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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博弈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湿凉的夜风从落地窗的玻璃门缝里钻进来,街道上到处都是朦胧的灯光,服务员上前把门关上,喧嚣的雨声立刻消失无踪。

    “所以……你还是决定要回去?”

    “是。”萧玦说。

    “为什么啊,我想不通啊……”

    “因为……”

    一个小时前,几人乘坐的飞机在燕城降落,落地没多久他们就来到了这家咖啡厅。

    随后,萧玦简单向他们解释了一下学院的事。他隐瞒了魂力者的内容,只说这所学院是类似于警察学院的存在,只是稍微特殊了一点。还侃侃而谈为了能够进入学院,自己很早就在刻苦学习准备,为了维护世界和平,解救战火中的人们……他把这个过程描绘的既详细又真实,以至于萧玦自己都不禁觉得确有其事。

    “我也想成为像我父亲一样的英雄,让他在天堂也能为我骄傲……”萧玦大言不惭的说。

    “因为他以前在政府工作,所以……”这句话倒是真的。

    对此,小宇两人对萧玦的看法有了巨大的改变,原本在他们心里平平无奇的宅男形象一瞬间高大了起来。

    太伟岸了!

    倒是林潇洒一反常态的没有开口讲话,托着腮一直默默地看着外面发呆,目光神凝又沉重。

    “真是难得见到潇洒哥这么认真。”

    “你想多了,他只是在看对面的美女而已……”

    时间飞快划过,很快两个小时过去了,雨势渐渐小了,街道也变得冷冷清清。

    阿信两人直到离开之前,一直是一副愁容地样子,生怕下次见到的就是一只小木盒了。

    他们走后,林潇洒才转过头说道:“哎呀,你不应该让他们知道的,害得他们多担心。”

    萧玦一脸鄙夷:“是啊,都是那个大嘴巴的功劳啊。”

    “啊哈,今晚太阳不错……”

    两人就这么闲聊了几句,林潇洒一口喝光手里的咖啡,随后站了起来。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好,下次见。”萧玦说。

    林潇洒走后,咖啡厅安静下来。

    萧玦趴在桌上盯着那盏红茶壶发了会儿呆,透明玻璃上布满了水汽,凝聚小水珠慢慢滑落。

    萧玦看了很久,一言不发。

    直到服务员走过来提醒他要打烊了,他才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咖啡厅。

    这里离杏子所在的医院不到两站,步行十几分钟就到。除非是特别大的雨,否则萧玦没有撑伞的习惯。他漫步在小雨中,不知不觉头发就湿了,缕缕发丝无力地垂在额前,让他显得失意而憔悴。

    医院就在马路斜对面,萧玦刚走上天桥,不远处的路边有个算命小摊。

    小摊后坐着个身穿灰色大衣的年轻男人,支着面黄色小旗,端正笔直的坐在桌后,右眼框上挂着一只金丝单片眼镜,浑身散发着欧洲绅士般典雅高贵的气息,哪像什么算命先生?

    年轻男人见到路过的少年,轻声招呼道:“年轻人,要抽签算一卦吗,可测吉凶。”

    萧玦抬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径直向前走。

    年轻男人没说话,低头从桌上的黄纸堆里抽出一张铺在桌上,略一思索,便借着路灯微光,执笔书写。

    作毕,他捻起符纸,轻轻吹干墨迹,微微一笑。

    “这样,应该差不多……”

    忽然一道人影挡住了光线。

    对于萧玦的去而复返,年轻男人似乎并不意外,他将黄纸放回桌面,轻声道:“坐吧。”

    萧玦愣了愣,坐在了矮凳上。

    一优雅绅士,一失意少年,一言不发,相对而坐。

    年轻男人指了指签筒,示意他先抽一签。

    萧玦下定决心,伸手去拿竹签筒,忽然抬头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回来的?”

    “如果我说是他告诉我的,”年轻男人指了指天空,“你信吗?”

    萧玦抬头,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还告诉你什么了?”

    “很多,但都是一些很小的事情,关于世界的命运,我也和你一样迷茫。”

    “我不关心世界的命运。”

    “命运这东西,谁又能置身事外?”年轻男人微笑,“神也不能啊……”

    萧玦皱了皱眉:“我们是在算卦对吧?”

    “对对,抱歉,你抽签吧。”他伸手说。

    萧玦想了想,伸手拿起那只竹签筒。

    可他摇了半天,一支竹签也没掉出来。

    “其实很多人喜欢把现实难以实现的事或难以摆脱的困境,寄希望于不存在的神。可大家都知道,世界上哪有什么神,不过是寻求心理安慰而已……”

    萧玦有些奇怪,当着客人砸自己招牌的,他还是头一回见。

    终于,萧玦放弃了,他把竹签放回桌上。

    “我不抽签了,你帮我写个平安符吧。”

    年轻男人笑意如常,略一思量,点头道:“可以。”

    他重新抽出一张黄纸铺在桌上,提笔微微蘸墨,问过了生辰籍贯后,便一气呵成很快写完。

    “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挼红杏蕊……好名字。”年轻男人将黄纸递给萧玦。

    萧玦拿起那张纸,沉默片刻,抬头问道:“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这张符真的能保平安对吗?”萧玦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要问这种问题,他比谁都清楚命运这种东西是无法更改的,至少普通人不行。这点他已经在一些人那里得到了答案,一味的偏执只会让自己伤痕累累。

    年轻男人微微一笑:“你是想问,离开的人能否再回来吧?”

    萧玦既不承认,也不否定,哪怕只是心理安慰,也比什么都不做强得多。

    “那只是一张纸,改变不了什么。很多时候决定未来的不是命运,而是自己。”

    “自己?”萧玦觉得有些矛盾。

    “哪怕是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去尝试,否则,连那万分之一的机会也没有了。”

    萧玦似懂非懂,心里却默默下定了决心。

    “谢谢。”他站起身,朝着远处走去。

    望着萧玦远去的背影,年轻男人轻叹一口气,重新拿起先前那张黄纸,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沉鱼雁杳天涯路,始信别离……”

    “有趣,有趣……”

    他松开手,那张黄纸立刻随风飘去。

    萧玦已经走出很远,一直走到了天桥的尽头。

    元旦时那个孤单的夜晚,安静的教室,操场上的人海,女孩递过来的纸花,夜雨中那个吻,低头就能看见的微笑……纷沓而至的回忆像一把把冰冷的利剑,刺进萧玦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

    他走下天桥时,再也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

    熄灯时间将近,住院楼已经非常安静。萧玦走出电梯,跨入那条长而寂静的走廊,冷风从走廊尽头的窗口灌进来,又从另外一边吹出去,像一管哀伤的箫,发出只有哀伤的人才可以听懂的音符。

    萧玦站在熟悉的病房门外,擦了把眼泪,伸出手,却迟迟不敢推开门。

    在这之前,他不知有多想回来看一看鹿央,但真到了这一刻,他却那么害怕面对。可能他真正害怕面对的,是那个看着杏子走向死亡而无能为力的自己。口口声声说着为了救她愿意做任何事,可他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不管他有多努力想尽什么办法,最后什么也改变不了,杏子不会因此而醒过来,只能不断的在原地打转。

    而最可悲的是他在最迷茫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和他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犯了错,想弥补想还清,到最后才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回天,犯下的罪过永远无法弥补。永远无法还清欠下的……只要错了,就是错了,永远无法弥补。

    一只手替他推开了门。

    萧玦惊讶地抬头——划风高大的身影站在他身后,手里捏着一支栀子花,衣领和肩上都湿了,看样子这一路上他都悄悄跟着自己。

    划风微微一笑:“抱歉,来得匆忙,什么都没准备。”

    “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萧玦下意识的说。

    “解决完那边的事我就立刻赶回来了,顺便带给你个礼物。”他把手从兜里抽出来,手心里躺着萧玦丢失的徽章。

    “我可要进去了,你确定要站在外面?”

    萧玦连忙跟了进去。

    杏子安静地躺在床上,她的头发长了一些,柔软的散落在枕边。她比之前瘦了一些,由于长时间没有照射到阳光,皮肤透着病态的脆弱与苍白,像一片随时都会融化的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