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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生离死别

    西门夫人是名将西门豹之后,才貌双全,能文能武,可说是与公子“自由恋爱”结为夫妻。

    出于政治原因,魏安釐王曾反对这门婚事,但见到弟媳后,又暗自叹息,当然原因不好说。

    按说夫妻情投意合,应该是如胶似漆。

    可惜信陵君性情豪爽,总以国事、他人事为重。

    经常是刚刚躺下,就报有客来访。

    于是便披衣而起,靸鞋出屋,一谈就到天明,更有甚者,竟一连十几日夜不归家门。

    平常没事,公务之后,也是多与门客朋友们高谈阔论,兴之所至,夜以继日。

    一个月里,夫妻相聚的日子竟屈指可数。

    夫妻感情虽然很好,但丈夫对妻子的关心,却不能不说是过于“冷淡”。

    好在夫人心胸开阔,爱的就是他这种豪爽的气质,能够理解丈夫,侍婢们有时气愤抱怨,她也只是一笑:

    “只要两心相印,又何必朝朝暮暮?”

    有了孩子后,更把心都用在儿女身上。

    还有几个陪嫁来的侍女,都是从小调教出来的,都能讲文论武。

    每日说说笑笑,也就不感寂寞。

    这四个侍婢:柳叶儿和如烟儿是一对孪生姐妹,擅长轻功;

    金钟儿、铁槌儿则以硬功见长。

    个个娇小玲珑、善解人意。

    随着时间的推移,年岁渐长,都已该到谈婚论嫁的年龄。

    但西门夫人却舍不得把她们许给别处。

    以信陵君公子的身份,再纳十个八个姬妾也不过份,夫人便想让公子把她们收房。

    怎奈公子是豪士性格,不好女色,尽管四个姑娘如花似玉,每提到这件事,他总是笑着摇头。

    话已挑明,倒把姑娘们窘住了。

    每逢公子入内,刚要上前解衣卸冠、端茶送水,忽然又都羞答答地躲到夫人背后。

    非得夫人点名支使,才肯上前伺候。

    夫人理解她们的心情,只是笑着责骂,心中暗想:

    “这几朵可爱又可怜的小花摆在你面前,就真不动心?”

    想不到信陵君对她们真的视而不见。

    如姬夫人与西门夫人既是妯娌,又性情相投,关系非常密切,有如亲姐妹。

    九炳公出事后,如姬总有一种恐惧感,虽住在深宫大内,心里也觉得不踏实。

    尤其是安釐王宿在别的宫中时,常常彻夜难眠,却又不能让安釐王天天陪伴自己。

    见西门夫人的侍女都有一身的武艺,就想要一个给自己做伴当保镖。

    论说给出哪个都舍不得,可又不好拒绝如姬夫人,最后还是决定把如烟儿给她。

    柳叶儿跟如烟儿长得一模一样,看见柳叶儿也就等于看到如烟儿了。

    关于出征的事儿前院闹得轰轰烈烈,夫人已听说个大概。

    望着丈夫进屋后的神情,她预感是来告别。

    她不是那种遇事大惊小怪,慌慌张张、哭哭啼啼的女人。

    面对生离死别,她也一阵阵心痛,喉间像哽住一块东西,但外表仍如素常那么平静:

    “柳叶儿,给公子宽衣;

    金钟儿,快去端茶。”

    却失去了往日的欢悦,只在脸上留下一丝有些僵化的微笑。

    公子坐在夫人对面,望着还不算老的妻子一时豪气顿消。

    只剩柔情,竟不知怎么开口。

    踌躇了一阵,才勉强笑笑:

    “夫人,赵国的情况你都知道吧?”

    见妻子只默默地点点头,便叹口气:

    “败丧之后,又遭几十万大军的围攻,他们已很难坚持下去了。”

    妻子只陪着叹口气,还是不说什么。

    一股愤怒突然涌上信陵君的心头,声音变得激昂:

    “唇亡齿寒!

    赵国之后,国破家亡的悲惨命运就会将降临到魏国头上。

    我几次劝谏王兄救赵,他却只做姿态,不肯真正用兵。

    赵国之危,已是千钧一发,夫人,我能坐视不管吗?”

    妻子的回答是坚定的:

    “既为信陵君,公子当然要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

    信陵君点点头,还要往下说,忽然又问:

    “虎儿和苹儿呢?”

    没等夫人吩咐,柳叶儿就已经把两个孩子领进屋中。

    她了解孩子在信陵君心中的位置,早就做好了准备。

    信陵君用手抚摸着儿女的头顶,声音不禁有些颤抖:

    “大王不肯出兵,我只有数千人,孩子,就托付给你了。”

    两行泪珠,终于从夫人的脸颊滚滴下来。

    她也用手抚住孩子:

    “公子,多保重,您凯旋归来,妾为您摆酒庆贺;

    若是一去不返,我也能把孩子抚养成人,继续你的事业。”

    信陵君欣慰地一笑:

    “那我就去得放心了。”

    看到肃立在身边的三个侍婢,忽然想起夫人的前言,心中又是一阵激荡:

    “她们都不小了,还是给她们安排个好的归宿吧。”

    三个姑娘却忍不住了,一齐跪下放声哭道:

    “我们永远陪着夫人!”

    信陵君仰面上视:

    “连你们都能如此,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走了!”

    他不愿让人看到自己脸上的泪水,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门……

    五千壮士,随着他们的统帅,沿着大梁的街道,直奔东门……

    消息传到宫中,安釐王打算制止,辛垣衍劝谏:

    “公子此行,等于向天下宣告。

    大王以手足相援,赵国就更应该感激您而对魏惟命是从。

    虽败,也是给魏建了大功。”

    “秦王若是责问怎么办?”

    “可以用他们是‘志愿军’来解释,这些乌合之众能给秦军造成多大威胁?

    估计秦王不会放在心上。”

    不忍让弟弟率十万大军去亲冒矢石的安釐王,此时却放心的让信陵君带五千人去为国“建功”。

    其实,他和辛垣衍都很清楚,公子走的是不归路,正好替他们除去一个心腹大患。

    因此都暗暗感到高兴,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如姬夫人听到消息急忙说:

    “无忌这是无异于自杀呀!您应该拦阻他,大王,他毕竟是您的亲弟弟!”

    安釐王一脸的无奈: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要自杀,谁管得了?”

    如姬夫人慌忙派如烟儿回去通知西门夫人,请她一定要阻止公子之行。

    可惜,任她跑得真像一溜烟儿那么快,跑到府中时信陵君已走了半天了。

    西门夫人叹口气:

    “请转告夫人,谢谢她的关心,但公子下了决心,谁也拦不住的。”

    秦王接到密报,哈哈大笑:

    “寡人本想拿下大梁后再找他算帐,不料他自己送上门来。

    太好了,太好了!

    记住,他到后,一定要抓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