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万般无奈
易州城外，完颜宗望的数万大军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城。完颜阇母、完颜昌、刘彦宗三员大将自东西南三面猛攻城池，完颜宗望亲率主力，欲从北面破城。
易州城城墙高大坚固，攻城战从午后一直持续到傍晚。虽然惊险，但总算是守住了。
城外被火油点燃的云梯，仍在燃烧不止；横七竖八的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染红了护城河。
韩民毅满脸血污，坐在中军大帐中喘气如牛，这些血并不是他本人的，而是方才在城墙之上，旁边的军士溅到他脸上的。
四五个副将也好不到哪去，他们有的人还中箭受伤，箭头还插在身体里，来不及剜出来。只有谋士刘正语脸上身上稍显干净。
韩民毅问道：“城中粮草还可支撑多久？”
一名副将答道：“尚可支撑一月，只是箭矢快用尽，只怕撑不了三日了。”
“唉！”韩民毅叹道，“这可如何是好，金军攻城一日紧似一日，看来是志在必得。”
“将军，得赶紧求援啊！”另一名副将说道。
“已经连续派人上表数次，至今仍无音信！”韩民毅说道。
这时候谋士刘正语开口说道：“将军，我看援军只怕是到不了了。”
刘正语跟随韩民毅多年，深得韩民毅的赏识与信任。听他这样说，韩民毅惊问道：“刘兄何出此言？”
刘正语答道：“日前派去皇宫上表的人回来说，圣上听信佞臣之言，已将精锐尽数派往太原，还哪里有人马增援我们？”
“糊涂啊！”韩民毅叹道，“西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派那么多人去做什么？东路金兵要是破了易州，燕山就危险了，要是破了燕山，那汴京就危险了。”
刘正语叹道：“可惜圣上想不到这一层，更何况还有那些佞臣弄权。我听说李纲大人为此事气得数日没有上朝，种师道也回西边驻地去了。”
韩民毅说道：“还好有种将军的西军在，万一东路告急，种将军还可以及时增援。”
刘正语说道：“将军所言甚是，属下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韩民毅说道：“刘兄但说无妨！”
刘正语说道：“如今形式危机，将军该想想后路了。”
韩民毅不解地问：“刘兄此言何意？”
刘正语答道：“若再无援军，易州城破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将军该何以立身？”
“何以立身？”韩民毅不解地问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有什么不能立身的。”
刘正语叹道：“易州城破，金军南下，到时候这所有的责任就全压在将军你身上了，你想想，朝中那群佞臣定会拿你当替罪羊，你能有好日子过么？”
韩民毅闻言一惊，自己一门心思守城，倒从来没想过这些事情。他问道：“既然如此，该怎么办？刘兄可有良策救我？”
刘正语说道：“办法倒是有两个，就看将军你愿不愿意了。”
韩民毅说道：“刘兄请讲！”
刘正语说道：“第一个办法，弃城投降，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韩民毅怒道：“不行！刘兄你这不是坑我么？我韩民毅虽然算不上一代名将，但起码是忠君爱国的将领，让我投降金贼，宁死不从！”
刘正语叹道：“唉！如此说来只能走第二条路了。这条路就是速派使者，向燕山守将郭药师求援。”
刘正语此言一出，韩民毅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韩民毅与郭药师一向不和，其实不光是他，大宋许多将领都看不惯郭药师。
郭药师降宋之后，深得圣上恩宠。郭药师任职同知燕山府期间，自恃徽宗恩宠有加，为所欲为，飞扬跋扈。而知府王安中“不能制，第曲意奉之”。凡是郭药师所要的兵械甲杖马匹，朝廷都尽量供给。他派部下到宋境内的各州做生意，赚取钱财。又召集天祚帝的工匠制造各种珍奇之物结交权贵。这时常胜军已有五万之众，而乡兵号称三十万。但郭药师及其部下都不改“左衽”，即仍穿辽服，而不着宋装。时人将其与安禄山相比。
后来朝廷又派来新的燕山知府蔡靖，情况才稍有好转。
韩民毅等大宋将领看不惯郭药师主要有三点原因。郭药师兵败投降，没有民族气节，此为其一；郭药师极尽谄媚之能，处处讨好圣上，此为其二；郭药师恃宠而骄，不将这些大宋本土的将领和官员放在眼里，此为其三。
但危难关头，韩民毅也顾不上这么多了。他说道：“刘兄这个办法确实是现今最好的选择，只是郭药师与我一向不和，他会帮我么？”
刘正语说道：“唇亡齿寒，这个道理他不会不懂，危急关头，他不会袖手旁观的。”
“好！”韩民毅说道，“此事就交由刘兄去办！”
刘正语还是太高看郭药师了，以为他会从大局出发，不计前嫌。不想自己连夜去见他的时候，郭药师态度极其傲慢，还说什么韩民毅要是没本事，守不住易州就放金兵过来吧，让他来对付。
刘正语带着希望而来，却只能失望而归。他不死心，又去找知府蔡靖。蔡靖同意派兵增援，可兵权在郭药师手上，郭药师阴阳怪气地说：“反正我是不去的，我的这些常胜军将领也不会去。知府大人要是有心救韩民毅，不妨自己领兵去救。”
蔡靖无奈，只好先送刘正语离去，他承诺一定派人去增援。刘正语回到易州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金兵经过一晚上的休整，又开始组织攻城了。
韩民毅看到失望而回的刘正语，知道此番只能靠自己了。他登上城楼，振臂高呼：“大宋的勇士们，金贼攻城数日，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这一次结局也是一样，因为他们遇到的是战无不胜的我们！”
众人大声欢呼。韩民毅接着说道：“援军三日之后就到了，所以这三日之内，咱们哪怕拼尽最后一滴血，也不能让一个金兵入城来！不然，援军到了将怎么看我们，大宋的军民们，易州城的父老乡亲们，又怎么看我们？”
“人在城在！”有人大声呼喊起来，于是所有人跟着一起大喊：“人在城在！”
这三日的攻城之战十分惨烈，金兵气势如虹，却始终不能破城。因为易州城所有的士兵、老百姓同仇敌忾，他们将生死置之度外，誓与城池共存亡。滚石、圆木用尽，城墙上的士兵便将自己扔了出去，将云梯上的人砸下去；火油用完，百姓将家中做饭的菜油、点灯的煤油全部拿了过来。
但最致命的问题出现了，箭矢已经用尽。这一日午间，金兵发动了又一轮进攻，没有弓箭手的掩护，城墙之上搭满了云梯，金兵像潮水般涌上城头。韩民毅带着士兵，与城墙上的金兵贴身肉搏，双方死伤惨重，鲜血瀑布般从墙头往下流。
经过三个时辰的鏖战，完颜宗望不想再这样交换下去，他下令撤军，韩民毅得到了短暂的喘息之机。
晚上，韩民毅和刘正语等人在大厅议事。冬夜寒冷无比，厅内烧着一个大火盆。韩民毅手中拿着完颜宗望的亲笔信，是一封劝降的信。完颜宗望信中说不愿再看到两边士兵血流成河，只要韩民毅投降，他保证入城后不杀一兵一卒，对老百姓秋毫无犯。否则，待到破城之日，就是屠城之时。
韩民毅将信给大家看了，征询大家的意见，但每一位副将都是一语不发，只有刘正语说道：“事已至此，只能投降了，不为自己，也要为城中百姓考虑。”
“那好吧，就这么办，刘兄你去张罗此事吧！”韩民毅有气无力地说道。
易州城城墙高大坚固，攻城战从午后一直持续到傍晚。虽然惊险，但总算是守住了。
城外被火油点燃的云梯，仍在燃烧不止；横七竖八的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染红了护城河。
韩民毅满脸血污，坐在中军大帐中喘气如牛，这些血并不是他本人的，而是方才在城墙之上，旁边的军士溅到他脸上的。
四五个副将也好不到哪去，他们有的人还中箭受伤，箭头还插在身体里，来不及剜出来。只有谋士刘正语脸上身上稍显干净。
韩民毅问道：“城中粮草还可支撑多久？”
一名副将答道：“尚可支撑一月，只是箭矢快用尽，只怕撑不了三日了。”
“唉！”韩民毅叹道，“这可如何是好，金军攻城一日紧似一日，看来是志在必得。”
“将军，得赶紧求援啊！”另一名副将说道。
“已经连续派人上表数次，至今仍无音信！”韩民毅说道。
这时候谋士刘正语开口说道：“将军，我看援军只怕是到不了了。”
刘正语跟随韩民毅多年，深得韩民毅的赏识与信任。听他这样说，韩民毅惊问道：“刘兄何出此言？”
刘正语答道：“日前派去皇宫上表的人回来说，圣上听信佞臣之言，已将精锐尽数派往太原，还哪里有人马增援我们？”
“糊涂啊！”韩民毅叹道，“西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派那么多人去做什么？东路金兵要是破了易州，燕山就危险了，要是破了燕山，那汴京就危险了。”
刘正语叹道：“可惜圣上想不到这一层，更何况还有那些佞臣弄权。我听说李纲大人为此事气得数日没有上朝，种师道也回西边驻地去了。”
韩民毅说道：“还好有种将军的西军在，万一东路告急，种将军还可以及时增援。”
刘正语说道：“将军所言甚是，属下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韩民毅说道：“刘兄但说无妨！”
刘正语说道：“如今形式危机，将军该想想后路了。”
韩民毅不解地问：“刘兄此言何意？”
刘正语答道：“若再无援军，易州城破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将军该何以立身？”
“何以立身？”韩民毅不解地问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有什么不能立身的。”
刘正语叹道：“易州城破，金军南下，到时候这所有的责任就全压在将军你身上了，你想想，朝中那群佞臣定会拿你当替罪羊，你能有好日子过么？”
韩民毅闻言一惊，自己一门心思守城，倒从来没想过这些事情。他问道：“既然如此，该怎么办？刘兄可有良策救我？”
刘正语说道：“办法倒是有两个，就看将军你愿不愿意了。”
韩民毅说道：“刘兄请讲！”
刘正语说道：“第一个办法，弃城投降，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韩民毅怒道：“不行！刘兄你这不是坑我么？我韩民毅虽然算不上一代名将，但起码是忠君爱国的将领，让我投降金贼，宁死不从！”
刘正语叹道：“唉！如此说来只能走第二条路了。这条路就是速派使者，向燕山守将郭药师求援。”
刘正语此言一出，韩民毅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韩民毅与郭药师一向不和，其实不光是他，大宋许多将领都看不惯郭药师。
郭药师降宋之后，深得圣上恩宠。郭药师任职同知燕山府期间，自恃徽宗恩宠有加，为所欲为，飞扬跋扈。而知府王安中“不能制，第曲意奉之”。凡是郭药师所要的兵械甲杖马匹，朝廷都尽量供给。他派部下到宋境内的各州做生意，赚取钱财。又召集天祚帝的工匠制造各种珍奇之物结交权贵。这时常胜军已有五万之众，而乡兵号称三十万。但郭药师及其部下都不改“左衽”，即仍穿辽服，而不着宋装。时人将其与安禄山相比。
后来朝廷又派来新的燕山知府蔡靖，情况才稍有好转。
韩民毅等大宋将领看不惯郭药师主要有三点原因。郭药师兵败投降，没有民族气节，此为其一；郭药师极尽谄媚之能，处处讨好圣上，此为其二；郭药师恃宠而骄，不将这些大宋本土的将领和官员放在眼里，此为其三。
但危难关头，韩民毅也顾不上这么多了。他说道：“刘兄这个办法确实是现今最好的选择，只是郭药师与我一向不和，他会帮我么？”
刘正语说道：“唇亡齿寒，这个道理他不会不懂，危急关头，他不会袖手旁观的。”
“好！”韩民毅说道，“此事就交由刘兄去办！”
刘正语还是太高看郭药师了，以为他会从大局出发，不计前嫌。不想自己连夜去见他的时候，郭药师态度极其傲慢，还说什么韩民毅要是没本事，守不住易州就放金兵过来吧，让他来对付。
刘正语带着希望而来，却只能失望而归。他不死心，又去找知府蔡靖。蔡靖同意派兵增援，可兵权在郭药师手上，郭药师阴阳怪气地说：“反正我是不去的，我的这些常胜军将领也不会去。知府大人要是有心救韩民毅，不妨自己领兵去救。”
蔡靖无奈，只好先送刘正语离去，他承诺一定派人去增援。刘正语回到易州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金兵经过一晚上的休整，又开始组织攻城了。
韩民毅看到失望而回的刘正语，知道此番只能靠自己了。他登上城楼，振臂高呼：“大宋的勇士们，金贼攻城数日，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这一次结局也是一样，因为他们遇到的是战无不胜的我们！”
众人大声欢呼。韩民毅接着说道：“援军三日之后就到了，所以这三日之内，咱们哪怕拼尽最后一滴血，也不能让一个金兵入城来！不然，援军到了将怎么看我们，大宋的军民们，易州城的父老乡亲们，又怎么看我们？”
“人在城在！”有人大声呼喊起来，于是所有人跟着一起大喊：“人在城在！”
这三日的攻城之战十分惨烈，金兵气势如虹，却始终不能破城。因为易州城所有的士兵、老百姓同仇敌忾，他们将生死置之度外，誓与城池共存亡。滚石、圆木用尽，城墙上的士兵便将自己扔了出去，将云梯上的人砸下去；火油用完，百姓将家中做饭的菜油、点灯的煤油全部拿了过来。
但最致命的问题出现了，箭矢已经用尽。这一日午间，金兵发动了又一轮进攻，没有弓箭手的掩护，城墙之上搭满了云梯，金兵像潮水般涌上城头。韩民毅带着士兵，与城墙上的金兵贴身肉搏，双方死伤惨重，鲜血瀑布般从墙头往下流。
经过三个时辰的鏖战，完颜宗望不想再这样交换下去，他下令撤军，韩民毅得到了短暂的喘息之机。
晚上，韩民毅和刘正语等人在大厅议事。冬夜寒冷无比，厅内烧着一个大火盆。韩民毅手中拿着完颜宗望的亲笔信，是一封劝降的信。完颜宗望信中说不愿再看到两边士兵血流成河，只要韩民毅投降，他保证入城后不杀一兵一卒，对老百姓秋毫无犯。否则，待到破城之日，就是屠城之时。
韩民毅将信给大家看了，征询大家的意见，但每一位副将都是一语不发，只有刘正语说道：“事已至此，只能投降了，不为自己，也要为城中百姓考虑。”
“那好吧，就这么办，刘兄你去张罗此事吧！”韩民毅有气无力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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