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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常州之乱

    第二日清晨,夏松维如约而至。

    齐月特地将屋中窗户关严,并设下结界,以防外界干扰。得到夏松维的同意,刘知易可以坐在一旁观看。这还是他第一次看齐月除了除鬼以外使的法术,甚是稀奇。

    齐月将匕首郑重放在案上,神情凝重地对夏松维说道:“我昨晚已经用灵力探查过这个匕首,上边陆彦残存的气息已经非常稀薄,所以说,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找到他的转世。”

    “无妨,齐将军愿意帮忙,已是夏某之幸。”

    “我定会尽力而为。”齐月郑重对夏松维说道,随后盘腿坐在榻上,闭上了眼睛。

    金色的灵力从齐月的身边溢出,在空中能见到细如烟尘的金色粒子萦绕,向匕首聚去,托着匕首逐渐悬浮在空中。齐月开始施法,嘴里小声念叨着奇怪的咒语,双手绕出奇怪的印记。

    “故人之思,引以来世。结印!”

    指尖绕过的图案结成一个奇异的图引,飘荡在空中,泛着金色的光泽。齐月绕掌,将此印打向匕首,像引爆了烟火,房间内以匕首为中心在空气内炸出一朵漫漫金花,随后,灵气绑着匕首的手柄,形成一条极细的金色丝线。

    夏松维有一瞬间的失神,是不可思议的意识出走,随后如同得到一件稀世珍宝,将匕首捧在自己的手中。

    刘知易看着这个曾在史书上大有可为的大将军,他像是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经历过时间长河后重拾心爱之物,那一瞬间的得偿所愿,似乎抵过了接近三百年的漫长等待。夏松维将匕首紧紧捏在手中,眼睛随着细线延伸到房门之外。

    “跟着这个绳子的指引,快去找吧!”齐月坐在榻上,即使自己的心因为太多的血和泪而变得冰冷,看到这一幕还是有些动容。可能同为将军,情感也能更共鸣些,这也是她会答应夏松维的原因之一。可惜,她没有另一个神可以帮她,帮她要一个交代。

    夏松维有些哽咽,随后鬼魂的身体穿过房门,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之内。

    “夏将军,真的如史书上所说,意图谋反吗?”刘知易看着齐月从榻上下来,坐在面前的凳上,沏了一杯茶。

    “那你说说,史书上是怎么描述我的。”

    刘知易自从知道了齐月的真实身份,已经私底下翻遍了对安朝末年有所记载的所有史书,但是对齐月,也只不过短短几句的描述,他几乎是背了下来,流畅地对齐月说:“齐月,安炀帝之女,安武帝时期,因战功卓著,封为钰鹰将军,后常年驻守安国北境,战死于天朔城。”

    “战死于天朔城,真是好笑!”齐月摇摇头,一声嗤笑,仿佛是在嘲笑着自己,“他连写我死在京城都不敢写下去,真的好笑!”

    他?是谁?陆司彻吗?刘知易心里有一百个疑问,但是他一路上除了确认齐月的身份,对于她的从前,他从来不敢多问。他的知觉告诉他,齐月成为无伤,流浪阴阳两界近三百年的原因,应该与她生前最后的经历有关。

    “你觉得呢?史书不过是上位者的一面之词,败者的一生,哪怕前面再辉煌,都会被寥寥几笔带过,成为衬托胜者的工具罢了。”齐月站起身来,“夏松维的事情,我不知道,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后面去问他。”

    将军,是帝王手中的刀,有用时砍向敌人,没用时,就会被猜忌可能会砍向帝王。皇宫里的血再多,登上帝位的牺牲再多,将军之位上的人,担了一大半的罪恶。这往往就是地府判官最不公平的判决。

    齐月撤下了对房间的结界,就听到楼下客人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透过房门听得不真切,两人从房里出来,倚在走廊的栏杆上。

    “听说又死人了!”

    “真是糟心啊,这官府那么几天了,一点交代都没有……”

    “好像说又是个男人啊……”

    “这次不一样,这次是从河里发现的。那老渔夫从水里看到的,据说立马给吓糊涂了!”

    “真是吓人……”

    “……可别盯上我家男人啊……”

    ……

    齐月和刘知易走到街上去,发现街市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大多都在讨论此事。齐月觉得此事不能再拖,不然会有更多的无辜百姓受到牵连。若夏松维所言属实,那这个蜘蛛精还是个大麻烦,能让夏松维这种级别的鬼魂都难以寻踪,必然不简单,她也已经好久没遇到这种心狠手辣的妖精了。

    “刘知易,你能搭上常州官府的人吗,我需要去查看这些尸体。”

    “我去试试。”刘知易答应道,他还没见过齐月这么愁眉不展的模样,“刘家的东西我在刚南下的时候就给弄丢了,但是舅舅给了我蒋家的腰牌,或许可以一试。”

    蒋家在这片区域还是颇有盛名,就看常州的官人给不给行个方便了。

    齐月点点头,两人齐身来到常州的官府门前。齐月在门外候着,刘知易独身进去。他对门口的侍卫自报家门,亮出蒋家腰牌,说明来意,通报同意后终于进去了。

    刘知易回过头来,对齐月做着“放心吧”的口型,才迈着步子进去了。这样看着,刘知易也不是全然无用。至少与这些官场上的大人沟通交往,刘知易比齐月拿手得多。

    进入常州官衙,刘知易被领进了正厅,常州知州特来迎接。知州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但身姿依然挺拔,不似寻常老头已经佝偻屈身,却是一股正气,就是最近因被这连续的意外所扰,眼神略显疲惫。

    “后辈刘知易,见过袁知州!”刘知易对袁幸慎恭敬地行了个大礼。袁幸慎在南方各州颇具盛名,即使原来一直在京城的刘知易也知晓不少。袁知州兢兢业业建设常州二十余年,奖惩严明,亲近百姓,常州无人不敬。

    “不必拘礼,你是贵客。”袁幸慎扶起刘知易,语言亲和,“既然刘世子知道老夫的烦忧,那老夫也就不跟你啰嗦,你对近段时间常州的多起疑案,有何想法?”

    刘知易看着四周的官府士兵,老知州自然了解了他的意思,遣散了众人,偌大的正厅之余他们两人。

    刘知易这才开口:“那晚辈就直言了,这次常州的几具尸体,是否是妖精所为?”

    “诶!”袁幸慎气得跺了下脚,老瘦的身体竟气得颤了颤,“老夫六十多年来从不信鬼神之说,如今却不得不信!”

    老人继续说道:“不错,老夫认为这次确实是妖怪所为!受害的均为壮年男子,我们发现的时候都被似蛛网般的丝线牢牢包裹,此丝线极其难拆剪,纵使是京城最好的娘子都无法绕出这样的丝线。初此之外,这些人的心脏都被掏去,男子之物也被生生砍断,手段之险恶狠毒,非人哉!”袁幸慎气得咳嗽了好几声,刘知易连忙扶住他年迈的身体。

    “晚辈有一奇人举荐,也许可破这常州之乱。”刘知易连忙说出自己的意图,把一路上除鬼的经历稍稍透露了给袁幸慎。

    “什么奇人啊,我倒是好奇得很!”

    突如起来的声响打断了刘知易与袁知州的交谈,他顺着声线看去,园中走来一个身形健壮的男子,黑发被工整地盘在头上,穿着深蓝色的服饰,黑色的腰带紧紧勒住腰身,显得十分干练。男人看起来及冠的年纪,眉目深沉,面部线条硬朗,像极了蛰伏在深夜中的一匹孤狼,他盯着刘知易的眼神显得相当傲慢和鄙夷。

    “贺还舟,不得无礼!”袁幸慎挺直腰板骂道。

    “在下河东刘氏刘知易!”刘知易不理会贺还舟的无礼,不卑不亢地回道。

    “河东刘氏,看来是京城来的大贵人。”男子挑了挑眉,“在下常州宪司贺还舟,如有冒犯,还请刘公子,多多见谅!”

    说得客气,倒是一点客气的模样都没有。刘知易心里暗想。

    “不如将世子说的那位奇士请过来,可与贺还舟一同审理此案。”袁幸慎打破了僵局。

    贺还舟的脸上顿时十分精彩。这个案子一直是他处理,如今突然冒出个来路不明的家伙,他心里很是不爽。贺还舟自小因为家庭缘故,接触了不少江湖术士,还拜过道士为首,也算除过几个妖魔鬼怪,利用手里的这些法子也曾侦破了常州不少悬案,因此一直心高气傲。恰好袁幸慎也是个惜才如命的人,对贺还舟的脾气也算是包容。

    齐月在官府外没站多久,就被人请了进去,正厅里便站了三人。

    “民女吴伤,拜见袁知州。”

    “姑娘不必多礼,若你能解常州之祸,老夫必当报答。”

    刘知易的眼睛疯狂向齐月示意站在他一旁的贺还舟。齐月转转头,就看见贺还舟难看的脸。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位就是常州的宪司贺还舟,刚才在门外听着百姓攀谈,似乎都开始怀疑这位曾经的常州神探的本事了。

    “贺司宪,久闻大名。”齐月转过身礼貌性地行了个礼,“那还请贺司宪领路,民女想去查验一下尸体。”

    贺还舟好想翻白眼,但是在袁幸慎面前得忍着;刘知易也好想笑,但是也得忍着。

    “请!”齐月侧身,展开手臂来请贺还舟带路。

    贺还舟绷着身子,憋着心里的气向前走去,齐月和刘知易紧跟着他身后。刘知易边走边举起手,小动作地给齐月比了个大拇指,对着她眨了眨眼睛,若是贺还舟看到,便是赤裸裸地挑衅了。

    齐月还给刘知易一个眼神,两个人又恢复如初。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这人别的没什么长进,倒是戏弄人的默契见长了。齐月心里默默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