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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不让三清见世间

    静悟书院,剑八送慕章下山后已经返回。

    夫子与众人正聚集在梧桐树下商议着。

    “天道有缺已经有二十年,旱灾洪涝早已民不聊生。不知道慕章师弟此番下山,能否有助于这苍生。”拾叁有些惋惜道,“希望小师弟能安然无恙罢。”

    幽悠道:“这又不是小师弟的问题,明明是那儿白浮生望想抢夺天道意志,以至于天道有缺,从而降下天罚,以至于此。”

    而夫子思索一翻,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然后闭目道:“静悟书院,即日起闭院。”

    “夫子!”众人一惊,不知夫子为何要闭院,静悟书院可是夫子心血,怎能闭院?

    夫子止住众人的劝说道:“即日起,让所有书院弟子入世,这天下苍生,不能让慕章一人去救。你们几人,也各自下山吧。”

    众人不语,见夫子心意已决,作揖答应道:“诺。”

    而整个静悟书院响彻夫子的声音。

    “今天道残缺,民不聊生。我辈读书人,当以救济天下为自身修行,不论得失,不求功过,以本心为善,达济苍生。”

    “即日起,静悟书院闭院。所有书院弟子,各自入世。”

    “诺,夫子!”

    便见书院不断有白光而出,涌向四面八方,分散于这天下各个角落。

    转眼间,整个书院人去楼空。

    春秋别院,只剩夫子在梧桐树下的躺椅上,双手与袖中,眯眼看着天,喃喃道:“何以补天道,何以救苍生。”

    夫子闭目,嘴上哼着小曲,优哉游哉。似睡非睡,半梦半醒。

    且说慕章这头,下了山,正值寒冬,山脚竟比书院冷的多,慕章本就穿一白净儒衫,背负一把木剑,一柄无色伞,这木剑自然是剑八的“不哭”。慕章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把木剑一背,就背了十来年,好像已经习惯了。

    慕章取下木剑别于腰间,从乾坤戒中取一白色大氅批于身上,顺势从乾坤戒中取出了地图,慕章在地图上辨认着自己的位置,然后确认着自己的目的地——东极城。

    没错,虽早已知道自己要下山,但是慕章却不知天下之大,该去何方。最后记忆里还有印象的地方,就只有东极城了。

    东极城除了慕章小时候生活过的痕迹,还有就是母亲的坟。

    慕章便想回东极城,看看当初的包子铺的李婶,茶水摊的李叔,还有黑不溜秋的小狗小黑,还有在山林间母亲的孤坟。

    东极城在东玄国,一路向东便能达到。可惜慕章境界不够,只能以脚力达到东玄国。慕章思索着到达城镇之后,买匹马会轻松一些且快一些。

    慕章收起地图,向东而去。

    而天空中忽的飘起鹅毛大雪,慕章遂撑无色伞,一袭白衣,于这飞雪之中。

    行不久时,便见一青衣道人正蹲于路边,道人面前,却有一衣衫褴褛之人躺于雪中,没有声息。

    道人把地上之手枯骨之手置于自己手心之中,喉咙蠕动,自顾呢喃:“尔时,救苦天尊......”

    慕章听得,知晓此乃《太上洞玄灵宝救苦妙经》,乃道家超度之用。

    慕章也不打扫,在一旁静等道人念完经文。

    道人念完经文,最后道了一声:“福生无量天尊”。

    然后道人早已察觉慕章,主动说道:“居士可否帮我些忙,让这位居士归于尘土。”

    慕章没有拒绝,看着眼前道人带着锄头,轻车熟路的挖坑,看来不是第一次了。

    道人面容镐素,约莫五十来岁,挖土时可看的手有些颤抖,煞是大汗淋漓,面色苍白。慕章也不做作,收起伞,从道人手中接过锄头,便挖了起来。

    不一会儿,两人便埋葬好了路边冻骨。

    道人又道:“居士心善,不如随我回道观,喝口热茶,趋趋寒。”

    慕章看着越来越大的雪,点头道:“那边劳烦道长。”

    于是道人把锄头扛于肩上,一瘸一跛的领着慕章朝着道观而去。

    慕章多年未出书院,对于如今却不太知晓,便问道:“道长,为何这寒冬大雪,会有人死于路边,不应该在家烧火取暖,以度寒冬吗?”

    道人一笑道:“看你穿着,就知你是富家子弟,哪知世间疾苦。如今天道不好,这十多年来,旱灾山洪,寒冬凛冽。路有冻骨贫道早已经见怪不怪咯。”

    慕章沉思,没想到这十来年,世道竟会变得如此,自己儿时,虽是乞丐,但是自己是因家事原因,没曾想如今,路有冻死骨已成常事。

    慕章又道:“那没有人管这些事吗?”

    道人苦笑道:“贫道这不是再管吗?”

    道人话语间有些无奈。

    慕章问道:“那东玄国朝廷,还有天命观呢?”

    道人又是苦笑道:“朝廷,朝廷的人贫道是没见过。天命观的人倒是见过,来了一位道长,传令我道家弟子竭尽全力救治百姓。可是,贫道这里只是一个村落,一小小道观,没有粮食,没有草药,让贫道拿什么救。所有粮食、草药,都集中到大城镇去了,就连天命观的道长开坛做法,求雨退洪也只在大城镇周围,谁来管这的穷乡僻壤,”

    道人话语间有些不满,但是没有办法,世道如此。

    慕章沉默,跟随道人转眼间到了一村落之前,有房屋二十来座,却不见烟火,死寂无声。

    “居士莫惊。”道人也知这般景象实属骇人,便解释道,“天道无常,这村中人,死的死,逃的逃,本来有八十余口人,如今也只剩下贫道一人了。”

    慕章道:“那道长为何不去城镇?”

    道长探口气,拍了拍自己的左腿道:“受过伤,走不远。好了,到了。”

    慕章便见眼前有一小道观,匾额已不知去向,遂不得名。

    跟随道长步入道观,即是正殿。

    “居士请休息休息,贫道去做些简食,以供居士果腹。”道人说完,便向着偏门而去。

    慕章打量着正殿之中,门口有一桌一椅,是接待之处,而屋正中有三个蒲团,正对三清像。蒲团前是一香案,却无香火,供盘内亦无供果。却摆满了灵牌,有些有字,有些却没有字迹。

    香案前便是三清像,却有红绸蒙住三清像双眼,不要三清见人间。

    慕章走到香案之前,端详灵牌上的字迹。

    “李二之灵位。”

    “张三之灵位。”

    同一种字迹,但是写着不同的名字。

    “那灵牌都是村里村民的,死了没人管,贫道便简单做了个灵牌,与三清像一起供奉。”道人的声音从慕章身后传来,“可惜,没有供果与香火供奉三清像与村民了。”

    “道长大德。”慕章说道。

    “谈不上大德,举手之劳罢了,都是可怜人。”道人回道,然后道人手中一碗,碗中有白色稀水之物。

    慕章当然认得这是何物,就是水多米少,已经不是粥了,叫做米汤更为合适。

    道人向慕章递过碗道:“居士莫要见笑,整个道观只剩下这些米了。”

    慕章也不推辞,接过碗,鼻子嗅了嗅,便一口喝下。

    道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慕章,嘴里开始念叨:“十、九、八......”

    慕章问道:“道长数数为何?”

    道人却不理慕章,继续数着数。

    “七、六、五......”

    “三、二、一,倒!”

    道人念完,忽的精神大震,想要看着慕章倒下去。而慕章依然站的笔直,没有一丝要倒的迹象。

    “为什么你不倒!”道人有些气急败坏,在原地捶胸顿足道,“为什么你不倒啊!”

    道人念叨,嘴里的话甚至有些撕心裂肺,还带着些绝望。

    慕章似乎早有所料,淡淡道:“如果道长是问粥里的清风酥,这玩意我见得多了。我丹药吃得多,这些对我没什么用的,而且我早闻出来了。”厨子嘛,嗅觉灵敏。

    而丹药,慕章何止是吃的多,这么些年,华鹊的丹炉练出的药,大多进了慕章的肚子,不说百毒不侵,慕章想中毒,也有些困难。

    一听慕章准确说出自己下药的名字,道人更激动道:“为何你知道清风酥!”

    慕章理所当然道:“我二师姐练的药我能不知道?”

    “二师姐!你说华鹊先生是你二师姐!”道人更加激动,几乎是对慕章嚷嚷。

    慕章点头默认,却见道人泪流满面,瘫坐在地上道:“报应啊!贫道愧对华鹊先生。华鹊先生当初留下这清风酥,是要贫道救人,可贫道如今却用来害人啊!”

    慕章又点头道:“是挺愧对师姐的,清风酥本是师姐用来麻痹身体,减轻治疗痛苦之用,没想到道长有这种用法,倒是别出心裁。”

    道人在地上沉默不语。

    慕章沉吟片刻,然后一声叹息,似于难以启齿,经过一番心理斗争之后,慕章终究是开口说道:“道长为何吃人。”

    道人大惊失色道:“贫道没有吃人!”

    慕章不理会道人的否定,说道:“起初我于路边遇见道长,道长喉咙吞咽不止,我知晓这是看到食物的反应。我小时候也是如此,饿急了看着又白又大的馒头,便会不由自主的咽口水,疯狂吞咽,而道长感觉到我后,立马改念太上洞玄灵宝救苦妙经,但我太熟悉了人饿了看到食物的本能反应了。”

    慕章顿了顿,极为认真的说道:“所以,你当时根本不是在超度亡者,而是想吃人!”

    道人听后,没有解释。

    慕章又继续道,“再说道长挖坑时,手脚微微颤抖,大汗、面色惨白。那不是体弱无力。这就是饿到极点的反应。在我挖坑时,道长眼神不时往我身上瞟,还吞咽着口水。在说道长,你腿脚不便,而这村落看似已经荒凉有些时日,如今世况,道长是如何活下去的呢?”

    道人缓缓站起身子,理了理道袍道:“看来六先生是聪慧之人。天下多是道子与佛子的赞誉,少有六先生的消息,没想到今日算是见到六先生了。”

    道人一瘸一跛的走到香案前,擦拭起香案上的灵牌道:“这些灵牌,都是死去的村民的,也是让我活下去的村民的。起初还有笔墨,能留下姓名,但有一天,我无意发现墨汁竟然是甜的,墨汁也被贫道**光了,所以后来的村民,贫道没有墨替他们立灵牌了。”

    道人又指了指三清像道:“三清像的红绸是贫道绑的,贫道有愧三清祖师,不敢让三清祖师看到如此荒唐景象,观门匾额也是被贫道摘了。贫道不该为人,既六先生识破贫道,请六先生高抬贵手,斩妖除魔。”

    斩妖除魔,道人自然说的是自己。

    慕章却不搭理道人,从袖中取出一瓶丹药,正是清风酥。

    “清风酥虽有麻痹躯体之能,但毒性不大,加以木通、细辛、当归、桂枝熬煮,却是一道美味。”慕章说完,便是取出一砂碗,从水灵瓶中倒出清水,冷水下入精米。在控人间火于砂碗之上,便见砂碗热气腾腾起来。

    待清水变稠,慕章倒入清风酥,在以木通、细辛、当归、桂枝以此放入。

    煞是清香扑面,布满整个庙宇。

    道人疯狂的吞咽着口水,激动道:“六先生大德,这是要贫道吃饱了在上路吗!”

    慕章却摇头道:“不,这是让你看着,你,不配吃。”

    慕章一碗稠粥熬完,米却是夹生,置碗于香案之上,对着灵牌道:“请诸位用完上路!”

    煞是灵牌抖动,强烈摇晃靠向这碗粥。像是人在吃食。厨子嘛,不仅要懂烹饪美食,祭祀之食也要精通。

    道人大为震惊,在道人眼中好似浮现出一个个人影,这些人影,便是以身躯救活道人之人,是李二、是张三、是没有名字,但曾是鲜活的人的影子。

    “不是我要吃人,是天要吃人!”道人疯狂呐喊,以入魔怔,“是天要吃人!天要吃人啊!”

    慕章不为所动,人间火出,烧断三清眼前之红绸。

    “不要!”道人见火烧断红绸,三清双目重现,直视道人内心。

    道人万念俱灰,跪下扣首:“弟子愧对三清祖师,唯有以死谢罪。但死之前,弟子还有一事要做。”

    道人站起身,疯狂的朝着香案上的饭扑过去,这等精米,道人怕是多少年没有见到过的。

    道人抓起一把夹生米,便往嘴里送,刚咽下,道人顿时面目狰狞。

    “这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啊。”慕章淡淡道。

    此乃夹生饭,也叫鬼食。专供鬼魂享用,这道人乃是人躯,抢夺鬼食便与鬼有了仇怨。人鬼本殊途,但因为这碗夹生饭有了连接。

    村民的鬼魂开始折磨道人,道人撕心裂肺的嚎叫。最终七窍流血,倒在香案之前。

    香案之上灵牌朝慕章一拜,便没了生息,想来是大仇已报,轮回转世而去。

    慕章把碗反扣,以防在有人吃了这夹生饭。

    “哪位道长在做好吃的,这么香,让我也尝尝啊!”

    慕章正欲收拾收拾离开,却听得道观外响起一道声音,便见一青年道人推门而入。

    “何方妖孽,竟为抢夺吃食,害我道门同袍。看剑。”

    慕章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见那青年道人手持七星剑,向慕章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