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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天煞孤星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已近黄昏。阳光依然明媚,但已不似中午时那般热烈。一骑快马飞奔而至,马还未停,从马背上翻身跃下一位壮年汉子,正是镖局的崔镖师。

    “总镖头,迎亲的队伍已经进了城门了,请准备接亲!”崔镖师火急火燎地说道。

    “有劳崔镖师了!”李洪泽客气地说。

    李洪泽招呼众人刚出得大门,就已经听到欢快的锣鼓声和唢呐声。不消片刻,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从街角拐了出来。

    仪仗队到了门口后,分开站成两排,依然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伍捕头牵着李天勤的马,稳步前行。李天勤骑在马上,不住地拱手向众人致意,他笑得十分灿烂,众人都打心眼里觉得这个新郎官的确是一表人才。

    李天勤下马后,在门口等着新娘子。陈怡容刚下轿子,就有几名巫师、乩童手中拿着斗,斗里装着谷米、豆子、钱、果、草节等物,口中念念有词,并随手把这斗中之物往门口撒去,看热闹的小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去抢拾。

    原来民间相信起源于汉代时的传说,认为有三煞在门,新人不得入门,三煞是指青羊、乌鸡、青牛三神,如果冒犯三煞神,会克损这家人的长辈,同时将来自己也没有后代。但是若用谷豆、草等物,三煞神就会避开,新人就可以入门了,这叫作“撒谷豆”。

    陈怡容脚还未落地,已有准备好的毡席供她行走,有一个人捧着镜子在前面倒行,引着新娘入门。陈怡容入门后,依次跨过鞍、草、秤三样东西后,这才进了房门。

    进门后到新房内,新娘得坐在床上等着,叫作“坐富贵”。屁股挨到床沿后,陈怡容才稍稍安心。这一路虽然不长,但是媒婆牵着她却走了一炷香的功夫。陈怡容头上盖着盖头,看不清四周的情形,但一想到有成百上千双眼睛盯着自己,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送新娘的客人,迅速地喝了三杯酒就要走了,四师兄、五师兄、八师弟、十师弟全都笑眯眯地望着李天勤。大师兄临行前语重心长地说:“师父叫我叮嘱你,要对师妹好,不然山庄上下所有人,都饶不过你!”

    几名宾客起哄道:“少镖头,不要金屋藏娇了,快将新娘子请出来吧,吉时要到了,你们该拜堂了!”旁人纷纷附和,一同起哄。

    李天勤只能去新房请新娘子,小红连忙将红缎所制的同心结拿来,让李天勤和陈怡容各执一端。新郎那端挂在手拿的笏上,新娘那端就搭在手上,两人相对着面,新郎倒着牵引新娘走出来。

    随着主婚人嘹亮的嗓音喊道:“一拜天地!”两位新人冲着外面跪地磕头,算是祭拜了皇天后土;主婚人又喊道:“二拜高堂!”于是李天勤用同心结将陈怡容牵到父母面前,二人又是跪地,磕了三下头。

    李洪泽满面春风,他连忙将李天勤扶起来,嘴中不住地说道:“好好好!”李夫人笑靥如花,她一把扶起新娘子,摸着她滑嫩的小手说:“好,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众人掌声、呐喊声混作一团,都用自己不同的方式,为两位新人送去祝福。

    几位年轻人起哄道:“天色不早了,该入洞房了!”

    众人大笑,李天勤也跟着傻笑,陈怡容却是羞得满脸通红,还好有盖头罩着,别人也看不见。

    主婚人大声喊道:“夫妻交……”拜字还没喊出声,只听得一人大声喊道:“且慢!”

    众人循声望去,见说话的是一位老头。他头发乱糟糟,身上破衣烂衫,臭味难当,他旁边的几人都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大家都不知道这老头是什么时候溜进来的,而且为何要在两位新人即将入洞房的时候喊上一句“且慢”。

    李洪泽走上前来,客气的说:“老人家,你定是道贺来晩了,不妨事,快请入席!”

    谁知那老者说道:“一宗祸事,何喜可道?”

    李洪泽面色不悦,但仍耐着性子说:“老人家请入席,一会会给你红包的。”

    老者鼻子哼了一声,说道:“我虽然流落街头,但不是要饭的。只不过看出了不祥之兆,所以好心提醒。”

    崔镖师看不过去了,冲上来就要给那老头一耳光,被李洪泽拦住了。

    崔镖师恶狠狠地说:“老头,今天是我们少镖头大喜的日子,识相的赶紧滚,若再胡言乱语,休怪我手下无情!”说着扬手作出要揍人的姿势。

    那老者理都不理他,说道:“李总镖头果然是仁者之风,老朽佩服!少镖头更是侠义为怀,老夫若不是昔日蒙其恩惠,又何必在此说些逆耳的忠言。”

    “少镖头,还认得我么?”老者说着望向李天勤。

    李天勤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然惊奇地说道:“是你!”

    老者老泪纵横,激动地说:“少镖头居然还记得老夫!”

    众人被他俩的对话搞懵了,不知道这一老一小会有什么样的故事。

    随着老者慢慢讲述,李天勤又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

    那是一个午后,李天勤告别父母,前往山庄。行到一颗大柳树下时,见一群人正在殴打一名老者。那老者毫无还手之力,被打得满身是血,不住地哀嚎。

    李天勤看不过眼,下马帮忙,却因年幼敌不过他们,被揍得鼻青脸肿不说,还被人尿了一头一脸,可谓奇耻大辱。

    但李天勤毫不在意,他用马载着老者去看郎中,还将随身带的所有银两都留给了他。

    “少镖头小小年纪就有一颗仁慈的心。老天啊你真是瞎了眼,为何要让这样的一个大好人命犯天煞孤星?”老者叹道。

    “天煞孤星?”众人惊叹道。

    坐在松鹤道人身旁的几位宾客纷纷问他,何谓天煞孤星。

    松鹤道人不假思索,答道:“天煞孤星是劫煞与孤辰的组合。若是命局中有劫煞与孤辰入命,那么命主就命犯天煞孤星。天煞孤星命格的人克妻克夫克子克父到了晚年的时候比较凄惨,注定孤苦伶仃一人。总之凡是和天煞孤星之人在一起的最后都不得安宁。”

    众人听罢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摇头叹息,对李天勤表示深深的同情和惋惜。

    松鹤道人起身道:“阁下可是当年的‘半仙’夏无极?”

    那老者笑道:“‘半仙’早就死了,站在这里的是夏老头。”

    松鹤道人问道:“你可有少镖头的生辰八字?为何如此确定他就命犯天煞孤星?”

    “你也是修道之人,难道就看不出少镖头天生异象?”老者说道,“古往今来的‘重瞳子’,哪一个不是命犯天煞孤星?”

    松鹤道人连忙走到李天勤身边,仔细看了看他的眼睛,吓得接连后退了几步。

    松鹤道人急道:“少镖头生辰八字几何,速给贫道看看!”

    李夫人急忙找来李天勤的生辰八字,递给松鹤道人。松鹤道人边看边掐指算,忽然他瞪大了眼睛,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那老者也连忙走过来,拾起掉在地上的李天勤的生辰八字,他只看了一眼,就闭上眼叹道:“唉!”

    松鹤道人平稳了呼吸,问道:“可有破解之法?”

    那老者长叹一声道:“依少爷的命格看,绝无破解之法!”

    众人耳听得绝无破解之法,皆是扼腕痛惜。

    李天勤却是毫不在意的说:“老人家、道长,两位为在下的事费心了。不过什么命格、命理的在下一概不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李天勤又道:“假如说有个人命格极好,可谓大富大贵之人。于是他好吃懒做,整天想着坐享其成,最终沦为叫花子,饿死在街头。请问命格、命理该怎么解释?”

    “少镖头,你说的是极端的例子,一般情况下,命格、命理还是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的。”松鹤道人说道。

    “那好,我就要做极端的例子。”李天勤笑道,“倘若有一天,我发现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伤害,我会第一时间远走他乡的。”

    李天勤扶着陈怡容的双肩,柔声问道:“方才的话你也听见了,我是不祥之人,你还愿意嫁给我么?如果不愿意,趁着咱们还没有完成婚礼,我送你回山庄。”

    陈怡容毫不犹豫地说:“我愿意!不管你是何人,今生今世我都要跟着你!”

    李天勤满眼泪光,他激动地一把将陈怡容揽入怀中,久久不愿放开。

    小红在一旁也是潸然泪下,以前她不待见陈怡容,但从此刻起,她真心实意愿做她的仆人,像照顾少爷一样照顾她。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凡事无绝对,两位新人情比金坚,区区天煞孤星又岂能将你们阻隔?”了尘长老朗声说道。

    “说得好!”众人大声喝彩。

    “少镖头,老朽以前佩服你的侠义,今天又佩服你的豁达。请少镖头放心,老朽就算拼掉这把老骨头,也要为你寻得破解之法!”那老者说完,拱了拱手,忽然就不见了,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消失的。

    “夫妻交拜!”随着主婚人朗声喊道,经过这段插曲的婚礼继续进行。李天勤和陈怡容对面跪地,互相磕了三下头。

    “礼毕,送入洞房!”主婚人喊道。在众人的欢呼和簇拥之下,新人入了洞房。小红、小翠和女宾客们纷纷把金钱、彩纸、果子等散掷到床上,这叫作“撒帐”。

    “撒帐”后,接着要“合髻”,小红拿来一把系着红绳的剪刀,小心翼翼地各剪了二人一缕头发,结成同心结,以示永结同心。

    最后一道程序就是“交杯酒”了,两人端着酒杯,碰杯,挽手,喝上一小口;然后互相喂对方喝上一口,表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最后互换酒杯,喝完交杯酒。

    最后的婚礼节目终于完成。房中的客人们都识趣的退到大厅。大家重新入席,又开始了推杯换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