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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茆薇驾车从济民医院出来,她今天一早特地过来看望了袁佳敏母子俩。经过几天的治疗,袁佳敏和儿子嵇智祺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现在能够清晰地交流了。

    这次茆薇还给袁佳敏带来了她弟弟袁佳澜生前留下的日记本。日记上记录着,袁佳澜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以及他的心路历程。从日记上可以看出,他弟弟袁佳澜不是一个变态,他只是从小就想成为他姐姐袁佳敏一样的人……

    袁佳敏在得知真相后,因为多年前错怪弟弟最后导致他走上不归路,而深感懊悔。

    汽车行驶在去往局里的路上,袁佳敏悲泣不已的样子还深深印刻在茆薇的脑海里。

    茆薇走进会议室,队里的同事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自从前天温金桥三人遇害,围绕着嵇苏产生的连环杀人案已经被推到了高潮。现在凶手开始肆无忌惮地行凶了,他甚至还威胁到了办案警员家属的安危,这是无法让人容忍的。上级对于此案极为重视,决定给予最大的帮助,严令晏州市公安局限期破案。

    力姿健身会所枪杀案各方面调查信息汇总后交到了顾月潭手里。此刻,会议室内,大毕站在投影仪前跟在场的人叙说整件事情发生的经过。顾月潭坐在一旁的座位上,翻阅着手上的资料。

    八月二十五日深夜十一点四十五分左右,温金桥接到嵇苏的电话,要他立即赶去力姿健身会所,说有要事相商(事后查明,是凶手冒充嵇苏的声音拨打的电话)。温金桥的老婆车蓉担心会有意外,要温金桥带几个人一起去,于是温金桥找了力姿的教练白正杰和自己的小舅子车家耀。三人在向阳广场集合随后一起从后门进入商场,走楼梯上了三楼。

    据死者家属透漏,白正杰和车家耀当天都随身携带了防身的伸缩警棍。现场勘查后,模拟出当天发生的情况,三人进入力姿健身会所,发现与他们见面的人不是嵇苏,而是一个陌生男子。可能他们在言语中发生了冲突,白正杰首先发难,用棍击打凶手,凶手掏枪先是射杀白正杰和车家耀,跟着对准正要逃跑的温金桥后脑开了一枪。

    子弹为0.40口径,通过留在弹壳和弹头上的痕迹特征判断,凶手很有可能使用的是奥地利产的格洛克22式手枪。现场还发现温金桥的尸体曾经被移动过。如此判断,凶手杀害温金桥后,迅速在他的胸口划上几排数字,最后移到门口放置报刊书籍的地方······

    “对不起,打扰下。”

    顾月潭侧头望向门口,只见宋局的秘书小陈带了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皮肤黝黑的小伙子站在会议室门口。

    “顾队,这是上次宋局跟你提到的新队员,”小陈微笑着对顾月潭说,“他叫詹畴。”

    顾月潭立即想了起来,小陈交代了两句,将人交给顾月潭就离开了。

    新来的队员看样子有些木讷,但他的眼睛炯炯有神,无论谁跟他对视一眼,都会有种被他看透的感觉。

    在简单的相互介绍过后,顾月潭琢磨着该让他跟谁搭档。韩商和老杨此刻正在济民医院负责保护嵇苏一家人,没有时间带他;小雷太年轻了;李丁身手不错,但业务能力欠缺些;茆薇虽然足够优秀,但还欠点火候······看着正在讲台旁收拾资料的大毕,顾月潭顿时觉得他会是个不错的人选。大毕他为人成熟稳重,业务能力强,是局里不可多得的人才,由他来带新人最合适不过了。

    “大毕,詹畴以后由你负责带他。”

    大毕放下手头的资料,看向顾月潭,随即回答:“好的”。

    “你将现在这件案子原原本本地跟他说说。”

    “我明白了。”

    大毕拿着些资料跟詹畴坐在台下的座位上,跟他详细解说关于嵇苏这件案子的始末。

    “茆薇,你把二十六号发生在蠡浦市菁英小学的爆炸事件跟大家汇报下。”

    “是。”茆薇站到台上,向大家作汇报。

    顾月潭继续看着手上的资料。

    凶手在枪杀温金桥三人后,并没有对随后赶到的李丁、大毕使用枪械,而是使用车家耀的警棍袭击了李丁和大毕。再加上,菁英小学那颗爆炸威力奇小的炸弹,这些充分证明自己的判断是对的。凶手的心态正在发生变化,他不想再伤及无辜了。

    在力姿健身会所,凶手想杀的人应该是温金桥,白正杰和车家耀的死可能是当时的形势所迫导致的最坏的结果。发生在菁英小学的爆炸事件,目前看来,更像是凶手对警务人员的警告。

    顾月潭转转头,活动一下略微僵硬的脖子。这时,他正好看到靠近窗边座位的大毕和詹畴,詹畴正在认真听大毕叙说案情,他的右手同时在把玩着一块白色的物体。顾月潭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块圆形块状物体,感觉特别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他忽然站起身来,径直走到詹畴面前。

    在场的人都奇怪地看着顾月潭。

    詹畴很快发现顾月潭正向自己走来,不由得挺直腰端坐在座位上。

    “能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看看吗?”顾月潭伸出手来,问詹畴。

    詹畴眼中闪过一丝慌张的神色,“对不起,队长,我下次一定会好好听讲的。”他的样子就像上课时被逮住开小差的学生。

    顾月潭察觉到自己可能有些严肃了,他放松了下面部表情,用较为柔和的声音说:“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好奇你手里的那件东西。”

    詹畴从口袋里重新掏出白色的物体,递给了顾月潭。

    这东西只有瓶盖般大小,摸上去很粗糙,像是用来打磨什么物件的。

    “这是砂轮,是用来练手指敏感度的。”詹畴在一旁给出了答案。

    “练手指敏感度?”顾月潭疑惑地问。

    此刻,周围的同事都围了过来。

    “我以前是部队里的狙击手,平时要时刻保持手指有很好的敏感度,所以就要用这砂轮磨掉手上的茧子,露出新皮,增加触感。”詹畴向大伙解释,“虽然现在退伍了,但这习惯一时还改不了。”

    “能让我看看你的右手吗?”顾月潭问。

    詹畴看了看大伙,迟疑了一下,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掌。

    他的手上长着一些老茧,在场的人都清楚,这是常年握枪造成的。只是詹畴手上的老茧位置和大伙手上的有些区别,毕竟手枪和狙击步枪的握法是不同的。

    顾月潭细细瞅了几眼,接着又伸出自己的右手跟他握了几下。大家都好奇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最后,顾月潭将砂轮还给了詹畴,对大家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们继续讨论。”然后独自离开了会议室。

    走在去往办公室的路上,顾月潭已经想到在那里见过那个砂轮了。邬敖,那个软件设计师,陶筱俐的丈夫,就是在他工作的办公室里见到他把玩过砂轮。刚才顾月潭和詹畴握了握手,那种感觉跟邬敖握手时一模一样。自从前天妻子徐芸芸跟他正确翻译了那句法语后,他就觉得这个邬敖有什么问题,现在看来这个邬敖身上肯定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回到办公室,顾月潭打开电脑,调取邬敖的个人档案。

    档案上显示,邬敖是拜拉斯华人,五年前和从事空乘工作的晏州市人陶筱俐结婚,婚后,邬敖放弃了拜拉斯国籍自愿加入中国国籍。

    邬敖在拜拉斯并没有服过兵役,但是拜拉斯是一个合法持枪的国家,所以邬敖就算没有服过兵役,也能懂得使用各种枪械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围绕着邬敖,顾月潭从各个渠道搜索关于他的信息。

    这些信息告诉顾月潭,邬敖从小父母双亡、由奶奶抚养长大。大学学的是计算机专业,后来从事软件开发工作。在从业后,除了遇到几件有关知识产权的案子,可以说是顺风顺水。

    再翻看回国后关于的他的新闻,竟然发现邬敖在回到中国继续从事软件开发工作时,同样也遇到几件跟知识产权相关的纠纷案子,最后都由于证据不足而撤销了。

    顾月潭双手抱着头躺在沙发椅上,眼睛看着天花板,脑海中在想象着邬敖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还有,他和邬敖初次见面时,说的那句法语又到底隐藏着什么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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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同于老的向阳商场,新建不久的新都商城更适合现在的年轻人,这里有最时髦、最好看的衣服,还有最好吃、口味最齐全的餐厅,另外这里还少不了游乐场和电影院、咖啡厅、茶室······

    顾月潭出现在新都商城四楼的一家茶室,他坐在窗口位置,盯着对面的一家女式服装店。

    不一会,茆薇走进了茶室。

    “顾队,你这么急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茆薇觉得有些奇怪,刚才顾月潭匆忙打电话给她,要她来这里跟他碰面。

    顾月潭指了指对面。茆薇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

    透过服装店的玻璃窗能够看到一名身材窈窕的女子正在挑选衣服,茆薇仔细地看了看,发现这女子正是自己曾经走访过的陶筱俐。

    “顾队,你一直在跟踪她吗?”茆薇问。

    顾月潭点点头,“现在你帮我做件事,你找机会假装无意中碰见她,然后跟她逛逛,最好能找个地方坐下来喝杯咖啡聊聊天。”

    “你是要我从她那里打听什么事情吗?”茆薇很快反应过来了。

    “对,我要你有意无意地跟她聊关于她丈夫邬敖的事,让她透漏的越多越好。”

    “顾队,你是怀疑她老公邬敖有问题?”

    “目前还不好说。”顾月潭的眼睛始终盯着对面,“她有些不耐烦了,看样子要离开了。你快过去。”

    陶筱俐将一件试穿过的衣服很不耐烦地扔给服务员,撅起着嘴,一副随时要离开的样子。

    茆薇立刻站起身来。

    “等等,把耳机带上。”顾月潭掏出一副蓝牙耳机。

    茆薇将耳机塞进耳朵,用头发遮住耳朵。

    接通电话,顾月潭看着茆薇向对面走去。

    在陶筱俐正要走出门口的一瞬间,茆薇假装走进去,两人很巧地撞在了一起。

    一开始陶筱俐很是气愤,等看清是茆薇的时候,脸色又变的和缓了。当陶筱俐得知茆薇也是来逛街的,于是拉着茆薇结伴一起逛街了。

    顾月潭真没想到,这次算是找对人。平时茆薇专注于工作,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原来对时尚、着装有这么深入的研究。此刻,茆薇正将陶筱俐说得一愣一愣的。看着陶筱俐像个迷妹一样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茆薇,顾月潭感觉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

    两人在商场逛了会,茆薇替陶筱俐挑选了几件令她满意的衣服,然后走进了一家咖啡馆。

    顾月潭点了杯咖啡,独自坐在了咖啡馆的角落里。

    闲聊了一阵,茆薇终于将话题带到了陶筱俐的丈夫邬敖的身上。

    “你跟我讲讲,你是怎么认识你先生的啊?”

    沉默了一会,陶筱俐柔媚的声音重新响起来了,“我和我先生说起来还是蛮有缘的。我记得是在五六年前,那时候我还是一名空乘人员,飞的是国际航班。在从拜拉斯飞往BJ的航班上遇见他的。当时跟他只是简单聊了两句,后来回到晏州市一次二次都碰巧遇见他。接着他就开始追求我了,后来他放弃了拜拉斯的国籍,直接回国发展了。唉,我没想到的是,结婚前,他那么浪漫的一个人,结婚后就变得越来越···那个木讷了。”

    “男人不都是这样···”茆薇还没说完,耳机里传来顾月潭的声音,“想办法问问她,平时生活中,邬敖有没有提过自己从事过军事训练或玩过枪械武器的经历。”

    “啊,对了,听说拜拉斯是个合法持枪的国家,你先生肯定也喜欢玩枪吧?”话一出口,茆薇就后悔了,这样问实在太明显了,如果对方精明一点肯定会怀疑的。

    不过陶筱俐只是愣了一下,并没有反应过来。她想了想,“我只见他玩过手枪模型,至于那种真枪从没有听他提起过。”

    茆薇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接着她又将话题扯到陶筱俐感兴趣的方面去了,这样能让她分散之前的注意力。

    “你先生有没有跟你聊过他以前在拜拉斯的经历啊?”茆薇重新将话题引到邬敖身上。

    “很少提,不过我感觉他在那个国家过得并不开心。”

    “他在那边没别的亲朋好友了吗?”

    “嗯,他说他就奶奶一个亲人。自从他奶奶走了以后,他就不想再待在那个国家了。至于他的朋友都是些工作上的同事。我想他在那边肯定很孤单的。”

    “那他平时的性格怎么样?”

    “还好吧,至少我从没有见他发过脾气。应该算是偏内向一些。”

    茆薇正不知道再问些什么的时候,顾月潭的声音又在耳机里响起了,“跟他扯别的吧,看来她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茆薇朝陶筱俐笑了笑,接着又跟她说了些开心的事。

    两人在咖啡厅里闲扯了两个多小时,这才分手道别。临走时,陶筱俐显然已经将茆薇当作自己的闺蜜了。

    看着陶筱俐下楼而去,顾月潭来到茆薇身边。

    “这女的物质的很,只想着男人对她好。”茆薇轻声说。

    顾月潭眼睛看着商场下面,一言不发。

    过了会,他挠了挠头,“看来得另想办法了。”随后转身离开。

    茆薇看了看顾月潭的背影,跟了过去。

    在回局里的路上,顾月潭有些烦躁。

    陶筱俐并不了解自己的丈夫邬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今天这番精心的安排没有达到自己预期的效果。

    邬敖显然对自己身边最亲密的人也有所隐瞒,再加上他的办公室如此奇特,现在顾月潭对他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回到局里,顾月潭想到了一个人,他或许能够揭开邬敖的神秘面纱。

    他叫张继霄,是一名负责培训反恐课程的教官,他还曾经当过国际刑警。

    顾月潭很快联系上了张继霄。

    张继霄在弄清楚案件的来龙去脉后,答应给予帮助,不过时间可能会久一点,毕竟牵扯到另外一个国家。

    接下来,顾月潭要做的就是查清邬敖最近几年的行踪,以及钱财的流向。要策划这么多起的杀人事件,必定花费了他不少的时间和金钱,只要查清楚了,就能找到破绽。

    与此同时,他又安排人员开始密切监视邬敖的一举一动。他反复叮嘱执行任务的队员,要他们切记邬敖可能是一名顶级的反侦察高手,跟踪时一定要保持更长的距离,一旦发现他消失了,立即汇报,不要自作主张盲目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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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拾荒者匍匐在通风管道里,他通过排风罩看了眼下面办公大厅的情况。

    大厅里一片繁忙的景象,年轻的男女正在为自己美好的未来打拼着,他们都专注着自己手上要命的工作,没有人注意到头顶的通风管道里藏着一个人。

    此刻,这个人在通风管道里继续匍匐前进,他不会长时间停留,他也有自己的目标。

    寒气逼人的房间里,天花板上排风罩忽然松动了,不一会,排风罩被取了下来,拾荒者从里面钻了出来,他很轻巧地跳到办公桌上,然后重新安装好排风罩。

    突然门口有人按了下门铃,接着一个女子的声音通过门口的话筒传了进来,“邬总监,我能进来吗?”

    “请进。”拾荒者迅速披上一件皮外套。

    刘秘书推门而入,她身上裹着件毛皮大衣,手里端着一份披萨,微笑着对这办公室的主人说:“邬总监,你要的披萨。”

    “谢谢,放在桌上吧。”拾荒者摇身一变,成了病怏怏的邬敖,此时正盯着电脑忙碌着。

    刘秘书放下披萨,环顾了下周围,面对邬敖柔声说:“你还需要点什么吗?”

    邬敖始终没有看她一眼,淡淡地说了句:“不用了。”

    刘秘书似乎有点失望,“那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出去啦?”

    “嗯。”邬敖依旧表现的很冷淡,就像这办公室一样冰冷。

    等刘秘书离开后,邬敖离开了座位,他走到窗边,透过密封的窗户看着楼下的马路。那边有辆黑色的汽车,这几天时不时地出现在公司附近,他知道自己已经被警方盯上了。

    他满不在乎地来到茶几旁,打开披萨,拿起一块,正准备塞进嘴里,忽然兰兰出现在他的眼前。

    兰兰双臂环抱蹲在门口,她将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邬敖。

    虽然这段时间邬敖已经习惯了这种幻觉,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太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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