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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追寻(四)

    是啊,我早该有这种意识才对!

    陈辉捂住眼睛,仰头叹气。

    脑子里出现了第一次遇到国门字一友的画面。

    那时候,记忆中的浅上晴穿着的,不正是德克第一中学的校服吗?自己竟然没有记起来,真是失败啊。

    静静地站着平复了一下心情,陈辉拖着脚步走到桌子边,无力地坐下。

    他原本是想通过调查荒木昭的案件来找寻卡洛的线索的,而且只是单纯从死者方面来调查的话也很难遇到作案者,荒木昭甚至是一个月前的死者,所以对他调查是绝对安全的。

    但如果在加上浅上晴这个不定量之后,那就麻烦了。

    陈辉心中并没有把对方当成对荒木昭下手的人,哪怕在看过她把人类当成其他生物一样随意屠杀的样子,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潜意识里觉得对方不会这样做。

    为什么呢?

    大概是脑子里那些空白的记忆吧。

    “浅上晴,浅上晴......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陈辉的手指敲打着桌面,陷入了沉思。

    “你在惦记那个女人吗?”

    房间里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陈辉吓了一跳。

    他看见一只机械脚从底下升起来然后钉在桌子上,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仿佛是轮机一样,一个摄像机缓缓被提起来。

    镜头不断地伸出收回,同时不断变焦就像眼睛一样,死死地瞄准着陈辉的脸,声音就从那里发出:

    “怎么一副被吓傻的样子?呼呼,没想到表世界的你也没见过这种东西吗?”

    “呃,现在这种机器人大概只存在电影和小说里吧?国门字一友,你这又是搞什么鬼?”

    陈辉马上就从这种语气上判断出对方的身份,紧绷的身体也松懈下来,语气也变得稍微放松了一点。

    “搞什么鬼?你不是不知道我是怎么监视你的吗?”摄像机靠着几条机械义肢在桌上不断地移动着,“这个,来自远星之塔的玩意,就靠那群疯子来支持我们。”

    “你们的世界,也有这种科技的东西吗?感觉,有点魔幻......”

    虽然我的生活已经够魔幻了。

    “只有那群疯子会搞这种玩意。不提这个了,你刚才好像在念叨浅上晴?”

    “你不是在一直监视我,这也不知道吗?”

    “你在说什么呢?”摄像机朝向天花板又降回正常角度,就好像在仰头笑一样,“我不是说了他能闻到我的气味吗,这个玩意带着我的味道,在你出门之后我就不会再跟着你了。

    我在这个城市也布置了不少这玩意,在你家附近有几个是不会引起什么注意的。”

    “说吧,你今天有什么发现?”

    “不不不,你刚才还有事情要讲吧?关于浅上晴的事情?”

    “哦哦,差点忘了。”

    摄像机歪着指向陈辉,就好像在思考一样。

    “关于她的事情,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才对。”

    诶?

    “根据我的调查,你曾和浅上晴有过一段时间的来往,差不多有近一年吧,你忘了?真绝情啊,看到她变成那个样子就幻想破灭了吗呼呼呼,真是男人本性......”

    不对不对不对......

    “我根本记不起来了,之前的事情。”陈辉拍了拍头,表情十分痛苦,“有关浅上晴的记忆根本回想不起来。”

    “记忆丢失吗,真倒霉,不过我可不会同情你的哦,我可是丑恶的监工,你能老实办事就万事大吉了。”摄像头摇晃着,国门字一友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无所谓的样子。

    “你不能做到帮我找回吗?就用你之前的能力。”

    “啥,谁知道呢?也许可以也许不可以。但是先办好眼下的事情说不定就可以了,”摄像机猛地拉进和陈辉的距离,“浅上晴现在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工作,我做担保你还担心吗?”

    “你这么说的话,确实有一点担心了。”

    “36.8度的身体怎么能说出这么冷冰冰的话,真让人伤心啊。不过你还是安心吧,我跟浅上晴有协议,她会知道不能动你的。”

    什么协议?他跟浅上晴还有关系?

    陈辉敏锐地抓到信息,但是一友没有给他提问的机会。

    “好了好了,大侦探大刑警,还是告诉我你这一天发现了什么吧?”

    陈辉盯着摄像机一会儿,视线转移开,之后才开口:

    “不,说实话我没什么进展。”

    “虽然说找到了其中一个被害者,但是就连这个线索也处在十分艰难的阶段,更别说即使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也不一定能得到有用的情报。你既然也有在跟进的话,也应该知道这一行有多难做。”

    “而且,才第一天你还想要什么发现?”

    国门字一友没有回答,陈辉就当他是默认了,于是趁着这个机会问起其他事情:

    “弗立茨·克林根·伊拉门托·希斯库这个名字,你应该有印象吧?”

    “哦?你怎么突然提起他了?被他差点杀掉的余悸还没有消散吗?”

    “你果然有在看吧?”

    “不,我只是碰巧瞥了一眼而已,碰巧碰巧,不是对你见死不救,说起来那个时候我有救你的义务吗?”

    “不用关心这些,我只需要知道有关他的内容。”

    陈辉现在急切地需要得到与对方对称的信息,不然下次再遇到对方还是会处于十分被动的状态。不过,国门字一友却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不,无可奉告。”

    “为什么?”

    “哼,”突然变焦的镜头就像给了陈辉一个白眼一样,“这是规矩,你就不要多问了。”

    陈辉沉默下来。

    他马上发现了不同之处。

    国门字一友对浅上晴和希斯库两个人不同的对待方式。

    除去浅上晴的特殊以外,把她当成是一个普通的神使,那她和希斯库的区别就在于那个所谓的伊尼提亚殿堂。

    伊尼提亚,这个词他在秘典里看到过,是“最初”“原初”的意思。

    与原始之神奥林吉奈不同,这个最初是一个点,而奥林吉奈的权柄更倾向于线和面,也就是由此点延伸而出的那个最初。

    由此可见这个组织把自己抬高到多么让人难以企及的高度,而陈他也明白了国门字家为什么要把国门字缘的功绩单独记录在自家秘典里。

    这些是他早就有过考量的内容,这个时候也只是证实了内心的想法,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整理,而国门字一友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开口询问他:“你不提这件事我差点忘了,你最后施展的那个是什么?魔术?什么定义谁死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的思想不会还停留在什么奇怪的年纪吧?”

    魔术,定义者,这就是陈辉获得的独有术式,但是他根本没有弄懂这个魔术的使用方法,到现在也只是凭字面意思使用了一次而已就直接变废人了,当言语述明之后,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吸干了一样,力量随着言语散失,甚至好像还有意犹未尽的样子,差点硬生生把自己抽死。

    太可怕了。要是这玩意是这样的话那不是彻底的鸡肋吗?

    “我的独有魔术,名字叫做定义者,你觉得这个应该怎么应用才好?”陈辉干脆明了地说出来,现在不是保存自己神秘感的时候,虽然有对方不知道的底牌确实很重要,但如果连这底牌该怎么出都不知道,那就是一张废牌。

    “定义者?真是嚣张的名字啊。”一友的语气听起来很感兴趣的样子,“你还不知道你接近的神明的名讳吗?”

    “不知道。”

    “呼,扫兴,我还想看看是怎么样的次神可以把自己弄得这么高大上呢。”陈辉甚至能想象得出对方撇嘴的样子,“不过我确实有一点想法。”

    “你今天使用了一次魔术,你的咒文是让弗立茨·克林根·伊拉门托·希斯库死亡,而最后的作用效果却大打折扣,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是因为不能用表面意思来解释这个魔术?”

    “不,正相反,它确实按照你的意思做了。”

    “什么意思?”

    “你当时应该能感觉到魔力耗尽吧?那是因为你的魔力根本不足以支撑你完成这个魔术,等价交换,希斯库的实力和魔力量不是你的魔力足以对等消耗的,所以魔术吸收了你的全部魔力,并给予希斯库等量的伤害。”

    “我确实想过这种可能性,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魔术就根本没有用了吧?知道姓名就能给予死亡?我又不是killer,而且还是有代价的死亡。”

    那我不知道名字怎么作用伤害?

    “愚蠢!”国门字呵斥陈辉,“谁叫你要这样子用了?”

    “这个不足正说明了直接让对方死亡这种走捷径的方式是不正确的,哪怕你知道对方的名字,如果是混战呢?就算换掉一个剩下的呢?愚蠢,愚蠢至极!”

    国门字一友说的并没有错,但是陈辉刚刚得到这个术式,还没有研究过就直接使用了,所以自然会朝着作用的方向去思考使用方法。

    但是如果换成其他的路子呢?

    “你现在看看桌上的水,你尝试定义它试试看。”

    桌子上有一杯上次陈辉没有喝完的水,已经放了一天了。

    “定义什么?”

    “什么都可以,你想的话甚至可以试试把它变成酒,就像圣经说的那样。不过你可能得先想好要变成哪一种,黑皮诺、赤霞珠、霞多丽和雷司令等等,你的选择有很多哦,如果就像我想的一样。”

    把水变成酒?

    看着这杯清澈的液体,陈辉有一瞬间产生了不真实感。

    “定义,水,变成......”

    陈辉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

    一股无形的力量卡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几乎呼吸困难,他几乎马上捏着咽喉,反而让他憋红了脸。

    为什么?为什么喘不上气?

    意识渐渐模糊,灯光在眼前闪现,无数的景象无数的重影翻来覆去。

    “太心急了哦。”

    随着如轻笑的声音,一切恢复正常。

    一回过气,陈辉立马看向摄像头。

    不,不是他,是她。

    是那个神明。

    国门字显然听不到他的心声,看着他的样子发出大笑: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明白你刚才在干什么吗?”

    “如果你刚才的魔术实现的话,不对不能这样叫它,应该说,神迹。那我就会马上把你带走,交给时隙之门,你就一辈子要成为标本啦!哈哈哈哈!”

    “什么意思?”

    尽管这样发问,但陈辉已经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把水变成酒,或者其他什么东西,你是想这么说的吧?那你将会把整个世界的水都给改变,这就是你的能力能做到的,但是却是你做不到的。”

    “你的意思是,真正的言出法随?”

    “是,也不是,你可以再想想。”

    国门字开始沉默,仿佛真的要让陈辉自己思考一样。

    定义的方向是正确的,但是范围却是错误的。

    把什么定义为什么,可以是一个状态,可以是一个事物。

    比如可以把国门字一友变成石头?不,这还是错误的,国门字一友这个对象还是存在着不确定性,世界上有多少国门字一友?不能确定只有一个,这就意味着确实不能直接定义别人死亡,哪怕知道名字。

    需要有确定的指向,能精准地将对象定义为目标,能完美地实现想要做的东西。

    那该怎么去定义呢?

    重点不是手段,而是过程。

    陈辉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诀窍,但是中间还隔着一层隔膜,就像是登顶的最后一步,如此接近又难以企及。

    从最初的角度来看,抛弃所有的人类思想。

    没有人类,没有任何语言思想之前,一切从那里开始。

    陈辉抬起头,眼睛被灯光直射着,但他浑然不觉,完全沉入思考的他宛若一个雕像,只有眼泪顺着发干的角膜流下来。

    视线放向无限远,仿佛一眼望到历史的尽头。

    然后,灵光乍现。

    膜,被捅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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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门字看着屏幕里的陈辉突然闭上眼睛,从躺椅上坐起身来,表情变得从未有过的认真。

    甚至是激动。

    “来吧,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他低声喃喃,手不由自主地相互握着。

    然后他看到陈辉的视线和最后的一句话。

    “我应该不会适应这个。”

    影像彻底消失,屏幕上只剩下“已损坏”三个血红的大字。

    国门字一友先是一愣,然后轻笑。

    “一个新的神使,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