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奇怪的病人
“这是…哪？”
张子峰看了看自己抬起的小手，周围黑暗逐渐散去，昏暗的灯光慢慢亮起。
看着妹妹的黑白照片摆在桌上，张子峰感觉全世界霎时间都变成了黑白色。
和妹妹在一起的一切都清晰浮现在了脑海里，张子峰傻傻的站在那里，不理会周围人，甚至感觉周围亲人的哭声都那么遥远，什么都和自己无关。忽然，似乎是醒了，他便感觉到一阵的心疼。
“小峰？你怎么了小峰，不要再吓妈妈…”
然而张子峰却仍然呆呆立在那。
后悔，不解，痛苦，愤怒的感觉同时涌上来，子峰一把推开母亲。
“还给我小琳，给我子琳！是你们不关心她，是你们对她严厉，都是你们害的，还我小琳，还我子琳…是你们害了她……”
声音逐渐远去，可是痛苦和悲伤的感情再一次涌上来，压的他喘不过气…
张子峰从梦中醒了过来，疲惫的揉了揉眼睛。他做梦又梦到从前了，小时候的那段经历一直伴随着他之后的生活。那份失去亲人痛苦的感觉，却怎么也忘不掉。
起床后，简单准备了份早餐，想起他已经被调离单位，今天不用上班，也丝毫没啥感觉。
张子峰，今年26岁，某都医科大学毕业，虽然也在医院实习一年工作一年，但可能是性格原因，从来都不爱说话不合群的他被调离了，理由他大致也清楚，无非是与领导不和。虽然工作认真努力，但是那个上级主任就是看不上他，处处与他刁难。
调去的地方是郊区新建的精神病院，因为从前的病院在市区，影响城市规划形象，现在已经开始逐步搬迁了。考虑到新医院较大而且周围县市并没有此类医院，报名住院人数太多，所以便从周围医院借调许多工作人员，张子峰便是其一。
他是从事外科工作，精神病人新去医院免不了磕碰外伤，自然也需要外科医务人员。但离手术台以及学习升职空间也就没有了。
张子峰大学期间就没有什么朋友，性格如此，自从小时候经历那件事后，逐渐就有些自闭。他也清楚自己可能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的特别，感情淡漠。毕业工作以后，孤僻的反而愈加明显了。
像这样暂时放松下也好吧…
张子峰心里想着。
吃过早饭后无聊的看起了医科书，简短介绍心理疾病的，书名叫《精神分析与探索》是一位美国医学家写的。没错，就是这名字，并不是为了去精神病院做准备，倒不如说他喜欢学习，毕竟是著名医科大学学霸毕业。
翻开看到的那一页，最上面写着这样两句话。
“精神分裂患者并不在意其他人的关注，他们的行动方式只是自己所想。”
“所以当你在看这个世界的时候，世界也在注视着你。”
感觉上，正常人不是很好理解。
看了一会儿后，张子峰揉了揉脑袋，然后看了看时间。
中午陈雪要约他一起吃饭，他没有等人的习惯同时也不会让人等，所以他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提前先去餐厅了。
其实到现在张子峰也不知道陈雪的工作，经常见她穿一身职装，平时听她说话透出好像是个老总的助理，人长得也是很温柔漂亮。倒也谈的来，却是张子峰唯一的朋友了。
两人还是在医院里认识的。一年前张子峰还在实习，陈雪的母亲下楼摔伤住院，见张子峰这小伙还挺帅气，而且沉稳能干，就忍不住给自己女儿唠叨对象，这一来二去陈雪也不反对，自然而然两人就熟络了。
11点20分，陈雪准时到了餐厅，见张子峰早已定好桌位等她，默契的没有客套直接坐下。
张子峰见她穿了一身白色纱裙，清新的让人眼前一亮，明显特意打扮了下，这时候一般人都会夸奖两句真漂亮什么的，然而略微自闭的张子峰却什么也不会说。陈雪很了解他，也不生气。两人默默听着餐厅音乐吃着饭，这期间竟然什么都没说…
吃完后，陈雪擦了擦嘴，忽然说道。
“如果你不想调去那边，我会想办法帮你换一份工作。”
“不用，新医院也挺不错，那边也有我想学的东西，谢谢了。”张子峰淡定的回答道。
“好吧，我们之间不用客气的，如果你想换个地方工作随时找我。还有其他事吗？我也该回公司了。”可能是工作原因，陈雪的作风也是雷厉风行，两人在一起虽然默契，但也从不浪漫。
她的朋友也劝她换个有情调的男朋友，跟这个自闭木头男真的没什么感情可谈，不过陈雪却只笑笑也不反驳，她的性格也是这样，只是认对了感觉，从来不放弃。
“没有别的事了。”子峰叫来服务员结账。对于陈雪，张子峰也觉得可能是耽误了人家，可是毕竟是唯一的朋友，就当普通朋友对待吧。张子峰如此不负责任的想着，若是陈雪知道对方只当她是普通朋友，估计两人早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在她的交际面，普通朋友怎么会值得她这样“温柔”对待。虽然这只是她自己认为的。
临走时陈雪忽然对张子峰说。
“你其实该笑笑的，一直见你都很认真严肃。”
“我没有笑过吗？”张子峰疑惑的说道。
“从来没有。”陈雪肯定的讲。
“……”
张子峰回忆了下，然后说道。
“好像也没怎么见你笑过？”
陈雪立马摆出一个极其标准的微笑。嗯，不得不说，很好看。
于是他也摆出个自认为标准的微笑。嗯，很畸形。陈雪眼角一跳，也不说话，转身拎包就走。
从餐厅出来后两人打个招呼，各回各家。
张子峰顺着回去的人行道走着，忽然感觉像是有人在盯着他，他四周环顾了一下，发现马路对面，有个中年大胖子正睁着大眼盯着他看。那胖子穿着像是…病服的衣服，头发杂乱，满脸胡渣，重要的是，他左手夹着一大袋零食，手上还用袋子拎着许多吃的，一边盯着他还一边用另一只手一把一把的薯片薯条往嘴里塞。
如此奇葩…
张子峰感叹一下，以为他看的是别人，于是转身就走了，这一走对面胖子急了，立马拎着大袋小袋的追了过来。
张子峰停下，对方追过来后瞪大眼睛来回上下打量他。
张子峰也感觉很奇怪，确认不认识这个胡子拉碴，明显智障的大胖子。
“什么事？”张子峰皱眉问道。
中年胖子很高兴，满手油腻的大手拍了他肩膀两下，似是对于找到他很有成就感，大笑两声后继续大把抓起他的零食吃了起来，转身就走了。
张子峰有点懵逼，故意找到他，然后拍两下就走了？怕不是有精神病吧？
皱眉看了看胖子拍过的地方，一个油腻的掌印印在上面，要不是对方一脸痴呆样，他以为对方要拿他衣服擦手了。
……
回到家后，把胖子拍过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然后换好衣服刚要看书，手机响了起来。张子峰掏出手机一看是老妈打过来的，停顿一会后接了电话。
“妈，怎么了？”
“小峰啊，最近怎么样？你一个人在那边这么久，爸妈都挺惦记你…”
“妈，我没事，这边工作也挺好的，前天你不刚打过来电话么。”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昨天又做梦了，梦到你小时候，我们一家四口……”张子峰母亲有点激动，可能是想到了从前全家和睦的时光，但是子峰却立马打断了她。
“妈！现在是一家三口。”
“……我知道。小峰，妈知道，你当初选择学医也是因为弄懂这个。你也因为不想想起从前的事，毕业后你就一直在外地不回家。你…你还在生妈的气吗？”母亲那边似乎情绪也愈发的着急和激动。
“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张子峰为了不让母亲担心，组织了一下语言。
“学医是我的爱好，和那个无关的。而且我现在在外面的工作都是外科，没你想的那么复杂。马上就清明节了，放假我会回家住两天的。”
“那就好...那就好。等你回家妈给你做好吃的，听说医生都工作忙，你在那边要注意休息。”
“别惦记我了，我这边没事。”
“在外面怎么也没有家里好，不行咱就回家，让你爸找找关系，在这边的县医院工作也行啊…还有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没有对象了啊？也不跟家里说…”母亲是越说越想说，长期见不到，也是越来越思念儿子。
“好了妈，我还在上班，这边还有个病号要看呢，你们也要注意身体，再见了。”
挂断电话，张子峰叹了口气，拿起那本《精神分析与探索》继续看了起来。
次日，张子峰简单吃了点东西后就直接出门，打车去了新的医院（精神病院）。出租车直接开到了大门口停下，某都第一精神研究院，几个金色大字整齐戳在大门上方，相当引人注目。
他来这第一天上班，找到分管院长说明来意，登记完后直接叫主管主任带走。这个主任对他很热情，姓王，大概五十多岁，戴副眼镜，一副老官场的嘴脸，子峰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着。马上来到了医（2）科的办公室，里面只有两个人四个办公桌，两人还都是女的，都是大概三十来岁，看到主任带子峰过来，很是热情。
“诶呦，主任可算争了回气，给咱们科室添加了人员。”一个短头发圆乎乎脸蛋的女人说道。
“行了，现在你们这还算清闲，都不用你们管理，再给你们加个人，主要是怕别人把新来的小张吓跑，人家可是名牌大学毕业在市医院工作两年的，你们可要好好跟人家学习。”
王主任笑了两句继续介绍道。
“这位是马茹玉，算是和你一起的医护人员，我们都叫她小马。你就叫小马姐吧！”王主任指着刚刚那个短头发很活泼人说道。
这时另一个长头发瓜子脸的倒完两杯水过来，递给王主任和张子峰，子峰上前主动接过说声谢谢，主任接着介绍说。
“这位叫张玉芳，你叫玉芳姐就行，是医院的后勤统计人员。”
这张玉芳倒是很恬静，起码工作环境不错，两个大姐看面相都不是尖酸刻薄的人，而且和上司主任都不在一个科室，毕竟是新医院，看样子挺不错，至于之后什么样就不知道了。
王主任接着又问了一下两个人的工作情况，问完后直接出去了，王子峰跟两个大姐熟络了一下，两人都很热情，他也随便挑了一个办公桌收拾起东西来。
之后的生活倒是很平静，两个大姐也经常帮子峰的忙，屋子打扫什么的都用不到他，只是偶尔打一两次热水，两人的家庭条件都挺不错，所以相互之间相处也很随意。其他的还真没他什么事。
王主任这些天也没有来过，听马姐说是新医院很多证件什么的需要办理，还有会议需要听课什么的，他哪有时间来这边。
只是他们的工作挺清闲，其实精神病院就是和普通医院一样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可能管理方面比较严格一些。
他并不是门诊科室，不涉及心理就诊的疾病。只是有住院受外伤的过去处理一下，马茹玉只是作一些医护记录。而张玉芳只是在办公室做医院的后勤统计资料。
张子峰没事就在办公室看书学习，两人也都算了解了他的独特个性。
直到一周之后……
张子峰跟着小马姐正在走病房，听着小马姐跟他抱怨道。
“最近医院住院的病人越来越多了，也就你玉兰姐那还清闲点，我们上午一趟，下午一趟，很快就到下班点了。”
精神病院并没有传说的那么可怕，而且叫嚷声也没有那么大，住院病人大多只是会自己对自己嘟囔几句。或者说些脑回路新奇的话，大部分是在你听不懂的范畴。
“就当锻炼身体了，总待在办公室对身体也不好，而且，一趟才三个病人…你是惦记你的手机吧？”
小马姐闲暇时间自己弄了个网上代购，恨不得每天蹲在办公室守着手机。
“216病室又加了一个病人？”张子峰看着手上夹板的单子疑惑的问道。
“不是又加的，本来就有这个人，听说之前跑了，现在又回来了。”
“跑了？咱们这不是军事化管理吗？”王子峰疑惑问道。
“学校还军事化管理呢，不也有逃课的。更何况是不正常的成年人。咱们这经常有跑丢的，不然也不会军事化管理，不过，那些出去的过段时间会回来。有的是家人送来，可有的确是自己回来，比如前面这个216的就是，很奇怪吧？”
说着，他们便走到了216病室。
对着门敲两下，然后打开门。小马姐站在外面等待，张子峰自己进去，熟练的查看起受伤病人的一些基本情况。因为毕竟是精神病人，所以基本不用问。
检查完后，张子峰发现旁边病床上的老人有些眼熟。
这个老人大概六十来岁吧，头发花白，也很瘦弱。一直默默地看着他，跟其他病人的不一样，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这老人很有精神，怎么说呢……眼睛很亮。
而且脸庞有种熟悉的感觉，只是张子峰一直想不起哪里见到过。
老人看了一会，忽然笑了笑，对他说道。
“小子，知道我们会见面，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张子峰忙完这边走了过去，也没搭理他，只当他是一名合格的精神病患者了。精神病的话怎么能认真呢，所以对话就等于输了，对方会认为你是他的同类。
这就是216病室新来的那位了，虽然新医院管理很不错，也挺安静，但是倒也存在那些真正耍起疯不可理喻的病人，所以马如玉才没有进病房，只有张子峰进来查看病人病情。每个病室都有按铃，直接通到110警务室，每层都会有值班的警卫，很是方便。
张子峰拿起夹板看了下病人的信息，资料上写的是：贺大海，男性，46岁，厌食症，精神分裂，微痴呆，左臂擦伤已包扎处理。
这可一点都不像四十多岁的人，老人满脸皱纹，头发花白，身材干瘦，颧骨突出，也就眼睛还算饱满……
子峰解开他受伤胳膊的绷带看了看伤口，没有感染，恢复的很好，已经差不多快好了。然后又伸手翻了下老人的左右眼，左眼偏红有轻微的结膜炎，精神状态很好，神经好不好就不知道了。
老头很配合，等张子峰检查完毕后，才接着对他说道。
“你确定没见过我？”
张子峰还是没有理他。
“不可能，当时可是拍了你肩膀的，不会没有印象。”老人自信的说着，然后伸手在子峰肩膀处比划了一下。
听到老头这么说，张子峰才猛的想起那天在马路上盯着他看的大胖子。两人确实有那么一丝相似，但是，这才一个星期！两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差？
“想起来了吗？”老人看到他惊讶的表情继续说道。
“真的是你？”张子峰疑惑的说着。
“不错，虽然稍微露出了点相同的精神力，不过你这小子果真认得出来，你很有那方面的才能啊。”老人淡定的说道。
张子峰瞬间又觉得这精神病是真的入魔了，没想到自己刚刚居然能相信一个精神病的话，于是他转身离开了病房。
老人盯着他走出了房间，并没有说什么，重新悠哉的躺在床上。
“你会来找我的。”老人似自言自语的嘟囔一句。
但他刚躺下没一会，就听见旁边有个病友突然喊：
“到时间了，开饭了，我饿了…”
他便立马翻身，熟练从床下拿出洗脸盆，干呕起来。
张子峰回到办公室，拿出那老头的病例。他感觉到不对劲，一周前那胖子的脸浮现在他的眼前，仔细回想发现还真有些相像的。可是有什么病症能让人如此迅速的消瘦下去？
不对，病人住院前都会进行身体检查，像一些糖尿病/癌症之类的恶性病会在病例上显示的。
“厌食症？”张子峰回想着之前在大街上见到的胖子，一把一把往嘴里塞着零食的样子。这怎么可能会是有厌食症干的事？
如此体型和喜好不同的人，怎么会是同一个人？
张子峰发现自己也有点魔障了，信这个干嘛？扔下病例，又开始了电脑录入工作，新医院资料空缺的厉害，尤其是新入院的病人太多，病例都要仔细对照录入资料库，主任把工作分派下来各个办公室，每人都有自己的一份任务。张子峰决定不去想其他，还是先工作吧。
张子峰看了看自己抬起的小手，周围黑暗逐渐散去，昏暗的灯光慢慢亮起。
看着妹妹的黑白照片摆在桌上，张子峰感觉全世界霎时间都变成了黑白色。
和妹妹在一起的一切都清晰浮现在了脑海里，张子峰傻傻的站在那里，不理会周围人，甚至感觉周围亲人的哭声都那么遥远，什么都和自己无关。忽然，似乎是醒了，他便感觉到一阵的心疼。
“小峰？你怎么了小峰，不要再吓妈妈…”
然而张子峰却仍然呆呆立在那。
后悔，不解，痛苦，愤怒的感觉同时涌上来，子峰一把推开母亲。
“还给我小琳，给我子琳！是你们不关心她，是你们对她严厉，都是你们害的，还我小琳，还我子琳…是你们害了她……”
声音逐渐远去，可是痛苦和悲伤的感情再一次涌上来，压的他喘不过气…
张子峰从梦中醒了过来，疲惫的揉了揉眼睛。他做梦又梦到从前了，小时候的那段经历一直伴随着他之后的生活。那份失去亲人痛苦的感觉，却怎么也忘不掉。
起床后，简单准备了份早餐，想起他已经被调离单位，今天不用上班，也丝毫没啥感觉。
张子峰，今年26岁，某都医科大学毕业，虽然也在医院实习一年工作一年，但可能是性格原因，从来都不爱说话不合群的他被调离了，理由他大致也清楚，无非是与领导不和。虽然工作认真努力，但是那个上级主任就是看不上他，处处与他刁难。
调去的地方是郊区新建的精神病院，因为从前的病院在市区，影响城市规划形象，现在已经开始逐步搬迁了。考虑到新医院较大而且周围县市并没有此类医院，报名住院人数太多，所以便从周围医院借调许多工作人员，张子峰便是其一。
他是从事外科工作，精神病人新去医院免不了磕碰外伤，自然也需要外科医务人员。但离手术台以及学习升职空间也就没有了。
张子峰大学期间就没有什么朋友，性格如此，自从小时候经历那件事后，逐渐就有些自闭。他也清楚自己可能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的特别，感情淡漠。毕业工作以后，孤僻的反而愈加明显了。
像这样暂时放松下也好吧…
张子峰心里想着。
吃过早饭后无聊的看起了医科书，简短介绍心理疾病的，书名叫《精神分析与探索》是一位美国医学家写的。没错，就是这名字，并不是为了去精神病院做准备，倒不如说他喜欢学习，毕竟是著名医科大学学霸毕业。
翻开看到的那一页，最上面写着这样两句话。
“精神分裂患者并不在意其他人的关注，他们的行动方式只是自己所想。”
“所以当你在看这个世界的时候，世界也在注视着你。”
感觉上，正常人不是很好理解。
看了一会儿后，张子峰揉了揉脑袋，然后看了看时间。
中午陈雪要约他一起吃饭，他没有等人的习惯同时也不会让人等，所以他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提前先去餐厅了。
其实到现在张子峰也不知道陈雪的工作，经常见她穿一身职装，平时听她说话透出好像是个老总的助理，人长得也是很温柔漂亮。倒也谈的来，却是张子峰唯一的朋友了。
两人还是在医院里认识的。一年前张子峰还在实习，陈雪的母亲下楼摔伤住院，见张子峰这小伙还挺帅气，而且沉稳能干，就忍不住给自己女儿唠叨对象，这一来二去陈雪也不反对，自然而然两人就熟络了。
11点20分，陈雪准时到了餐厅，见张子峰早已定好桌位等她，默契的没有客套直接坐下。
张子峰见她穿了一身白色纱裙，清新的让人眼前一亮，明显特意打扮了下，这时候一般人都会夸奖两句真漂亮什么的，然而略微自闭的张子峰却什么也不会说。陈雪很了解他，也不生气。两人默默听着餐厅音乐吃着饭，这期间竟然什么都没说…
吃完后，陈雪擦了擦嘴，忽然说道。
“如果你不想调去那边，我会想办法帮你换一份工作。”
“不用，新医院也挺不错，那边也有我想学的东西，谢谢了。”张子峰淡定的回答道。
“好吧，我们之间不用客气的，如果你想换个地方工作随时找我。还有其他事吗？我也该回公司了。”可能是工作原因，陈雪的作风也是雷厉风行，两人在一起虽然默契，但也从不浪漫。
她的朋友也劝她换个有情调的男朋友，跟这个自闭木头男真的没什么感情可谈，不过陈雪却只笑笑也不反驳，她的性格也是这样，只是认对了感觉，从来不放弃。
“没有别的事了。”子峰叫来服务员结账。对于陈雪，张子峰也觉得可能是耽误了人家，可是毕竟是唯一的朋友，就当普通朋友对待吧。张子峰如此不负责任的想着，若是陈雪知道对方只当她是普通朋友，估计两人早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在她的交际面，普通朋友怎么会值得她这样“温柔”对待。虽然这只是她自己认为的。
临走时陈雪忽然对张子峰说。
“你其实该笑笑的，一直见你都很认真严肃。”
“我没有笑过吗？”张子峰疑惑的说道。
“从来没有。”陈雪肯定的讲。
“……”
张子峰回忆了下，然后说道。
“好像也没怎么见你笑过？”
陈雪立马摆出一个极其标准的微笑。嗯，不得不说，很好看。
于是他也摆出个自认为标准的微笑。嗯，很畸形。陈雪眼角一跳，也不说话，转身拎包就走。
从餐厅出来后两人打个招呼，各回各家。
张子峰顺着回去的人行道走着，忽然感觉像是有人在盯着他，他四周环顾了一下，发现马路对面，有个中年大胖子正睁着大眼盯着他看。那胖子穿着像是…病服的衣服，头发杂乱，满脸胡渣，重要的是，他左手夹着一大袋零食，手上还用袋子拎着许多吃的，一边盯着他还一边用另一只手一把一把的薯片薯条往嘴里塞。
如此奇葩…
张子峰感叹一下，以为他看的是别人，于是转身就走了，这一走对面胖子急了，立马拎着大袋小袋的追了过来。
张子峰停下，对方追过来后瞪大眼睛来回上下打量他。
张子峰也感觉很奇怪，确认不认识这个胡子拉碴，明显智障的大胖子。
“什么事？”张子峰皱眉问道。
中年胖子很高兴，满手油腻的大手拍了他肩膀两下，似是对于找到他很有成就感，大笑两声后继续大把抓起他的零食吃了起来，转身就走了。
张子峰有点懵逼，故意找到他，然后拍两下就走了？怕不是有精神病吧？
皱眉看了看胖子拍过的地方，一个油腻的掌印印在上面，要不是对方一脸痴呆样，他以为对方要拿他衣服擦手了。
……
回到家后，把胖子拍过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然后换好衣服刚要看书，手机响了起来。张子峰掏出手机一看是老妈打过来的，停顿一会后接了电话。
“妈，怎么了？”
“小峰啊，最近怎么样？你一个人在那边这么久，爸妈都挺惦记你…”
“妈，我没事，这边工作也挺好的，前天你不刚打过来电话么。”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昨天又做梦了，梦到你小时候，我们一家四口……”张子峰母亲有点激动，可能是想到了从前全家和睦的时光，但是子峰却立马打断了她。
“妈！现在是一家三口。”
“……我知道。小峰，妈知道，你当初选择学医也是因为弄懂这个。你也因为不想想起从前的事，毕业后你就一直在外地不回家。你…你还在生妈的气吗？”母亲那边似乎情绪也愈发的着急和激动。
“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张子峰为了不让母亲担心，组织了一下语言。
“学医是我的爱好，和那个无关的。而且我现在在外面的工作都是外科，没你想的那么复杂。马上就清明节了，放假我会回家住两天的。”
“那就好...那就好。等你回家妈给你做好吃的，听说医生都工作忙，你在那边要注意休息。”
“别惦记我了，我这边没事。”
“在外面怎么也没有家里好，不行咱就回家，让你爸找找关系，在这边的县医院工作也行啊…还有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没有对象了啊？也不跟家里说…”母亲是越说越想说，长期见不到，也是越来越思念儿子。
“好了妈，我还在上班，这边还有个病号要看呢，你们也要注意身体，再见了。”
挂断电话，张子峰叹了口气，拿起那本《精神分析与探索》继续看了起来。
次日，张子峰简单吃了点东西后就直接出门，打车去了新的医院（精神病院）。出租车直接开到了大门口停下，某都第一精神研究院，几个金色大字整齐戳在大门上方，相当引人注目。
他来这第一天上班，找到分管院长说明来意，登记完后直接叫主管主任带走。这个主任对他很热情，姓王，大概五十多岁，戴副眼镜，一副老官场的嘴脸，子峰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着。马上来到了医（2）科的办公室，里面只有两个人四个办公桌，两人还都是女的，都是大概三十来岁，看到主任带子峰过来，很是热情。
“诶呦，主任可算争了回气，给咱们科室添加了人员。”一个短头发圆乎乎脸蛋的女人说道。
“行了，现在你们这还算清闲，都不用你们管理，再给你们加个人，主要是怕别人把新来的小张吓跑，人家可是名牌大学毕业在市医院工作两年的，你们可要好好跟人家学习。”
王主任笑了两句继续介绍道。
“这位是马茹玉，算是和你一起的医护人员，我们都叫她小马。你就叫小马姐吧！”王主任指着刚刚那个短头发很活泼人说道。
这时另一个长头发瓜子脸的倒完两杯水过来，递给王主任和张子峰，子峰上前主动接过说声谢谢，主任接着介绍说。
“这位叫张玉芳，你叫玉芳姐就行，是医院的后勤统计人员。”
这张玉芳倒是很恬静，起码工作环境不错，两个大姐看面相都不是尖酸刻薄的人，而且和上司主任都不在一个科室，毕竟是新医院，看样子挺不错，至于之后什么样就不知道了。
王主任接着又问了一下两个人的工作情况，问完后直接出去了，王子峰跟两个大姐熟络了一下，两人都很热情，他也随便挑了一个办公桌收拾起东西来。
之后的生活倒是很平静，两个大姐也经常帮子峰的忙，屋子打扫什么的都用不到他，只是偶尔打一两次热水，两人的家庭条件都挺不错，所以相互之间相处也很随意。其他的还真没他什么事。
王主任这些天也没有来过，听马姐说是新医院很多证件什么的需要办理，还有会议需要听课什么的，他哪有时间来这边。
只是他们的工作挺清闲，其实精神病院就是和普通医院一样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可能管理方面比较严格一些。
他并不是门诊科室，不涉及心理就诊的疾病。只是有住院受外伤的过去处理一下，马茹玉只是作一些医护记录。而张玉芳只是在办公室做医院的后勤统计资料。
张子峰没事就在办公室看书学习，两人也都算了解了他的独特个性。
直到一周之后……
张子峰跟着小马姐正在走病房，听着小马姐跟他抱怨道。
“最近医院住院的病人越来越多了，也就你玉兰姐那还清闲点，我们上午一趟，下午一趟，很快就到下班点了。”
精神病院并没有传说的那么可怕，而且叫嚷声也没有那么大，住院病人大多只是会自己对自己嘟囔几句。或者说些脑回路新奇的话，大部分是在你听不懂的范畴。
“就当锻炼身体了，总待在办公室对身体也不好，而且，一趟才三个病人…你是惦记你的手机吧？”
小马姐闲暇时间自己弄了个网上代购，恨不得每天蹲在办公室守着手机。
“216病室又加了一个病人？”张子峰看着手上夹板的单子疑惑的问道。
“不是又加的，本来就有这个人，听说之前跑了，现在又回来了。”
“跑了？咱们这不是军事化管理吗？”王子峰疑惑问道。
“学校还军事化管理呢，不也有逃课的。更何况是不正常的成年人。咱们这经常有跑丢的，不然也不会军事化管理，不过，那些出去的过段时间会回来。有的是家人送来，可有的确是自己回来，比如前面这个216的就是，很奇怪吧？”
说着，他们便走到了216病室。
对着门敲两下，然后打开门。小马姐站在外面等待，张子峰自己进去，熟练的查看起受伤病人的一些基本情况。因为毕竟是精神病人，所以基本不用问。
检查完后，张子峰发现旁边病床上的老人有些眼熟。
这个老人大概六十来岁吧，头发花白，也很瘦弱。一直默默地看着他，跟其他病人的不一样，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这老人很有精神，怎么说呢……眼睛很亮。
而且脸庞有种熟悉的感觉，只是张子峰一直想不起哪里见到过。
老人看了一会，忽然笑了笑，对他说道。
“小子，知道我们会见面，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张子峰忙完这边走了过去，也没搭理他，只当他是一名合格的精神病患者了。精神病的话怎么能认真呢，所以对话就等于输了，对方会认为你是他的同类。
这就是216病室新来的那位了，虽然新医院管理很不错，也挺安静，但是倒也存在那些真正耍起疯不可理喻的病人，所以马如玉才没有进病房，只有张子峰进来查看病人病情。每个病室都有按铃，直接通到110警务室，每层都会有值班的警卫，很是方便。
张子峰拿起夹板看了下病人的信息，资料上写的是：贺大海，男性，46岁，厌食症，精神分裂，微痴呆，左臂擦伤已包扎处理。
这可一点都不像四十多岁的人，老人满脸皱纹，头发花白，身材干瘦，颧骨突出，也就眼睛还算饱满……
子峰解开他受伤胳膊的绷带看了看伤口，没有感染，恢复的很好，已经差不多快好了。然后又伸手翻了下老人的左右眼，左眼偏红有轻微的结膜炎，精神状态很好，神经好不好就不知道了。
老头很配合，等张子峰检查完毕后，才接着对他说道。
“你确定没见过我？”
张子峰还是没有理他。
“不可能，当时可是拍了你肩膀的，不会没有印象。”老人自信的说着，然后伸手在子峰肩膀处比划了一下。
听到老头这么说，张子峰才猛的想起那天在马路上盯着他看的大胖子。两人确实有那么一丝相似，但是，这才一个星期！两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差？
“想起来了吗？”老人看到他惊讶的表情继续说道。
“真的是你？”张子峰疑惑的说着。
“不错，虽然稍微露出了点相同的精神力，不过你这小子果真认得出来，你很有那方面的才能啊。”老人淡定的说道。
张子峰瞬间又觉得这精神病是真的入魔了，没想到自己刚刚居然能相信一个精神病的话，于是他转身离开了病房。
老人盯着他走出了房间，并没有说什么，重新悠哉的躺在床上。
“你会来找我的。”老人似自言自语的嘟囔一句。
但他刚躺下没一会，就听见旁边有个病友突然喊：
“到时间了，开饭了，我饿了…”
他便立马翻身，熟练从床下拿出洗脸盆，干呕起来。
张子峰回到办公室，拿出那老头的病例。他感觉到不对劲，一周前那胖子的脸浮现在他的眼前，仔细回想发现还真有些相像的。可是有什么病症能让人如此迅速的消瘦下去？
不对，病人住院前都会进行身体检查，像一些糖尿病/癌症之类的恶性病会在病例上显示的。
“厌食症？”张子峰回想着之前在大街上见到的胖子，一把一把往嘴里塞着零食的样子。这怎么可能会是有厌食症干的事？
如此体型和喜好不同的人，怎么会是同一个人？
张子峰发现自己也有点魔障了，信这个干嘛？扔下病例，又开始了电脑录入工作，新医院资料空缺的厉害，尤其是新入院的病人太多，病例都要仔细对照录入资料库，主任把工作分派下来各个办公室，每人都有自己的一份任务。张子峰决定不去想其他，还是先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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