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凤典吵架沈母教女
大时态未定，舟儿及笄后，兴国公府未紧着给鸿飞办婚事，舟儿便安静在家待嫁。
且说这日下午凉快时，舟儿正屋里收拾东西，看见去年牡丹会得的牡丹簪，这是当日十支金簪中唯一带流苏的一支，自己还高兴了半日，想到那牡丹会再没有了，心里不免惋惜，忍不住簪上金簪，看现下时辰尚早，就带杜衡、兰茝一起出了门，瞧瞧新料子。
主仆共乘一辆红漆岁寒三友拱顶车。到了金陵彩云坊，上午刚有一批织锦运来，店掌柜记得舟儿曾随其家长来过店里几次，知她是大户人家姑娘，连忙上前招待。此时店里没别的客人，方便随意挑选。舟儿转了一圈，最终挑了匹花色淡雅的金丝菊纹锦，值价十二两银。付完钱，杜衡抱起锦缎，跟店掌柜道了辞，主仆正要离开，恰巧这时凤薇进了店。
舟儿及笄那日的热闹场面，昌邑侯府虽无人去看，却都有所耳闻，知道舟儿的及笄礼竟比凤薇好过十倍，又被邵家看中。凤薇为祖父守满一年孝，今年着官媒说终身大事，选来选去，选不到能赶上新杰一半的，被几个婶子借机暗讽多次，此时凤薇见到舟儿正满心嫉恨。舟儿对凤薇的人品有几分认识，更避之不及，正要远离此人，眼不见为净。
凤薇见舟儿主动让道，当她心中胆怯，连忙拦住去路，骂喝道：“赵丫头，你见我躲什么躲？你这鬼不像鬼，贼不像贼的样儿，敢则是做了什么亏心丑事，怕被我拿住。”本只想骂几句出出气，讨些便宜，然而近看舟儿清如木兰的面容，忽然一股邪火冲上胸口，恨的都想打烂舟儿的脸。
凤薇一进来店掌柜就注意到，其余店工也接连注意到前面有口舌，纷纷停下手头工作。
舟儿实在不懂，这凤薇怎么每次见到都跟疯狗一样，别人又没招她惹她，总是逮人乱咬，实在不想理，忙要躲让出去，跟这人说话都晦气。
凤薇越见舟儿是个怂包，就越想找舟儿说话，连退两步堵住舟儿出路，瞅瞅杜衡怀里的金丝菊纹锦，阴狠道：“吆！被我说中了。还出来买缎子，花的都是邵家的银子吧？你今日戴的这支金簪倒不错，这么急不可待出来招摇过市，以为人看不出来这是邵家赏你的东西。”边说边对舟儿头上的金簪伸手过去，今日非得弄烂赵舟儿衣裳头发，好好侮辱她一顿不可。
舟儿最爱惜容貌，见凤薇伸手过来，一个激灵躲开，怒道：“拿开你的爪子，别一见到人就跟疯狗似的狂吠，还乱舞爪子，生怕人不认得你这畜生。”口中说着，手脚已经暗暗蓄力准备自卫。杜衡兰茝连忙上前护着主子。
韩府四个丫鬟对凤薇的行为见怪不怪，也知道舟儿是什么身份，所以只壮形势不说话，任凭凤薇放开去闹，只要主子没被打，就不上前阻止。
此时店掌柜三步并作两步插过来，挡在舟儿前面，满口招待凤薇：“这位姑娘里边瞧瞧，店里有新出的好花色，保管姑娘喜欢。”虽不想多管闲事，但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断不能让客人在自己店铺闹起来，砸了招牌。铺工们见掌柜的劝架，都不约而同围过来。
凤薇不料舟儿敢骂自己，瞬间要扑上去抓破舟儿的脸，让她嫁不成，因对舟儿击鞠的力道有几分忌惮，好几个人挡在中间，怕一击不中，就想怎么下手容易，步步绕近，面目狰狞道：“姓赵的，怎么？你以为邵家看上了你，有事儿没事儿赏你几两银子花，你就麻雀变凤凰了。你就是个龌龊的小贱货，仗着几分骚样儿，整日在人前搔首弄姿……”一直盯着舟儿的脸骂，可骂又骂不过去。
店掌柜夹在中间挡着话音劝，口口声声请小姐息怒，都是店里招待不周，配上点头哈腰，态度诚恳。大掌柜是个老江湖，人情险恶见得多，小丫头这点子心思看得明明白白，人站在两姑娘中间劝好话，不让凤薇能碰到舟儿。凤薇被店掌柜挡住道儿，面前让来让去让不开，手上够不着机会，心里更狂躁。
“我变凤凰把你眼红了，先管好你自己，大白天的在人前发疯，莫不是恶鬼缠身，魇着了。”舟儿也不是好欺负的，直接骂回去。
凤薇被扎准痛处，怒骂：“你这小贱人……”
见凤薇还不住嘴，舟儿又添一句：“看我眼红也没用，横竖你这辈子做不成凤凰梦，飞不上梧桐枝。”没把凤薇说凉了，倒把凤薇说沸了。
“好生护送你们家姑娘上车，莫要被误伤了。”掌柜的一边对舟儿的丫鬟说，一边拦着凤薇，又对店工使眼色，众人连忙劝护舟儿离开。舟儿是个明白的，看出店掌柜一番好意，不等门外头来人看好戏，转身就走。
凤薇见舟儿起翅，突然歇斯底里起来，冲上去要打舟儿，因被店掌柜拦着够不着，就冲舟儿恶言咒骂，父母、祖父母、兄弟一概不放过，只等舟儿转过身来回嘴，好把她脸蛋抓烂，又把拦着劝消消气的店掌柜连打带踢，惹来街上人围观也不顾忌，无奈推不倒一个高大的掌柜，伸尖了手也够不着舟儿。
舟儿听凤薇满口污言秽语虽恨，到底不想跟这种人纠缠，免得自己吃亏，上了车便催车走。
凤薇眼睁睁看着舟儿上车离开，满心不甘，想乘车赶去追，又没那勇气，恨周围不帮自己，恨丫鬟不知道把舟儿抓住任凭自己处置，转身两巴掌打在自家丫鬟脸上。丫鬟生生受了两掌，委屈的眼泪打转，却动也不敢动。
小暑到来，这年天热不同往年，过去半个月大热无雨，农民为了地里庄稼，户户老少都忙着挑水奔波灌溉，此种辛劳累倒了不少人。西瓜在这时节成了紧俏商品，从开始的一文钱一斤，慢慢卖到两斤三文，集市依然供不应求。入伏后忽降一场暴雨，足下了半日，池塘农田水位急速上升，千家百户农民见此情形，纷纷对天跪拜，感谢老天保佑，地里收成有救了。
酷暑季节京中勋爵门户的小闺秀都在家做女红打发日常，大户人家到夏季每日会为府中下人派绿豆汤解暑，待遇好的府里，每日还有解暑瓜果可分。
是日皙妍在母亲屋里吃冰西瓜，切成净肉块的西瓜从冰鉴里端出来，拿银瓜叉扎着吃。沈夫人瞧着清早买菜的账，几个厨房一日例菜汇总支出记录有：
黑猪肉四十斤付银一两二钱，鸡十只付银二两，鸭十只付银一两四钱，各样菜蔬付钱两贯，豆腐两板付钱一百，绿豆十斤付钱一百，西瓜二十个付钱五百，白面六十斤付钱六百，香油二十斤付钱四百，木柴六百斤付钱三百。总计四两六钱带四贯。
皙妍瞥了眼账簿，心里算算，在母亲面前表现道：“娘亲，你常说富从俭中来，今天非时非节的，府里单菜肉加起来就花费七两多银子，一年算下来有二三千两，逢时过节来客人还要办大宴席，再算上四季新衣、月例，可一点都不节俭。”
沈夫人立刻道：“再节俭，饭总不能不吃。”顿了顿，又道：“我这些年管家，阖府顺服，靠的第一件就是让满府里吃得好。”
皙妍道：“别的不说，就我们府里下人吃的甚好，前两日我准备让厨房为我弄个酥山吃，怕丫头说不好，就在晌午去了趟厨房，见六七个厨娘坐一桌吃饭，统共十几盘菜呢，大鱼大肉还有小酒喝，讲究得很。”说完吃一口冰凉的西瓜。
沈夫人：“人家吃好东西正在兴头上，你这么猛地一查，吓得她们吃饭都不香了。”
皙妍笑着说：“确实有点儿，厨房的人见我去，全站起身迎来，酒菜都吃停了。我那天看过就想，府里厨娘手艺这么好，会不会背着我吃什么好吃的体己菜，不然怎么怕我看见。”
沈夫人：“这个不会，咱们府里手艺最好的吴师傅，寻常私自腌点小菜吃粥都会端出来孝敬主子，他炒菜从不尝菜，伺候你爹半辈子，主子没吃饱，绝不动筷子。所以府里厨房的规矩早就立下，内院厨娘吃饭有鱼有肉，也都先紧着主子吃好。”
“嗯，我听爹爹夸过吴师傅，他总唤吴师傅叫我的大厨，不过内院的厨娘就未必像吴师傅这样总把主子放在第一了。”皙妍接口。
沈夫人：“人倘或没有一点私心是不可能的，只要不坏着规矩，当好差事，就能用。若再多一份忠心，哪怕笨点儿，也能长久留在跟前儿的。你爹他什么性子都清楚，就喜欢用老人做事。像咱们府里这样算好的，吃用不算多费，账面也干净。”
皙妍又叉一块脆脆的西瓜啃着，听母亲说完才道：“娘亲，我听令淑说富全伯府的下人饭食不好，她们陶府和陆府离得不远，两家下人许多相熟，时常遇到一起说这事儿，后来连令淑都知道陆府主子待下苛刻，下人厨房总拣集市上最便宜的买来做着吃，一个月都不见几次油荤，吝啬的什么似的。所以一般说主子待下人好，就是让下人吃好喝好么。”
沈夫人：“那是自然，民以食为天，人只要活着，就得好好吃饭。但凡说有什么人受了虐待，总先是没让吃好的，或剩菜剩饭，或是吃不饱。我管家这么多年，就算让下人多做粗活累活，只要顿顿好吃好喝对待，他们也没什么抱怨。且不说下人都是人，就是让他们当牛做马，为了让牛马跑快些，也得多喂好草。”
皙妍：“您说的有道理，可像陆府那样总不给下人什么好的吃，下人又能怎么样呢？家仆都是卖身奴婢，不是长短工，离不了主家，还敢反抗不成？”
沈夫人叹叹笑道：“傻丫头呀，下人就算明的不敢反，暗地里不遵使唤，阳奉阴违也是有的，想必那陆府的下人也没几个便宜做事。去年我与方氏吵架，几个跟在方氏后面的婆子见我痛骂方氏，只不敢明笑出来称愿。就这样跟在主子身边却不与主子一条心的，都是惯会表面奉承，暗自等着瞧主子笑话呢。主子能对下人好就对下人好些，有句老话叫做茶碗修福，饭碗修寿，不管是谁来了家，给人吃好喝好总没错，不单是府里的人口，就是要饭的路过也当救济一口饭吃。像你个小女孩子家还要修行好生好养，人多积善因，才能多得善果。”
皙妍听母亲说的这么好，连忙孝顺母亲，让母亲也吃块西瓜解解暑。
且说这日下午凉快时，舟儿正屋里收拾东西，看见去年牡丹会得的牡丹簪，这是当日十支金簪中唯一带流苏的一支，自己还高兴了半日，想到那牡丹会再没有了，心里不免惋惜，忍不住簪上金簪，看现下时辰尚早，就带杜衡、兰茝一起出了门，瞧瞧新料子。
主仆共乘一辆红漆岁寒三友拱顶车。到了金陵彩云坊，上午刚有一批织锦运来，店掌柜记得舟儿曾随其家长来过店里几次，知她是大户人家姑娘，连忙上前招待。此时店里没别的客人，方便随意挑选。舟儿转了一圈，最终挑了匹花色淡雅的金丝菊纹锦，值价十二两银。付完钱，杜衡抱起锦缎，跟店掌柜道了辞，主仆正要离开，恰巧这时凤薇进了店。
舟儿及笄那日的热闹场面，昌邑侯府虽无人去看，却都有所耳闻，知道舟儿的及笄礼竟比凤薇好过十倍，又被邵家看中。凤薇为祖父守满一年孝，今年着官媒说终身大事，选来选去，选不到能赶上新杰一半的，被几个婶子借机暗讽多次，此时凤薇见到舟儿正满心嫉恨。舟儿对凤薇的人品有几分认识，更避之不及，正要远离此人，眼不见为净。
凤薇见舟儿主动让道，当她心中胆怯，连忙拦住去路，骂喝道：“赵丫头，你见我躲什么躲？你这鬼不像鬼，贼不像贼的样儿，敢则是做了什么亏心丑事，怕被我拿住。”本只想骂几句出出气，讨些便宜，然而近看舟儿清如木兰的面容，忽然一股邪火冲上胸口，恨的都想打烂舟儿的脸。
凤薇一进来店掌柜就注意到，其余店工也接连注意到前面有口舌，纷纷停下手头工作。
舟儿实在不懂，这凤薇怎么每次见到都跟疯狗一样，别人又没招她惹她，总是逮人乱咬，实在不想理，忙要躲让出去，跟这人说话都晦气。
凤薇越见舟儿是个怂包，就越想找舟儿说话，连退两步堵住舟儿出路，瞅瞅杜衡怀里的金丝菊纹锦，阴狠道：“吆！被我说中了。还出来买缎子，花的都是邵家的银子吧？你今日戴的这支金簪倒不错，这么急不可待出来招摇过市，以为人看不出来这是邵家赏你的东西。”边说边对舟儿头上的金簪伸手过去，今日非得弄烂赵舟儿衣裳头发，好好侮辱她一顿不可。
舟儿最爱惜容貌，见凤薇伸手过来，一个激灵躲开，怒道：“拿开你的爪子，别一见到人就跟疯狗似的狂吠，还乱舞爪子，生怕人不认得你这畜生。”口中说着，手脚已经暗暗蓄力准备自卫。杜衡兰茝连忙上前护着主子。
韩府四个丫鬟对凤薇的行为见怪不怪，也知道舟儿是什么身份，所以只壮形势不说话，任凭凤薇放开去闹，只要主子没被打，就不上前阻止。
此时店掌柜三步并作两步插过来，挡在舟儿前面，满口招待凤薇：“这位姑娘里边瞧瞧，店里有新出的好花色，保管姑娘喜欢。”虽不想多管闲事，但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断不能让客人在自己店铺闹起来，砸了招牌。铺工们见掌柜的劝架，都不约而同围过来。
凤薇不料舟儿敢骂自己，瞬间要扑上去抓破舟儿的脸，让她嫁不成，因对舟儿击鞠的力道有几分忌惮，好几个人挡在中间，怕一击不中，就想怎么下手容易，步步绕近，面目狰狞道：“姓赵的，怎么？你以为邵家看上了你，有事儿没事儿赏你几两银子花，你就麻雀变凤凰了。你就是个龌龊的小贱货，仗着几分骚样儿，整日在人前搔首弄姿……”一直盯着舟儿的脸骂，可骂又骂不过去。
店掌柜夹在中间挡着话音劝，口口声声请小姐息怒，都是店里招待不周，配上点头哈腰，态度诚恳。大掌柜是个老江湖，人情险恶见得多，小丫头这点子心思看得明明白白，人站在两姑娘中间劝好话，不让凤薇能碰到舟儿。凤薇被店掌柜挡住道儿，面前让来让去让不开，手上够不着机会，心里更狂躁。
“我变凤凰把你眼红了，先管好你自己，大白天的在人前发疯，莫不是恶鬼缠身，魇着了。”舟儿也不是好欺负的，直接骂回去。
凤薇被扎准痛处，怒骂：“你这小贱人……”
见凤薇还不住嘴，舟儿又添一句：“看我眼红也没用，横竖你这辈子做不成凤凰梦，飞不上梧桐枝。”没把凤薇说凉了，倒把凤薇说沸了。
“好生护送你们家姑娘上车，莫要被误伤了。”掌柜的一边对舟儿的丫鬟说，一边拦着凤薇，又对店工使眼色，众人连忙劝护舟儿离开。舟儿是个明白的，看出店掌柜一番好意，不等门外头来人看好戏，转身就走。
凤薇见舟儿起翅，突然歇斯底里起来，冲上去要打舟儿，因被店掌柜拦着够不着，就冲舟儿恶言咒骂，父母、祖父母、兄弟一概不放过，只等舟儿转过身来回嘴，好把她脸蛋抓烂，又把拦着劝消消气的店掌柜连打带踢，惹来街上人围观也不顾忌，无奈推不倒一个高大的掌柜，伸尖了手也够不着舟儿。
舟儿听凤薇满口污言秽语虽恨，到底不想跟这种人纠缠，免得自己吃亏，上了车便催车走。
凤薇眼睁睁看着舟儿上车离开，满心不甘，想乘车赶去追，又没那勇气，恨周围不帮自己，恨丫鬟不知道把舟儿抓住任凭自己处置，转身两巴掌打在自家丫鬟脸上。丫鬟生生受了两掌，委屈的眼泪打转，却动也不敢动。
小暑到来，这年天热不同往年，过去半个月大热无雨，农民为了地里庄稼，户户老少都忙着挑水奔波灌溉，此种辛劳累倒了不少人。西瓜在这时节成了紧俏商品，从开始的一文钱一斤，慢慢卖到两斤三文，集市依然供不应求。入伏后忽降一场暴雨，足下了半日，池塘农田水位急速上升，千家百户农民见此情形，纷纷对天跪拜，感谢老天保佑，地里收成有救了。
酷暑季节京中勋爵门户的小闺秀都在家做女红打发日常，大户人家到夏季每日会为府中下人派绿豆汤解暑，待遇好的府里，每日还有解暑瓜果可分。
是日皙妍在母亲屋里吃冰西瓜，切成净肉块的西瓜从冰鉴里端出来，拿银瓜叉扎着吃。沈夫人瞧着清早买菜的账，几个厨房一日例菜汇总支出记录有：
黑猪肉四十斤付银一两二钱，鸡十只付银二两，鸭十只付银一两四钱，各样菜蔬付钱两贯，豆腐两板付钱一百，绿豆十斤付钱一百，西瓜二十个付钱五百，白面六十斤付钱六百，香油二十斤付钱四百，木柴六百斤付钱三百。总计四两六钱带四贯。
皙妍瞥了眼账簿，心里算算，在母亲面前表现道：“娘亲，你常说富从俭中来，今天非时非节的，府里单菜肉加起来就花费七两多银子，一年算下来有二三千两，逢时过节来客人还要办大宴席，再算上四季新衣、月例，可一点都不节俭。”
沈夫人立刻道：“再节俭，饭总不能不吃。”顿了顿，又道：“我这些年管家，阖府顺服，靠的第一件就是让满府里吃得好。”
皙妍道：“别的不说，就我们府里下人吃的甚好，前两日我准备让厨房为我弄个酥山吃，怕丫头说不好，就在晌午去了趟厨房，见六七个厨娘坐一桌吃饭，统共十几盘菜呢，大鱼大肉还有小酒喝，讲究得很。”说完吃一口冰凉的西瓜。
沈夫人：“人家吃好东西正在兴头上，你这么猛地一查，吓得她们吃饭都不香了。”
皙妍笑着说：“确实有点儿，厨房的人见我去，全站起身迎来，酒菜都吃停了。我那天看过就想，府里厨娘手艺这么好，会不会背着我吃什么好吃的体己菜，不然怎么怕我看见。”
沈夫人：“这个不会，咱们府里手艺最好的吴师傅，寻常私自腌点小菜吃粥都会端出来孝敬主子，他炒菜从不尝菜，伺候你爹半辈子，主子没吃饱，绝不动筷子。所以府里厨房的规矩早就立下，内院厨娘吃饭有鱼有肉，也都先紧着主子吃好。”
“嗯，我听爹爹夸过吴师傅，他总唤吴师傅叫我的大厨，不过内院的厨娘就未必像吴师傅这样总把主子放在第一了。”皙妍接口。
沈夫人：“人倘或没有一点私心是不可能的，只要不坏着规矩，当好差事，就能用。若再多一份忠心，哪怕笨点儿，也能长久留在跟前儿的。你爹他什么性子都清楚，就喜欢用老人做事。像咱们府里这样算好的，吃用不算多费，账面也干净。”
皙妍又叉一块脆脆的西瓜啃着，听母亲说完才道：“娘亲，我听令淑说富全伯府的下人饭食不好，她们陶府和陆府离得不远，两家下人许多相熟，时常遇到一起说这事儿，后来连令淑都知道陆府主子待下苛刻，下人厨房总拣集市上最便宜的买来做着吃，一个月都不见几次油荤，吝啬的什么似的。所以一般说主子待下人好，就是让下人吃好喝好么。”
沈夫人：“那是自然，民以食为天，人只要活着，就得好好吃饭。但凡说有什么人受了虐待，总先是没让吃好的，或剩菜剩饭，或是吃不饱。我管家这么多年，就算让下人多做粗活累活，只要顿顿好吃好喝对待，他们也没什么抱怨。且不说下人都是人，就是让他们当牛做马，为了让牛马跑快些，也得多喂好草。”
皙妍：“您说的有道理，可像陆府那样总不给下人什么好的吃，下人又能怎么样呢？家仆都是卖身奴婢，不是长短工，离不了主家，还敢反抗不成？”
沈夫人叹叹笑道：“傻丫头呀，下人就算明的不敢反，暗地里不遵使唤，阳奉阴违也是有的，想必那陆府的下人也没几个便宜做事。去年我与方氏吵架，几个跟在方氏后面的婆子见我痛骂方氏，只不敢明笑出来称愿。就这样跟在主子身边却不与主子一条心的，都是惯会表面奉承，暗自等着瞧主子笑话呢。主子能对下人好就对下人好些，有句老话叫做茶碗修福，饭碗修寿，不管是谁来了家，给人吃好喝好总没错，不单是府里的人口，就是要饭的路过也当救济一口饭吃。像你个小女孩子家还要修行好生好养，人多积善因，才能多得善果。”
皙妍听母亲说的这么好，连忙孝顺母亲，让母亲也吃块西瓜解解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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