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负心公子
陈老板的名字下面，已然挂起来二十盏灯笼，岑七娘觉得是时候见好就收了，因而高声问道：“陈老板出两万两，还有比陈大老板出价更高的么?若是没有，我们的香玉姑娘，就是属于陈大老板的了。”岑七娘一连喊了三遍，都没有人应声。她喜气洋洋道：“好，今日的***会就到这里结束了，我们的花魁香玉姑娘归陈老板所有。请陈老板留在我们升平楼，其他的人可以自请回去啦，我岑妈妈在这里谢谢各位的赏光。”
众人见好戏落幕，金香玉最后居然落到陈老板手中，有人惋惜，有人叹息，有人不平，无论如何，他们都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柳烟仍旧呆呆站在台上，神情有些恍惚，目光仍旧是望向曲如嫣这边，眼中含着那种刻骨铭心的伤痛。曲如嫣见着了，只是觉得心里很不好受，就站起身来，说道：“晴儿、孤雪，我们回去吧。”晴儿装了一些果脯在孤雪和自己的口袋里，说道：“好，我们这就走。”
曲如嫣向楼玉臣道：“不知道楼公子要去哪里？”
楼玉臣忙拱手道：“玉臣正好无处可去，不知可否与曲大小姐同行？”楼玉臣的话，正中曲如嫣的心意，她微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就一起走吧。”于是，两个人一起站起来，转身离开。
只是两个人没有走了几步，忽然听到有人在身后高声喊了一句：“楼郎，你为何负我？难道你不记得当日只誓言了么？”
楼玉臣的身子猛然一震。曲如嫣似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问道：“楼公子，你没事吧。”
楼玉臣忙摇摇头，说道：“没事，没事，方才只是......只是有些不小心。”说完，就径自往前走。
这时候，柳烟在台上凄然道：“楼郎，你当真是这么狠心么？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柳烟的，可是如今，却想着就这么一走了之么？你若是喜欢上了别个，你就早该告诉我，不该哄我痴痴到此。”
本来要走的人，听到柳烟这么喊，又都停下脚步。楼玉臣仍旧是往前走，面色却是变得很难看。
柳烟唤道：“楼郎，为何你还要一直走，为何你都不看柳烟一眼？难道昔日的海誓山盟，就这么都逐水流了么？”柳烟越说越是凄凉，她吟道：“皑如山上雪.皓如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蹀躞御沟止,沟水东西流。凄凄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竹杆何袅袅,鱼儿何徙徙,男儿重义气,何用钱刀为?”她是用撕心裂肺的哭腔来吟咏这首《白头吟》的，让闻者伤心，无不为之潸然泪下。
曲如嫣原本是和楼玉臣并肩往前走的，听到柳烟泣不成声的吟咏，她不由自主的住了下来，楼玉臣也就跟着一起住了下来，只是仍旧没有回头。听柳烟声泪俱下吟完这首《白头吟》，曲如嫣的肩头不禁猛然抽搐了一下。
终于，她缓缓说道：“楼公子，怪不得我今日里觉得你有些古怪，与往日里大不相同，原来你已经早与香玉姑娘有了约定，只是我不知道你为何又临时改变主意，害香玉姑娘如此？香玉姑娘的话，任凭是谁人听了，都会觉得肝肠寸断，难道你没有听到么？还是原本你就是铁石心肠？原来，这么些日子以来，我居然是错看了你。”
楼玉臣的脸色，变得有些发白。他终于说道：“大小姐，是，我是不应该隐瞒你，我的确曾经和香玉姑娘有过一段情，只是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你应该知道，自从我认识了你，我的心里头就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了。大小姐，你一定要......一定要相信我。”
曲如嫣的面容也有些发白，她问道：“楼公子，我想知道，你与香玉姑娘，是何时认识的？又是在何处认识的？”
楼玉臣略一思索，立刻说道：“我与她是在这秦淮河畔认识的，认识有好几年啦。”
曲如嫣的肩头，有些抽搐，她的神情却是很冷静：“楼公子，从头到尾，我都不知道你居然是这样一个人。香玉姑娘本来是安徽知府的女儿，你又怎么会几年前在秦淮河畔认识她？她是与我的丫鬟雪儿一起被卖到这里来的。当日她被卖来时候，我也曾经见过她。你居然这么骗我？实在是......实在是教我想不到，枉费我......枉费我......”曲大小姐说到这里，眼眸中不禁有些湿润起来，可见她对楼玉臣也是用情至深的。
曲如嫣往前面走了几步，走到台前，问道：“香玉姑娘，楼公子对你有过什么约定？”
柳烟泣不成声，说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是楼郎他......他亲自为我作的诗，他曾经答应我，今日竞投中，便是倾家荡产，也一定会把我买下来，明媒正娶娶我为妻。若是银两实在凑不起，他说他愿意与我一起远走高飞，离开这是非之地，从此游迹天涯，过快活的日子，可是如今，他见了你，已经把对我的誓言抛掷于脑后啦。”
曲如嫣转过身来，定定望着楼玉臣，询问道：“楼公子，可有这回事么？”
她的眼光入针芒一般，直刺得楼玉臣抬不起头来。但是，楼玉臣仍旧说道：“大小姐，我对金香玉，只是逢场作戏罢了，我堂堂的书香门第，怎么可能会娶一个娼门女子为妻？我若是娶妻子，也是娶小姐这般的。我对大小姐真心一片，还请大小姐明鉴，不要听信外人的挑拨离间才是。”
曲大小姐冷冷笑道：“楼公子你当真爱我？只是不知道你有多么爱我？”
楼玉臣立刻举手说道：“我楼玉臣此生，只爱大小姐一个人，此心苍天可表，厚土可鉴，若是对大小姐三心二意，就......”他顿了顿，把心一横，说道：“就立刻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说完，他抬起头来看着曲如嫣。
曲如嫣冷笑道：“楼公子，你是爱我的人呢，还是爱我的身份？要知道香玉姑娘原本也是名门之后，如今沦为娼女，说不得有朝一日，我曲如嫣也会落得这样下场，到时候你又会怎么对我？也是把我抛弃，另攀高枝？”
楼玉臣立刻说道：“我楼玉臣对曲大小姐你，绝对是真心实意的，若是有一天，大小姐变得一无所有，我对大小姐的爱意，还是丝毫不会减少，我楼玉臣中意的，是大小姐你这个人，而不是旁的东西。”
柳烟凄然道：“楼玉臣，我真的是看错了你，亏我把我自己托付给你，却不曾想到反被西风误。你当日何曾不是也这么对我说，可是到头来你是怎么对我的？曲大小姐，我并没有挑拨离间的意思，只是楼玉臣真的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曲大小姐你还是三思后行才是。我是直到今日，才看清她的真面目，若是看清地早了，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风月场中打滚的男人，又怎么会有好人。”
曲大小姐慢慢点点头，缓缓说道：“我知道。香玉姑娘，我知道你原名叫做柳烟，是个志向高洁的好姑娘，你的一切，雪儿都告诉我了。你我皆是察人不淑，只是我还尚未酿成大错，你纵然已经到今日这般，却也不是没有法子收场。陈大老板，今天的事情，你也瞧见啦。你便是把香玉姑娘买回去，她的心里头没有你，你也没有什么趣儿。倒是不如把香玉姑娘让给我，让她给我做个伴读丫头吧。不知道陈大老板买不买我这个面子，若是不肯，我央我爹来找你说罢了。”
陈大老板见到柳烟和楼玉臣当众纠结，心里已经老大不愿，听柳烟的口气，她和楼玉臣早已经有了私情，根本不是像岑七娘说的那样冰清玉洁，他心里早已经暗暗叹息这两万两银子花的不值。听到曲大小姐愿意为柳烟赎身，他倒是畅快起来，不过仍旧是支支吾吾问道：“大小姐，这原本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只是我那两万两银子......大小姐你看......”
曲大小姐叹口气，说道：“岑妈妈，你明天派人来我府上，我想法子把那两万两银子给就是。”岑七娘心里，柳烟无论是跟谁都一样，只要银两到手了，可以做个顺水人情给曲大小姐，她又何乐而不为呢，因此就忙答应着是。陈大老板见银两又回来了，自然也乐颠颠的答应着。
众人见好戏落幕，金香玉最后居然落到陈老板手中，有人惋惜，有人叹息，有人不平，无论如何，他们都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柳烟仍旧呆呆站在台上，神情有些恍惚，目光仍旧是望向曲如嫣这边，眼中含着那种刻骨铭心的伤痛。曲如嫣见着了，只是觉得心里很不好受，就站起身来，说道：“晴儿、孤雪，我们回去吧。”晴儿装了一些果脯在孤雪和自己的口袋里，说道：“好，我们这就走。”
曲如嫣向楼玉臣道：“不知道楼公子要去哪里？”
楼玉臣忙拱手道：“玉臣正好无处可去，不知可否与曲大小姐同行？”楼玉臣的话，正中曲如嫣的心意，她微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就一起走吧。”于是，两个人一起站起来，转身离开。
只是两个人没有走了几步，忽然听到有人在身后高声喊了一句：“楼郎，你为何负我？难道你不记得当日只誓言了么？”
楼玉臣的身子猛然一震。曲如嫣似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问道：“楼公子，你没事吧。”
楼玉臣忙摇摇头，说道：“没事，没事，方才只是......只是有些不小心。”说完，就径自往前走。
这时候，柳烟在台上凄然道：“楼郎，你当真是这么狠心么？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柳烟的，可是如今，却想着就这么一走了之么？你若是喜欢上了别个，你就早该告诉我，不该哄我痴痴到此。”
本来要走的人，听到柳烟这么喊，又都停下脚步。楼玉臣仍旧是往前走，面色却是变得很难看。
柳烟唤道：“楼郎，为何你还要一直走，为何你都不看柳烟一眼？难道昔日的海誓山盟，就这么都逐水流了么？”柳烟越说越是凄凉，她吟道：“皑如山上雪.皓如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蹀躞御沟止,沟水东西流。凄凄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竹杆何袅袅,鱼儿何徙徙,男儿重义气,何用钱刀为?”她是用撕心裂肺的哭腔来吟咏这首《白头吟》的，让闻者伤心，无不为之潸然泪下。
曲如嫣原本是和楼玉臣并肩往前走的，听到柳烟泣不成声的吟咏，她不由自主的住了下来，楼玉臣也就跟着一起住了下来，只是仍旧没有回头。听柳烟声泪俱下吟完这首《白头吟》，曲如嫣的肩头不禁猛然抽搐了一下。
终于，她缓缓说道：“楼公子，怪不得我今日里觉得你有些古怪，与往日里大不相同，原来你已经早与香玉姑娘有了约定，只是我不知道你为何又临时改变主意，害香玉姑娘如此？香玉姑娘的话，任凭是谁人听了，都会觉得肝肠寸断，难道你没有听到么？还是原本你就是铁石心肠？原来，这么些日子以来，我居然是错看了你。”
楼玉臣的脸色，变得有些发白。他终于说道：“大小姐，是，我是不应该隐瞒你，我的确曾经和香玉姑娘有过一段情，只是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你应该知道，自从我认识了你，我的心里头就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了。大小姐，你一定要......一定要相信我。”
曲如嫣的面容也有些发白，她问道：“楼公子，我想知道，你与香玉姑娘，是何时认识的？又是在何处认识的？”
楼玉臣略一思索，立刻说道：“我与她是在这秦淮河畔认识的，认识有好几年啦。”
曲如嫣的肩头，有些抽搐，她的神情却是很冷静：“楼公子，从头到尾，我都不知道你居然是这样一个人。香玉姑娘本来是安徽知府的女儿，你又怎么会几年前在秦淮河畔认识她？她是与我的丫鬟雪儿一起被卖到这里来的。当日她被卖来时候，我也曾经见过她。你居然这么骗我？实在是......实在是教我想不到，枉费我......枉费我......”曲大小姐说到这里，眼眸中不禁有些湿润起来，可见她对楼玉臣也是用情至深的。
曲如嫣往前面走了几步，走到台前，问道：“香玉姑娘，楼公子对你有过什么约定？”
柳烟泣不成声，说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是楼郎他......他亲自为我作的诗，他曾经答应我，今日竞投中，便是倾家荡产，也一定会把我买下来，明媒正娶娶我为妻。若是银两实在凑不起，他说他愿意与我一起远走高飞，离开这是非之地，从此游迹天涯，过快活的日子，可是如今，他见了你，已经把对我的誓言抛掷于脑后啦。”
曲如嫣转过身来，定定望着楼玉臣，询问道：“楼公子，可有这回事么？”
她的眼光入针芒一般，直刺得楼玉臣抬不起头来。但是，楼玉臣仍旧说道：“大小姐，我对金香玉，只是逢场作戏罢了，我堂堂的书香门第，怎么可能会娶一个娼门女子为妻？我若是娶妻子，也是娶小姐这般的。我对大小姐真心一片，还请大小姐明鉴，不要听信外人的挑拨离间才是。”
曲大小姐冷冷笑道：“楼公子你当真爱我？只是不知道你有多么爱我？”
楼玉臣立刻举手说道：“我楼玉臣此生，只爱大小姐一个人，此心苍天可表，厚土可鉴，若是对大小姐三心二意，就......”他顿了顿，把心一横，说道：“就立刻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说完，他抬起头来看着曲如嫣。
曲如嫣冷笑道：“楼公子，你是爱我的人呢，还是爱我的身份？要知道香玉姑娘原本也是名门之后，如今沦为娼女，说不得有朝一日，我曲如嫣也会落得这样下场，到时候你又会怎么对我？也是把我抛弃，另攀高枝？”
楼玉臣立刻说道：“我楼玉臣对曲大小姐你，绝对是真心实意的，若是有一天，大小姐变得一无所有，我对大小姐的爱意，还是丝毫不会减少，我楼玉臣中意的，是大小姐你这个人，而不是旁的东西。”
柳烟凄然道：“楼玉臣，我真的是看错了你，亏我把我自己托付给你，却不曾想到反被西风误。你当日何曾不是也这么对我说，可是到头来你是怎么对我的？曲大小姐，我并没有挑拨离间的意思，只是楼玉臣真的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曲大小姐你还是三思后行才是。我是直到今日，才看清她的真面目，若是看清地早了，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风月场中打滚的男人，又怎么会有好人。”
曲大小姐慢慢点点头，缓缓说道：“我知道。香玉姑娘，我知道你原名叫做柳烟，是个志向高洁的好姑娘，你的一切，雪儿都告诉我了。你我皆是察人不淑，只是我还尚未酿成大错，你纵然已经到今日这般，却也不是没有法子收场。陈大老板，今天的事情，你也瞧见啦。你便是把香玉姑娘买回去，她的心里头没有你，你也没有什么趣儿。倒是不如把香玉姑娘让给我，让她给我做个伴读丫头吧。不知道陈大老板买不买我这个面子，若是不肯，我央我爹来找你说罢了。”
陈大老板见到柳烟和楼玉臣当众纠结，心里已经老大不愿，听柳烟的口气，她和楼玉臣早已经有了私情，根本不是像岑七娘说的那样冰清玉洁，他心里早已经暗暗叹息这两万两银子花的不值。听到曲大小姐愿意为柳烟赎身，他倒是畅快起来，不过仍旧是支支吾吾问道：“大小姐，这原本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只是我那两万两银子......大小姐你看......”
曲大小姐叹口气，说道：“岑妈妈，你明天派人来我府上，我想法子把那两万两银子给就是。”岑七娘心里，柳烟无论是跟谁都一样，只要银两到手了，可以做个顺水人情给曲大小姐，她又何乐而不为呢，因此就忙答应着是。陈大老板见银两又回来了，自然也乐颠颠的答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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