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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子劣父蛮欲求艺 令狐世家三代长

    次日晌午,虫声唧唧,春风拂面。

    中院会客厅,四位锦衣侯爷,两两一对,列座堂中靠椅,面色难看,似来索债。

    “诸位侯爷都是稀客,今日前来不知有何见教?”

    鹤轩一身道袍,端着玉兰纹青瓷茶碗,低头拨汤,缓呷慢赏,对堂中四位小侯爷看也不看。

    永康侯语气冷冷,开口问责:

    “江佥事,娃娃们来府学艺,为何学无所成?”

    江鹤轩冷冷一笑:

    “徐侯爷,饭可以乱吃,话不可能讲!四位每月照例交钱,江某照例布置功课,如能按部就班,怎能一点也学不到呢?”

    “江佥事实力非凡,我等敬佩,但我等也非不识大字的丘八,除张之极外,徐、郑、李、邓四人根本没有学到武艺!”

    李开先之父丰城候全无文人的花花肠子,开门山见的质问。

    “武艺?”江鹤轩反问:“诸位侯爷缴银160万两,以为何种武艺才算值当?”

    “自然是杀意秘法!”武安侯心直口快。

    “杀意蕴含秘法?”江鹤轩邪魅一笑,“徐侯爷、李侯爷、邓侯爷三位也是如此认为的嘛?”

    定远侯大腹便便,吃鹤轩一瞪,胆气顿丧,闭目嘟囔:

    “同为一批入学的,怎么只能张之极学到真本领?”

    “对!”

    “郑兄说的不错!”

    鹤轩眼如鹰眸,见四位小侯爷内功略有精益,比三年前提高三倍,皆有绝世修为,比张之极的先天初期到底差许多,不免嗤笑:

    “同为一批入学的,为什么只有四位上门,英国公不来?”

    四位侯爷默不作声,脸色有异。

    “本官不缺金银!诸位侯爷如觉不值,同等奉还便是!”

    一语未毕,转向一旁的妙儿吩咐:

    “去寻夫人,支来640万两银票,一一还了!”

    “是!”

    粉衫妙儿闻言瞪了四位侯爷一眼,转身去往后院。

    四侯见英国公筹备盛宴,意在谢师,惦念本家孩儿的未来,上府求问,听张维贤说江鹤轩也许会挂印辞官,惊的神魂皆冒大,想着张之极三年苦修,武艺超群,刀法精湛,再念自家孩儿的微薄成就,愈发后悔。

    回家以后,先将自家孩子绑在梁柱上,用那牛鞭蘸着盐水,囫囵一顿狠抽,嗣又领来江府,意求个脸面,再让鹤轩传上真才实学。

    何如,苦肉计不行,转而硬拶,才有刚才一幕。

    如今勒逼不成,反遭退钱,一面喟叹错失机缘,一面生出白嫖的窃喜感。

    盏茶光景,妙儿端来一方朱盘,上叠四落银票,每一落上中覆狮虎镇纸,谛视一瞧,每张银票皆为“壹什万”的面额。

    “分了罢,让诸位侯爷值上一回!”

    鹤轩特意咬住“值”字

    明末勋贵同那文官将领,差不多尿性,喝兵血、吃空饷、吞军户的龌龊伎俩也曾做的,绝无多么高尚,世代积累,家产丰足,却非富可敌国,160万白银的学费,数目不小,忽的退还全部银票,四位侯爷说是不开心,那是假的!

    妙儿把那四叠银票推完,四侯眉飞色舞,心中得意。

    “既然如此,我等只好告辞!”

    丰城候说完,起身欲行。

    “慢!”

    鹤轩挥袖拦阻。

    四位侯爷被喝住,转见鹤轩发笑,脖颈一寒,暗道不妙。

    “各位侯爷暂请入座,本官与诸位算算账!”

    四侯被那血腥杀意摄住,乖乖扶椅坐定。

    “都说江某未授武艺?那么江某可有的讲了!郑之傻、邓文明习练‘九牛二虎’的法门,三年内臂力增长三万斤,媲美古代猛将,武安侯、定远侯收了江某退款,本官也该收回法门。”

    说着一指郑之傻、邓文明:

    “这两位臂膀由江府卸下,虽如此,终是折了二位小侯爷的臂膀,算是伤害,特补两位侯爷五百万白银!”

    “江鹤轩,你敢!”

    定远侯大惊。

    “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个一个废物侯爷说话了?”

    鹤轩扭头一瞪,杀意弥漫,定远侯元魂一个哆嗦,似乎看到尸山血海,当场吓尿,黄汤湿了一腿,臊气溢出。

    “李开先、徐锡登、郑之傻、邓文明四人在府内习练三年武艺,场地费、兵器使用费、兵器折损费共计三万!”

    此言一出,永康侯、丰城侯两人面有庆幸。

    “李开心于本官府邸一奴婢偷欢,人价不论,但那奴婢叶儿,经府内秘药日夜调养,洗肌白肤,培育根骨,授以诗书,传授武艺,是位绝世高手,如论此婢才情、武艺,那比扬州瘦马高出无数个档次,作价百万!”

    丰城侯闻言大惊,正待询问,却被血眼扼住咽喉,言语吞回肚内,无法对鹤轩抱怨的他,立看向儿子李开先,盛然暴怒,宛如雄狮,吓的李开先两股战战,脊生冷汗。

    徐锡登眸子一闪,脸有喜色,庆幸当初没有偷要江府奴婢。

    “徐锡登虽无传授武艺,却有十次指点,也不要多,权给10万白银,就算了事。”

    永康侯大喜过望。

    “然而……”

    鹤轩话语咬住,目光再次扫视众人。

    八人的心再次提溜起来,各自睁大双眼,聆听吩咐。

    “四人在江府食宿3年,灯油柴炭,衣衫被褥均是上品,所食饭菜,俱为上等,鸡鸭鱼肉、河鲜海鲜、各样时蔬未断一次,量大管饱,酒水管足,伙食费每人须缴纳3万两。

    为助修行,每人每月进补人参、灵芝、黄精等百年珍药10种,36个月以来,共计损耗3600份,每份珍药我问诸位侯爷要5000两,合计180万两。”

    “嘶……”

    徐、郑、李、邓小侯爷倒吸冷气,相顾无言,似已默认。

    四位侯爷怒睁虎目,胸膛起伏,瞪向四人,恨不得当场抽死了泄恨。

    “校场体会杀意,直面鲜血,每次1万,10次10万!”

    “妙儿,本少爷不会算术,你素来管家,权给四位侯爷算算!”

    “是!”

    杨妙儿嫣然一笑,转口道:

    “永康侯欠少爷206万两,丰城侯欠少爷296万,武安侯、定远侯共欠少爷四根臂膀,净赚304万!”

    “确定没算错?万一让四位侯爷亏了,岂非本官不识抬举?”

    鹤轩特意在“亏”字上加重。

    “回少爷,婢子愿以性命作保。”

    妙儿幽幽一笑。

    武安侯强镇心神,厚颜讪笑:

    “江佥事于小儿虽无师生之实,却有师生情谊,怎好卸去徒弟臂膀?”

    鹤轩冷笑:

    “师生情谊?武安侯的脸皮未免忒厚,真个万箭难穿!陛下派江某办差,封官许爵,犒赏珍宝,汝等四人拿银送儿子上学堂,于本官有何师生情谊?本官按规矩传了课业,完成与否,皆在自己。

    只那张之极一人日夜苦练,坚持四年,方有所成,尔等四位的公子,吃、喝、嫖、赌,各占一样,本官亦曾耳提面命,谁料他等好逸恶劳,一见教师离去,立止苦功,溜号偷懒。

    此等禀性,难不成要本官放下陛下的大事,专为四位侯爷的教师保姆,替尔等看顾顽劣孽子?”

    “上学堂也有蒙师情义,怎可要弟子臂膀。”

    永康侯出言张目。

    “笑话!张之极前日才被逐出师门,尔等四位公子连个记名弟子都不算,有何师生情谊?莫不是勋贵骨头软了,也讲文官的那一套?”

    文官有蒙师、座师、经师、本师……数不胜数,却只是一个官场粘合剂,勋贵不该用。

    “你……”

    四侯惯会享乐,此时技穷,面色一变,骑虎难下。

    “废话少说,快快了账,否则必让尔等尝一尝本官的刀!”

    “你敢,我等是朝廷侯爷!”永康侯大怒道。

    鹤轩知晓局势,冷冷一笑:

    “区区一个侯爷,养废了的东西,是尔弹压四百万异人,还是本官为陛下坐镇京师,震慑天下?”

    永康侯、丰城侯嫡面有铁青,却无惨淡愁容。

    武安侯、定远侯两人面色惨白,如丧考妣,六神无主。

    “尔等愣着做甚?快筹备银两,四位小侯爷暂留此处!”

    言语一毕,见四人不肯动静,伸出右臂一勾,把野球拳的“怀中捞月”打出,划出一弧金色罡环,舀云吞也似把四位侯爷抓聚拢一处,嗣后轻轻一甩,夹着“哎呀”之声,把他四人摔在厅外的汉白玉石磴上。

    徐锡登、李开先、郑之傻、邓文明面寒如雪,摄于江鹤轩的实力,低头不言,相顾一视,齐齐转身,正要离去。

    血腥杀意忽的生出,夹着一股强横无比的气势,混着一团金色真气打在徐、郑、李、邓四人肩膀,泰山也似,震住四人身躯。

    “妙儿,去点穴,哄四位侯爷出府!”

    “是!”妙儿满脸笑意。

    她从那堂上取来一根尺许长的鸡毛掸子,步至四人身旁,暗催内功,以《铁指诀》法门,先点“气海”封住气门,再戳“肩井”封住上肢,然后,击打“足三里”,封住下肢。

    最后,为让四人闭嘴,着重戳了一下哑穴。

    “令人看好,或有人来救,无须汇报,立即击毙!等四位侯爷带着赎银,再来养性居禀报。”

    杨妙儿作揖一礼,唤来几个二等丫鬟,带着麻绳绑住四人。

    ……

    养性居内,梅红蕊于内间斗室凝聚舍利,意辟灵山,令狐莹一面坐功,一面守关,翠女代替两位夫人稳做中堂,料理诸事。

    唐月婵往那刀笔斋三楼为百娇科普仙家诸事,忙得不亦乐乎。

    外厅,两府老女菊、柳、春桃、秋菊正围月桌,穿针刺绣。

    鹤轩转至后院的抄手游廊,瞧见一位奴婢神情鬼鬼祟祟,知是常万女的姘头,因命:

    “外面有家贼,春桃去看常万女倒弄什么!”

    春桃闻言搁着绣圈,转身出去。

    鹤轩转往中堂,见翠女翻看账册,拨动珠算,因问:

    “翠儿,神偷三只手现在何处?可有偷到湛卢?”

    翠女把那飞仙发髻一抬,忖说:

    “三只手原本偷到神剑,谁料他被人跟踪,夜晚住店时,被人暗杀,几经辗转,湛卢剑被日月神教教主冯润昌抢走。”

    他略微回想,皱眉问道:

    “日月神教教主冯润昌?那个断根去势的第四真传?”

    “正是!”

    忽忆日月二使的惊艳表现,开口追问:

    “冯润昌这几年什么情况?”

    “三年前,此人侥幸在黑木崖下搜得全篇《葵花宝典》、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勤加修习,一身实力,突飞猛进。

    去年除夕,他到青城山心观挑战剑老王长椿,斗了一百零一招后,斩断王长椿右臂,自此威震九州,江湖剑客尊为中原第一剑宗师。

    日月神教声名鹊起,就势重出江湖,武林人士人人自危,异人慕名而投,大长日月神教的势力。

    时至今日,教徒十万余众,苗人万余,汉人三万余,异人三万余,九州江湖玄、黄两级势力但有不愿缴贡者,立派教众灭门屠派,攫取金银田产,手段狠辣,百年罕见。

    一年来灭杀玄级势力十家、黄级实力三十余家,全是明人势力,便是铜雀台下属的三十六堂亦被扫了三个。

    日月神教臭名昭著,江湖恨之恶之,中原六宗响应江湖人士的号召,组织外门异人,屡屡征伐黑木崖,双方恶斗了不下百余场,如今仇恨日深,势同水火。

    此外,冯润昌看重异人不死神通,大肆搜罗根骨好的孩童,秘密训练为刺客,先以三尸丸控制,再切子孙根,视忠心程度,传十五重葵花神功,三十六路葵花剑法,称为黑衣不死者。”

    “切根去势?三尸丸?每次重生都要自残一次?每次都要吃毒药?异人为了秘籍、武学真是不怕苦、不怕累!不过,上世的日月神教教主并非冯润昌,现在由他胜任,这一切必是我的影响,神州局势估计会大变呐!”

    一念至此,忽问:

    “教众实力如何,刺客实力如何?”

    翠儿美目一转,思忖三息,红唇翕动:

    “九成异人因为内功秘籍的原因,被迫卡在绝世,三千人异人死党卡在先天初期,黑衣不死者似有二境宗师的修为,整整三百位。”

    “让他先乐一乐,其余几位真传寻到了吗?”

    言罢,鹤轩冷冷一笑,很期待冯润昌的“复仇计划”。

    “戴春桃躲藏在苏州太湖梅庄,习练天级神功《吸星大法》,每周都会抓十名异人吸取内力,四年来积累内力足有千年。

    去年打通任督二脉,成为先天宗师,如今已为大宗师,那千年内力,经心法转化,功力积聚百年,堪比武林神话!武学仅有一手玄级《飞龙爪》。”

    “不足为奇!趁她不注意时,喂颗固本培元丹,千万别让她爆体而亡,另传两手地级武学给梅庄庄主,也让戴春桃偷学,待将来,让冯锡范那小子,看看她母亲的邪魔外道!”

    “奴婢记得的!”

    “江府书园的三个孩子教养如何了?”

    “二少爷令狐冲、三小姐令狐婉,今年六岁半,俱是一副练武根骨,加上每月以十全大汤、固本培元丹的调补,一身元炁雄厚无比,筋骨强健,未有害过疫病。

    每日由老爷传授《华山剑法》、《壁虎游墙功》、《混元掌》的招式,虽未打通经脉,习练内功,却有不凡架势。

    二少爷天生剑骨,刚毅不曲,颇懂礼让;

    三小姐性情温和,外柔内刚,天生媚骨,美人含泪。

    冯锡范今年七岁,根骨不差,虽未得灵药调补,却因老夫人怜爱,每次偷取几口红枣汤给他,使得他根骨强健,皮糙肉厚,倒是一副外炼的骨头。”

    忽听三人都有五六岁年纪,暗道不妙:

    “三人打小一处玩笑,青梅竹马,情义自生,尤其三小姐和冯锡范少不得耳磨撕鬓,早生情愫,倒时累及你家三小姐,让少爷我如何自处?立禀师父,派送三小姐去宜宾篱笆山百草谷,好生教养,课以诗书,每年清明、重阳、除夕再行送归!”

    “这……”翠儿脸色煞白,“奴婢马上御剑飞往宜宾!”

    “不急,张非物、林弦羽、单子华三人现在如何?”

    “单子华自五年前消失后,杳无音信,前年外出乐清县采买盐米,被人瞧见,跟踪一查,才知他已娶妻,隐居浙江雁荡山飞鹰涧的一处峭崖上,生有一子一女,女儿七岁年纪,唤作宝莲,儿子六岁,唤作孤雄。”

    “五年前张非物辗转江湖,最终身囊告罄,流落泉州,巧遇一位无名道人,利用灵丹为他医好跛脚,遂拜道人为师,此后又在括苍山北边游历一年,而后渡海去往化外荒岛,至今查无音讯。”

    “大师兄林弦羽娶华山掌门女儿为妻,育有二女,现年六岁,三年前接任掌门,梳理令狐世家、华山派武学,合并共修,功力精进,得证大宗师,名造一时。”

    “除老六、老七惨死,这五位要么事业有成,要么育有儿女,都有自己的目标,唯独本少爷与师姐过的凄惨冷清?”

    翠女不敢接话,眼神恍惚,不肯与江鹤轩对视。

    “林弦羽师兄那边,把那乾元蜕骨灵丹取来四粒,让他们一家脱胎换骨、增加寿元,全了令狐府的香火情义!

    单子华的两个儿女,偷偷各喂一粒乾元蜕骨丹,增长根骨。

    等他们成人后,看看怎么个因果纠缠!”

    “是!奴婢记下了!”

    翠女莫名酸楚,神情慈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