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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保媒拉纤

    当晚的德丰酒楼非常喜庆。

    客人们个个穿得光鲜亮丽,成双结队进到酒店,寻阶而上,陆续来到了酒店的二楼。

    整个的酒店二楼是一个宽敞的宴会厅,可容百桌酒席。

    大厅布置得富丽堂皇,餐桌上统一压垫着淡黄色的桌布,抬头是淡黄色的吊顶,四周是淡黄色的窗帘和淡黄色的壁灯,地上铺设的是墨绿色的地毯,而仅在中间的走道上辅就一条红色地毯,特别醒目。

    此刻,大厅里正播放着一些庆典类的音乐。

    在大厅的主壁上是一面宽大的电视彩屏,正显示红底黄字,中央是一个大大的繁体字:“寿”,底下一行稍小的正楷字:“沈国轩先生八十诞辰庆典!”

    每张酒桌上都按统一的规格摆好了六盘冷菜、酒水饮料和两盘瓜果等。

    客人们有执手寒暄的,有大声说笑的,另有孩童们在肆意地嬉耍追闹,把维持现场的工作人员忙得团团转。

    整个大厅彰显出一份特有的喜庆氛围。

    在宴厅的一侧有间休息室,里面摆放着几张高档实木沙发与茶几。此地是酒店专门为主办宴席的东道主在开席前接待身份比较特殊的客人用的。

    相比外面喧嚣与嘈杂的宴会厅,休息室内显得格外的安静。

    室内,坐于主位沙发右侧的,是一位满头银发,风采奕奕,身子骨略微有些消瘦,但面色红润,目光炯炯有神。从他身上眩目的降紫色唐服不难看出,此人便是今晚的主角:沈国轩老人。

    在沈国轩的旁边坐着的是一名中年男子,留有一头稀疏花白的寸发,身材魁梧,却稍显肥胖。

    在服务员为在座客人沏好茶之后,这位中年男子向沈国轩举茶示敬,“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汪,名清林,几个月前刚调来佳都,做谭明辉书记的副手,这次谭书记外出开会,临走前委托我,一定要将礼带到,并一再嘱咐我,要祝您老人家诞辰快乐,身体康健!”

    “汪副书记,久仰。你们太有心啦。”沈国轩听了不觉喜形于色,歉然提起茶杯回谢,“不瞒你说,这些年来,非常感谢谭书记对老朽的呵护与关照,简直是折煞沈某!原本打算借此机会,能与他杯酒言欢的,看样子,又得等下一回啦。”

    言罢,沈国轩与汪清林两人相视一笑,一齐喝了一口茶。

    “你刚调来佳都,”沈国轩微微地抬手,“我来帮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女婿,顾景东。”

    顾景东和汪清林闻言都立马站起来,相互移步凑近,执手相握。

    “汪副书记好!”

    “顾总,大家风范!没来佳都就听闻佳都的民营企业家里有一位敢闯敢干的青年才俊叫顾景东,今天得以一睹尊容,荣幸之致!”

    “哪里哪里,让您见笑啦。”顾景东揽过老丈人的活,继续给汪清林介绍,“这位是我的内人,沈昕。”

    坐于顾景东身边的这位妇人,虽年过半百,但保养得非常好,肤色白皙细嫩,体态轻盈,身段婀娜有姿。

    汪清林见了,立即赞叹,“尊夫人典雅端庄,可谓是风韵天成呐!”

    沈昕起身浅捏汪清林伸过来的手掌,笑道:“汪副书记真会说笑,我都人老珠黄啦,何谈‘风韵’二字。倒是您呀,温文儒雅,气度轩昂。”

    汪清林闻言,礼节性地含笑点头。

    “这位是我的内弟,沈勇。”顾景东又一指对座上已经伫立多时的一名男子,介绍道,“你们相互应该认识。他在市财政局上班。”

    “我们的沈副局长,怎么会不认识。”汪清林欣然一笑,握手之后,他又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沈勇的臂膀,“饭局都有过……有三次啦吧?”

    “对!今天算是第四次。”沈勇紧紧地握住汪清林的手。

    “这位长得这般貌美靓丽的,不用说,一定是我们的局长夫人。”汪清林瞧了一眼沈勇旁边坐着的一名少妇,并顺势伸手相握。

    “汪副书记好。”这位女子握住汪清林的手,笑道,“我叫庞思筠,也在财政局上班。”

    “你,让我想想……”汪清林握住庞思筠的手没有放开,而是略作思索状,未了又旋即笑道,“你是我们的老书记庞屏山的女儿。”

    “是的,谢谢你还记得家父!”庞思筠一脸羞涩,“家父身体欠佳不便前来道贺。”

    “无妨的,老人家身体要紧,要多注意休息……”汪清林这才放开庞思筠的手,边说边移开了视线。这时,他看到临座已经起身的梁先鸿,自感不认识,“这位是……?”

    “呵,这位是我故主胡景生先生的女婿。”沈国轩连忙介绍说。

    “汪副书记好。我叫梁先鸿。”梁先鸿略显矜持,说话的声音带着些微的颤抖。

    梁先鸿的生活空间里少有官员财阀的朋友,他自己不仅不善与此类人交往,而且内心还有那么一些抵触。所以,一旦置身此境,就略微地有些不自在。这次,要不是沈国轩再三地挽留自己,他还真的不想进到这间休息室。

    “大家都坐下吧。”汪清林转过身来,慢步回到自己的座位,并抬手作按压状,示意大家都坐下来。

    “小梁,人很实在。”沈国轩笑着向汪清林解释道,“若不是我一再要求他过来,我们想找他说句话都难。”

    “让大家见笑啦。”梁先鸿一脸的羞赧,“我普通话说得不好,怕露怯。平日里,自己不善与人交往。”

    “没事的。在这屋内,不是亲戚就是朋友,你不要见外,更不用拘束。”沈国轩说罢看了一眼汪清林,又笑着对梁先鸿说道,“这次让你过来,确是有一件事,想征得你的同意。”

    “……”

    大家静静地听着,眼睛都盯住沈国轩。

    “之前,我从胡先生那里得来一套古籍,明代末年的。这套书原本是你们梁家当作聘礼送进胡家,后来,胡先生因为我的算盘打得好,聘我为公司的会计,我们两人相处时间一长,胡先生得知我喜好古典书籍,便又将此套古籍转赠于我。这么一说,都有好些年头啦。”沈国轩娓娓道来,“现在,我想把这套古籍捐赠给市文博会,因为在这套古籍里面还夹有一封家书,是你的先祖梁开民所写,其中介绍了这套古籍的一些来历与渊源,所以,我就想听听你的意见。”

    “这是好事呀。”汪清林情不自禁地插了一句。

    “沈老,既然我岳父已将这套书转赠于您,那它的去留就全凭您来定夺,不必再关顾到我个人的想法。”

    沈国轩听后爽朗一笑:“那好,我就算你同意啦!”

    这时,宴会的司仪走进休息室,提请大家,按预定的时间,宴会即将开始,外面的宾朋客人也都落座静候多时。

    大家纷纷起身走出休息室,随着音乐的响起,有序地步入红地毯。

    主席台上,一名年轻的司仪手持麦克风,指挥大家起立。

    大厅调整好灯光,照着沈国轩入场的步伐,随之移动,在场的所有客人们都起立,并鼓掌庆贺。

    待沈国轩来到主席台上,客人们纷纷落座。汪清林等一行人也由顾景东的指引在主桌上坐下来。

    全场的灯光再度亮起。

    这时,司仪要求老寿星沈国轩为大家讲几句话。

    在许多客人的怂恿和鼓动下,沈国轩执拗不过,只得拿起麦克风。

    “感谢大家的捧场。刚才司仪非得让我留在台上来讲几句话,说是权当一次获奖感言,而奖品就是大家的掌声(台下掌声如雷)。磨他不过,我就不作推脱啦,乘着高兴倚老卖老一番。

    “自己活了一大把年纪,有些事也还没弄明白,怎么就稀里糊涂上八十啦。能在一天的晚上与这么多熟悉又亲切的面孔相聚一堂,是我沈某人今生最幸福的一件事!我一直在问自己,人的一生什么是最为珍贵的?

    记得自己之前帮别人批断八字,就是查看八字中的‘财、官、印’。所谓的富贵,就是财富与官贵。那印是什么?印就是学识,涵养与胸怀气量。人活着,就像是从起点徒步走向终点。这当中,财富,能给你一双漂亮舒适又合脚的鞋,让你走起来很轻便。官贵能给你一件华美得体的外衣,让你走起路来自觉威风凛凛,不时有路人给你递烟送茶。而印就是身体素质,是健壮呢还是虚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终点,健壮的人走远一些,虚弱的人就走得近一些。远近都是一生,鞋子硌不硌脚是一生,走起路来威不威风也是一生。所以临到现在,自己方领悟到,财官印都不是一个人最珍贵的。

    最珍贵的是我们一路走来,风雨不弃,身边一直陪伴着我们的亲人和朋友。

    今天,对我来说就是你们!是你们一直在默默地关心和帮助我。一路上,我舍本逐末几近把你们忘却,不懂得好好珍惜……谢谢你们!”

    说到这儿,沈国轩有点哽咽,眼里噙满泪水,他深深地向在座的亲朋好友鞠下一躬。

    这时,他的女儿沈昕看见了,离座快步上台,张臂紧紧地抱住父亲,轻轻地抽泣着,掏出手绢小心地拭擦着沈国轩脸上的泪水。

    台下,有许多的客人也在抹眼泪。

    蓦然间,大厅的灯光暗了下来。

    这时,大厅的入口大门打开,一辆点燃蜡烛的蛋羹车由一男一女两名年轻人推进来。

    司仪在台上向大家介绍道,这位英俊潇洒的小伙子是老寿星的外甥顾振珝;而这位貌美如花冰清玉洁小妹妹的是老寿星的孙女沈豫。

    推车随着探灯的移动,缓缓步入红地毯,音乐响起。

    司仪现场为大家演唱起张学友的一首《祝福》歌曲:“不要问,不要说,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一刻,围着烛光让我们静静地度过……”

    全场的客人们合着拍子,击掌为贺。

    ……

    仙鸿酒馆

    “让她一搅和,我都不知道说到哪儿啦?”贺青竼与魏有源碰了一下杯子,共饮了一口老酒。

    “沈国轩对‘景’字作何测解?”

    “哦。”贺青竼顿然记起,一脸的忻悦,“沈国轩说,大景当前,以土木为质,先生是否有改弦更张之意?胡先生一听,甚为吃惊,拿眼死死地盯住沈国轩,随即对他言道,‘实不相瞒,在来的路上,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你看我们目前以板车苦力为业,门坎底效益差,再者,现在码头装卸搬运货物的机械化使用程度越来越高,很难从中谋取大的利益。我就想能不能组建一支工程作业队进行工程承包,这样,技术含量相对高些,如有可能,一年下来收益会有所改观。’而沈国轩眼睛只看着地上的‘景’字,并没有搭话,胡先生就问,这事可不可行?”

    魏有源也没有搭话,而是静静地聆听贺青竼的叙述。

    “见胡先生问到他,沈国轩立马回复说,‘听说杨公喜也正有此意,他已经让他的外甥艾耀舟去读建筑工程了,也是想在这个行业攀蟾折桂,先生不怕落别人一个亦步亦趋之口实?’胡先生笑道,‘他做他的,我做我的。我们底下那么多人要养活,各施各法,各庙各菩萨,只要能赚到钱,他杨公喜就是天天咒我,我也认。’沈国轩听了也是呵呵一笑,‘不瞒先生,您在景字底下划了两横,一横短一横长。这就说明,这事在你手头上一定能成。但真正要在这个行业上超越他,还得要等到下一班人马。’胡先生一听,便立马着手谋划。”

    贺青竼说到这儿,他有意地停顿了一下,方赞叹道,“现在回顾头来看沈国轩先生的断语,句句不虚。包括接替正光集团领导的人选,也是沈国轩先生为其打理的,巧的是顾景东的名字里面,也带有一个‘景’字。这两年,正光集团的确在工程业务方面稳步超越金拓集团。正光集团的职员都说,正光集团已经开启了‘景’字底下的第二道长横!这位沈国轩先生愿把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顾景东,也算是有先见之明。当然,也有人说沈国轩的心里面有了那么点小九九。要知道,顾景东在出山前,一无背景和靠山,二无行业专长与技能。所以,现在大家都说沈国轩可谓慧眼识英雄,绝非等闲。”

    魏有源听罢,拿起酒酝给贺青竼倒了一杯酒。他心想,这件事是否翔实现已无从查考,但就沈国轩对‘景’字的推衍与论断无疑有他相对独到之处。他没有粗浅地拆解字画的结构和生搬硬套挪用字面的意思,而是统览全局,细致地捕捉到了写字人的心理反应,确实非同小可。

    在魏有源还在反复回味着刚才的言谈时,不曾想,贺青竼一拍自个的脑门子,“我都让你们带到沟里啦,差点把今天约你出来吃饭的正事给耽误了。”

    “什么正事?”魏有源一听,纳了闷。

    “我问你,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怎么啦?”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贺青竼像是听到蔬菜要涨价的消息一般高兴。而魏有源见他这般神情,更是云山雾罩。

    “我没女朋友。值得你这么会这般高兴吗?”

    “不是。”贺青竼自知失言,便坦诚地笑道,“来这之前,我老婆给我下达军令状,要我一定得帮她的女同学介绍一位才貌出众的男朋友。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想到了你!”

    “合着这餐饭,你是为了保媒拉纤。”

    “这可不亏了你。”贺青竼继续笑道,“她的女同学可不是一般的主。她可是海归派,要美貌有美貌,要才华有才华,家庭背景也不一般。”

    “听你这么一说,感觉是‘天上掉馅饼’啦?”

    “你还别不信。”贺青竼拿眼瞧了一下正在酒柜内忙碌着的梁佳琪,“比那疯疯癫癫的主,可要强上百倍。”

    “干嘛要拿她要比?”

    “你是当局者迷,这事瞒不过我这个过来人,这小姑娘可是盯上你啦。”

    “不瞒你说,”魏有源笑了笑,坦然直言,“近期,我还没有心思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

    “那就对啦,这事急不来的。”贺青竼提杯示敬了一下,喝了一大口酒,“我不像沈国轩那般有眼力,但只要是我看中的人,也差不到哪儿去。”

    “是嘛,别看走了眼,回去没法交差。”魏有源打趣地笑了笑。

    “这个女孩跟我也算是亲戚关系,她的外婆与我爸是姐弟,平时没怎么来往。只因她是我老婆同学的这层关系,她的妈妈就委托我老婆出面帮忙,他们就想找一个本地人。”

    “那糟了,我可不是本地人。”魏有源打趣道。

    “是中国人,会说普通就行。”贺青竼解析道,“她在出国留学的时候,认识一位新加坡藉的华人,家里意见不统一。所以,这事就凉在这。他们家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指望她能接替其老爸的事业……”

    “你还是继续帮着找吧,肯定能找到比我更好的。”

    “不用找。你就是最好的!”

    不知什么时候,梁佳琪凑到桌沿,问了一句:“找魏哥哥作什么?跟你贺老板合伙做生意吗?”

    “是呀。”贺青竼抬头斜瞥了一眼梁佳琪,“难不成,吃了你们两餐饭,你就想把他留在这里帮你们开店吧?!”

    梁佳琪知道贺青竼不待见她,想马上扯开话题。

    “魏哥哥,你这手表蛮漂亮的。能让我看看吗?”

    魏有源看了一眼贺青竼,知道他们这是在斗心眼,便脱下手腕上的手表递给了梁佳琪,也算是帮他们打个圆场。

    “哇,”梁佳琪将手表掂在手上仔细地看了看,脸上立马露出惊愕之色,“这可是限量版的xx表呢,得要十几万吧。”

    贺青竼一开始还以为梁佳琪是在拿些重话糊弄自己,但看到她的眼神有些不像,一时之间萌生疑惑,真的假的?

    “我也不知道。”魏有源看到贺青竼满是吃惊的表情,连忙解析道,“来佳都之前,一位长辈送的。”

    “那你的这位长辈好有钱噢。”梁佳琪又看了看手表,不停地点头,似乎在确信自己的眼力劲。

    “好啦,人家有钱关你什么事。你去忙你自己的事。”贺青竼瞅她一惊一乍的,有些不奈烦。

    临离开前,梁佳琪把手表递回给魏有源,对着贺青竼笑道,“人家也未必能看上你那一亩三分地啰。”

    “行啦,你就是一个专门拆台的主!”

    贺青竼这是话赶话,他虽然知道梁佳琪不晓得自己先前与魏有源所谈论的话题,但她的一句话仍是不偏不倚戳中要害,心想,真要如她所说,眼前的这位年轻人,手上戴的是十几万的腕表,这事还真不是自己原本所想象的那般轻巧。

    贺青竼的心里是一半喜来一半忧。喜的是自己没看走眼;忧的是保媒这事难说,眼前的这尊大佛,可真未必是他能请得动的,毕竟自己对魏有源还不是很了解。

    “不用理她。”魏有源见梁佳琪离开,瞄了一眼发愣的贺青竼,提起酒杯,“来……我们再喝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