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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长久海英佳偶天成

    雅俗对自己的新院子福绥斋欢喜得很,只因爹娘说这屋子以后就是她的,她就是这屋里的小主子,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天天开心自己是小主子,每天起早贪黑的跑去看,光阴荏苒,一晃几个月就过去了,陈夫人一日见女儿这么喜欢新屋福绥斋,就吩咐管事的媳妇,从库房里取出几件自己当初大婚时的陪嫁箱奁过来,因为封存的好,二十多年过去了,这些东西还和当初新的一样。

    三只箱奁都不过一尺见方大小,均是紫檀镂雕,精铜锁扣,上面镶嵌的图案和装饰工艺分别是螺钿云麒麟,百宝嵌牡丹花碟,戗金缠枝宝相花。箱奁一打开,里面盒屉层层,机关重重,精巧别致,花样繁多,如同进入一个小小的全新空间,这些都是当年一品红木坊里名噪一时的当家国手大师亲自制作,若论嫁妆的格调品味,贵圈实难有人能压过陈夫人。

    雅俗看见这些新鲜东西比玩具好玩的多,十分喜欢,顿时兴趣就来了。陈夫人叫相映把雅俗日常戴的麒麟、玉坠、金锁、项圈随便拿个七八样来,再抓两把金锞子,分别稀稀朗朗的放在三只箱奁里,又让并蒂去拿个戥子来,再教女儿箱奁怎么锁,钥匙要记得放好,以后月例要学着用,还有东西多了要学会记录在册,又教雅俗怎么使用戥子,分辨金银。雅俗听着玩着,开心极了。

    陈夫人逗女儿玩的正高兴,浩瀚老爷忙完公务刚好回来,一到屋里看见妻女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一暖,也就过去和妻子一起逗孩子玩起来,男子本来就疼女儿的更多一些,加上上面三个儿子读书出息,浩瀚老爷中年得女,更是喜爱的入心入骨,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飞了。

    夫妻俩陪女儿玩了好一会儿,陈夫人忽想起二叔浩然家的大侄子长久早先说好的婚事日子将近,夫妻俩便商议起来这次要送什么才好。

    国公爷兄弟仨感情深厚,非同寻常手足,两个弟弟给这些亲子侄的礼物也是逢时过节都不断的,这次长久大婚郑重,且大房的长春、长青先成家,两位叔叔也是下血本送的厚礼,浩然作为大伯父,家底又最丰厚,这礼肯定要送的尤其郑重才是。

    长久去年秋闱中了举人,当时三兄弟家赶考的三个孩子都中了,一时间家家门庭若市,二爷浩然和妻子贾夫人当时也是骄傲不已,不过春闱殿试就长久落了第,其他两个叔伯兄弟长青和长平都考上了,殿试发榜后一两个月里贾夫人都闷闷不乐,浩然二爷倒感觉平常。

    长久遗传了父亲浩然的聪颖,纯属摔倒在优势上,秋闱那会儿书都没怎么看,考出来却不比长青和长平差,春闱大意了。

    给长久事先说好的媳妇海英,乃是鼎鼎有名的山西宋氏家族嫡长女,祖父兄三代皆在朝为官,家族一门六进士,父子三翰林,官场上更是树大根深,枝繁叶茂,于祖籍太原亦富甲一方。海英颇有陈夫人年轻时的风范,机敏贤淑,大气温婉。

    宋氏虽然门第高贵,家族产业庞巨,但却比不上成国公府这样钟鸣鼎食的权爵世家,这门亲事贾夫人一开始没考虑。

    贾夫人乃勤敬侯爷嫡女,世袭罔替的勤敬侯家族,历代文官武将比比皆是,在祖籍登州更是数一数二的大富户,权势富贵胜过大多数侯府,丝毫不输一般的国公府。贾夫人觉得自己儿子是二爷的嫡长子,原打算聘个钟鸣鼎食的勋爵人家千金,宋氏家族虽说世代官宦,父祖兄弟三代在朝效力,但是富贵与勋贵大约两路。

    不过贾夫人相看过后态度就彻底转变过来了,直言这是一门好亲事,海英恭敬温婉,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让人看着都觉得妥帖舒服,尤其是贾夫人和海英才说几句话,竟觉得难得的投缘,当下认定这就是自己的儿媳妇。

    殿试过后,二房不如大房三房那么热闹,但冲着长久的出身,又有举人功名,想谋个一官半职的不是事,何况三年后还有机会,宋李两家考虑到孩子年岁不等人,也就早早通好气,在大房长青成亲过后,宋李两府也就大力操办起来。

    越是好东西的准备,就越是要花时间,二房多年积攒的家业十分丰裕,贾夫人的嫁妆产业又数目庞大,加之多年妥善经营,府邸可谓堆金积玉,至于有故事有讲究的东西,能拿出来的数不胜数。长久作为父母的嫡长子,婚事自要办的别具一格的大气风光,二爷和贾夫人更是同心同德,力求圆满。

    长久的婚礼办的可不比长青逊色什么,甚至要浪漫一些,一样的满城烟花,却是出自不一样的世间能工巧匠之手,五彩斑斓的牡丹漫天绽放,连城金雪,天女十里散花。

    大婚六礼的仪程可谓超群绝伦,独步一时,日子的选定,聘礼的规格,托请的媒人,礼宴的宾客,府邸的布置,礼乐的仪式,酒席的菜品,车马的行程,二爷夫妇无一不极尽心思。

    大婚当日,八百宴席,宾朋满座,大房三房的人也都早早到齐。

    长久哥哥的婚礼是雅俗第一次和家人一起出门参加宴会,陈夫人早早就准备好了衣裳首饰,这天要把女儿好好的装扮一番。

    雅俗头上编着细细精致的双丫髻,每丫上都配着一朵红珊瑚珠花,脖子上戴着赤金蟠螭八宝璎珞圈,下坠镶珠嵌宝的麒麟如意锁,陈夫人特地从京城首屈一指的服饰老店——春蚕天衣里为女儿定做了一套新衣服,绯红织金缂丝对襟琵琶袖圆领袍褂,配着盘金苏绣荷花鸳鸯锦锻裙子,鲜亮明丽的小小一身,配上小雅俗如白雪映光的皮肤和小脸,叫人看着都喜欢到心坎里。

    长久哥哥婚礼和上次二哥长青大婚给雅俗的感觉不一样,二哥大婚时,爹爹母亲内外忙碌,规矩繁多,作为主家的千金也有很多规矩,但这次雅俗可以无拘无束,所以前后玩的十分开心。

    浩然的府邸无论是从地段还是占地亩数,都多有不如浩瀚的国公府,不过放在京城众多的达官贵人中,就显得极为恢宏气派,比之浩然同一品级的官员府邸就不知奢华宽敞多少,从中不难看出主人尊贵的出身和优良的品味。

    雅俗刚到二叔家不久,就见到了二叔家的三位姐姐,今日难得聚在一起,姐妹们个个都打扮的很漂亮。

    雅颂已经及笄,俨然一副成年模样了,长的剑眉星目,英姿勃勃,身材修长,雍容高贵,说起话来文雅大方,让人顿生倾慕之感。

    和雅颂站一起的是她的胞妹雅贤,雅贤尚未至笄年,若论长相,雅贤在一众兄弟姐妹中,长的最像其父浩然,看着明艳绝美,身材秾纤得中,修短合度,肤白如雪,丽质天成,雅颂若比之雅贤,亦逊色几分,雅贤虽也举止娴雅斯文,但总给人一种孤高冷傲的感觉,不像雅颂那么亲和温婉。

    贾夫人还有一个两岁的小女儿叫雅慕,在后院奶母带着,今天没一起出来。

    此外后面还站着一个姐姐,是薛姨娘的女儿雅清,这是目前三房中唯一的庶女,时年七岁,长着圆圆的脸蛋,水灵的眼睛,樱桃小嘴,白胖可爱,看起来温和友善,很讨人喜欢。

    认了一圈,雅俗感觉最喜欢的是雅贤姐姐,但是更喜欢和雅颂姐姐说话,雅颂好像尤其喜欢雅俗这个小妹妹,见礼过后,雅颂直接伸手抱起雅俗去了后院内宅,看新郎新娘将要用的新房。

    新娘进门后,雅俗全程跟着观礼,一路上都是雅颂姐姐抱着,拜天地,入洞房,雅俗看到长久哥哥挑盖头时兴奋不已,也不知道为啥高兴,雅颂看着她就想笑,这一次是雅俗母亲陈夫人给新婚夫妻端合卺酒,主撒帐礼,端合卺酒的需一位夫妻子女双全且儿孙满堂的吉祥人,都认为陈夫人是极有福的,且又是新郎官的大伯母,所以由她最合适端。

    新郎新娘喝完交杯酒后还吃了点心,夫妻俩吃完都说是生的,雅俗没吃过生的,就说也想吃吃生的,惹得众人哈哈大笑,雅颂姐姐立刻笑着说:“孩子小嘴讨真话,承妹妹吉言,我嫂子以后一定多子多福,生个不停。”众人一听纷纷夸赞。

    接着是撒帐礼,陈夫人往新郎新娘身上撒了许多红枣、栗子、桂圆、莲子、花生并金钱等物,边撒边唱“撒帐歌”,从撒帐东唱到撒帐西,撒帐南唱到撒帐北,然后撒帐上中下前后都要唱一遍,

    “……交颈鸳鸯成两两……一双月里玉芙蓉,恍若今宵遇神女……来岁生男定升价……从来夫唱妇相随,莫作河东狮子吼。”

    陈夫人一直笑着唱,长久和海英都羞涩的听,听着听着就夫妻一起相互偷看,跟着笑了,人世间真有这般倾盖如故,天作之合的爱情。

    大礼过后酒宴开始,男女宾客分开就坐,男宾席上觥筹交错,猜枚行令,海阔天空,女宾席上也是推杯换盏,言笑晏晏,家长里短,浩然二爷和新郎官忙着敬酒答谢宾客,这几个家里的小孩也有座位,但都不坐,四处跑着凑热闹,好像对哪里都好奇。

    雅俗来来回回就在新娘房前后转悠,一会看看新嫂,一会又看看新嫂,长青哥哥大婚那日被二叔抱着在大厅对客人问好,二嫂都没怎么认真看。

    海英是个聪慧过人的女子,未过门前对李家三房的各个人物心里都有大致了解,猜到这个小女孩是大伯父家的女儿,惯的不得了,看她这么来回晃悠,还不停偷偷看自己,偶尔四目对上时,海英就对她笑一笑,雅俗也笑笑,就这样一来二去,似乎心有灵犀一般,好像海英最先熟识的还是这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