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手绢、刀

    月光下，少年抡起锄头，吭哧吭哧的挖着。

    少年锄头下那两个规整的墓穴，将是他父母的安息之地。

    白晨的双目赤红如血，仿佛全身上下所有的血色都集中在了早已干涸的眼睛里。

    颤颤巍巍的险些摔倒，白晨定了定身，紧咬着泛白干裂的嘴唇，鲜血从嘴唇的干裂处，顺着嘴角流下。

    他似乎根本没有感受到疼痛，神情麻木的继续挖着。

    ......

    将父母的遗体安置好，搬来几块石头码放在坟前做为墓碑。

    白晨跪倒在墓前，重重的磕了四个响头。地上的碎石子划破了他的额头，鲜血流了满脸，也使得少年原本清秀的脸庞变得狰狞了起来。

    “爹，娘，儿一定给你们报仇...儿一定给你们报仇...”白晨扯着嘶哑的嗓子反复念叨着。

    就在一天前，土匪血洗了整个村子，而白晨因为外出去送刀，阴差阳错的躲过了一劫。

    但白晨丝毫没有觉得庆幸，活着的人必定要比逝去的人承受更多。

    在父母的坟前跪到天已经大亮，一直如同雕塑一般的白晨缓缓站了起来，他似乎终于做出了决定。

    拖着虚弱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回了曾经的家里。屋子被洗劫一空，破碎的桌椅，坍塌的墙壁，还有地上那干涸发黑的血迹，无一不在狠狠的刺痛着白晨的心脏。

    白晨从怀里拿出一条未绣完的樱花图案的手绢，呆愣愣的看着，只觉得嗓子眼一紧。

    母亲死时手里紧紧的攥着它，那本来是母亲准备在白晨十四岁生日时送给他的礼物。

    白晨当时还一度十分的嫌弃，觉着自己作为一个堂堂男子汉，不应该用这么秀气的东西。

    而现在，这条手绢却成为了白晨对于这个家，对于母亲唯一的念想。

    “如果能等到自己十四岁时，娘亲手把绣好的手绢送给我该有多好。”想到这里，两行泪又止不住的流下。

    他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哭了，哭过之后，要带着对父母的思念活下去，也要带着仇恨活下去。

    ......

    家里值钱的东西丝毫没有剩下，但白晨根本不在乎。

    白晨掀开自己的床板，床板下的凹槽里，赫然躺着一把刀。那是他自己锻造的一把刀，也是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唯一得到无比严厉的父亲认可的一把刀。

    当时父亲还问他，要不要把它卖掉，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那时的白晨想也没想的说道：“这是我人生第一次成功锻造出来的一把刀，即使以后能打的再好，也没有这把珍贵了，所以我要永远把它留在身边。”

    父亲也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许了。

    其实按照父亲极度严格的标准来看，这把刀的水准还是极高的。

    自此，白晨视若珍宝般的把它藏于床板的下面，也就是因为这样，才没有被土匪们发现。

    郑重的把刀背在背上，白晨毅然决然的走出了家门。

    村子里依旧是尸横遍野的景象，昨天晚上，他甚至还挨家挨户的检查，果然没有一人生还...

    身形单薄的少年，实在没有能力安葬全村的人，只能在村口处，深深的鞠了四个躬，对逝去的乡亲们赔礼。

    再最后看一眼生活了将近十四年的故乡，然后转身，彻底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