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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世事无常

    九月,时为洋和于暄一同被安排去参加校园活动。在大巴上,他们隔走道相邻而坐。路上,时为洋接了个电话,估计电话那头有人问他找对象的情况,他巧妙应对:“在考察,在考察!”后来,每当看到各种场合的催婚,于暄都会想起时为洋的回答方法。

    到了会场,她又像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坐在他旁边,他则像老大哥一样安排大家的分工,落实学校交办的任务。现场报告会结束后,她跟着他一起去和嘉宾合影。看得出,他喜欢教师这个职业。鲜少留下来与各类人物交流的时为洋,会上台和乡村教师嘉宾交流。那次活动制造了他们仅有的几张合影,而且二人还没有站在一起,隔着万水千山。后来于暄每次看到合影都会问江展,她和时为洋有没有夫妻相,她只是想问出来,问出这个问题本身就让她开心,所以江展怎么回答都不重要,她也忘了他多个版本的回答,因为她觉得像就像。

    走出报告厅,时为洋还有一个任务要完成——他需要派学生和老师代表参加电视台采访。可是,两位他提前选好的学生面对镜头有些紧张,录了好几次都不行。这时,有一点按捺不住急躁情绪的时为洋想到了身边的于暄:“你挺会说的,你去,你去!”虽然时为洋是出于工作角度想到她,她还是很开心,因为她终于有机会让他看到她能说会道、沉着大方的另一面了,同时还能帮他尽快完成任务,何乐而不为?

    说着,时为洋就用手轻挽于暄后背把她推向摄影机,而于暄的表现果如他所料,几乎一次就过关。于暄暗自祈祷,希望今后都能像这次一样,让所有她表现好的时候都被他看到,让他看到更多的、丰富多彩的她。

    回校路上,他们依然隔走道相邻而坐。下车前,他们等学生先下车,于暄发现,时为洋透过走道上的人群缝隙看她,她高兴得连吃饭都更香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江展踏入了婚姻殿堂。十一月,江展请大家参加婚宴,时为洋选择与蓝佳等人结伴而去,于暄则与江展夫妇先到一步。

    在江展结婚的随礼钱问题上,时为洋与于暄不约而同采取了提前找江展、亲手送上送纸质红包的做法,他们都觉得这样更有诚意。江展告诉于暄,当时为洋找到他给红包时,他的第一感觉是,暄暄和洋哥的做法是一样的。于暄听后心里一动,他们果然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方法一致,可就是这感情问题,他们总是分道扬镳呢!

    那天在婚宴上,时为洋与于暄没有过多交流。于暄以为,又该很久见不到时为洋了,可没想到,没过几天的“双十一”晚上,于暄应左芳之邀去逛街,又再次见到了时为洋,因为时为洋也被左芳邀请到了!

    于暄没有想到他会去,她还没和时为洋逛过街呢,都不知道他逛街是什么样子。可这次逛街就像那次打羽毛球一样,他去,她惊喜,但他不和她互动,就相当于没去。所以,于暄一直认为这不算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逛街。在整个过程中,时为洋只接左芳的话茬,连吃饭时都侧身背对着她,让她心情压抑。

    可于暄不会再闹,也不会再找他谈。因为即使他的做法让她压抑,她依然感激他的每一次出现,至少让她多多少少能和他有些接触,她不敢再冒进了。她要不到更多,却也不能再失去了。

    于暄做好了就这样一直悄悄难过的思想准备,静静度过每一天。可没想到,十一月是个多事之冬,十一月下旬,于暄从和时为洋一起值班的彭丽丽处听说,他请假了!

    请假?!于暄马上预感到事情的异常。他因什么事请假?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知道他请假的当晚,于暄就想去问问他。她把情况告诉江展,江展也觉得有点奇怪。可她忍住了,万一没什么事呢?会不会大惊小怪招他烦?而且,她想到,第二天开会能碰上左芳,可以问问她。那一晚她在不安中度过。

    第二天一见到左芳,无论她们谈论了多少话题,她都强行把话题转到时为洋请假上来:“听说他请假了,是什么原因啊?”左芳说:“他爸爸去世了。”“啊?!怎么会这样?”于暄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懵了!“我们办公室听说这个消息后也很沉重。”左芳说。于暄有预感,可能是他家里出了事,脑中闪过类似的念头,但她不敢往深里想。

    于暄毫不掩饰地边走边哭。世事的无常、对他的心疼、他尚未让父亲看到他成家的遗憾……都让于暄内心复杂。此时的她极力想靠近他的心情,经受他所经受的,体会他所体会的。

    到了办公楼,于暄去B部拿材料,顺便帮时为洋拿了材料。没过多久时为洋发来消息:“谢谢你帮我拿材料。”于暄回复:“不谢。”于暄又发送:“听说你请假了,怎么了?”时为洋没有回复。于暄更加心疼:他不想再说一遍。

    下午,于暄看到时为洋还在工作群回复“收到”,她越发心疼——他越是平常,越是压制,她越心疼。她多么希望他把这些暂且放下,大哭几场也好。她希望他哭,这是她第一次希望他哭。爱一个人就是他痛苦时你比他更痛苦,你不想他经受那些痛苦,可又必须看着他经历。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于暄不知道为什么她无法入眠,也许对时为洋来说,他最大的遗憾是没能让父亲看到他成家,还有,他父亲给了近半房款的房子还敢看吗?于暄每次想到这里都会流泪。彻夜未眠。

    在学校的于暄每天算着日子:今天时为洋家里要做什么了,明天他会不会好一点……但她知道,这几天,时为洋不会有一日不伤心。她静静地等着他归来。

    就在等待他的其中一天,她收到时为洋的消息:“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原来,时为洋预约了科目一驾考,但事出突然他无法参加,临近考试已无法在线取消,他需要于暄去车管所当场取消。考虑周到的他还把自己手持身份证的照片发给于暄备用,把能准备的材料都给于暄准备好,这种时候还在不断为帮忙的人减少麻烦,于暄又感动又心疼。于暄看到照片中的他眼睛浮肿,明显是哭了。看到他哭,她也想哭,可从另一个角度想,他哭出来总比不哭要好。

    “回来请你吃饭。”时为洋说。“不用请吃饭。你安心在家,有需要就告诉我。”于暄说。于暄体会到了被时为洋需要的感觉,虽然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时为洋能找到于暄,于暄感到前所未有的欣慰。江展说,他也对时为洋说了有需要尽管说之类的话,但时为洋还是找了于暄。时为洋后来说,当时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于暄:“在学校最信任的人就是她,还有一点,她办事靠谱。”对于暄来说,有这句话就够了。

    于暄到车管所取消考试时,办事人员要求本人到场。于暄边哭边说,当事人来不了,家里有事,是实在来不了的事。“当事人父亲去世了。”这句话她说不出口。实在没办法,她拨通了时为洋的电话,把电话递给办事人员。她听见时为洋在电话里说完“我父亲去世了”之后就开始哭起来,那是于暄第一次从时为洋口中正面听到这个消息,她在一旁跟着哭。

    和办事人员解释完毕后,于暄接过电话:“时时,在家那边还好吗?”时为洋说:“还好。”为了不让他沉浸在悲痛中,她说:“原来车管所在这边呢,我今天是从烈士墓那边……”还没说完,她就意识到自己的笨拙,本想帮他转移悲痛,结果又说到了“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封住。

    既然说到了这里,于暄不再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她想认真对他说几句话,她开口道:“时时……”电话那边他略带哭声说:“不用说,我懂……”挂了电话,于暄哭得稀里哗啦……她的未尽之言,他懂;他的懂,她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