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海神观往事
苍符无话可说。
但同时，胖子的这番话又让他更加云里雾里，好像什么都明白，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想了半天，才理出个头绪。
“对了胖子，昨晚咱俩通电话的时候你是不是提到过一个‘他’。这人是谁啊？当时是不是也在场？怎么我看你视频里——”
胖子又嘬了口椰子汁，正巴巴等着苍符把后面的话说完呢，哪知小赵“哼哧”笑了出来，道：“顾知道。主任是说大泽吧？”
苍符开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即心头一颤，“……等等，大泽？”
“嗯，当时除了大家和哥正义，还有大泽也在场。蒙没看见给蒙吗？”
“‘大泽也在场’？你说的是第二——”
刚要回答，胖子板起脸狠“啧”了一声，怪小赵心直口快。大概是一不留神说漏了什么。
苍符愣了愣，懂了。不过也不感到尴尬，他耸耸肩轻松道：
“嗨没事。我知道他们第二家日理万机心系民众。怎么会因为没空接见我而有想法。再者，回头说来，我从小到大也没见过第二叔几次啊，都是托了青青的福，咱们去玩的时候第二叔还能百忙之中抽空来招呼我们几个小鬼头。
……我只是很意外，昨天第二叔居然也在那里。你们都看见他了我却没有，可惜了。昨天就应该把礼拜的事顺便办了。”
胖子没有言语。
反倒是小赵显得万般疑惑，“主任，顾不懂。蒙要是能见着衛叔的话，岂不才更该惊恐吗？”
苍符眨巴着双眼，以为小赵在打趣自己，不觉失笑：“为什么，怎么个意思？”
他刚想反驳两句“怎么大泽还分内外人吗？怎么你就见得我就见不得？”再说了，我们家跟他们家的渊源关系，要真追究的话那可太悠长了。能算外人么？
“衛叔已经过世很多年了。蒙不知道吗？”
氛围凝滞了几秒。确切地说是苍符凝滞了几秒。因为只有他不知道。
事情起源都来自于那名白衣女冠。之前提过，当年她留下来管理老海神观的同时，每三年都会去一次海神岛。
这种行为成了他们家的传承！尽管很诡秘，在第二叔子承母业后也做着同样的事。再后来有了第二靖，同样也会被带着一起去。
七八年前的那年，第二叔再次领着第二靖出门。不同的是，这次比以往提前了一个月，他们也不是划船入海离开的。而是到镇上乘坐中巴客车，然后转了火车。说是去旅游，父子俩当时都挺高兴的。
可谁能想到这一去，第二叔会在途中出了车祸，因伤势较重抢救无效死亡。由于当时天气太热尸体无法远程运输，最后第二靖只抱回来个骨灰盒。
次日，他就正式继承了父亲的遗志，成为村上第三代“大泽”。
“所以，现在的‘大泽’是青青？”苍符有些不敢相信。
小赵点头。
苍符心里一直在打颤。原以为，只是为了各自的学业前程，分开了一段时间，以后还有得是机会相聚。却不知，村子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多超出他所能料想到的大事。
说变就变，那么突然。
起先他为第二靖担忧，不知道他能不能够好好继承白衣女冠和父亲遗志，支撑起大家对“大泽”的这份依托？
可胖子告诉他想多了。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家伙简直青出于蓝！这点从提议重新选址另起宫观这件事上就完全看得出。并且果敢，出色。不过，自从第二叔去世后，他整个人都变了。
性格变得很古怪。话少，不大和人亲近。
“那兰姨呢？第二靖的娘。”
苍符这个问题，似乎终于戳中了整件事情的重点。胖子和小赵相顾不语，直到他催促，小赵才抱歉一笑，眯起眼睛不答反问：
“苍主任，别怪顾多嘴，请蒙一句话，蒙……包括家里，是不是和村子里的关系不大好？”
这句话说得，把苍符给问懵了，并且真的努力去回忆家里爷爷，父亲母亲及自己和村里人的关系。
怎么说呢？虽然算不上每年，反正只要村上有人去到他们那座城市，总会去家里探望一下爷爷，爷爷也会留人吃个晚饭什么的；
父亲母亲这二十几年间回来过一两次，因为自己当时在上学，便没跟着来，所以暂时不清楚他们和村子邻里邻居是怎么相处的；
倒是自己，每次和爷爷回来，都会被邻居们叫去他们家玩儿。各种海产品小鱼干都端出来随便吃。而且还让自家的孩子多和他玩。
这么说来，关系应该是很好的。
于是他回答：“没有啊……怎么？这跟我家里有什么关系？”
小赵抱歉一笑：“苍主任蒙别往心里去，顾只是随口这么一问。顾想说的是如果蒙和村里有联系，包括蒙家里人知道蒙要回咱们渔村的话，估计应该不会同意才对。”
苍符听出了点儿猫腻，连忙追问小赵到底怎么回事？
小赵说道：“其实，这件事情顾也是听咩顾他们说的哈，具体是不是那么回事，顾就不清楚了。
咩顾说，大容市十分凶险，是块受海神诅咒的不详之地。因为，状元村的海神观里闹鬼……”
——哈？！
小赵连忙打了下自己的嘴，改口道：“应该是镇压着一个怪物才对。”
“镇压怪物？”苍符呆了，这不越说越离谱了么？还不如闹鬼呢。
小赵又道：“咱们水库也是国有单位，掌握着这一带水源命脉，因此会和镇府共享一些资料。拿旅游方面来说，经这些年来的客流量统计，和十几年前相比出现了断崖式下滑。早就今不比夕了。
主任，蒙才刚来上任，对站上的一些事情还不了解。其实出现这样的情况咱们水库也负有连带责任，水质也备受质疑。而这一切的起源，皆因海神观里的怪物。”
苍符更加不明白了，“等等。你一口一个海神观一口一个‘怪物’，现在又说水质有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赵适时又看了眼胖子，说：“水源问题主任蒙大概已经知道了。至于怪物……因为在变幻之前是个人！据说，她是被女娜岛上的怪物给咬伤了才会变成这样。而被咬伤的这个‘人’……”停顿了一下，卖了个关子说：“主任，蒙来猜猜看，会是谁？”
苍符愣住了。与此同时，一张温柔亲和的笑脸浮现在他脑海里——兰姨。第二靖的妈！
女娜岛？小时候听尚爷爷说过，在他们口中一直称之为“海神居住”的地方。什么村民惹怒了什么第二靖的奶奶二度登岛渡回一船尸体这他也知道。的确有些玄乎，但以目前科学发达的程度来说，他更愿意称之为“自然灾害”。只不过被殃及到的人口多了些罢了。
纵观这无边无际的蔚蓝色海洋，之中最不缺乏的就是海难。各式各样，大的小的，可抗力的不可抗力的；骤来骤去的也不在少数。见怪不怪。但被什么怪物咬了一口后自己也变成怪物这事儿？
苍符直觉血压蹭蹭高升，头疼，不得不用力捏着眉心来让自己保持冷静。
阿西八！都20世纪末了居然还存有这么荒唐的谣言？这不是往第二家头上扣屎盆子么？
他问：“你们谁亲眼见过？”
胖子摇摇头，小赵也摇摇头。不约而同的沉默让苍符气到目眩，是再也顾不得什么兄弟情义，什么上下属情义，椰子往地上一摔，把胖子和小赵都臭骂了一顿。
一个是哥们儿有难，在第二靖最需要支持理解的时候做兄弟的怎么没站出来维护他？
一个是只知道以讹传讹，眼不见不为实的东西也能传得有鼻子有眼？就这胡说八道的本事你不去说书那可真是屈才了！
如果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就会变成那个东西，来来来，你来咬我一口试试看我会不会变成你？
两个都是念过书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还能相信这种说法？
小赵那叫一个委屈，说是主任蒙自己要追问的。而且大家都这么说，虚不虚实不实的都过了这么多年，基本没人会在意了。而且，就连大泽本人都从来没想要澄清过。
苍符更是气得站立难安。可奈何小赵说得也有几分道理，第二靖居然没想过要澄清？
“不过顾猜测，‘大泽’如今会变成这样应该多半和兰姨脱不了干系。毕竟兰姨只是变成怪物，而不是死了，目前仍然住在老海神观内。照顾母亲也是‘大泽’身为人子的本分。”
苍符看向胖子：“……是这样吗？”
胖子大吸了口椰子汁，幽幽道：“不好说。明明在同一个村子里，我却是七八年没见过他了。即使见着也隔得很远，一眨眼的功夫，根本没机会当面问清楚。叫也不理。嘁！他大爷的，还不如不见！”
苍符看着胖子泄愤似的也把椰子摔到地上，彻底无话可说了。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
也许是自己刚回状元村，对那些事情不太了解而算是个局外人。他有自己清晰明确的看法，这事儿格外蹊跷。但大家不一样。
他们深知事件的来龙去脉，又有着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这世界上啊唯有两样东西是最难改变的：性格、信仰。所以大家基本上已经都相信什么人变妖怪这种扯淡至极的说法。
那第二靖得有多冤啊？明明他还一心系着村民安危，希望大家都太平。不然也不会大半夜的还出现在水库那种是非之地。
想到这儿，苍符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曾在蓄水池底下遇到的那双冰凉，危险的凝视目光。即使知道那只是自己的幻觉，还是忍不住打了一寒颤。
会不会是他？
总之，乡亲们的误会一时半会儿解不开，除非要么能够拿出确切的证据来推翻之前的言论，要么第二靖他自己愿意站出来澄清。但胖子早就说过如今想要见到那位爷，简直比登天还难。
鬼知道他一天到晚都在忙什么？你该不会以为，他还是曾经那个恬着个天真无邪的娃娃脸见谁都喊“叔叔阿姨”得糖吃的模样么？
苍符无言以对，可他不这么认为。他总觉得，第二靖无论变得怎么样，他应该还是会联系自己。彼时，一定要问清楚。他等着呢。
嘶……手臂上的芝麻粒儿又开始活跃了。奇痒无比。
夜晚的海风凉爽。吹走酒后虚汗的燥热。
那些看不见的蝉和蝈蝈声声夜鸣。还有一些寻找栖息之地的海鸟飞来飞去。乍觉岁月很奇妙。
不禁让苍符回想起小时候：他，胖子，第二靖三人拎着各自的小桶，只穿着条四角裤衩奔赴海边的情景。阳光明媚的天气就算不下海，只站在沙滩上眺望那波光粼粼，苍茫无际的大海就觉得很有意思。
像那些动画片里的主角能够感受到来自异世界大陆的召唤，苍符仿佛也感受到了来自大海的召唤。使人心潮澎湃。
喝着绿皮椰子汁，躺在麻绳编织的吊床上，他指着大海中央说“总有一天我要出一趟海！”
在当时十一二岁的李正义听来就像个笑话，把椰子掷到他脚下，说：“别‘有一天’啊，想出海那还不简单？来来来，叫声‘哥’来听，哥现在就带你去。”
鼎镬如饴，真真是往事如昔，不可追矣！
但同时，胖子的这番话又让他更加云里雾里，好像什么都明白，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想了半天，才理出个头绪。
“对了胖子，昨晚咱俩通电话的时候你是不是提到过一个‘他’。这人是谁啊？当时是不是也在场？怎么我看你视频里——”
胖子又嘬了口椰子汁，正巴巴等着苍符把后面的话说完呢，哪知小赵“哼哧”笑了出来，道：“顾知道。主任是说大泽吧？”
苍符开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即心头一颤，“……等等，大泽？”
“嗯，当时除了大家和哥正义，还有大泽也在场。蒙没看见给蒙吗？”
“‘大泽也在场’？你说的是第二——”
刚要回答，胖子板起脸狠“啧”了一声，怪小赵心直口快。大概是一不留神说漏了什么。
苍符愣了愣，懂了。不过也不感到尴尬，他耸耸肩轻松道：
“嗨没事。我知道他们第二家日理万机心系民众。怎么会因为没空接见我而有想法。再者，回头说来，我从小到大也没见过第二叔几次啊，都是托了青青的福，咱们去玩的时候第二叔还能百忙之中抽空来招呼我们几个小鬼头。
……我只是很意外，昨天第二叔居然也在那里。你们都看见他了我却没有，可惜了。昨天就应该把礼拜的事顺便办了。”
胖子没有言语。
反倒是小赵显得万般疑惑，“主任，顾不懂。蒙要是能见着衛叔的话，岂不才更该惊恐吗？”
苍符眨巴着双眼，以为小赵在打趣自己，不觉失笑：“为什么，怎么个意思？”
他刚想反驳两句“怎么大泽还分内外人吗？怎么你就见得我就见不得？”再说了，我们家跟他们家的渊源关系，要真追究的话那可太悠长了。能算外人么？
“衛叔已经过世很多年了。蒙不知道吗？”
氛围凝滞了几秒。确切地说是苍符凝滞了几秒。因为只有他不知道。
事情起源都来自于那名白衣女冠。之前提过，当年她留下来管理老海神观的同时，每三年都会去一次海神岛。
这种行为成了他们家的传承！尽管很诡秘，在第二叔子承母业后也做着同样的事。再后来有了第二靖，同样也会被带着一起去。
七八年前的那年，第二叔再次领着第二靖出门。不同的是，这次比以往提前了一个月，他们也不是划船入海离开的。而是到镇上乘坐中巴客车，然后转了火车。说是去旅游，父子俩当时都挺高兴的。
可谁能想到这一去，第二叔会在途中出了车祸，因伤势较重抢救无效死亡。由于当时天气太热尸体无法远程运输，最后第二靖只抱回来个骨灰盒。
次日，他就正式继承了父亲的遗志，成为村上第三代“大泽”。
“所以，现在的‘大泽’是青青？”苍符有些不敢相信。
小赵点头。
苍符心里一直在打颤。原以为，只是为了各自的学业前程，分开了一段时间，以后还有得是机会相聚。却不知，村子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多超出他所能料想到的大事。
说变就变，那么突然。
起先他为第二靖担忧，不知道他能不能够好好继承白衣女冠和父亲遗志，支撑起大家对“大泽”的这份依托？
可胖子告诉他想多了。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家伙简直青出于蓝！这点从提议重新选址另起宫观这件事上就完全看得出。并且果敢，出色。不过，自从第二叔去世后，他整个人都变了。
性格变得很古怪。话少，不大和人亲近。
“那兰姨呢？第二靖的娘。”
苍符这个问题，似乎终于戳中了整件事情的重点。胖子和小赵相顾不语，直到他催促，小赵才抱歉一笑，眯起眼睛不答反问：
“苍主任，别怪顾多嘴，请蒙一句话，蒙……包括家里，是不是和村子里的关系不大好？”
这句话说得，把苍符给问懵了，并且真的努力去回忆家里爷爷，父亲母亲及自己和村里人的关系。
怎么说呢？虽然算不上每年，反正只要村上有人去到他们那座城市，总会去家里探望一下爷爷，爷爷也会留人吃个晚饭什么的；
父亲母亲这二十几年间回来过一两次，因为自己当时在上学，便没跟着来，所以暂时不清楚他们和村子邻里邻居是怎么相处的；
倒是自己，每次和爷爷回来，都会被邻居们叫去他们家玩儿。各种海产品小鱼干都端出来随便吃。而且还让自家的孩子多和他玩。
这么说来，关系应该是很好的。
于是他回答：“没有啊……怎么？这跟我家里有什么关系？”
小赵抱歉一笑：“苍主任蒙别往心里去，顾只是随口这么一问。顾想说的是如果蒙和村里有联系，包括蒙家里人知道蒙要回咱们渔村的话，估计应该不会同意才对。”
苍符听出了点儿猫腻，连忙追问小赵到底怎么回事？
小赵说道：“其实，这件事情顾也是听咩顾他们说的哈，具体是不是那么回事，顾就不清楚了。
咩顾说，大容市十分凶险，是块受海神诅咒的不详之地。因为，状元村的海神观里闹鬼……”
——哈？！
小赵连忙打了下自己的嘴，改口道：“应该是镇压着一个怪物才对。”
“镇压怪物？”苍符呆了，这不越说越离谱了么？还不如闹鬼呢。
小赵又道：“咱们水库也是国有单位，掌握着这一带水源命脉，因此会和镇府共享一些资料。拿旅游方面来说，经这些年来的客流量统计，和十几年前相比出现了断崖式下滑。早就今不比夕了。
主任，蒙才刚来上任，对站上的一些事情还不了解。其实出现这样的情况咱们水库也负有连带责任，水质也备受质疑。而这一切的起源，皆因海神观里的怪物。”
苍符更加不明白了，“等等。你一口一个海神观一口一个‘怪物’，现在又说水质有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赵适时又看了眼胖子，说：“水源问题主任蒙大概已经知道了。至于怪物……因为在变幻之前是个人！据说，她是被女娜岛上的怪物给咬伤了才会变成这样。而被咬伤的这个‘人’……”停顿了一下，卖了个关子说：“主任，蒙来猜猜看，会是谁？”
苍符愣住了。与此同时，一张温柔亲和的笑脸浮现在他脑海里——兰姨。第二靖的妈！
女娜岛？小时候听尚爷爷说过，在他们口中一直称之为“海神居住”的地方。什么村民惹怒了什么第二靖的奶奶二度登岛渡回一船尸体这他也知道。的确有些玄乎，但以目前科学发达的程度来说，他更愿意称之为“自然灾害”。只不过被殃及到的人口多了些罢了。
纵观这无边无际的蔚蓝色海洋，之中最不缺乏的就是海难。各式各样，大的小的，可抗力的不可抗力的；骤来骤去的也不在少数。见怪不怪。但被什么怪物咬了一口后自己也变成怪物这事儿？
苍符直觉血压蹭蹭高升，头疼，不得不用力捏着眉心来让自己保持冷静。
阿西八！都20世纪末了居然还存有这么荒唐的谣言？这不是往第二家头上扣屎盆子么？
他问：“你们谁亲眼见过？”
胖子摇摇头，小赵也摇摇头。不约而同的沉默让苍符气到目眩，是再也顾不得什么兄弟情义，什么上下属情义，椰子往地上一摔，把胖子和小赵都臭骂了一顿。
一个是哥们儿有难，在第二靖最需要支持理解的时候做兄弟的怎么没站出来维护他？
一个是只知道以讹传讹，眼不见不为实的东西也能传得有鼻子有眼？就这胡说八道的本事你不去说书那可真是屈才了！
如果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就会变成那个东西，来来来，你来咬我一口试试看我会不会变成你？
两个都是念过书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还能相信这种说法？
小赵那叫一个委屈，说是主任蒙自己要追问的。而且大家都这么说，虚不虚实不实的都过了这么多年，基本没人会在意了。而且，就连大泽本人都从来没想要澄清过。
苍符更是气得站立难安。可奈何小赵说得也有几分道理，第二靖居然没想过要澄清？
“不过顾猜测，‘大泽’如今会变成这样应该多半和兰姨脱不了干系。毕竟兰姨只是变成怪物，而不是死了，目前仍然住在老海神观内。照顾母亲也是‘大泽’身为人子的本分。”
苍符看向胖子：“……是这样吗？”
胖子大吸了口椰子汁，幽幽道：“不好说。明明在同一个村子里，我却是七八年没见过他了。即使见着也隔得很远，一眨眼的功夫，根本没机会当面问清楚。叫也不理。嘁！他大爷的，还不如不见！”
苍符看着胖子泄愤似的也把椰子摔到地上，彻底无话可说了。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
也许是自己刚回状元村，对那些事情不太了解而算是个局外人。他有自己清晰明确的看法，这事儿格外蹊跷。但大家不一样。
他们深知事件的来龙去脉，又有着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这世界上啊唯有两样东西是最难改变的：性格、信仰。所以大家基本上已经都相信什么人变妖怪这种扯淡至极的说法。
那第二靖得有多冤啊？明明他还一心系着村民安危，希望大家都太平。不然也不会大半夜的还出现在水库那种是非之地。
想到这儿，苍符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曾在蓄水池底下遇到的那双冰凉，危险的凝视目光。即使知道那只是自己的幻觉，还是忍不住打了一寒颤。
会不会是他？
总之，乡亲们的误会一时半会儿解不开，除非要么能够拿出确切的证据来推翻之前的言论，要么第二靖他自己愿意站出来澄清。但胖子早就说过如今想要见到那位爷，简直比登天还难。
鬼知道他一天到晚都在忙什么？你该不会以为，他还是曾经那个恬着个天真无邪的娃娃脸见谁都喊“叔叔阿姨”得糖吃的模样么？
苍符无言以对，可他不这么认为。他总觉得，第二靖无论变得怎么样，他应该还是会联系自己。彼时，一定要问清楚。他等着呢。
嘶……手臂上的芝麻粒儿又开始活跃了。奇痒无比。
夜晚的海风凉爽。吹走酒后虚汗的燥热。
那些看不见的蝉和蝈蝈声声夜鸣。还有一些寻找栖息之地的海鸟飞来飞去。乍觉岁月很奇妙。
不禁让苍符回想起小时候：他，胖子，第二靖三人拎着各自的小桶，只穿着条四角裤衩奔赴海边的情景。阳光明媚的天气就算不下海，只站在沙滩上眺望那波光粼粼，苍茫无际的大海就觉得很有意思。
像那些动画片里的主角能够感受到来自异世界大陆的召唤，苍符仿佛也感受到了来自大海的召唤。使人心潮澎湃。
喝着绿皮椰子汁，躺在麻绳编织的吊床上，他指着大海中央说“总有一天我要出一趟海！”
在当时十一二岁的李正义听来就像个笑话，把椰子掷到他脚下，说：“别‘有一天’啊，想出海那还不简单？来来来，叫声‘哥’来听，哥现在就带你去。”
鼎镬如饴，真真是往事如昔，不可追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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