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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刺史的秘密

    李亦仁不知道蔺端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见蔺端情绪不好,也没有多问。蔺端却没打算瞒,叹了口气就讲起了缘由。“当年我启程去安南之前还去了一趟护国寺,二哥陪着我去的。拜过佛之后我们都求了签,二哥那一签不大好,解签的师傅说他日后会兄妹不和,甚至相斗至死,要多多注意。”蔺端说到这儿又叹了口气,“我真没想到他会如此迷信。”

    “楚王殿下总是让人摸不透。”李亦仁并不那么关心蔺珏,感叹了这么一句又问:“殿下求到的是什么?”

    蔺端想了一下,告诉他:“只记得还不错,好像是个中签。”

    “殿下说不错,我还以为是上上签。”

    “哪有那么多上上签啊。”蔺端勉强扯出个笑,满脸担忧地说:“也不知回去要怎么面对冉冉。”

    李亦仁当然给不出答案,他的回应就是将手中的缰绳攥得更紧了些。

    蔺端回来的时候祁斯遇在院子里和蔺冉喝茶,沈予酒甚至也被她带来了,正坐在她俩中间吃茶糕。瞧见他那刻蔺冉比祁斯遇还先开了口:“三哥回来了!”

    “嗯,回来了。”蔺端点了点头,又轻声问:“这几日玩得还开心吗?”

    “好得很。”蔺冉还是笑着,“表哥日日都来陪我玩,小阿酒也是,昨儿个表哥和两位陈公子还教我推牌九了呢。”

    “开心便好。”蔺端自知说不出什么更好的话,轻叹一口气坐在了祁斯遇身旁。祁斯遇见他坐下也没说什么,只是抬手给他倒了杯茶。把茶壶放下之后祁斯遇才对着身边的陈桥吩咐:“把阿酒带回家吧,我晚些回去。”说完祁斯遇摸了摸沈予酒的头,又单独和她说:“我一会儿就回去陪你用晚膳。”

    沈予酒很乖巧地点了点头,见她离开祁斯遇才开始说正事。“我今天和沈赢见了一面,他和我说叶远前几日就已经启程回中都了,让我们万事早做准备。”

    听到这话蔺端眉头皱得更深了些,言辞也带了点不悦:“事到如今我们还有什么准备可做,我又左右不了父皇的决策。”

    “不是关于公主。”祁斯遇也面露难色,“是叶小将军。他是欢欢喜喜打了胜仗回来的,还不知道自己要去送亲。”

    蔺端搁下茶杯抬眼去看祁斯遇,祁斯遇也在看他,二人对视时只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一种东西——无奈。他沉默了一下,但还不等他开口蔺冉就站了起来,“哥哥和表哥谈的是大事,我一个小女子不方便听,先少陪了。”

    蔺端虽然不是这个意思,但见蔺冉起身他也没拦,只是朝着自家妹妹笑着点了点头。他依旧皱着眉开口:“叶小将军的事恐怕就要多麻烦沈赢了,你我还有另一件事要去处理。”

    “看来端表哥这趟没有白去。”

    蔺端知道祁斯遇对这件事十分重视,故也没有多废话,直接说:“章尚的夫人明氏同我说了件还算有用的事,章尚上次回中都述职是在秋闱前后,这时间离叶家父子出事的时间可不算远。我觉得可以去查一下他回来都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找到哪些是过密的或是反常的,再看看他在之后几个月都同什么人来往最密切。我有种预感,这几个月里甚至还有人亲自去过西北同他会面。”

    祁斯遇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叫五部去查的。对了,你知道章尚有个儿子吗?”

    “什么?”蔺端很是困惑:“可颜三小姐说过明氏和他没有孩子啊。”

    “不是明氏的孩子。”祁斯遇表情也有些奇怪,“不管是明氏还是章尚,其实都和我们先前了解到的不完全相同。这几日明氏不在,我就让陈桥去他们家蹲了几天,想不到还真的有一些特殊发现。”

    蔺端哭笑不得:“你怎么总是让陈桥去做偷偷摸摸的事啊。”

    “他轻功好嘛。”祁斯遇说这话时还有些骄傲,但随后她就叹了口气:“这个孩子不光不大健全,还被养在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地方。据陈桥描述,这孩子瘦得像只猫似的,看上去也就两三岁大,但根据我们的调查,其实他已经快七岁了。”

    “他的生母是谁?”

    “章尚早年偷偷养了个外室,是个勾栏贱籍,没法抬进门。而且明氏性格不好,又自视甚高,自然是容不得有这种污点存在。不过这女子后来有了身孕,再加上章尚百般恳求,明氏就算再不愿也只能碍于面子让她进了门。那女子怀孕到八个月就突然死了,这孩子是‘鬼生子’,章尚也嫌晦气,但家里又无子嗣,只能把他像狗一样养在废弃的地窖里。”

    蔺端本身就见证了太多皇宫里的女人勾心斗角,听到这种事更是愤愤不平,“那女人怎么可能是无缘无故死了,想不到明氏看着落落大方,暗地里竟这般心狠手辣。”

    “更重要的在后面呢。我亲自去查了他的履历,发现他正是七年前自请调去西北的。”

    这话让蔺端下定了决心:“看来等明氏回来我还得再去拜访一番。虽然找到了章尚离开的缘故,但我还是觉得缺了点什么。既然往昔捋清了,那更要好好去看当下了。”

    “叶小将军应该会给我们带回来一点好消息。”祁斯遇拍着蔺端的肩想安慰他,“事情的真相已经一点一点露出水面了,叶小将军知道这些也会很开心的,送亲一事应当不会有太大问题。”

    蔺端也松了口气,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还没等他撂下茶杯祁斯遇就问:“和颜小姐朝夕相处这么多天,端表哥的心境没有什么变化吗?”

    听到祁斯遇沉不住气蔺端才是真的笑了出来,他故意说:“这几日我和颜三小姐一直在一起,怎么可能丝毫变化都没有。”

    他话中的故意实在多了几分,只惹得祁斯遇不咸不淡地瞧了他一眼,“那就提前恭祝端表哥了。”

    祁斯遇说完话就起身准备离开,蔺端却是结结实实被吓了个够呛,他赶紧去拉祁斯遇的衣角,嘴里不停解释:“阿遇,我就开个玩笑,你别……”

    他的话还说完祁斯遇就把他的手拂了下去,他更惊慌了,祁斯遇反倒哈哈大笑:“我没生气,我只是赶着回家吃饭。”

    蔺端这才真的放心,他跟着祁斯遇把人送出了门,回来时又见到了正在花厅里玩的蔺冉。他本来想立刻回去写封信,但看到蔺冉手中把玩的金莲蓬却停住了。蔺冉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问道:“三哥是有事要同我说吗?”

    “只是有些意外。”蔺端说完指了指她手中的把件,解释说:“这是阿遇亲手做的,以前我开口要过,她没给,没想到竟送了你。”

    蔺冉愣了一下,随即脸“唰”地红了起来,她捏着这金莲蓬,留下一句“我不知晓”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蔺端看着蔺冉落下的团扇摸不着头脑,只能对着一旁的侍女吩咐说:“记得把公主的扇子送去。”

    直到叶远回来蔺端和祁斯遇也没想到章尚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好在祁斯遇说的都成了真,叶远的确带回来一些好消息。

    “章尚不是为了求财求权,他只是想回来。”

    叶远才说完祁斯遇就提出了一个疑点:“但根据我们的调查来看,他确实是因为怀孕的小妾突然暴毙留下一个‘鬼生子’才要走的,现在中都也没发生什么足够大的事,他怎么又突然想要回来了?”

    “这我并不清楚。”叶远很诚恳地摇头说:“我只能确定他非常、非常想要回来,我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但我知道他十分不想待在西北,他甚至还想跟我一起回来呢。”

    沈赢忍不住问:“就没有别人知道他在西北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我这次带回了二哥的副将,或许他会给我们一个答案。”叶远说完就开始向祁斯遇和沈赢道谢,“我出门前说要先顾国事再顾家事,但其实我从没有一天忘记过这些,在西北的每个晚上我都会梦见那些逝去的亲人,不光是父亲和二哥,我甚至会梦到大哥,梦到母亲还有那些叔伯姑婶,那些过往总是血淋淋地折磨着我。没想到你们对我的家事如此用心,许诺即重诺,叶远在此感谢你们的大恩大德,日后定当结草衔环相报。”

    言罢他起身深深鞠了一躬。离他近些的沈赢赶紧扶了他一把,“你我兄弟何必如此见外,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做这些也是我应当的。”

    祁斯遇也说:“小将军不必客气,我真心拿你当朋友,朋友互帮互助是应当的,兴许哪日我也会需要小将军的帮助呢。”

    “若真有那一日,叶远也定会竭尽全力帮您。”

    “陛下应当同小将军说了吧,我们要和渝国联姻,由你去送公主和亲。”

    “说了。”叶远的声音沉闷了些,“陛下还说这事是早定下来的,无可更改,让我随时做好出发的准备。”

    祁斯遇见他这样反倒松了口气,她笑着说:“我和燕王原本很担心小将军会觉得屈辱,不愿前去,如今看来倒是我们多虑了。”

    叶远叹了口气:“当然屈辱。但我也希望边境能尽快停战,西北打得太苦了,又失了我爹这个主心骨,好多人都要撑不下去了。”他又苦笑说,“其实我也一样啊,如果不是还有息将军在,恐怕这仗早就打不下去了。”

    祁斯遇最明白他的感受,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和叶远轻轻碰了杯,“至少我们要相信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叶远带回的这位副将算是叶家家将,最早是叶家大公子的玩伴,后来一起读书练武从军,一点点升到了副将的位置。叶家大公子去世后二公子承袭爵位,他也就开始跟着叶二了。副将明白祁斯遇和叶远等人和他会面的意思,赶在祁斯遇开口问话之前说:“末将这些年来一直跟着度郁侯留在西北,对西北的大多事情都很了解,各位主子若是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就是了,末将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副将话音才落叶远就直接问:“章尚在西北这七年到底出过什么事?他为什么那么想要回来?”

    “刺史应当是心里委屈。”副将回忆说:“其实来西北的第二年刺史就在后悔了。他家世好,又颇有些才学,原是有大好仕途的。他在西北总是喝酒,一喝多就会抱怨,怨自己走错了路,怨自己命不好,也怨他的岳丈、怨他的夫人,甚至连将军和侯爷也被他一起怨上了。他总是不悦,还好发脾气,我们见到他脸黑都会下意识避开,免得哪句话没说对再受了他的无妄之灾。”

    副将说不清楚章尚为什么如此委屈,祁斯遇心里却是明明白白的,她想了想又问:“那他和叶将军或是度郁侯产生过什么纠葛吗?或者是大的分歧有吗?”

    听到这个问题副将想了一下,但他还是不确定似的,试探着说:“有件事我不知算不算。刺史让人往中都递过很多次折子,大概意思都是想要调任回去。依着规矩,军部寄信出去是要被专人审查的,他寄信实在是过于频繁,下面的人就把这件事报给了将军。这事本身不是什么大事,至少我们没人觉得是,只是后来有次篝火烤肉的时候侯爷开了句玩笑,说刺史是不是太想夫人了,不然怎么会一直想要回去。这话也不知是有什么不对,刺史当即就撂了脸子,连肉也没吃就回营帐了。”

    “看来这话是实打实戳到他的痛处了。”祁斯遇说完和叶远对视了一眼,叶远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示意副将离开了。见人走了叶远才又问:“小郡王是不是还有旁的见解?”

    祁斯遇摇头叹气:“我只是觉得可惜。想不到叶将军一世英豪,最终却要因此小事被这等小人所害。”

    “我甚至不敢去想。”叶远咬牙说:“这背后甚至还有人藏得更深,我真的想不通他们到底为何要将我叶氏置于死地。”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祁斯遇说完这话又向叶远保证:“小将军,我一定要帮你找到幕后做局之人,还你们叶家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