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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出使送亲

    祁斯遇伸手碰碰一旁的蔺端:“端表哥,走神啦?”

    “只是在想些事。”

    “一会儿来家里吃饭吧,母亲都说想你了。”祁斯遇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让人无法拒绝。

    “好,正好馋你家的粉蒸排骨了。”

    不同于燕王府的清冷,都国公府永远是温暖的。

    都国公今日休沐,正在正堂陪长公主聊着天。陈桥在演武场磨刀,陈厌在一旁练剑。见到祁斯遇蔺妍回来了大家就收拾着准备去饭厅一起用饭,木制的圆桌摆在那里,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老三也来啦。”长公主并不在乎什么皇家血脉,在几个皇子面前只做姑姑,同谁都带着亲切。

    “燕王殿下。”都国公始终记着礼节,哪怕等下要同桌吃饭也要先行礼。

    蔺端行的是小辈礼,“姑姑姑父,叨扰了。”

    因着蔺端来了,陈桥陈厌并没有一同吃饭。龙子王孙规矩多,陈桥也不爱对着蔺端那张脸。

    “明日就要走了,今日进宫怎么没去看看你母妃?”待大家都落了座蔺辰芸才问出这么一句。

    蔺端立刻放下手中的筷子,抬头答话:“父皇要去母妃那里用午膳,所以我等到下午再去。”

    长公主推己及人:“才回来一个多月又要走,你母亲定是很舍不得的。”

    “为国效力,是宴行的本分。何况中都也没人比我更适合去送堂姐了。”

    蔺端这话不假,公主摄政王联姻,是两国的大事,送亲的人一定要有足够的分量才行。而他恰好又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好公主、谈好条约,也足够了解祁斯遇,能和她处得融洽。除却他,谁也想不出更好的人选了。

    “也对。廖独恐怕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完全掌控临邺,临邺的情况还不好说。到时候我会派一队公主卫兵同你们一同前往,切记安全第一。”

    蔺端在都国公府吃了饭,又同陈桥切磋了一下才回府更衣准备入宫。

    他的生母出身武将军府,如今已是贵妃。武贵妃心性好,平日里只爱侍弄些花草,皇帝很是偏爱她。

    “贵妃娘娘,燕王殿下来了。”婢女小声地通报了一声。

    武贵妃搁下了手中的笔,转头看向门口说:“宴行来啦,快来瞧瞧母妃新作的画。”

    蔺端大步走到武贵妃身旁看画,画上是一个青年男子,身着玄色重甲,手里握着剑。他注意到画中人臂窝处的一点浅色,忍不住问:“母妃,这将军怀里怎么抱了只小狸奴啊。”

    “想着你便画了,母妃的小将军不就是这样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吗?”武贵妃面上带了些调笑意味,“今日你父皇还说起要为吴王选妃的事,母妃还在想我们宴行是不是也该有心上人了。”

    祁斯遇的脸在蔺端脑海中浮现,但他很快坚定地摇摇头。“儿臣在边关待了那么久,哪有什么女子能让我遇见?更别提心仪谁家姑娘了。”

    武贵妃只笑:“母妃逗逗你罢了。我大缙崇尚晚婚,就算你二十五岁才成亲母妃也不会说什么的。还有,婚事是一辈子的事,一定要挑选一个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

    若是真的遇到了喜欢的女子,你也不必考虑什么身份,更不用去想什么政治联姻,直接同母妃说便是了,母妃一定能帮你办好。

    武贵妃说着拍了拍蔺端的肩,“母妃就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做个闲散王爷,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旁的都同你没关系。”

    蔺端心中一暖:“儿臣何德何能,拥有您这么好的母妃。”

    “做娘亲的当然希望孩子快乐,何况你也是个很好的儿子。”武贵妃将画盖上了印章,卷起交给了蔺端,“拿回府去吧。本来想你生辰时送你的,可惜画得慢了些,没赶上。”

    蔺端接过画,认真地行了三个大礼。“儿臣刚回来又要远行,如此劳母妃记挂,实在不孝。待儿臣此次归来,定常在母妃膝下尽孝。”

    武贵妃扶起了蔺端说:“你这是何必,母妃并没有怪你。母妃给你取小字宴行,就是希望你快乐,品行也好。如今你都做到了,这就很好。你也不必太挂怀母妃,皇宫是最安全的地方,母妃在这里很好。”

    九月初六就在一片暗流涌动中来了。

    祁斯遇等人一早就进了宫,蔺妍破例得以去宗庙祭拜。送亲队伍出宫时皇帝就站在那高台上看着,他看到孩子们一步步走远,看到天下即将来临的太平盛世,也看到了耻笑他的蔺辰嵘。

    “朕是天子,朕才是天子。”他对着那个不存在的人,一遍遍地说着。

    祁斯遇此行带上了陈桥陈厌,蔺端也带着李亦仁。除此之外,送亲队伍中还有一队公主亲卫,余下的才是蔺辰峥的人。

    除却蔺妍大家都是骑马出行的,但皇帝还是备了三辆马车,以供蔺端和祁斯遇休息。蔺端和祁斯遇是没正形的,出了城门就说要赛马。二人只是知会了李亦仁一声,就扯着缰绳扬长而去。

    中都里是没什么机会这样自由驰骋的,对他们来说,这种自由自在的快乐是权力根本比不上的。

    “早知道就谁也不要回来了。”祁斯遇说着跳下马,去摘一旁果树上的野果。

    蔺端一抬手帮她摘下了高处的那个,“不回来可能还会更糟。我若是就藩,是要去燕北的,到时我们隔的可就是整个大缙了。”

    祁斯遇叹了口气说:“蔺端,中都太冷了,我想安南了。”

    蔺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虽然我不知道你的使命究竟是什么,但我愿意等一切结束,然后带你去一个旁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那皇……”祁斯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蔺端打断了,“攀得高只会更冷,我想我们都更喜欢暖和些的地方。”

    祁斯遇笑得很开心,她把果子塞进口袋,然后跨上了马,朝蔺端喊了一句:“我们回去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送亲队伍就在不远处等着他们。抱着刀坐在兰溪公主车前的陈桥听见马蹄声抬眸看了一眼,随即低下头叹了口气。

    陈厌倒是难得主动开口提议:“主子,你到车里陪公主说说话吧,不然公主这一路怕是会很无聊。”

    祁斯遇一向很听陈厌的,再加上心情好,立刻就应了陈厌的提议:“好。记得给我和姐姐送两盒糕点来。”

    说完她又看向蔺端,“端表哥,若是无聊就叫上陈桥或是阿厌一起来打牌吧。”

    蔺端笑着应下:“好。”

    祁斯遇刚掀开帘子上了马车陈桥就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了陈厌。有些话,他要单独和蔺端说。蔺端也看出了陈桥的心思,骑着马走到了队伍前方。

    “你有话要说。”燕王殿下的问句很平,完全成了陈述句。

    陈桥点头说:“离她远些吧。”

    “凭什么?”

    “就凭我们都想让她活得久一些。”

    蔺端只以为陈桥说的是他会为祁斯遇带去危险,承诺道:“我会保护好她的。”

    陈桥却急了:“你的存在,本身就会害死她的。你离得越近,她死得就越快。你若是真的喜欢她,就放过她吧。”

    “为什么?”蔺端终于失了冷静,可陈桥已经掉头回去,听不见他的问题。

    蔺端几乎要将手中的缰绳捏断,他努力地思考陈桥的话,却完全想不通。他是深爱祁斯遇的,他愿意永远爱她,永远对她好,甚至也愿意为了她放弃这些皇权富贵天家荣耀。可为什么这样的自己还是会伤害到她。

    送亲队伍的速度远比不上蔺端回京时的速度,竟多用了两日才到达宣城。

    祁斯遇跳下马车,又赶忙去扶车上的蔺妍,她扶着蔺妍,笑着说:“赶了几日的路,终于可以好好在驿站休息一晚了。这些日子,委屈姐姐了。”

    蔺妍笑起来温温柔柔的,“大家都一样,我有什么委屈的。叫上他们几个一同去用晚膳吧,侍卫们也记得好生打点一下。”

    祁斯遇点头应下,不由得感叹:“要是小杨公子在就好了,他总是什么都做得周到,完全不用我去操心。”

    一旁的蔺端插了句话:“没关系,小杨公子不在还有亦仁。别看他平时没正形,其实也惯会照顾人的。”

    祁斯遇也下意识感叹:“他一直爱和子书比,比着比着两个人倒是更像了。”

    祁斯遇说完就有些后悔,李亦仁和杨子书当初有多好,现在就多差。如今她旧事重提,只会徒增李亦仁的悲伤。

    好在蔺妍岔开了话:“听说宣城杏花楼的荷叶鸡很是有名,先前我一直没有机会吃,只能心里搀着,来都来了,我们今天去尝尝好不好?”

    “好,我这就叫上阿厌和陈桥,咱们六个一同去。”

    饭桌上蔺妍问道:“如此赶路的话,十月中到得了临邺吗?”

    闻言蔺端摇头:“我从安南回京用了十二日,不过当时我是一路骑马,比咱们如今的速度快了近一倍。若是按现在的速度,大概十月末才到的了临邺。”

    蔺妍心里盘算了一番,提议道:“既是和亲,我们也不好晚到,不如明日便提些速吧?”

    “车马行得快,难免会颠簸,我怕姐姐会吃不消。”祁斯遇还是心疼蔺妍,忍不住开口劝她。

    蔺妍也知道是祁斯遇故意放慢了车速,她带着微笑看祁斯遇,却朝她轻轻摇了摇头。“阿遇,你不能永远保护我,也不可能替我吃一辈子苦。所以不要总是想着为了我去迁就,现在不要,以后也不要。”

    祁斯遇扒了一口饭没说话,蔺妍说得不错,她太想保护自己的姐姐了。可有些时候的有些事又的确是她无能为力的,所以她才会想着在旁的地方补偿一些。

    “我知道了。”她这声说得闷闷的,几乎有些不像平时的声音,不过还好桌上唯一一个不知道她秘密的人并没听出来。

    因为李亦仁那时正忙着吃饭,根本没去关注祁斯遇和蔺妍的别离纠结。他吃得很快,没过多久就撂下筷子对蔺端说:“宴行,这天色还早我能不能去……”

    他的话没说完蔺端就接上了:“看看歌舞?感受一下宣城的艺术氛围?”

    李亦仁连连点头:“正是,宴行果然知我。”

    “爱去就去,别耽误明日赶路就行。”

    闻言李亦仁就先下桌离开了,陈桥看着李亦仁的背影喝了口茶,先前他和李亦仁不熟,如今倒是觉得这个世家子倒很是有趣。这一眼却被蔺端捕捉到了,他还记得前两日陈桥阻止他去和祁斯遇打牌的事,抓住机会赶紧问:“陈公子也想去吗?亦仁应该会去暖鸳阁,你现在跟着,还赶得上一起。”

    男人最懂男人,陈桥当然明白蔺端的心思,他断言拒绝:“殿下这真是误会,我陈桥虽是逍遥客,但从不去那些有违君子道的地方。”

    蔺端态度向来好,立刻就道了歉:“倒是本王误会陈公子了。”

    祁斯遇看着两个人惺惺作态的样子眉头微皱:“你俩在这儿唱戏呢?暖鸳阁里的姑娘怕是都比不上你俩吧?”

    未等二人答话,陈厌先陈述了一个事实:“主子,那是妓馆。”

    闻言祁斯遇的脸有些红,先前听蔺端的话她只当那是乐坊,却不想竟是更低一级的妓馆。她放下手中的饭碗,带着些尴尬说:“我吃好了,去散散步,你们接着吃。”

    见状蔺妍也放下筷子,“我去陪陪阿遇。”

    偌大的包厢只剩下了陈桥陈厌和蔺端。余下的三人似乎对这个结果也还挺满意的,又开始说一些只有他们能懂的话。

    “上次没说完的话,现在你也不打算说吗?”蔺端看着对面的陈氏兄弟,开门见山地抛出了这句话。

    陈桥不想说,低头吃着饭不去看他。

    陈厌看看他俩,纠结了片刻才开口:“祁年她活着就很辛苦了,如果可以的话,别再用感情去牵绊她了。”

    蔺端并不认同:“牵绊?你认为一个人正常的感情只是牵绊?难道你是想让她成为和你一样的人吗?做刀做剑就是做不得活生生的人。”

    陈厌并不反驳,因为他的确希望祁斯遇可以冷一些,心狠一些,甚至他也觉得若是能让祁斯遇少受些伤害做刀剑也没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