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脚夫
临近傍晚，东陆夏季的炎热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舍得稍稍离开，到了人类进食晚餐的时间段，他们都形色匆匆地向自己的巢穴中赶去，日复一日总是如此。
在等待生意上门的空闲时间，我和几位同在此地招揽生意的同行倚着人力车耍起了牌戏，消遣时间的同时还能给自己带来点零碎的额外收入，何乐而不为呢？当然有时候这也可能是支出。
始母在上，我没别的别的意思，生命的成长之中总是需要这些零碎的东西填充丰富，这也是我族伟大进化中应该经历的一部分，我可没有丝毫忤逆神祇的念头。
我今天手气不错，保持下去可能在来生意之前我就能额外赢到能去酒楼消遣一次的钱票了，始母在上，没有什么种族的文明发展到这一步能抵御通货代币的诱惑吧？
看在这份上，我伟大的母亲请宽容眷顾于我，让我继续保持这意外的好运吧，要知道这些狡猾的大衍人族仿佛就是天生精于算计，这其中就包括我面前这为同行兼牌友的小伙子，我之前可输给他不少。
“嗦嗦嗦（口器磨动声），我这副牌可不小啊。”
看着摸上来的手牌，我不禁感到得意，饶是你技术再好，牌九这种东西终究还是看运气的啊，这把牌优势在我。
“唉，看来蟀哥你今天牌运真的好啊，连续三把大牌了。完咯，今天挣来的钱票怕是要交待了。”
面前这位叫柱子的大衍青年看了下自己的手牌，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他看完手牌抬头撇了一眼街上便紧接着说道：
“要不这个客人蟀哥你来接吧，我和兄弟们再耍两把。”
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是做我们脚夫这行的必修课，他这么说那肯定是来生意了，自从和人族打交道以来，我逐渐也学会了他们称之为“人情世故”的东西，知道对方显然是不愿让我继续这样赢下去了，要给他一个台阶下。
人族的交流方式还真是有些麻烦晦涩，比起我们虫民的高效直接，弯弯绕绕太多了。
我忙起身迎接，来客是位东陆人族青年，看服装打扮和他身上的腰牌，应该是在附近算衍司任职的官员。
“这位客人是要用车对吧？去往何处？”
青年客人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给出了目的地的方位，便上了车。看来客人颇有涵养，没有因为我是外族脚夫而嫌恶。
我们虫民自始母的怀抱中诞生，经过育母的温养而成长行走于陆上。
虽然漫长的进化过程中我们也衍化出了功用形似人族的器官内脏，但是身体上始终有保有显著昆虫特征的部分，这是始母的恩赐，纵使是和外族几代混血诞下的幼虫们身上，这些特征也无法被磨灭。
卷起宽大的裤管束好裤脚，露出我那引以为傲的一对足器，我便向客人交待的目的地疾驰而去。
虽然我的生父母都是和与人族混血的后代，可家族得到育母眷顾双足保有先祖特征的只我一人，要知道也不是什么虫民都适合脚夫这份营生的。
自蓬莱来到东陆闯荡这些年，遇上大衍这样的大国广开国门欢迎外族，甚至允许异族在国内乃至都城工作生活乃是不可多得的机遇。
在被落日的余晖披上轻纱而朦胧的天空下疾驰着，感受着身旁因奔跑而被带动起的气流，我没过多久便平稳轻快的抵达了客人所说的宅院的门口，不同于我们虫民，人族中稍有地位的人都喜欢把自己的巢穴筑建得恢宏气派，这位青年客人的族群想必在大衍之中也是颇具地位的。
“嗦嗦嗦（口器磨动声），客人，已经到了。”
刚转身提醒车上的客人，他已经开始掏出钱票点好递了过来，接过钱票还没点过，光是摸这厚度，我就知道客人给的车费是多了。
“客人，您给多了，稍等我找开给您。”
“不用找了，你刚刚耍牌九看着要赢的，我既然雇你，就一并给了。”
青年客人没有理会我，摆了摆手留下这句话便迈进了院门，我心中不由得觉得神奇，这位客人过来时并没有瞧见我当时的手牌才对，不过这种意外之喜着实令我心情大好。
望着逐渐转黑的天色，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也到了每日还车的时候，我便向车行的方向迈开了步伐，若是天天如此顺利，想必要不了多久我也能将远在蓬莱之外的生父母和兄弟姐妹们接过来一起过更好的生活了吧。
将人力车交还车行，走在通往东城郊的路上时，失去了烈阳覆盖的天空中已经隐约可见漫天的星河了。大衍的都城中夜晚是对外族实行宵禁管制的，而我们虫民的聚居区域就在东城郊。也不难理解为何大衍会有这样的法令管束，我想没哪个种族是喜欢异族在自家的巢穴中肆无忌惮的乱窜的。
距离天完全黑下来还有段时间，倒也不用赶着回去，按我的脚程回到聚居地时应该刚好是那里热闹起来开夜市的时候，虫民天性之中就是更喜欢夜晚的。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车轮响动，奇怪的是并没有马蹄声一同传来，空气中也没有逸散出其他同族的“味道”。
车声渐近，来不及多想，我便快速避在道路一侧，昏黑的天色下，倘若驾车的是人族很有可能看不清道路上的东西，再不让开恐怕这疾驰的车辆就要撞上来了。
“吱——吱吱——吱——”
疾驰的车辆因为急刹车，车轮在道路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黑暗之中我复眼中刚出现那辆不用其他生物牵拉便可行驶的奇怪车辆，便感觉自己的身体僵直在原地，任凭意念中如何对身体下达行动的指令，我的身体任何一个关节都无法转动分毫。
“（西陆语）这里这个落单的给你带回去，一会别闹了。”
“（西陆语）这种最多也就够我拿来当边角料....”
“（西陆语）你给我适可而止！凯贝洁特！想玩的话事情办完随你留在这里。”
车上传出了几位人族交流的声响，还在蓬莱海域生活时跟随过商团的我听得懂他们用西陆语说的是什么，可话语中的意思我却一点都无法理解。
我只感觉天生对危险的预警在告诉我，车上的一行人接下来要对我做的事绝对会危及我的性命，恐惧的情绪此刻充斥着我的全身，这也是拥有智慧之后带来的诅咒。
车上下来了一名女子身形的人族向我走来，斗篷之下仿佛有迷雾遮掩让我无法看清她的面容，黑暗中只瞧见一双如蛇般的瞳孔正审视打量着我，冷漠而安静。
若是融合了蛇的人形类形，心怀敌意或许眼神中还会带着对狩猎猎物的贪婪和渴望，可行至我面前的她双眸之中如深渊般死寂，我瞬间就明白了她没有将我视为生灵看待，这是在打量器物的眼神。
始母在上，怎么会有开智的生灵如此漠视生命的存在，这简直就是对您赤裸裸的亵渎！或者.....或者..我不敢继续想下去，除非她是想挑战诸天繁星的威严！
“（西陆语）你们想不想换个新的引擎，或者给这个车轮上加双腿什么的？”
“（西陆语）别磨蹭了，今晚我们还有活要做。”
这是或许是我这不算短暂也称不上漫长的生命中最后听见的话语，愿始母和育母宽恕您们这卑贱的后代，生命最后的终结没能回归您们的怀抱去迎接新生。
在等待生意上门的空闲时间，我和几位同在此地招揽生意的同行倚着人力车耍起了牌戏，消遣时间的同时还能给自己带来点零碎的额外收入，何乐而不为呢？当然有时候这也可能是支出。
始母在上，我没别的别的意思，生命的成长之中总是需要这些零碎的东西填充丰富，这也是我族伟大进化中应该经历的一部分，我可没有丝毫忤逆神祇的念头。
我今天手气不错，保持下去可能在来生意之前我就能额外赢到能去酒楼消遣一次的钱票了，始母在上，没有什么种族的文明发展到这一步能抵御通货代币的诱惑吧？
看在这份上，我伟大的母亲请宽容眷顾于我，让我继续保持这意外的好运吧，要知道这些狡猾的大衍人族仿佛就是天生精于算计，这其中就包括我面前这为同行兼牌友的小伙子，我之前可输给他不少。
“嗦嗦嗦（口器磨动声），我这副牌可不小啊。”
看着摸上来的手牌，我不禁感到得意，饶是你技术再好，牌九这种东西终究还是看运气的啊，这把牌优势在我。
“唉，看来蟀哥你今天牌运真的好啊，连续三把大牌了。完咯，今天挣来的钱票怕是要交待了。”
面前这位叫柱子的大衍青年看了下自己的手牌，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他看完手牌抬头撇了一眼街上便紧接着说道：
“要不这个客人蟀哥你来接吧，我和兄弟们再耍两把。”
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是做我们脚夫这行的必修课，他这么说那肯定是来生意了，自从和人族打交道以来，我逐渐也学会了他们称之为“人情世故”的东西，知道对方显然是不愿让我继续这样赢下去了，要给他一个台阶下。
人族的交流方式还真是有些麻烦晦涩，比起我们虫民的高效直接，弯弯绕绕太多了。
我忙起身迎接，来客是位东陆人族青年，看服装打扮和他身上的腰牌，应该是在附近算衍司任职的官员。
“这位客人是要用车对吧？去往何处？”
青年客人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给出了目的地的方位，便上了车。看来客人颇有涵养，没有因为我是外族脚夫而嫌恶。
我们虫民自始母的怀抱中诞生，经过育母的温养而成长行走于陆上。
虽然漫长的进化过程中我们也衍化出了功用形似人族的器官内脏，但是身体上始终有保有显著昆虫特征的部分，这是始母的恩赐，纵使是和外族几代混血诞下的幼虫们身上，这些特征也无法被磨灭。
卷起宽大的裤管束好裤脚，露出我那引以为傲的一对足器，我便向客人交待的目的地疾驰而去。
虽然我的生父母都是和与人族混血的后代，可家族得到育母眷顾双足保有先祖特征的只我一人，要知道也不是什么虫民都适合脚夫这份营生的。
自蓬莱来到东陆闯荡这些年，遇上大衍这样的大国广开国门欢迎外族，甚至允许异族在国内乃至都城工作生活乃是不可多得的机遇。
在被落日的余晖披上轻纱而朦胧的天空下疾驰着，感受着身旁因奔跑而被带动起的气流，我没过多久便平稳轻快的抵达了客人所说的宅院的门口，不同于我们虫民，人族中稍有地位的人都喜欢把自己的巢穴筑建得恢宏气派，这位青年客人的族群想必在大衍之中也是颇具地位的。
“嗦嗦嗦（口器磨动声），客人，已经到了。”
刚转身提醒车上的客人，他已经开始掏出钱票点好递了过来，接过钱票还没点过，光是摸这厚度，我就知道客人给的车费是多了。
“客人，您给多了，稍等我找开给您。”
“不用找了，你刚刚耍牌九看着要赢的，我既然雇你，就一并给了。”
青年客人没有理会我，摆了摆手留下这句话便迈进了院门，我心中不由得觉得神奇，这位客人过来时并没有瞧见我当时的手牌才对，不过这种意外之喜着实令我心情大好。
望着逐渐转黑的天色，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也到了每日还车的时候，我便向车行的方向迈开了步伐，若是天天如此顺利，想必要不了多久我也能将远在蓬莱之外的生父母和兄弟姐妹们接过来一起过更好的生活了吧。
将人力车交还车行，走在通往东城郊的路上时，失去了烈阳覆盖的天空中已经隐约可见漫天的星河了。大衍的都城中夜晚是对外族实行宵禁管制的，而我们虫民的聚居区域就在东城郊。也不难理解为何大衍会有这样的法令管束，我想没哪个种族是喜欢异族在自家的巢穴中肆无忌惮的乱窜的。
距离天完全黑下来还有段时间，倒也不用赶着回去，按我的脚程回到聚居地时应该刚好是那里热闹起来开夜市的时候，虫民天性之中就是更喜欢夜晚的。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车轮响动，奇怪的是并没有马蹄声一同传来，空气中也没有逸散出其他同族的“味道”。
车声渐近，来不及多想，我便快速避在道路一侧，昏黑的天色下，倘若驾车的是人族很有可能看不清道路上的东西，再不让开恐怕这疾驰的车辆就要撞上来了。
“吱——吱吱——吱——”
疾驰的车辆因为急刹车，车轮在道路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黑暗之中我复眼中刚出现那辆不用其他生物牵拉便可行驶的奇怪车辆，便感觉自己的身体僵直在原地，任凭意念中如何对身体下达行动的指令，我的身体任何一个关节都无法转动分毫。
“（西陆语）这里这个落单的给你带回去，一会别闹了。”
“（西陆语）这种最多也就够我拿来当边角料....”
“（西陆语）你给我适可而止！凯贝洁特！想玩的话事情办完随你留在这里。”
车上传出了几位人族交流的声响，还在蓬莱海域生活时跟随过商团的我听得懂他们用西陆语说的是什么，可话语中的意思我却一点都无法理解。
我只感觉天生对危险的预警在告诉我，车上的一行人接下来要对我做的事绝对会危及我的性命，恐惧的情绪此刻充斥着我的全身，这也是拥有智慧之后带来的诅咒。
车上下来了一名女子身形的人族向我走来，斗篷之下仿佛有迷雾遮掩让我无法看清她的面容，黑暗中只瞧见一双如蛇般的瞳孔正审视打量着我，冷漠而安静。
若是融合了蛇的人形类形，心怀敌意或许眼神中还会带着对狩猎猎物的贪婪和渴望，可行至我面前的她双眸之中如深渊般死寂，我瞬间就明白了她没有将我视为生灵看待，这是在打量器物的眼神。
始母在上，怎么会有开智的生灵如此漠视生命的存在，这简直就是对您赤裸裸的亵渎！或者.....或者..我不敢继续想下去，除非她是想挑战诸天繁星的威严！
“（西陆语）你们想不想换个新的引擎，或者给这个车轮上加双腿什么的？”
“（西陆语）别磨蹭了，今晚我们还有活要做。”
这是或许是我这不算短暂也称不上漫长的生命中最后听见的话语，愿始母和育母宽恕您们这卑贱的后代，生命最后的终结没能回归您们的怀抱去迎接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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