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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官员夜梦白日为 书生做梦俟时机

    第2次叫价,金鳌士绅合计贡粮109.6万担、布8.2万匹、银30.6万两。

    鹤轩拣着豆腐盘算:

    “诸位所捐粮米127.9万担,掺杂糠麸,可供衡阳200万生民嚼用190日,江某再向四会要足126日之需,绝不会妨碍诸位性命。”

    官面文章做把,揖送十位良善士绅,草棚外哗啦不休,棚内只余四品知府、六品百户,略显冷清。

    鹤轩一面招呼两人用饭,一面说:

    “今日先索头精粮127.9万担,缓缓用之,可解一地之患,但你二位担子重,如能在一年内平息此次灾祸,前途无限,倘若办不好差,本官无非挂官出世,尔等身败名裂,殒命不远,可谓奇臭。”

    “是!大人!”

    希侍公修为仅有先天初期,按例论功可加副千户的官位,奈何人脉不广,闲钱极少,无法打点,卡在百户位置近十年,今日得遇良机,恍如巨奖,砸的脑袋晕乎乎,那眼睛也闪出金星。

    周环生忽的说出顾虑:

    “朝廷明文规定,赈灾施粥,不可掺杂糠麸,为律者斩!”

    鹤轩看破他的顾虑,微微一笑:

    “诶!周大人是知世能臣,岂能不知守土之责?”

    “皇上派大人在衡阳宣政治民,而非让大人翰林院养名,异人从天外降世,又于州府外侧建立堡垒,卧榻酣睡,野心昭然若揭。

    倘若衡阳县民饿绝死空,那巷房街楼再教异人窃居,这不战失城、名载青史的事,大人如何顾虑?至于庙堂物议,自有异人为之缄口,太子需肱骨,大明也要能臣。”

    周环生的座师是庙祝阁老李廷机,那位庙祝阁老一辞职,他在京师关系减了大半,若非他有着浙党、楚党双重关系,这衡州府知府早就干不下去。

    朝中无人莫做官,少了靠山后,他不敢大刀阔斧,大肆做事治灾,但他也非庸人,选择弯道救民,预备先哄士绅,解决下方掣肘的闻听,在等时机。

    今得鹤轩保荐,又被吓唬一通,加之良知稍有,立马投效:

    “多谢大人,能为太子做事,小臣肝脑涂地。”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时机未至,不可主动暴露尔等赈灾之物,不然,本官照样喝茶玩乐,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是是是!”

    周、希两人谨小慎微的。

    “按照以往惯例,遇到水灾,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上折上折,行文行文,排戏排戏,哭穷哭穷,谁都可以提,谁都可以说,就是别说本官参与这事!”

    希侍公:

    “大人,这……”

    周环生大脑频转,颇为不解,乍生畏惧,一副退缩模样。

    鹤轩见状腹诽:

    “这群鹌鹑真特么的变不了凤凰,不让抬啊!”

    冷冷一笑,诘问:

    “希百户,本官缺钱吗?”

    “不……不缺!”

    鹤轩转问周环生:

    “知府大人,本官缺名吗?”

    “不缺!”

    “至于权力?本官奉旨巡狩九州,勾决异人,给谁按个名头,不是生杀大权?”他邪魅一笑,嗣道:“本官不缺金银、官位,美人也是不少,只缺乐趣,砍了那么多人,搅的本官枯燥无味,百无聊赖!”

    周环生口中咀嚼豆腐,鹤眸一呆:

    “您在两年内砍了二百万颗人头,杀人这方面您说杀腻了,那指定是杀腻了,谁敢说个不是?”

    鹤轩拣两口酱肉,细嚼两口,顿了片刻,大讲故事:

    “忽一日,江某携美出行,一路吃喝玩乐、游山戏水,好不快活,不经意转至岳阳,忽忆浩然‘气蒸云梦泽、拨撼岳阳城’,意往洞庭湖饱览千帆如鳞、江天一色的奇景。

    行到那神鸦港,见竹排扁舟汇集如萍,未免扫兴,意求重楼巨舸,迎风戏鸟。

    不料碰见一位穷书生乘坐巨舸游湖归来,遂止步履,意欲问价,方挨那港岸,便听书生回顾洞庭山水,唉声叹息,低吟忧国忧民之诗,喁诵济世救民之词,心中诧异,上前询问一番,方知此人家境贫寒,身无功名,仅有半亩祖田度日。

    我说才学也有,即或功名不举,去做个西席先生,娶亲生子。

    他却说他待时而动,观异人降世,言说神州将乱,预备择一明主效劳,开创不世之功,建立太平盛世。

    书生或有经天纬地之才,却难饱腹好衣,空许远志不说,妄论刀柄渐生、狼烟欲起,简直不知所谓,虽自比诸葛武侯、刘伯温一流,只为赵括一流,不懂廉颇。

    善言论之,年轻气盛、骨气尤高;恶言斥之,痴人说梦、不谙世事。

    本官好言两句,劝他缄口结舌,出家交友,或充作幕燎,或应为西席,赚点隐秘,锦衣玉食,岂不比夸夸而谈好上百倍?

    谁料惹怒书生,他说我不懂济世救民、创功立业之理想。

    本官杀人杀得,但这济世救民真没尝试过,况且这济世救民也非锦衣卫职责,咱至多保家卫国,于这济世救民差远了!

    书生见我无话可说,反讥本官白日做梦。

    本官哪能忍?

    本官堂堂正正的正四品,又是斩异司司主,权柄也是有的,想要济个世救个民,怎么能说他么的做梦呢?

    今个巧遇衡阳水祸,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知道知道,这济世救民的梦,本官能不能做一做!”

    周环生鹤眸乱转,半信半疑:

    “书生一事,恐怕子虚乌有!但这局势分析的极为不错,异人尾大不掉,着实成为祸根。”

    鹤轩目光玩味,举杯自饮:

    “希望两位尽心竭力,让江某梦中乐呵乐呵。”

    周环生道:

    “江大人,救民乃分内之事。”

    希侍公满脸谄媚,作揖道:

    “标下定会竭尽全力,让大人乐呵。”

    “来来!”鹤轩举杯道,“祝此戏精彩至极!”

    ……

    雨幕如墨,天无点星,夜风微凉,吹荡竹灯,烛火熹微,摇印菊纹,青瓦淅雨,墀水溶溶,万籁俱静。

    忽的“咔嚓”一声,电掣雷山,轰隆震天。

    乌云黑幕中闪出一条千尺紫雷,形如龙蛇,横亘云端,烛照天际,自炫为一神异旋旎,小园为之一亮,苑内桃李秃骨,奇石影立,苔滑如油,纤草平整,拖举千万粒紫珠,幻出一片霓毯,上映冥空,将衡州舞台布置的光彩夺目。

    雕窗画户旁,鹤轩一袭淡蓝道袍,躺在垫着锦绣垫背的罗汉床上,睥向窗外,依仗目力,上观天象,下看万物,自娱自乐。

    月婵洗漱完毕,去钿拔钗,秀发披肩,身披莲白中衣,趿着粉红弓鞋,款款而来:

    “郎君,天寒气冷,喝点热姜汤,发发汗。”

    鹤轩心沉天地,心喜如狂,木讷地把汤接赖,缓呷轻咽。

    月婵转至楠木长案,抚琴衬景,雨声淅沥、琴音锵锵,动耳悦心,夹以袅袅迦南青烟,衬着朱红书架,只觉置身仙境,舍不得打破。

    一曲终了,琴音入魂,久久难去。

    月婵见他痴迷,蹑手蹑脚,绕至一旁,俯身低头,对着鹤轩面颊,匆匆一吻,慌忙起身,转身掩口,媚目含喜。

    “第一千三百零二次。”

    鹤轩淡淡道。

    月婵面色先是一怔,而后转羞,红飞颈颊,跺脚嘟囔,俟见鹤轩吉祥侧卧,静看自家腰肢,忍不住一扭,顺势躺在鹤轩怀中:

    “郎君今日好威风,逼着那些士绅吐出粮米,婵儿觉得郎君是天底下第一伟男儿。”

    鹤轩白了她一眼:

    “好你个刁妾,做事惯以心情,少爷若非有点本事,几被你坑死!”

    说着便她的香臀扭了一下,疼的月婵眼中噙满泪珠儿。

    月婵情至心头,嘟嘴一嗔,秀口一张,扁齿咬肩,趴在鹤轩怀中,死活不走,一双纤手,游蛇也似扒拉丝带,玉体酸软,两双玉腿,如葛藤也似缠住鹤轩。

    “刁妾,还不下去?”

    鹤轩蓄出一个脑瓜崩,弹在她的印堂。

    “嘶!”

    月婵从呢喃中苏醒,瞧见鹤轩瞪她,心知不好,忙把情欲一息,起身整理云鬓衣衫,忽又伸出葱花玉指,卡在鹤轩右腿,温柔捶捏,口中软语:

    “妾觉得郎君事无纰漏,思虑周详,谁也挑不出不是来。”

    “看来你除了刁妾外,还要加个蠢妇名头!”

    “哼!”月婵仰头挺胸。

    ……

    忽然,桃李苑外有声响发出,紧接着一阵密集的踩水声后,响了两声“咚咚”。

    “三儿,事情怎么样了!”

    “少爷,那四家帮会的仓库防守严密,我不会说异人话,混不进去,只是知道他们准备充分,说是可以应对三十年乱世。”

    “休息去吧,明日另有差事让你去办。”

    “是,少爷!”

    待萧三离去,鹤轩惦念诸事,推着月婵,去书桌握笔写书。

    “即写书信:

    一,命江府势力于两京一十三省,购买米、面、糠、麸、油,切记小批量购进,动作不可过大,年年购买,丰年多收,欠年少收;

    二,着令铜雀台各红尘司,快速推动龙门三十三角宝图流出,让浙、苏、闽、凤阳、江淮月内陷入宝图争夺中,中秋节预启宝库;

    前两封信,转给翠女操办。

    三,以斩异司司主的名义向湖广布政使、缉异司湖广分曹各行文一封,点说衡州府灾情,治灾一节忽略不计,另注明四会所缴物资名义上归属布政使,实归缉异司湖广分曹分配;

    四,衡州府预先救灾一事,事无巨细,悉数载明,转给京师梅红蕊查看,请她策应,官面事宜,一律由令狐莹出面代为交涉。

    五,行书一折、三封信,将荆门千龙会异人背倚《新明律》自护一事,悉皆阐具,奏折直呈骆思恭,其余二封信皆由杨妙儿亲转,一封交给崇教坊阅文楼楼主齐一书,一封给西山堡堡主钟天文。”

    月婵伏案研墨,一一点头。

    月婵书写,鹤轩审核,操劳一个时辰,文牍终毕,共计一折六信,洋洋洒洒,共计四千余字,总算把事办完。

    “郎君,真累呢!”

    月婵晃揉右肩,妩媚撒娇。

    “刁妾!”

    鹤轩白了一眼,拉她上床,赏了她一夜臂枕眠。

    次日,辰时。

    鹤轩招来萧三:

    “三儿,这里是七份文书,你现在立马东动身,带着信单一路北上分发,你亦见过一些妖魔鬼怪,此行须得小心,表面上可请府衙信旗护身,暗地里仍须以符篆护身。”

    萧三捞头因问:

    “少爷,三儿走了,谁来背竹箧!”

    “给婵儿背,她天天犯错,罚她背上竹箧,做个村姑!”

    鹤轩取出十块镌刻蝌蚪文的辟邪玉符,一瓶补气丹药,塞在包裹内:“神兵宝刀就不给你了,免得路上有人见宝起意!”

    月婵接了包裹,填塞了两锭金子:

    “包里有银子、烙印,你快上路吧,别耽误你家少爷的大事。”

    “是,夫人。”萧三披蓑戴笠,“少爷多保重!”

    轰隆,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雨势又大。

    巳牌时分,府衙签押房。

    周环生引荐:

    “江大人,这位是衡州卫的王千户,现掌卫所出操一事。”

    “江大人,下官王秀!”

    卫所如无调令,私带兵将出营,即视谋反。

    湖广按察司代替兵部,监管本地卫所,虽无管辖权,却可仰仗文官身份,经常调遣卫所士卒,大干私事,弊端早生。

    今日,周环生从卫所里拉出一个千户,带着五百士卒已是极限。

    一番客套,鹤轩着急办事:

    “忙完此事,须往岭南一趟,依我之见,士卒可卸去火枪、盔甲、盾牌,换上蓑衣、草鞋,轻装上阵。”

    “这……万一异人反抗呢?”

    周环生急问。

    “此去谈判,如个真打起来,三十万士卒都不够往里填的,五百士卒岂能可平定?请王千户前来,旨在协助周知府监管运粮,况且这点人手不够用呐!速速动员府城百姓,每家每五口干一天给百斤大米。”

    “是!是!”

    王千户一听是待遇,欣喜若狂。

    “士卒监察一天,每人百斤大米,一天一个时辰,王千户去通知吧!”

    “多谢大人!”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