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刘天河的心灵房间
刘婷在刘天河的房间外敲了敲门，门内传来缓慢而的沉重的脚步声。三秒后，铁门被缓缓推开。
“婷婷。”刘天河此时已经洗过澡，换了身衣服，眼袋下垂地看着刘婷。看上去颇有些疲惫。
“我能进来吗？”刘婷站在门口，平静地问道。
“进来吧。”说着，刘天河给刘婷让出位置。
刘婷缓步走进室内，迎面扑来机油的气味。其中似乎还混杂着些许松香、汽油和焦糊味。
刘天河的心灵房间并非他在末世前居住的房屋，而是一间地下车库。深灰色的水泥地面和墙壁是这里最大的特色，白炽灯则让整个车库明亮到了眩目的程度。加上避无可避的机油味和电机声，足以让许多城市人对此敬而远之。
也就是刘婷早已习惯末世的各种恶劣居住环境，这间地下车库反而令她安心。
不过，哪怕用城市人的眼光来看，这个地下车库也并非一无是处。
地面上用油漆画着各种图案与标志，其中有刘天河自创的队标，有他喜爱的车队的标志，甚至有车手的大头像。墙上更是挂满了各种奖牌、号码布，这是刘天河曾经赢下的比赛。
这处心灵房间就和他在末世前的那个车库一模一样。刘天河在这个车库里待得很舒服——如果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的话。
那辆被刘天河开来救援刘婷的小轿车，现在也停在他的车库里，成为了刘天河心灵房间的一部分。刘天河依然可以把它开出去，并且依然需要油料，也需要保养。不过，他总感觉这辆车变得亲切了一些。似乎原本是外物的汽车成为了他心中的一部分，与内心融为一体。
刘天河有些好奇，刘婷形成心灵房间之后会是什么样。不过他又担心实际情况与自己的猜想相差太远，反而带来失望。
此时，刘婷搬了一把折叠椅，在汽车旁和刘天河面对面坐着。
各种维修工具在汽车旁放了一整排，此外还有一些电线，连接着电焊之类的设备。这让实际可供落脚的空间变得十分有限。
除此之外的日常生活区域，就真的相当可怜了，
床铺和衣柜就这样放在轿车旁边——刘天河于这方面一向不怎么注意。剩下的就是卫生间、厨房和储藏室，干脆只是一些不起眼的小房间。所有这些东西加起来未必能有十平米，绝大多数空间都给了车库和各种汽车保养设备。
在有刘婷之前，夫妻二人都将赛车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直到女儿降生。
“生你之前我和你妈就在这儿过日子。”刘天河首先说道，“不过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小时候你是不是和我讲过这些故事？我记不太清楚了。”
“讲过，末世来临前还经常讲。”
“好像有，那些事情现在感觉已经很遥远了。”
“是吗？”
“你还记得你觉醒记忆那天吃过什么吗？”
“应该有羊蝎子。”
“我完全记不起来。下午恢复的记忆，然后我就想不起来当天午饭吃过什么了。”
刘婷环视一圈，而后摇头：“算了，废土生活也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这句话有些过于生硬，刘天河一时无言。父女之间的交谈从一开始就没能开个好头。
沉默持续了很久，直到刘婷主动打破这恼人的寂静。
“你还当我是你的女儿对吧。”她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不像询问，倒像是陈述。
“你永远是我的女儿，婷婷。”刘天河低声说道，“不管你经历过几次末世轮回，我都当你是我的女儿。”
刘婷抬起头，用不属于十二岁少女的目光与刘天河对视。
“我希望我是，但我做不到。”她摇了摇头，“末世的记忆一苏醒，我就感觉其它记忆淡化了很多。现在我已经几乎回忆不起末世之前的事情了——十年末世轮回的印象倒是非常深刻。”
“你拿我当女儿，但我没法再拿你当父亲了，我现在甚至觉得你的脸和声音很陌生，妈妈的脸和声音我也想不起来了。我没办法否定你的感情，但我实在……给不出回应。”
在末世生存太久的人，已经失去了轻易信任他人的能力——这是刘婷没有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刘天河轻叹一声。他对此并非没有预料，但眼前之人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刘天河也无法真的就此将对方当作一个陌生人。
“说说别的吧。”他有些僵硬地转移话题，“陈段陈兄弟，你怎么看？”
“我看不懂，他和这辆火车一样奇怪。”刘婷应道，“不过我感觉他是个好人，之后或许可以相信他。”
“你现在不相信吗？”
“没那么容易。我在废土上已经被人欺骗过很多次了。”
刘天河被这句话说得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快接上：
“你之后打算干什么？我不想让你出去和丧尸战斗。”
“其实我是无所谓，但陈先生之前看他那样也不打算让我上战场。”刘婷耸肩，“没关系，我制作和保养武器的经验也很丰富，可以负责给你们提供后勤保障。实在不行还能烧饭。”
“你连厨艺都培养出来了吗？”
“有一次末世轮回，我在地下避难所生活了一年多。因为年龄太小，那里的人就让我负责烧饭。”
刘天河自嘲地笑了笑：“如今你倒是比我这个当爹的强多了。”
“我还不会开车。”刘婷耸肩，“废土上汽油没那么好找，车也不好找。而且，我太矮了。”
“一个人在废土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已经麻木了——你也看得出来。”
刘天河点头，没在这个话题上多作追问。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角色互换，这回轮到刘婷发问。
“活下去，找更多的幸存者。”刘天河应道，“这种世道，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份助力。”
刘婷顿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时间差不多了。”最终，她站起身，转身走向门口。压下门把手时，刘婷听见刘天河开口说话，嗓音似乎有些嘶哑：
“我还是拿你当女儿，这和你回不回应没关系。”
刘婷点了点头，而后走出房间，没有一丝逗留。
“婷婷。”刘天河此时已经洗过澡，换了身衣服，眼袋下垂地看着刘婷。看上去颇有些疲惫。
“我能进来吗？”刘婷站在门口，平静地问道。
“进来吧。”说着，刘天河给刘婷让出位置。
刘婷缓步走进室内，迎面扑来机油的气味。其中似乎还混杂着些许松香、汽油和焦糊味。
刘天河的心灵房间并非他在末世前居住的房屋，而是一间地下车库。深灰色的水泥地面和墙壁是这里最大的特色，白炽灯则让整个车库明亮到了眩目的程度。加上避无可避的机油味和电机声，足以让许多城市人对此敬而远之。
也就是刘婷早已习惯末世的各种恶劣居住环境，这间地下车库反而令她安心。
不过，哪怕用城市人的眼光来看，这个地下车库也并非一无是处。
地面上用油漆画着各种图案与标志，其中有刘天河自创的队标，有他喜爱的车队的标志，甚至有车手的大头像。墙上更是挂满了各种奖牌、号码布，这是刘天河曾经赢下的比赛。
这处心灵房间就和他在末世前的那个车库一模一样。刘天河在这个车库里待得很舒服——如果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的话。
那辆被刘天河开来救援刘婷的小轿车，现在也停在他的车库里，成为了刘天河心灵房间的一部分。刘天河依然可以把它开出去，并且依然需要油料，也需要保养。不过，他总感觉这辆车变得亲切了一些。似乎原本是外物的汽车成为了他心中的一部分，与内心融为一体。
刘天河有些好奇，刘婷形成心灵房间之后会是什么样。不过他又担心实际情况与自己的猜想相差太远，反而带来失望。
此时，刘婷搬了一把折叠椅，在汽车旁和刘天河面对面坐着。
各种维修工具在汽车旁放了一整排，此外还有一些电线，连接着电焊之类的设备。这让实际可供落脚的空间变得十分有限。
除此之外的日常生活区域，就真的相当可怜了，
床铺和衣柜就这样放在轿车旁边——刘天河于这方面一向不怎么注意。剩下的就是卫生间、厨房和储藏室，干脆只是一些不起眼的小房间。所有这些东西加起来未必能有十平米，绝大多数空间都给了车库和各种汽车保养设备。
在有刘婷之前，夫妻二人都将赛车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直到女儿降生。
“生你之前我和你妈就在这儿过日子。”刘天河首先说道，“不过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小时候你是不是和我讲过这些故事？我记不太清楚了。”
“讲过，末世来临前还经常讲。”
“好像有，那些事情现在感觉已经很遥远了。”
“是吗？”
“你还记得你觉醒记忆那天吃过什么吗？”
“应该有羊蝎子。”
“我完全记不起来。下午恢复的记忆，然后我就想不起来当天午饭吃过什么了。”
刘婷环视一圈，而后摇头：“算了，废土生活也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这句话有些过于生硬，刘天河一时无言。父女之间的交谈从一开始就没能开个好头。
沉默持续了很久，直到刘婷主动打破这恼人的寂静。
“你还当我是你的女儿对吧。”她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不像询问，倒像是陈述。
“你永远是我的女儿，婷婷。”刘天河低声说道，“不管你经历过几次末世轮回，我都当你是我的女儿。”
刘婷抬起头，用不属于十二岁少女的目光与刘天河对视。
“我希望我是，但我做不到。”她摇了摇头，“末世的记忆一苏醒，我就感觉其它记忆淡化了很多。现在我已经几乎回忆不起末世之前的事情了——十年末世轮回的印象倒是非常深刻。”
“你拿我当女儿，但我没法再拿你当父亲了，我现在甚至觉得你的脸和声音很陌生，妈妈的脸和声音我也想不起来了。我没办法否定你的感情，但我实在……给不出回应。”
在末世生存太久的人，已经失去了轻易信任他人的能力——这是刘婷没有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刘天河轻叹一声。他对此并非没有预料，但眼前之人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刘天河也无法真的就此将对方当作一个陌生人。
“说说别的吧。”他有些僵硬地转移话题，“陈段陈兄弟，你怎么看？”
“我看不懂，他和这辆火车一样奇怪。”刘婷应道，“不过我感觉他是个好人，之后或许可以相信他。”
“你现在不相信吗？”
“没那么容易。我在废土上已经被人欺骗过很多次了。”
刘天河被这句话说得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快接上：
“你之后打算干什么？我不想让你出去和丧尸战斗。”
“其实我是无所谓，但陈先生之前看他那样也不打算让我上战场。”刘婷耸肩，“没关系，我制作和保养武器的经验也很丰富，可以负责给你们提供后勤保障。实在不行还能烧饭。”
“你连厨艺都培养出来了吗？”
“有一次末世轮回，我在地下避难所生活了一年多。因为年龄太小，那里的人就让我负责烧饭。”
刘天河自嘲地笑了笑：“如今你倒是比我这个当爹的强多了。”
“我还不会开车。”刘婷耸肩，“废土上汽油没那么好找，车也不好找。而且，我太矮了。”
“一个人在废土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已经麻木了——你也看得出来。”
刘天河点头，没在这个话题上多作追问。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角色互换，这回轮到刘婷发问。
“活下去，找更多的幸存者。”刘天河应道，“这种世道，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份助力。”
刘婷顿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时间差不多了。”最终，她站起身，转身走向门口。压下门把手时，刘婷听见刘天河开口说话，嗓音似乎有些嘶哑：
“我还是拿你当女儿，这和你回不回应没关系。”
刘婷点了点头，而后走出房间，没有一丝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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