是的,暮哥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对于这种禽兽不如的玩意儿,他才不会心软到放他们继续出去祸害别人呢。就在下午他从年轻人口中得知了所有真相后,便动手扭断了他的脖子将尸体丢在了巷子里。

    只是让客栈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位传说中暴虐成性、冷酷无情的苏二公子根本就没有传说中那般凶暴。恰恰相反,根据江玲珑的介绍,这位苏二公子为人谦和恭逊,待人接物彬彬有礼,虽然双腿有疾不能站立,却是一副妥妥的贵公子做派。

    不仅如此,苏正浩还是个十分体恤下人的好主人,一方面对待家中的每一个人都十分随和友善,如果有府中的下人遇上了不能解决的麻烦,他也很乐意在不违背道义的前提下伸出援手,绝对是善主明君的好典范,根本不似外界所描述的那样无法无天。

    不仅如此,这一次他得知了黑市奴隶买卖的黑幕,正义之心立刻爆棚,誓要将这条黑色产业链连根拔起,让那些无辜的少女们不再受恶徒的侵害。可想而知,若非苏家捷足先登埋下了小荷,单凭她这张娟秀的脸蛋很快就会被一些不三不四的客人挑中买走,而那之后小荷将会面临什么样的生活,在座的各位都心知肚明。

    也怪江玲珑性子太直了,一听说苏二公子有心除恶却苦于没有可用的帮手,当即便打了包票,说这事儿尽管交给他们去办就行了,苏二公子只需要躲在幕后出谋划策,冲锋陷阵的事情自然有人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