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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女尊(一)

    “顾夫子,辛苦了。”

    穿着青衫布衣的女人站在略显简陋的学堂前,面带微笑朝来接孩子放学的男人微微颔首。

    女人约有一米七八左右,身形消瘦,皮肤泛黄,样貌是丢在人群中不会被一眼看见的平凡之姿,唯有周身的书卷气给她整体加了几分,却也不过而已。

    等到学堂里的孩子走光了,她才转身迈入学堂,拿起书桌上的几卷竹简,塞入布包,锁好学堂,朝村里最远处的房屋走去。

    阎芜不紧不慢地走在坑洼不平的乡间小路上,村烟袅袅,麦浪翻涌,处处透着祥和平静的意味。

    这是一个女尊世界,历朝历代女子为尊。女子可识字习武,经商务农,角逐官场,男子只得读男戒守男德,在家从母,出嫁从妻。

    如今阎芜附身的这具身体名为顾舒,是京城外偏僻村落河云村的一名教书先生。家中父母亡故,仅有一名兄长与其相伴,手中无甚积蓄,家境贫寒。

    兄长顾云已经十七,在这个世界已经是大龄剩男。原是有个指腹为婚的妻主,但是前段时间对方高中,举家搬去了京城,退了订婚信物,这桩婚事不了了之。

    村里人不免议论,顾云因此郁郁寡欢,原主这个兄控更是气急攻心,在昨夜一下子就撒手人寰了。

    原主临终前唯一的心愿是让兄长幸福。

    思绪翻涌间,阎芜回到了原主的家中。

    原主家境贫寒,房屋简陋,仅有堂屋和兄妹二人的卧房三处屋子,院子里搭了灶台,篱笆绕着屋子围了一圈算作围墙。

    阎芜推开篱笆,“哥,我回来了。”

    顾云从堂屋里走出来,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接过她手中的布袋,“舒妹儿,洗洗手吃饭吧。”

    这世界的男子身形普遍娇小,顾云才到阎芜下巴,依着这世界的审美算不得美人,只是面容清秀,但那双杏眼极为出彩,只是含着哀愁。

    他穿着灰扑扑的衣衫,黑发简简单单用一条碎布绑在身后,头上没有一支男儿家的饰品,周身气质温润。

    阎芜应了一声,洗过手后又拿了碗筷,才回到堂屋。

    堂屋的桌上摆着简单的饭菜,没什么肉,都是素菜,味道颇为寡淡。

    阎芜一口又一口慢慢吃光,期间和顾云说了今日学堂发生的几件趣事。

    顾母生前是读书人,一辈子只娶了顾父一个人,他们虽宠女但也不偏心,顾云也是识字的。

    听着阎芜讲的趣事,顾云露出了笑容,眉间的愁绪也冲淡了几分。

    吃罢饭,阎芜去洗碗,虽然在这个世界里有女子远庖房的说法,但原主并不在意,兄长做饭她洗碗,分工明确,家务上不存在谁帮谁的问题,这是家庭里每个人都应该承担的责任。

    不得不说,顾家的教育以及原主的思想远超当下,甚至比现代某些人的思想更加成熟。

    做好家务后,天还未黑,顾云坐在院子里缝补衣服,阎芜坐在他身边备课,兄妹二人时不时聊上两句。

    顾云的针线活很好,经常接些缝补的活计补贴家用。

    他在阎芜外衫的破洞处绣了几片竹叶,主动挑起话题,“舒妹儿,听闻村子里最近新来了一户人家,落户在咱家不远处,你知道吗?”

    阎芜略微思索,原主的记忆里没这回事,摇摇头,“不曾听闻。”

    顾云就知道自己这个榆木脑袋的妹妹脑子里只有读书,除此之外什么也不往心里去,这样下去,还怎么娶夫。

    他压下心里的种种思绪,“那户人家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院子是四进的,瓦片都是京城里才能见到的红瓦,约莫来头不小。”

    阎芜看着竹简,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

    顾云放下手里的针线,叹了口气,“舒妹儿,过了秋,你也十六了。”

    阎芜皱皱眉,“哥,过了秋我哪有十六,不才十五吗?”

    顾云瞧了她一眼,“虚岁。”

    阎芜没应声,顾云接着说,“别家的女子十四岁就娶夫了,十六岁孩子都会跑了。如今眼瞧着你就要十六了,娶夫一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阎芜换了卷竹简,依旧没应声。

    顾云看着手里洗得发白的衣衫,愁绪不减,原本虽然家徒四壁,但靠着舒妹儿教书先生的名头还能寻到好人家的公子。

    可是如今他被退婚一事说出去不光彩,连累得舒妹儿也寻不到主夫,这可教他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父母啊。

    阎芜知晓顾云的顾虑,她对娶夫一事并不感兴趣,最重要的还是完成原主的遗愿,让顾云过得幸福。

    在阎芜眼中,过得幸福并不意味着要嫁多好的人家,只要顾云能够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无论嫁不嫁人都无所谓。

    “哥,娶夫哪是说娶就娶的,缘分到了才最重要。”

    顾云看向捧着竹简的阎芜,舒妹儿脸上带着笑,神色却是极为认真。

    他忽地笑了,脸颊处露出小小的梨涡。

    也是,是他心急了,娶夫这件事端看舒妹儿的心意,急不得。

    顾云接着拿起衣服缝补,他这辈子兴许寻不到意中人了,只求自己不会成为舒妹儿的累赘。

    天色渐暗,兄妹二人互道晚安,便回房休息了。

    与顾家兄妹的陋室隔着一条街的地方,一栋崭新的四进院子里灯火通明。

    清雅的房间里,外间的家具无一不是价值千金,淡蓝色的纱帘隔绝内外两室,透明的琉璃串静静垂挂在纱帘两侧。

    内间满地铺着洁白柔软的波斯毛毯,金丝楠木的梳妆台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首饰胭脂,宽大的床上躺着一个只着中衣的少年。

    少年身姿窈窕,面色如玉,黑墨般的长发摊在绣着青竹的被子上,鹅蛋脸桃花眼,薄唇引人一亲芳泽,修长的手拿着只有皇室贵族才能用得上的白鹿纸,肤色与洁白的纸张不遑多让。

    宋折玉读罢信,桃花眸里满是冰冷,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母亲还未落马之际,三皇女百般讨好;他成了罪臣之子,她又避之不及。

    若不是母亲早早做了安排,舅母那边还有些门道,恐怕如今他宋折玉早就被送去了军营,被百般凌辱!

    空有皇女头衔却无实权,草包一个,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做他的妻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