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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具

    梦醒时分:2014年10月26日晨

    背景:

    这是一个特殊的魔法世界,人类施展魔法必须通过写有咒文的道具,这种拥有魔法功能的道具被人们统称为魔具。

    魔具有两种形成方式,第一种是通过人为在物品上书写咒文使其产生魔法功能,这类魔具通常功能比较单一。第二种形成方式被称为魔力感染,是一种物质不受任何意识控制自主产生咒文的自然现象。魔力感染十分罕见且其发生对象不仅限于物品,昆虫、花朵、稀有宝石,任何有形态的物质都有可能变成魔具,通过魔力感染形成的魔具往往功能奇特且十分强大。

    随着人类对自然的不断挖掘,通过魔力感染形成的魔具越来越少。九大贵族家庭为了争抢资源开始了长达一个世纪的明争暗斗,惨烈的斗争最终以五个家族灭门,四个家族损失惨重收场。旁观家族斗争的统治者以保护世界和平为由烧毁了所有流落民间的魔咒书,普通魔具的产出被彻底垄断。

    梦境:

    棕皮火车棉质椅套上的磨损痕迹格外明显,泛黄的窗帘被风吹起露出了窗外葱郁的绿影,十四岁的男孩尤一抱着背包独自一人坐在卡座里发呆,长相清秀的男孩有一双如晴空般透亮的碧蓝眼睛,微卷的银色细发被毫无章法的风吹的格外凌乱。施了魔法的商品小推车卡在车厢链接处发出嘎嘎的响声,按照设定,这辆小推车本应于10分钟前到达下一节车厢。

    “请问这里有人吗?”一位面容慈祥的老人来到尤一面前。

    “没有,您请坐。”尤一礼貌的对老人说。

    “谢谢。”老人将行李放上行李架后坐了下来,一颗硕大的墨绿色吊坠在老人弯腰时从灰白的胡须间露了出来,隐隐绿光中暗藏着许多S型花纹。

    “你想看看吗?”架不住男孩好奇的目光,老人将吊坠取下放在了桌上。

    “请问这是魔具吗?”尤一好奇的问。

    “是的。”老人微笑的点了点头。

    “哇...”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魔具,尤一十分兴奋。

    墨绿色的石头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内部的S型花纹细看其实是数只小蛇,复杂盘绕的蛇一共有九只,狰狞恐怖的蛇头与吊坠华贵优雅的造型格格不入,盈盈发光的蛇鳞如水流般清透,看着看着,一股特殊的魔力吸引着尤一逐渐向石头靠近。

    “孩子,不要碰!这个魔具很危险。”在尤一的手快要触摸到石头时,老人迅速将吊坠拿起收进了荷包。

    终于意识到推车出问题的乘务员匆匆赶来,乘客们不是在看书就是在打瞌睡,火车的轰鸣声并没有打扰车厢内的慵懒时光。

    几小时后晃晃荡荡的火车在一个破落的乡村火车站前停了下来。歪斜的遮雨棚下站一位满脸怨气的乘务员,棕皮火车是这个世界里最慢最便宜的交通工具,自视清高的乘务员根本不想服务这些“穷”人。

    “再见。”尤一在站台上向车厢内的老人挥了挥手,父母离异后跟着妈妈生活的男孩每年暑假都会搭乘火车到爷爷奶奶家生活几个月。

    太阳的余晖洒满田野,匆忙赶路的男孩半跑半走成功赶在太阳彻底消失前到达了爷爷奶奶家。爷爷亲自熬制的黄油香气扑鼻,奶奶亲手烤制的可颂面包薄脆松软,饱餐一顿后尤一心满意足的抱着枕头沉沉睡去。

    深夜,木然落入梦境的尤一被什么东西捆了起来,“绳索”冰冷丝滑的触感令他汗毛直立。越挣扎越紧,张口呼喊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尤一感觉自己的四肢仿佛石化般失去了知觉,起起伏伏的地面下似乎有上百条盘绕的巨蟒,一条暗藏银色花纹的碧绿小蛇从他脚边爬了上来,大腿,肚子,胸部,缓缓移动的小蛇最终停在了尤一的眼睛旁。近乎纯白的蛇眼炯炯有神,挣扎的男孩在与小蛇对视的瞬间突然惊醒。

    第二天,在田地里玩耍的尤一突然感到左眼隐隐不适。

    畏光、刺痛、心烦意乱,半年后,直视阳光的左眼竟开始让男孩产生类似杀意的极端情绪。

    寻医问药两年毫无结果,尤一和母亲决定去鸦市寻找传说中通晓所有魔法知识的老者。

    鸦市是一个完全由魔法创建出来的架空世界,位于王城皮黎贝尔的某条街道尽头。没有人知道鸦市的存在到底是为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是谁创建了这片法外之域。怪诞诡谲的传闻从未间断,就算充满了危险和隐患,每天前往鸦市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你现在才回来收拾肯定来不及了。”尤一打开公寓门后一脸埋怨的说。

    “来得及的,快去把牛奶热一下,这是你的晚饭。”风尘仆仆的女子将面包递给男孩后火急火燎的冲进了卧室。

    坚硬的法棍面包就算泡在牛奶里依旧难以咀嚼,尤一吃了两口便起身回到卧室准备洗个澡,为了节约住宿费母子二人决定搭乘夜间巴士前往皮黎贝尔。

    暮色渐浓,川流不息的小城街道逐渐归于平静。公寓外的霓虹灯透过磨砂玻璃将黑暗的厕所照的一阵红一阵紫,刚冲完澡的男孩正面无表情的站在镜子前调整眼罩和刘海,仅仅是洗漱期间摘掉眼罩几分钟,升腾的燥郁感便难以抑制。

    “你怎么连行李箱都没有找出来。”尤一震惊的望着睡眼朦胧的母亲。

    “我很快就好,5分钟。”身穿粉色睡衣的女子手忙脚乱的从床底推出一个满是灰尘的箱子,杂乱无章的房间里堆满了衣服。

    “我自己去鸦市吧。”尤一不耐烦的说,如晴空般透亮的眼睛因长期的心理折磨而变得阴郁。

    “你一个人去可以吗?”刚打开行李箱的女子满脸疲惫,为了筹集出行费用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本打算趁孩子吃晚饭的功夫躺一会却一不小心睡了过去。

    “我可以。”尤一看了看时间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家门。

    橘黄色的巴士站里挤满了人,对于贫穷的小镇人民来说搭乘深夜巴士去首都无疑是性价比最高的方法。转来转去,尤一终于在最后一辆车的最后一排找到了座位。躁郁感逐渐散去,年仅16岁的男孩有些后悔独自出行的决定,但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其他选择。

    无处安放的行李塞满了走道,发白的车窗玻璃上贴着上一个节日的庆祝用语,满载的巴士即将出发,几名醉酒的大叔兴致勃勃的谈论起自己见过的魔具,密闭的巴士内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恶臭,无法忍受的尤一伸手推开了窗户。

    “你干什么啊。”

    冰冷的晚风灌进车厢,坐在窗户边的少女不满的侧过头来。

    晶莹柔软的粉色发丝夹着隐隐花香飘向男孩,嘟嘴埋怨的少女看上去并没有比男孩大多少,圆圆的脸蛋娇嫩可爱,清澈的大眼睛闪闪发亮。

    “对不起...我想透透气。”尤一下意识按住了眼罩。

    “你那只眼睛是瞎了吗?”少女好奇的问。

    “不是,我这只眼睛见到光会不太舒服。”尤一自卑的低下了头。

    “天生就这样吗?”

    “不是,两年前做了一个梦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梦?你梦见了什么?”粉发少女突然兴致高昂。

    “我梦见自己被一只大蛇卷了起来,到处都是蛇...那是一个很可怕的梦。”尤一皱着眉回忆道。

    “蛇啊...”若有所思的少女似乎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

    “蛇是绿路家族的标志,说不定你的左眼与他们家族有什么联系。”

    “绿路?就是那个曾经拥有蛇魔具的家族吗?”

    “对,那个蛇魔具拥有石化万物的力量,厉害的不得了。”

    “我这次去皮黎贝尔是想去鸦市找那个号称无所不知的老者问问我眼睛的问题,照你这么说我去找绿路家族是不是更合适一些?”尤一懵懂的问。

    “噗,找绿路家族还不如找万云先生呢,绿路家族应该已经没有人了。那只蛇魔具在一次家族会议时突然失控自曝把绿路家族的所有成员都石化了,好像只有刚出生的小儿子幸免于难。”

    “啊?太可怕了…”尤一不安的摸了摸眼罩。

    “梦到蛇并不是什么好事,你要小心。”粉发少女一本正经的说。

    摇晃的巴士经过两次魔法加速后顺利进入了田野,灰暗的车厢内大部分人已经进入梦乡。

    “你去皮黎贝尔做什么呢?”尤一压低声音问。

    “我啊,我是去找魔药大师进修的。”少女从背包中抽出了一本魔药百科。

    “你好厉害呀。”尤一由衷感叹道。

    被称赞到有些飘飘然的少女与男孩一直闲聊到深夜,车厢内鼾声阵阵,经不住冷风的少女关上窗户后也沉沉睡去。

    巴士到达皮黎贝尔时天已蒙蒙亮,和煦的晨曦透过玻璃扫入车厢,城门口的守卫上车仔细审查了所有乘客后才让大巴车驶入城内,被迫清醒的乘客们热络的聊起天来。

    “终于到了。”没休息好的粉发少女打了个哈切。

    “你学习期间准备住在哪里?”一宿没睡的男孩望着阳光中的少女。

    “我干嘛告诉你。”少女无情的说。

    突如其来的太阳雨给城市蒙上了一层薄雾,旅客们已经散去,空旷的巴士站旁仅剩尤一一人捂着眼罩呆呆的站在原地,等了又等,男孩心中郁闷焦虑的感觉始终没有消失。

    暗红色的古法地砖铺满大地,随处可见的魔法导向牌和不断变幻的植物造型尽显王城帝都高贵奢华的气质。整晚都在偷看少女的男孩决定先找家酒店休息休息。

    “快点回去,不要在街上闲逛!”

    傍晚,窗外巡逻官的呵斥声将尤一从梦中惊醒。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一整天,深感愧疚的少年起身向书桌上那颗散发暗红色的光芒的石头走去,这颗圆形的石头是通讯魔具,可以在两个固定的人之间传递信息,为了购买这个最普通不过的魔具尤一和母亲省吃俭用了两个月。

    “请问为什么要实施宵禁?”与母亲沟通完后尤一来到酒店吧台打算吃点东西。

    “这段时间每晚都有恶灵出来闹事,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魔法部正在彻底排查呢。”身穿淡蓝色衬衫的服务员说。

    “恶灵?”尤一震惊的望了望窗外。

    “就是一种能吸取人类灵魂的魔物,不知道是哪种魔具召唤出来的,昨天我还听一个客人讲他在鸦市附近见过呢。”

    “鸦市...”饥饿的男孩瞬间没了胃口。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完全亮尤一便被窗外的议论声吵醒,王城的守卫魔咒在空中盘旋,一个骇人的人类残躯从围观人群间露了出来。

    “又有人被恶灵杀了!”

    “这个人为什么晚上要出来啊,真是太蠢了。”

    “哎,真是可怜。”

    “你们魔法部是不是半夜没巡逻了,怎么主干道都会发生这种事啊。”

    前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尤一洗漱完毕后批上斗篷走出了酒店,为了安全他必须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回来。

    拿着地图步行一个小时后尤一看到象征鸦市的灰色标识出现在道路尽头的红砖房顶。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红砖房的砖块自动向上翻起露出了一条仅一人高的狭隘通道。

    几声凄厉的乌鸦叫声从幽暗的通道内传出,尤一裹紧斗篷闷头走了进去。

    紧密空间带来的压迫感令人窒息,通道大小仿佛是为男孩量身定制的一般没有一丝冗余。没有心思关注墙面上各种诡异的图文,几分钟后,一路埋头快走的男孩发现自己出现在一条开阔的街道中央。

    与男孩想象中的黑暗世界完全不同,鸦市内的环境几乎和外界毫无差异。陆续有人从墙体中走出,在街角交谈的两人在尤一经过的瞬间停止了谈话。

    走了半条街后尤一发现鸦市内的建筑和外界似乎是完全对称的,就在他准备继续探索时一抹特殊的粉色从街对面的魔药房里闪过。想都没想,尤一立刻追着那抹身影进入了店内。

    “是你吗?”尤一站在魔药房门大声问道。

    阴森的魔药房内无人回应,紧密排列的货架上存放着许多奇特的物品。

    尤一好奇的转了两圈,一个放在柜台旁的玻璃罐引起了他的注意,高透的玻璃瓶中装着半瓶水,一颗眼球被针固定在水中央,四道魔咒暗纹从早已发散的瞳孔中溢出,咋一看上去就像这颗眼球被人踩过一般。

    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尤一转身向屋外走去,就在他触碰到门锁的瞬间,一个诡异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听说你有一只很特别的眼睛。”

    “啊!!!!”尤一吓得大叫。面如枯槁的老者从阴影中出现一把掐住了男孩的脖子。

    魔药房的地下室里密不透风,一张两米长的精致木桌横在半圆形的空间中央,各式各样的魔具挂满墙面。

    一名身穿黑色风衣的高个子男人和一名粉色头发的少女站在地下室的入口两侧好似在等待什么,木桌下一名身材消瘦的男人正蹲在地上抄写仪式所需的魔咒。

    “你在写什么咒语?为什么大师要抓他?”少女忧虑的声音在开阔的低下空间内不断回荡。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身材消瘦的男人不耐烦地说。

    “你们到底想对他做什么?告诉我可以吗?”到达魔药屋的少女出于好心向魔药大师咨询了男孩的事情,没想到对方竟要求她帮忙将男孩抓住。

    男孩的惨叫声从楼上传来,高个子男人听闻后打开地下室的门对少女说:“你可以离开了。”

    在少女纠结要不要离开时,枯瘦的老人带着昏迷不醒的男孩突然出现在地下室上空。

    “主人您辛苦了。”高个子男人立刻上前迎接。

    “这孩子挺好抓的。”老人将男孩交给男人后顺手将瞬移魔具挂回了墙面的空档处。

    粉色头发的少女对老人鞠了一躬后退到了墙角。

    “准备好了,主人。”高个男人将男孩绑好后斜眼看了看少女,似乎在督促她离开。

    “好。”老人摘掉尤一的眼罩观察了一会儿,随即对身后的消瘦男人打了个手势。

    得到指示的男人立刻拿起魔具开始施展魔法。

    一层层金色的光环从地上升起,尤一在魔力的刺激下醒来。下意识的张开双眼,所有光环犹如被吸引般瞬间积聚在男孩的左眼上方。

    “魔力!有魔力!!主人!”身材高大的男人惊呼着。

    “人类魔具!真是太棒了!继续施压!看看他的能力!”老人兴奋地说。

    随着光环数量的不断增加,尤一难受的挣扎起来,左眼如灼烧般的疼痛令他痛不欲生,刺眼的光芒不断刺激着他的内心。

    “快停下!!!求你们了!!!”尤一痛苦的大喊。

    凄厉的叫喊声被地下空间放大了百倍,不敢继续看下去的少女捂着耳朵蹲了下来。随着一声歇斯底里的喊叫,像雾气般的绿色光芒从男孩的左眼散发出来。一条白绿相间的巨蟒从绿光中显现,光滑细嫩的表皮闪闪发光,几道银色的魔咒在鱗纹间若隐若现,近乎纯白的蛇眼中细长的瞳孔逐渐放大。

    “别念了!”枯瘦的老人惊慌的躲进了桌底。

    一切都太晚了,站在老人身旁的高大男子已然成为了一桩石像,蹲在角落里的女孩永远的停止了呼吸,圆盘状的魔具从消瘦的男子手中滑落,在蛇眼的注视下,所有人都变成了石像。

    躲进桌底的老人从怀中拿出一瓶紫色药剂一饮而尽,这种用人类灵魂熬制而成的魔药能够暂时让他恢复年轻。被世人称为魔药大师的老人为了创造出返老还童的魔药每晚都派奴仆去街上抓人,昨晚捕获的魂魄还在魔药房顶楼的炼制设备内,不论如何他都不能死在这里。

    丝丝呖呖的声响随着绿光的消散从桌面传来,回到壮年时代的魔药大师镇定的感受着巨蟒的动向,如果他没有看错,这条白绿相间的巨蟒同当年绿路家族那只叫“路莎莎”的蛇魔具一模一样,甚至更加庞大。

    过了一会儿,精疲力尽的尤一在巨蟒的环绕中醒来,为了让男孩躺的舒服些,白绿相间的巨蟒将尾巴垫在了男孩头下。

    “啊!!!放开我!!!救命!!!”

    吓到失语的男孩奋力挣扎着,灵性十足的巨蟒将捆绑男孩的绳索石化了一小节,成功挣脱束缚的男孩连滚带爬的摔下了木桌。

    一直躲在桌底的魔药大师在尤一摔下木桌的瞬间冲了出来。令他感到绝望的是好不容易拿到的瞬移魔具早已如石头般僵硬,失去了魔力。

    挂在一旁的毛毯从墙上掉落砸成了碎片,地下室周围摆放的所有的东西都在巨蟒的注视下变成了石块。

    身经百战的老人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遇到如此绝境,不敢回头,拼命思考对策的老人在巨蟒的注视下逐渐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