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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赫普·本杰明

    [巴比尔镇,一个位于克仑兹邦最东部、与新多克顿邦接壤,几乎被‘黄铜色’的铁锈完全覆盖的重工业小镇。]

    “铃铃铃!铃铃铃!!”

    [随处可见的齿轮连接着脚下城镇的每一寸土地,巨大而陈旧的轴承、传动杆和蒸汽机遍布于街巷的每一个角落,‘扎根’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

    “铃铃铃!!!铃铃铃!!!”

    [在这里,全天不断的机械运作声喧闹扰人、潮湿多雨的气候更是惹人心烦。]

    “铃铃铃!!!铃铃铃!!!”

    “赫普!把你那该死的闹钟关上!不然我就把它给丢出去砸了!”

    [但居住在这里的人们早已对噪声麻木无感、对恶劣的环境更是毫不在意。]

    “听见没!?赫普!”

    “赫普·本杰明!!!”

    “……哎呦,知道啦……”

    一对宛如碧蓝晴空的眼眸缓缓睁开,被声音唤醒的少年低声呻吟着。

    他伸了个懒腰,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从自己位于上铺的床位上翻身跃下。

    随意的撩起满是污渍和补丁的窗帘、看了眼外面的天气,在确认大概没下雨后,赫普这才顺手一巴掌将窗前桌上那正在不断发出噪音的轮轴闹钟打翻,令它不再能发出“铃铃铃”的嘈杂声响。

    “啊……又拍散了。”看了眼“叮叮当当”四散成一堆金属零件的闹钟,擦着眼屎的少年无奈地挑了挑眉、低语着吐槽了一声。

    他担心这些珍贵零件的丢失,于是只好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耐心的将散逸出去的零件一个个捡回、拨拢在了一起。与此同时,他还令它们稍稍远离了些自己桌上摆放着的另一个樱桃大小的圆盘状机械,以免两件作物的零件混杂在一起,之后难以区分。

    一直到确保了所有零件都一一对应、无一丢失后,赫普这才接着继续方才的‘面部清洁’,将注意力从桌上的事物转移到了天马行空的思绪中。

    被赫普‘不小心’拍散的闹钟,实际上是他自己亲手组装做成的。其中用到的每一枚齿轮,每一块金属零件,都是他在工作之余通过各种方式一点点攒下的私人财产。故而他其实非常清楚:这看上去还挺完善的小玩具,确实也就是被人一碰就散的程度。

    “毕竟还少几块配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是赫普曾对他室友说过的原话。

    熟练的从零件堆中翻出了一个黑色的橡皮筋,少年用其将自己金色的长发随意扎起、束在了脑后。

    然后,他便不再关注那堆散乱的金属零件和零件旁那未能完成的圆盘机械,快速的在背心外套上了一套陈旧的短袖工装,拿起挂在墙上的斑驳护目镜,随后便转身朝着寝室的房门走去。

    “那我出门啦?”

    临走前,他习惯性的回头望向上下铺上已经重新睡过去的两个室友,如往常一样大声喊了一句……

    这突然的问候并没能引起更多的喧嚣。

    因为就在下一秒,赫普已经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跑去,权当自己听不见身后传来的那两声满是哀怨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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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无疑问,任何经济情况超过平均线的家庭,都不会将这里当作生活的家园。]

    [只有那些挣扎在生存线上摇摇欲坠的社会底层,会选择来到克仑兹邦、来到巴比尔镇,在这里售出他们最后的健康和体力,换取一些仅够他们活着的生活物资。]

    名为赫普的少年很快穿过了陡峭的楼梯和昏暗无光的走廊,来到了宿舍楼下那脏乱的大街上。他紧贴着左手侧的歪曲楼房前,灵敏地行走在锻铁板拼凑而成的地面上,游窜于生锈齿轮和暴露于建筑外立面上的金属杆件之间。

    或许是刚过清晨六点的缘故,此时的铜斑街上尽是前一天留下的遍地污迹和灰尘垃圾。只有在零星几个街边的小铺子里,才能看到身着着肮脏简单衣物的两三个人影在那忙忙碌碌,为即将出门的工人们准备着早上的食物。

    “铛铛铛,铛铛铛。”

    走到一处蒸汽机泄压阀的旁边,赫普抬手敲了敲那扇紧闭的卷帘铁门,令空荡的街道上回响起一阵阵突兀的金属敲击声。

    “克劳德大叔,帮我开下门!”紧接着敲门的动作,赫普大声喊道。

    几乎就是下一秒,满是锈迹的卷帘门便被人猛的掀到了最顶上。

    伴随着金属撞击带来的巨大“咣啷”声,一道浑厚的中年男性嗓音也随之传了出来:

    “你这个臭小子,非得每天早上都弄出这么大声吗?!”

    “最近局势很不稳定,你可千万别再给我惹出什么事来!”

    健壮的左手臂阻止了卷帘门的弹落,从昏暗的店内走出的中年男人蓄着凌乱的短须、有着刀削一般的硬朗面庞。

    全名埃尔维·克劳德的男人,右臂由老式军用机械义肢代替,身高近两米、体壮就如同前些年流行于巴洛克堡街头的铜械守卫,是一个在十年前因伤残而被迫从战场上退下的老兵。现在,他在巴比尔镇-铜斑街上经营着整个克仑兹东部四镇中唯一一家重型蒸汽机设备维修所,‘雇佣’了大量流浪者(包括孩童)作为学徒兼员工,掌握着克仑兹东区几乎全部维修用器械的进货和售卖渠道。

    “蛤?明明你弄出的声响比我大得多啊。”

    赫普皱着双眉,尖声以示抗议。至于对方的后半句提醒,赫普则只当自己没有听清。

    对于这位将自己救活、给予自己‘生存意义’的恩人,赫普虽秉持着感恩之心,却也不会轻易在口舌方面认输。

    不过今天与往日不同。

    今天的赫普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他也只是随口抗议了一句,随后便低下头弯下腰绕过埃尔维健硕的身躯朝着卷帘门后方跑走了。

    横穿被埃尔维连通在一起用作店铺的几座厂房,便能从一条隐藏的小路直接抵达距离铜斑街足足有七八十分钟步程的红砂街下半段。

    这条因大规模铸铁而导致遍地红砂并因此得名的街道是整个巴比尔镇上最靠近东边海岸线的主要道路之一。若是从红砂街再往更东边的方向前行约十分钟,便能穿过一片无人的树林抵达萨瓦高崖,望见广袤的密顿内海、以及萨瓦高崖下已经被划分给新多克顿邦的内海码头。

    望着远去时不忘拿走几块桌上面包的赫普,埃尔维眯着双眼微微摇了摇头。他没去多管对方的去向,只是将卷帘门重新降回到地面后便同样转身朝着位于店铺后方的工坊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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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十五年前,兰开斯特联邦国、海弗王国与杜伦王国签订新的战后协议、确定了杜伦王国为内海战争的战败国后,原本保持中立、与三国接壤,被迫沦为战场的多克顿地区便自然而然的被兰开斯特和海弗一分为二,其中归属于兰开斯特的新多克顿邦便成为了其治下保有三席议会席位的边疆地区之一。]

    经过狭窄的小道,再穿过清早无人的红砂街,赫普一路小跑,很快便寻到了自己曾走过许多次的林间小路,遁入了茂密的针叶林中。

    “呼...呼...呼......”

    持续慢跑了约三十多分钟的赫普有些气喘,渐渐升起的阳光穿透树林洒在他的身上,更是令他平白生出了一丝丝燥意。但赫普并没有因此放缓步伐,他努力的撑着自己奔跑的姿态,穿梭在越来越熟悉的针叶林之间……

    终于,一抹凉风迎面吹来。

    茂密的针叶林在临近山崖的不远处戛然而止,浓郁的蓝色一下子涌入赫普的眼中,在海风的吹拂下进一步减轻了他的燥热和疲倦。

    在密顿内海的海面上,一艘艘象征性的竖起面面白帆的蒸汽船只喷吐着滚滚黑烟。在更远一些的海岸线上,内海码头的船坞和船坞层前沙滩上的海货市场已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与稍显冷清、尚在‘半睡半醒’间的克仑兹形成了鲜明对比。

    “哈!天气真好!”

    赫普伸手挑下了自己脸上正松松垮垮挂着的斑驳护目镜,一步一步慢走到了一处悬崖边的坚硬石板上。

    他不顾灰尘、原地坐下,咬了口右手中已经有些发硬的黑面包,饶有兴致的开始看起远处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断在每天重复上演的‘景色’……

    [我们的故事,就将要从这位于两邦交界的小镇子上正式开始。]

    “怎么还没来……”

    十分钟后,他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那股带着丝丝铁锈的海腥味儿,眯了眯眼盯着树林,低声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