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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喧闹的人开始解释

    陈辉,毕业于德克州的州立警察学院,曾经连续四年斩获学院联合技能赛的冠军,是奥多共和国第一个被提名进入公务员系统的非审查人员。

    在参加入选测试时,他如同令人意外地被提名一样,在测试中因其他原因失去了资格。

    从那以后,他的职业生涯就坠入了谷底——没有回去家乡而是在德克州的警署入职。

    作为那一届绝对的王牌,他两年没有升职,履历上甚至没有他参与的大型案件。

    如日中天的王牌成了警署最吊车尾的存在,有些人在背后或当面会叫他的第二个外号。

    “局外人(outsider)吗?”

    粗糙的手掌从面前文件上的照片上抚过,那张带笑的年轻面容现在看来是如此的讽刺。

    “他当初为什么会失去资格,你不好奇吗?”

    另一个听起来就上了年纪的男声响起,但只换来他的一声叹息。

    “有什么可好奇的,那个地方本身就不是正常人该去的,落选是理所当然的。”

    他从办公桌后站起来,下意识地摩挲着左手食指的银戒指,然后看向办公室另一个人,“你最清楚那是什么地方,武弘。”

    他的话好像触到了对方的痛处,被称为武弘的男人转移了话题:“先不提这个,你要怎么处理这个烂摊子,上面可能会因此派人下来。”

    “下来?”他轻哼一声,“如果他们敢的话,就尽管派人过来吧。要知道,他们自己都自顾不暇了。不过,”

    他声音顿了顿,手指在陈辉的履历上敲了几下:“陈辉现在是关键,关注他之后的动作,我不想我们的事情被这些意外捣乱。最重要的是,上面的人如果来了也会把他当重点。”

    “那我们要搞点动静吗?”

    “不。”

    樱井孝山抬起头,露出了笑容。

    “就让他们以为陈辉是德克州问题的关键。”

    “什么?”

    “为了这个目的,我们得去医院好好关照他一下,走吧,武弘。”

    “等等,你要干什么?先别走!喂!州长亲临你是要搞什么大新闻啊!”

    武弘追上完全没等他的樱井孝山一边还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年真的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了”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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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喂!听得到吗?喂!”

    穿着西装,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的金发青年托着脑袋没好气地喊着,但是坐在病床上的陈辉就像电脑当机了一样没有任何回应。

    “我难道真的把他弄成植物人了?不该啊,理论上来讲我只是给他催眠了一下目的是唤起他的记忆而且还只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对脑子应该没有什么负担更别说有那样的刺激应该能更容易回忆我其实没有发力他就能陷入催眠更是应证了这一点不过本身理论就是有缺漏的我也不是传统的心理学催眠用神秘学的方法会造成什么后果我也不知道.....”

    “你好——吵啊。”

    “啊,活了。”

    金发绅士停下自言自语,眼睛好像百无聊赖一样在活动身体的陈辉身上来回扫了几圈。

    “喂喂,你看着也不像是什么特别的人,为什么会卷入我们的仪式呢?”

    “我还想问你们到底是什么来路,什么魔力啊,神啊鬼啊的,先说好,我是刑警,如果你不能给我能让我信服的前因后果,我就带你去审讯室好好问一问。”

    “哼哼,看起来心理承受能力不错嘛,现在就能用刑警的职权威胁我了,我倒是小看你了。”

    青年从果盘里拿了一颗苹果,“毕竟昨晚看到了那样的人间地狱我还以为你要就此消沉,郁郁而终了。”

    陈辉沉默了片刻,思绪又发散开,等他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盯着双手在发呆。

    明明受伤的是脊椎,为什么双手在颤抖?

    “喂,我问你。”

    “我叫国门字一友,姓国门字,名一友。”

    “我不是问你这个。”

    “我也不叫喂。”

    “...国门字,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目的?”

    国门字一友闻了闻苹果的味道,好像感觉很无趣地回话,“目的啊,不同人有不同的想法,我只想要这场仪式完美办下来。”

    “仪式?”陈辉突然想起来,那个少女和老头也提到什么仪式相关的内容,而且听起来他们似乎一开始是一起的,或者说至少是被归在同一列。

    “对,仪式。这是一场在我看来完全如同闹剧一样的仪式,你可能不能理解,但目的是为了召唤所谓的神明。”

    “神明?啊,这就是一场宗教仪式?”

    “什么宗教?”国门字一友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啊啊,你说那些啊,不,我们大概只有名义上的关系吧。”

    “我不明白,你们明明应该是一起的吧?或者说至少是同一个阵营的。”

    “不,不是。我也没必要跟你解释这个。”

    一友咬了一口苹果,含糊不清地说,“只要是在你们普通人面前说着神明的人基本上和我们没有关系。”

    “你们,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在我看来都是迷信罢了,而且听起来你比他们更加狂热。”

    “经历了昨晚的事情还能说出这种话你还真是大胆啊,陈辉。”

    “迷信?哼可笑,现在世界上还有多少人相信着这个星球是天圆地方的?比起那些愚民,我们更接近科学。”

    “话先说在前头,这个仪式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一友指了指陈辉,好像在警告他,“这也是一场闹剧,我是因为不可控的原因成为这场闹剧的监管者,如果不是老不——如果不是想看看你们能做到什么程度,我才不会过来。”

    “好了,我不想听你发牢骚,还是跟我仔细讲讲仪式是什么。

    还有,我和其他人完全不是一起的,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利害关系,我跟你们绝对不是一个战线的!”

    “算你有自知之名吧!”一友无视了他的后半段话,一边消灭手里的苹果一边说,“仔细听好了。”

    “首先,神是存在的,我不会也无法跟你解释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的,你只需要知道这是不可推翻的铁律。

    而我们,就是研究如何与神真正接触或互动的团体,神使,你可以这么称呼我们,无论是信奉哪一位神,哪个区域的组织,他们都不会否定自己被这样称呼。”

    “其次,我们是如何得到像你昨天看到的力量的?这里我先说明,那位少女,她的力量是超乎我们正常所知的,就连神使中也没有多少人可以达到那样的能力。

    得益于这次仪式她获得了这样犯规的力量,所以我说想看看你们能做到什么程度,光是启动仪式就能得到这样的成果不知道会让那些老东西震惊到什么样子。”

    听着对方的话,陈辉马上想起了那个一片空白的世界,自己就是因为启动仪式进去的吗?

    那个世界究竟是什么?自己能感觉到的那些生物又是什么?难道,真的是神?

    “我不知道你在仪式中接触了什么,但是你带出来的那个人显然不来自于这个世界,至少不是这个时代。”

    那个人?那个白发武士吗?

    “她,是神吗?”

    陈辉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如果她是神的话,那能对抗那样恐怖的力量就合理了,但是自己真的能召唤出神?

    就凭自己一个完全和这些神秘学知识不挂钩的普通人?

    “开什么玩笑!”

    一友几乎是在呵斥了,“有着那样瑕疵的容器怎么可能成为神降临的温床!”

    瑕疵吗?但是那个少女给予自己极少的印象已经几乎是完美的了。

    精致的面容和身体,非人的力量,如救世主般的到来,如果说世界上真的有神的话,那她就是陈辉心中的神的化身了。

    “听好了,你们召唤的生物可能来自任何地方任何时代,甚至不在这个星球,但绝不会是神,仪式本身的花费虽然达到空前的庞大,但远远不够让神降临。

    而且,你们召唤的生物或多或少都会被夸张处理,原因是仪式给予的神秘性让它们不会以凡体来到这个世界,所以你看到的不是那个生物在原本世界的样子或力量。”

    是了,那样恐怖的力量如果说真的是哪个时代的人类能拥有的,陈辉还不如去相信神明行于大地之类的话,不过听到这,陈辉突然产生了疑问。

    “你说过浅上晴她自己的力量完全够不上她得到的力量,那她要如何控制自己召唤的生物?”

    这样完全是犯规的吧?如果从物理学的角度来看,就是能量越用越多,完全推翻了热力学定律,这些召唤仪式就像研发原子弹一样,造物本身是完全无法控制的。

    “你是笨蛋吗?我们怎么可能没有想到?这个仪式从头到尾是经过无数家族的人精心设计的,所以你们和召唤物的关系当然考虑到了。

    嘛,不过这一段倒是没有怎么设计就可以做到,因为召唤仪式最基础的定律就已经把你的问题考虑进去了,你不懂也是正常。”

    一友晃了晃脑袋似乎在得意什么,但转之他又认真地说,“不知道是不是神的安排,你的召唤物不会违背你的意思,它也无法主动加害于你。

    可能因为召唤中把召唤的祭司,也就是你们,也当成了祭品,对它们来说,你们就是它们本身,也就是附属物的概念。这就是召唤仪式最基础的定律——来者皆我。”

    “但是,也不是没有先例。”一友意味深长地盯着陈辉,“你应该明白,你召唤来的东西和你内心的某个愿望有关。

    那是你存于内心最深处,灵魂最深处的愿望,或者说,是欲望。”

    愿望?但是我根本不知道我是怎么召唤她出来的啊!

    陈辉脑子里关于那一段倾诉愿望的记忆完全缺失了,一想到那个片段就变得模糊,就好像被谁擦去了一样。现在又去回想却引得自己头疼。

    “它们不是神,你要记住,它们是和你们的欲望共鸣而来的,就好像被腐肉吸引的饿狼,它们以你们欲望为食,你欲望越强它们越疯狂,你的思想越接近你的欲望它们和你的灵魂就越接近。

    就这样一点点,一点点靠近,蚕食掉你最后的理智,然后你就会变成它们的傀儡了。那些不能保持人的本性的人就是这样子被列入怪物的行列的。”

    “记住,你永远是你自己,不是欲望的野兽。”

    野兽吗?

    那双仇恨之眼,完全被蚕食灵魂了吗?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为什么要停手?

    为什么要让仇恨之兽停下来,浅上晴?

    陈辉不明白,自己脑子里关于浅上晴的记忆也只有模糊的一个名字,但是往前翻阅,他发现有很多空白的片段,这些片段占据了他记忆的很大一部分,这一切都和浅上晴这个名字挂钩。

    浅上晴,你到底是什么人。

    正在陈辉努力回想的时候,一句话突然跃入了他的脑中,是他记忆里仅存不多的,由浅上晴说出来的话。

    “他们,盼着我们死啊!”

    他们,是谁?

    徐辉看了一眼正在夸夸奇谈的国门字一友,心情跌入谷底。

    他们还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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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说你确实很倒霉嘛,不过你不是有第二条路可以走的吗,一般我也不会去告诉别人这个方法虽然大家都知道但是我怕你不知道所以再说一次绝对不是我想看你期待的样子只是尽一个监管者的职责。。。”

    眼见一友又开始扯皮,陈辉开始整理自己刚才听到的信息。

    这些人,包括那些其他的被称为志愿者的人,都是来自于世界暗面,自称为神使的人。

    这个所谓的神召仪式也是世界暗面一些比较大的家族和组织联合举办的,目的是为了寻求召唤出“战神”的一丝可能性,这样摒弃前嫌的合作在他们历史上是第一次所以一友说“空前的花费”。

    至于为什么是“战神”则要考虑到这个仪式的完成过程,分为启动,碰撞,式成三个阶段。

    其中启动就是用预先分配给志愿者的材料让他们去完成对生物的召唤,目前来看,已经完成了。

    碰撞则是整个仪式持续时间最长的阶段,让志愿者在一定范围内对战,据对方所言,这是为了让仪式中的欲望更加强烈,符合战神需要的引物,所以他们要尽可能激烈地去对战。

    运用所有办法去杀死或击败对方,谋略也是战争的一环,所以他们更希望看到的是一个长时间的互相牵制,而不是一股脑地去杀光所有人——但因为不同人参加仪式的理由不同,所以只是希望而不是要求。

    因为没有人知道战神的需要是什么,或许有人把其他人在一天之内全杀光正好符合战神的降临的条件就成功神降了也说不定。

    最后则是式成,他们会在一个恰当的时机启动最后的仪式,一切在这之前他们的行动都是神召的一部分。

    就像是在神的面前演了一出戏一样,至于神会不会领情就另说了,不过基于这些人完全不期待这次仪式的成功,只是权当一次尝试而已,所以式成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这就是这次的所谓神召仪式,这就是他现在卷入的烂摊子。

    他可以拒绝吗?当然可以,但是当他问起这样做的后果时,对方只是说:“于你并无损害,只是要注意可能就成为无辜的战后亡灵,我只会给你一个合理的死亡,还有就是你的唤灵马上消散。”

    如果完全没有接触到这个所谓的仪式和这些比神棍还要神棍的人,他肯定不会自己选择加入,但是他现在知道了,也明白了有一群疯子打算把整个德克州当成舞台肆意妄为。

    其中的所有伤亡他们只会给一个正常人能接受的死亡理由,就像随时会落下的巨石一样,随时能让自己身边的人粉身碎骨。

    他不能接受,他也不会允许这样的行为,作为一名刑警,徐辉不会让自己所要保护的人身处危险却什么也做不了——如果他退出了,就什么也做不到。

    除此之外,就是那个少女。

    他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于他,少女只是一个一面之缘的人,她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但是,就因为一友说的,对方是因为自己的愿望而来让他必须正视这个少女的存在。

    尽管为了身边人付出这个理由已经够了,但如果说完全和她无关只是在扯谎——不管自己是用什么理由召唤对方的,对方应召而来那自己就没有资格去无视她。

    而且,她救了自己一命,从那样的怪物手下。

    只是自私的以自己的利益来权衡他人的性命,甚至就像丢弃工具一样把对方丢掉,这种事如果做了,那他连这些人都不如吧!

    所以徐辉必须参加这个仪式,无论从哪个角度,哪个方面,自己都没有退出的理由。

    “所以嘛,你就乖乖地退出,不会有人说你的,毕竟你是一个普通人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多你一个少你一个没差......”

    “不,我要参加。”

    “对了对了,放弃就对了,”

    一友的声音顿住,然后他第一次失声:

    “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参加。”

    看到对方失态的样子,陈辉莫名感到很愉悦。

    “不,不是,你脑子有问题吗?哦,合着我说半天是对牛弹琴是吧混蛋,我说那么多仪式的东西不是鼓励你参加别自大了!

    我让你知难而退你不懂是吧?这种东西和你有关系?你就老老实实当一个刑警领你的工资破你的大案瞎掺和什么?

    要不是你瞎猫碰上死耗子浅上晴那疯子给你魔力让你能召唤成功我至于在这跟你磨半天吗?普通人有普通人的命,这一切你就当是听了一个离奇的神话故事行不行?”

    陈辉摇了摇头,但他的眼神中少了敌意,随着一友完全失去了之前的仪态,他对对方的好感增加了,至少这家伙,确实不想让自己死。

    “愚蠢!自大!混蛋!岂有此理!”

    一友瞪着他起身,“那你就抱着你的自大,死在这吧!”

    他伸手抓住放在一旁的文明棍,大步离开病房摔门而出,文明棍敲在地上发出声音,而陈辉却感觉像是敲在自己身上一样,而一友在门外逐渐远去的怒吼也让陈辉心更是一沉。

    他靠着枕头,叹了口气。

    “好了,这下我该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