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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一个普通的父亲

    刘天河躲在一座废弃小屋里,手中握着已有多处凹坑的钢管,皱着眉头望向屋外。

    “这些丧尸真是越来越多了?”他心下暗骂,嘴上却不敢出声。真要是弄出什么大动静,这座漏雨的屋子肯定不足以抵挡外面的丧尸。

    在红雾爆发之前,刘天河一直躲在自己那辆没油的小轿车里。他很幸运地扛过了红雾,没有被转化为丧尸。但当大量高级丧尸出现,区区小轿车已经不足以抵挡丧尸的攻击。刘天河被迫汽车逃走,却一直找不到安全的藏身处。

    这些丧尸到了夜里之后视力会大幅度降低。刘天河现在只能指望自己可以撑到夜幕到来,然后冲出房屋,寻找新的避难所。

    不过,现在还是中午,刘天河得想办法撑过一整个下午。

    房屋有许多破洞,丧尸随时可能发现他。凭着手上这根钢管想要击退外面那十几只丧尸无疑是痴人说梦。

    况且……刘天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胃里隐隐传来刺痛感。

    他已经五天没正经吃过饭了。

    刘天河从口袋里摸出最后一块饼干。在之前四天里,他每天要消耗两块饼干,一块给自己,一块给自己刚过完十二岁生日没一个月的女儿刘婷。但是,就在昨天,他失去了自己的女儿。

    其实,刘天河也不过刚到35岁。虽然说不上年少轻狂,但也没到身经百战的程度。他经历过一次灾变,其余次数中都是在第一波红雾就化为丧尸,还做不到像是多次轮回经历过灾变的人那样,习惯亲友乃至自己的死亡。充其量,他可以算作是一位普通的父亲。

    刘天河捏着最后的一块饼干,本能地想要掰成两半,把其中一半分给女儿。随着清脆的“咔”声响起,刘天河才意识到自己犯了蠢。

    他苦笑着摇摇头,将其中半块饼干送入嘴中,嚼嚼咽下。看着剩下半块,过了半分钟后才决定吃下它。

    刘天河一直咀嚼到饼干没有任何颗粒,几乎变成液体,这才依依不舍地将其咽下。

    一块饼干顶不了饿,刘天河的肠胃仍在作痛。这块饼干的作用只不过是让他免于饿死而已。

    刘天河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力气,能不能安然活过今晚。晚上他冲出房子的时候,是能安然找到避难所,还是因为体力不支而被丧尸淹没、撕碎,这都是未知数。

    但是,刘天河现在也想不了那么多。他只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死后仍可以开始下一次轮回,但刘天河实在无法接受轻易放弃生命的行为。虽然现在看来末世已经轮回将近二十次,但大多数人毕竟有的只是瞬间死亡,而没有末世求生记忆。

    并且,刘天河看到过很多人在决心多次轮回记忆后迅速疯狂。十余次求生失败的记忆比十余次在无知中化为丧尸的记忆更加恐怖,那是一种长久的折磨。只有一两次失败经历的人或许会对未来抱有希望,但是失败十余次的人只会陷入绝望。

    事实上,觉醒记忆后积极准备在末日中生存的,基本是那些经历不多于五次的人。他们的理智尚未被多次的竹篮打水摧毁,还有着对于未来的期望。失败次数多了,就会绝望,乃至疯狂,从努力求生的受害者变成无差别破坏一切的加害者。

    有的人认为自己能坚持住,但绝大多数这么想的都错了。

    某种程度上,能够无知无觉地死去也算得上一种福气。

    当然,如果可以,刘天河还是希望可以活下去。他不知道过去的十余次末世中有没有人活到最后,还是说这只是一次没有出路的绝望轮回。

    如果自己这次失去了女儿,下次轮回会不会依旧没能保护好她?会不会,在一次次目睹女儿刘婷被丧尸淹没之后,自己也会承受不住这恐怖的记忆,成为疯狂的破坏者?到时候,觉醒过往记忆的那天,就是自己的死期。

    刘天河不敢再想下去。

    其实他并没有亲眼看见刘婷的死。刘婷是因为体力不支而被丧尸追上,而后迅速被淹没。她毕竟还是个十二岁的学生,没有成年男性那么好的体能。

    刘天河想到自己刚刚觉醒记忆那天。刘婷在同一天觉醒记忆,当天躺在床上大哭,自己这个当父亲了哄了好久才哄好。那时候,刘婷还郑重其事地问自己,“我们这次能不能活下来。”

    毫无疑问,刘天河给了肯定的答复。同样毫无疑问,他食言了。

    他终究只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父亲。

    这时候,刘天河听见,房屋那陈旧的木门响起碰撞声。他皱了皱眉,提着钢管接近木门。

    砰的一声,木门炸成无数碎片。一只衣衫褴褛的丧尸带头冲入,刘天河全力挥出一棍,砸在丧尸的天灵盖上。尽管已经饿了数天,刘天河这一下毕竟卯足了劲,直接敲得丧尸脑壳变形,倒地身亡。

    但是,在门外,还跟了数只丧尸。

    刘天河苦笑,他看来是撑不到晚上了。

    门外的丧尸咆哮着冲向空荡荡的门框。刘天河随手抄起一旁的椅子,全力扔出。这把木头椅子砸在为首的丧尸身上,当即将其撂倒。

    刘天河一声爆喝,持棍冲上。

    “他妈的,老子和你们拼了!”

    他怒吼着砸碎为首丧尸的脑袋,钢管被砸出一个骇人的弧度。再这么砸上两次,钢管也该报废了。

    另一只丧尸趁机冲上,刘天河不管不顾,竟然甩出一记头槌。他的额头直接糊在丧尸的鼻子上,将丧尸震退半步,刘天河本人也感到一阵眩晕。但此时他已管不得这许多,只是疯狂挥棍,驱赶任何胆敢近身的丧尸。或许是他的拼死反扑起了效果,眼前几只普通丧尸竟然被生生击退,露出一个可供脱逃的口子。

    愤怒与疯狂中,刘天河依然保持了基本的理智。他弃掉已经弯折成直角的钢管,朝着口子猛扑而去。

    但是,刚刚扑出普通丧尸的包围圈,刘天河的心就猛地一沉。

    一只四肢纤细,通体漆黑的丧尸俨然立在十余步外。它发出可怖的嘶嘶声响,身体前倾,朝着刘天河飞奔而来。

    这是一只……高速丧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