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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新房上梁

    木匠看着是简单很好理解的一种手艺,实际大多数的木匠会的只是木匠多种手艺中的一小部分,建筑上的叫模板工,模板工不会做门窗,会做门窗的不会整桁条,不会做房子的大梁,能做大梁的不会打棺材,箍桶,上述都会的,却做不了雕梁画柱的木工活,这些并不奇怪。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中木匠就是做家具的。一个木匠一辈子能会木工众多手艺中的一两样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做到老,学不全这话对于木匠来说是恰如其分。

    扎好了柴子的胡方树,想着忙了好几天这下可以歇歇玩玩了吧,哪知道晚饭时又被胡小爹的一句话让希望破灭。

    第二天上午,两辆驴车拉着杉木到了新房子路边,早已等着的胡小爹带着胡方森,胡方树把杉木卸下。给了运费让拉车师傅走了以后,爷三又开始忙碌起来。

    这些杉木是做桁条用的,本来打算用主屋后边早年栽的泡桐树,胡方森却一个劲说泡桐树不好,胡小爹虽然心里有些不愿意,架不住长子的小念叨,胡小爹同意了追加建房费用,这才去县城买了杉木。用杉木做桁条是很奢侈的事,西城二队这么多盖新房的,老胡家算是第一家。

    桁条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整桁条,胡方树看着胡小爹和胡方森干活,先用斧头把杉木的树皮削掉,再把树杈去掉留下的结疤砍平,属于第一道粗活,胡方树只能在边上搭把手。接下来的才是细活,杉木特点就是材质轻树干直,前几道工序完成以后,后边的事胡方树只有看的份,既然已经决定学木匠,也得有个学手的样子,虽然已经没事做了,也只能老实的在一边看着,一会帮着抬下木头,一会递个工具。

    胡方树看着父亲和大哥一人负责一根桁条在修理,自己闲着没事做,心想如果再有一把斧头就好了。前边的第一道工序很简单,自己应该能单独做。于是问了一句:“大哥,我们家还有没有斧头啦?有的话给我一把用用。”

    胡方森:“斧头一人一把,木匠斧头不借给别人用的,你还没正式做木匠就不要想用斧头了。”胡方树被大哥上了一课,‘原来还有这规矩啊!’

    一边的胡小爹:“你在边上搭把手就行了,这点事还用不着你。”

    听到胡小爹的话,胡方树知道没事干也走不掉,只能安下心来给父亲和大哥打下手,不一会也看出了些门道,整桁条的目的是要把杉木表面弄得干净滑溜,并且要找出一个直的平面出来,安装到屋上以后,直的平面朝上,然后上面再铺设柴子,柴子上再铺一层用泥土和麦壳加水调成的稀土黏合剂,最上层才可以盖上瓦片。一座房子屋面的平整度最关键的就是整桁条,下午还没到天黑,桁条全部整好。

    第二天一大早,胡方树见父亲拿出一包颗粒状的红色亮晶晶的东西,又拿出一个高三四十公分的油漆桶,大号的油漆把,知道今天有新鲜事了。对于没见过的事情胡方树一直都感兴趣,怀着点小期盼吃完早饭,又跟着父亲来到昨天整桁条的地方。

    只见胡小爹找来三根小树辊,在三根树棍的一段用麻批扎紧,提起来分开成三角形支架,一根两头带勾的铁丝勾住支架的三角交汇处,胡方树心想,这个貌似跟自己出去打鸟,抓鱼烤着的支架差不多哦,难不成今天父亲要带自己野餐,想着自己都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边上就有昨天整桁条剥下来的树皮和碎木块,胡小爹让胡方树到小河里打来大半桶清水,然后在油漆桶下将树皮碎木块点燃,等到水被烧的冒出热气的时候,胡小爹把早上胡方树看见的亮晶晶红色的颗粒倒进了桶里,胡方树见状问道:“‘嗯大’,这事什么啊?”

    胡小爹:“这个叫骨胶,代替桐油的,这桁条用在房子上要几十年,时间长了会有腐蚀,万一生了虫子那就麻烦了。你把那根小棍拿来,现在你就一直在桶里搅拌,不要让骨胶沉底哦。”

    于是胡方树又有了工作,搅拌这骨胶,还要看着添加桶下的柴火,时间不长,感觉到骨胶已经全部融化了,胡方树告诉了父亲。胡小爹过来一看:“差不多了。”

    说完又拿住两个小纸袋来,撕开小纸袋,一袋直接倒入桶里,第二袋倒一点搅拌一下,然后又倒入一点。胡小爹一边搅拌一般说:“这是红粉和金黄粉,给桁条加点颜色喜庆,好看。”

    勾兑满意之后,胡小爹提起油漆桶,开始给一根根担在几条长凳上的桁条上油漆,上了一面滚动一下再漆另一面,等到快漆完的时候,胡方树发现先上了油漆的桁条,原来因为整理被砍,被刨的表面很难看的花斑色已经变成有些金闪闪的红色了,用手一摸滑溜溜的。

    胡小爹看着一排油漆好的,在阳光下油光闪亮的桁条,满意的说道:“这桁条装上以后肯定很好看!”

    转眼间,到了一九七九年十二月,这一天正是农历十月十八。老胡家大喜的日子,新房子落成要上梁了。一大早老胡家人大多数都到了西边,等着好时辰的到来。

    对于盖房子人家来说,上梁比动工更重要,云阳县这里私人家盖房子挑个好日子,再请瓦匠喝顿酒就行了。而上梁不同,不但主人家重视,瓦匠师傅更加重视,多少天的劳动成果,成功失败在此一举,干活是千万不能有一点失误的,比如:往房上拉桁条没注意掉下来了,不管砸没砸到人和东西,当时主家也不会说什么,还会装着没事的样子忽略掉,笑着把上梁仪式进行完,到房子建好以后算工钱的时候,多数人家会克扣一些,瓦匠不但无话可说,还得给主家赔不是,最重要的是,这班瓦匠名声算是坏掉了,周围是不会再有人请他们的。

    不一会的功夫,左邻右舍来了好多人,路过的,上学的,上街赶集的,一看知道要上梁了,都停下来看着。

    胡小爹已经到了屋上,跟瓦匠领头的马师傅边说边比划着什么。胡方树跟着两个哥哥今天来得更早,已经把新房门上,窗户上对联贴好,这时来到一根最直也最粗壮的桁条跟前,这根桁条是房子当间最高处用的,其他的桁条在上梁前一天已经安装好了,小心翼翼的把写好字的五张四方形红纸,像过年贴福字一样的贴在了桁条上,每张纸上分别写着一个大字‘福.禄.寿.喜.财’,贴好以后瓦匠才把这个主梁桁条抬到屋上,离着应该安装的位置十几公分的样子。

    这时候胡小奶带着两个儿媳妇到了跟前,观看的人都知道,上梁马上要开始,两个儿媳妇一人抱着一个大笆斗,胡小奶挎着一个小篮子,满面笑容的跟所有人打招呼,两个媳妇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胡小奶三人到了屋底下,将两个笆斗和小篮子递给站在檐口的瓦匠师傅,也跟瓦匠师傅说了几句,万事齐备。

    瓦匠领头的马师傅一挥手,一个瓦匠点燃了长长的鞭炮,还有两人开始放二提脚,胡方森的媳妇围着一个大围裙,胡方森双手理着围裙的另一头,两人到了当间正中心,一位瓦匠师傅揭开盖在笆斗上的红纸,里面装满了粽子和点了水红色红点的白面小馒头,篮子里装的包装花花绿绿的糖果,先给胡方森夫妻两人的大围裙里各扔了几把粽子馒头和糖块。然后转过身来往下面的人群中扔喜糖,粽子,小馒头,围观的不管大人还是孩子,跳着,抢着,笑着叫喊着,散喜糖的瓦匠,这边扔一把,那边扔一把,尽量做到大多数人都能抢到,这也是上梁最热闹的时候。

    与此同时,瓦匠头马师傅和胡小爹一人一头,将主梁抬放在了正当中的位置上,到此,老胡家上梁仪式正式圆满结束。

    接下来就是忙碌的施工,胡方树和家里人一起当起了小工,几个人一根,把柴子抬到屋下提给瓦匠,柴子盖好又帮着和泥,瓦匠和胡家人那是一刻都停不下来,以最快的速度忙碌着,因为只要是上梁了,那么今天必须要把瓦铺好,不能拖的时间长,越早铺好瓦才能安心,万一瓦没铺好下起了雨,那就糟了,不但对房子质量有影响,还有一种不吉利的迷信说法。

    所以今天老胡家人只要能到场的都要来,包括老二胡方柱也是请假的,瓦匠更不要说了,比平时来的人多,一是为了进度,二是上梁这天有喜糖喜烟等好东西,晚上还有一顿晚宴。

    老胡家的房子在紧张,快乐,忙碌中铺好了瓦,虽然天时还早,按照平时的话,还可以再做好一会,但是,今天瓦匠在胡小爹的催着下提前下了班,简单收拾一下工具,大家来到了胡家主宅这边,大场上摆好了几张圆桌,冷菜和烟酒也已摆好,脸盆架上准备着新毛巾,洗脸盆里放好了热水,边上还有难得见到的香皂,今天是瓦匠最受尊重的时刻,更是胡家庆祝的时候,幸福的酒宴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