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画中人
宋锐话一出口，整个人身上的气场都有了些许变化。就连林秘从早上见到他起便感觉到他身上那战战兢兢的恐惧感也消散了不少。
“我怎么觉得宋锐在盯着那灯后有了些改变？就像是突然通透了一样。”林秘有些不解，但武爷却没有多说话，仿佛对此毫不意外。
“林秘，你猜他刚才透过那装饰小灯的木盒子，看到了什么？”武爷像是看出了林秘的疑问，开口说道。
经武爷这么一说，林秘想起刚才他们二人讨论问题、乃至武爷讲述“遗忘之色”过去的时候，宋锐也只不过是讲到关键时抬头看了几眼，便紧接着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木盒子。
“能这么吸引他，我猜一是脱不开武爷你刚才说的血缘问题，二可能是那‘遗忘之色’或许给宋老哥展现了什么。”林秘若有所思道。
“说实在的，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根据秘物的不同，它给自己所选中的人展现的东西也不一样。”武爷话停了停。
“既有可能是让你前往远方的土地，也可能是显现出林中的幻象，还有可能让你体验他人的生活......”
“那么这宋家小子到底看到了什么，才能有了这么大的变化？”武爷那摩托头盔悬浮了起来，绕着宋锐转了一圈，林秘也对着宋锐眯起了眼睛。
而宋锐则是苦笑了一下，再一次开口。
“林大师，还有...额，武爷。你们不用再这么打量我了。说实在的，现在我也有点惊魂未定，神秘者，的确是群相当厉害的人啊。”
宋锐听林秘一直称呼那摩托头盔为“武爷”，便也跟着学着这样称呼对方。而一边的林秘虽然只是感觉，但好像在宋锐称呼他武爷的时候，自己从那摩托头盔上感到了一丝像是欣慰的情绪。
“我也不瞒着你们二位了，毕竟说到底我能来这也是因为早上来见了林大师。”
“我在那盒子里，看见了光。但那光的颜色我说不上来，像是纯色的，又像是五彩斑斓的，也好像是墨水被谁蘸着画在了空中。”
林秘听罢，简单试着想象了一下这荒诞的景象：无形的力量用诡奇的失落色彩作为画材，以天空为画布肆意泼洒，最后这些色彩一并化成了光。
光是这样一想，林秘便已觉得震撼无比，也难免宋锐会一直盯着那木盒子看了。可宋锐似乎没有说完，接着说道：
“然后那光穿过木盒子的缝隙逐渐逼近我，将我整个人卷在了那怪诞的光芒当中，这时我虽然能清晰地认知到自己和宋大师你们在一起，却感觉自己的灵魂被画在了一幅突然在我眼前出现的山水画中。”
“而在那山水画中，我好像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回到了过去。”
“那画里的世界是完全黑白的，虽然生动，但一切都是由无尽的墨色构成。一时间我也没缓过来，可我没觉得害怕或者慌乱，只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这份亲切感的来源是一张画桌，然后我眼前相继出现了几幅不同的画面。”
“而那就像是一个人的一生，从少年，到老年。”
“我好像陪他度过了一生一样，每个细节我又记得无比清晰。”
“他一直坐在那张桌子前，手中紧紧握着笔，蘸着像是用不完的墨，我试着问了他很多问题，但他没有应答，只是在不断画着。”
“但我看他大概是和我年龄相近的时候，抬头看了这画中好像不存在的我一眼，把手中那根已经磨损的笔递向我，做了个嘴型，可我当时有些恍惚，没看清楚他说了什么。”
“随后他似乎见我没有反应，便继续低下头，一声不吭地默默作画。”
“我不知道他在画什么，我也想离他更近一点，却始终够不着他。”
“这之后他像是每隔着一个人生中的大阶段，便将笔拿起来递向我，可我像是永远都够不着他一样。”
“这里我的体验十分奇怪，明明一边听着你们的聊天，只是短短的几分钟而已，可另一边却像是和那人一起经历了无数个春夏秋冬。”
“虽然这有些跑题了，但我从小就有一个梦想。”宋锐看向林秘，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林秘也懂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武爷也没有说话。
“我曾经的确想过成为一名画家，也确实在这方面付出了许多努力。但家里人终究还是觉得，那既不现实，也难以找到工作，久而久之，我自己好像也这样认为了。”
“我到底没能贯彻自己的梦想，转而去当了个公司社员。”宋锐的声音有些惋惜。
“宋家啊，从古至今就是个书画大家，著名的画家书法家层出不穷，而这样的他们，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衰败的呢...”武爷叹息了一句，但也没有多说。
宋锐也略有悲伤的点了下头，接着说：
“我看着那人，无论是炎热到浑身是汗的夏天，还是寒冷到浑身结霜的冬天，那人就像是有着无尽的毅力一样一直在画。”
“我看到他的努力有些无地自容。但心里其实也有些觉得，即便是这么努力的人，画了一生，这副山水画中也没有出现除了我与他之外的第三个拥有色彩的东西。”
“‘终究是一场空。’我心情复杂地感叹之时，那人已经变成了一个年老腐朽的老头子。”
“他的手颤颤巍巍的，我完全不觉得他还有能力去画什么画。便开口自以为是地劝阻他：‘别画了’、‘最后一段日子干点别的不好吗？’、‘你如果一开始去选择别的路会变成现在这样？’这些话不由自主地从我嘴里冒出，到了最后我甚至感觉自己是在呐喊着说出来这些话。”
“而已经变成老人的他不为所动，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画着，明明双手已经撑不起来身体了，甚至还硬撑着自己在画。”
“又过了一段时间，最后我想，他大概是要不行了吧。”
“这时的他却突然站了起来，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用尽浑身力气狠狠地在那我看不见内容的画纸上画了最后一笔。”
“而那最后一笔宛若化龙点睛，将之前无数年月积攒的每一笔全部带活了一样，化作无名的色彩，冲出了画纸！”
“我看得有些呆滞，他最后竟然......真的画成了。”这时林秘听出来，宋锐的声音十分激动，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我虽然不知道他之前在画什么，但此刻我知道了，他达成了他终生的梦想。”
“随后，他最后一次看向我。那苍老的面庞上露出了他一生中最灿烂的，也是唯一一次的笑容。”
“他的嘴唇轻轻张缩，对我递出了那已经极为破旧的画笔。我也是第一次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他那对我的询问，从年少起便不知厌烦地问的同一句话。”
“他对我说：”
“‘画吗？’”
“我怎么觉得宋锐在盯着那灯后有了些改变？就像是突然通透了一样。”林秘有些不解，但武爷却没有多说话，仿佛对此毫不意外。
“林秘，你猜他刚才透过那装饰小灯的木盒子，看到了什么？”武爷像是看出了林秘的疑问，开口说道。
经武爷这么一说，林秘想起刚才他们二人讨论问题、乃至武爷讲述“遗忘之色”过去的时候，宋锐也只不过是讲到关键时抬头看了几眼，便紧接着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木盒子。
“能这么吸引他，我猜一是脱不开武爷你刚才说的血缘问题，二可能是那‘遗忘之色’或许给宋老哥展现了什么。”林秘若有所思道。
“说实在的，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根据秘物的不同，它给自己所选中的人展现的东西也不一样。”武爷话停了停。
“既有可能是让你前往远方的土地，也可能是显现出林中的幻象，还有可能让你体验他人的生活......”
“那么这宋家小子到底看到了什么，才能有了这么大的变化？”武爷那摩托头盔悬浮了起来，绕着宋锐转了一圈，林秘也对着宋锐眯起了眼睛。
而宋锐则是苦笑了一下，再一次开口。
“林大师，还有...额，武爷。你们不用再这么打量我了。说实在的，现在我也有点惊魂未定，神秘者，的确是群相当厉害的人啊。”
宋锐听林秘一直称呼那摩托头盔为“武爷”，便也跟着学着这样称呼对方。而一边的林秘虽然只是感觉，但好像在宋锐称呼他武爷的时候，自己从那摩托头盔上感到了一丝像是欣慰的情绪。
“我也不瞒着你们二位了，毕竟说到底我能来这也是因为早上来见了林大师。”
“我在那盒子里，看见了光。但那光的颜色我说不上来，像是纯色的，又像是五彩斑斓的，也好像是墨水被谁蘸着画在了空中。”
林秘听罢，简单试着想象了一下这荒诞的景象：无形的力量用诡奇的失落色彩作为画材，以天空为画布肆意泼洒，最后这些色彩一并化成了光。
光是这样一想，林秘便已觉得震撼无比，也难免宋锐会一直盯着那木盒子看了。可宋锐似乎没有说完，接着说道：
“然后那光穿过木盒子的缝隙逐渐逼近我，将我整个人卷在了那怪诞的光芒当中，这时我虽然能清晰地认知到自己和宋大师你们在一起，却感觉自己的灵魂被画在了一幅突然在我眼前出现的山水画中。”
“而在那山水画中，我好像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回到了过去。”
“那画里的世界是完全黑白的，虽然生动，但一切都是由无尽的墨色构成。一时间我也没缓过来，可我没觉得害怕或者慌乱，只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这份亲切感的来源是一张画桌，然后我眼前相继出现了几幅不同的画面。”
“而那就像是一个人的一生，从少年，到老年。”
“我好像陪他度过了一生一样，每个细节我又记得无比清晰。”
“他一直坐在那张桌子前，手中紧紧握着笔，蘸着像是用不完的墨，我试着问了他很多问题，但他没有应答，只是在不断画着。”
“但我看他大概是和我年龄相近的时候，抬头看了这画中好像不存在的我一眼，把手中那根已经磨损的笔递向我，做了个嘴型，可我当时有些恍惚，没看清楚他说了什么。”
“随后他似乎见我没有反应，便继续低下头，一声不吭地默默作画。”
“我不知道他在画什么，我也想离他更近一点，却始终够不着他。”
“这之后他像是每隔着一个人生中的大阶段，便将笔拿起来递向我，可我像是永远都够不着他一样。”
“这里我的体验十分奇怪，明明一边听着你们的聊天，只是短短的几分钟而已，可另一边却像是和那人一起经历了无数个春夏秋冬。”
“虽然这有些跑题了，但我从小就有一个梦想。”宋锐看向林秘，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林秘也懂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武爷也没有说话。
“我曾经的确想过成为一名画家，也确实在这方面付出了许多努力。但家里人终究还是觉得，那既不现实，也难以找到工作，久而久之，我自己好像也这样认为了。”
“我到底没能贯彻自己的梦想，转而去当了个公司社员。”宋锐的声音有些惋惜。
“宋家啊，从古至今就是个书画大家，著名的画家书法家层出不穷，而这样的他们，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衰败的呢...”武爷叹息了一句，但也没有多说。
宋锐也略有悲伤的点了下头，接着说：
“我看着那人，无论是炎热到浑身是汗的夏天，还是寒冷到浑身结霜的冬天，那人就像是有着无尽的毅力一样一直在画。”
“我看到他的努力有些无地自容。但心里其实也有些觉得，即便是这么努力的人，画了一生，这副山水画中也没有出现除了我与他之外的第三个拥有色彩的东西。”
“‘终究是一场空。’我心情复杂地感叹之时，那人已经变成了一个年老腐朽的老头子。”
“他的手颤颤巍巍的，我完全不觉得他还有能力去画什么画。便开口自以为是地劝阻他：‘别画了’、‘最后一段日子干点别的不好吗？’、‘你如果一开始去选择别的路会变成现在这样？’这些话不由自主地从我嘴里冒出，到了最后我甚至感觉自己是在呐喊着说出来这些话。”
“而已经变成老人的他不为所动，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画着，明明双手已经撑不起来身体了，甚至还硬撑着自己在画。”
“又过了一段时间，最后我想，他大概是要不行了吧。”
“这时的他却突然站了起来，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用尽浑身力气狠狠地在那我看不见内容的画纸上画了最后一笔。”
“而那最后一笔宛若化龙点睛，将之前无数年月积攒的每一笔全部带活了一样，化作无名的色彩，冲出了画纸！”
“我看得有些呆滞，他最后竟然......真的画成了。”这时林秘听出来，宋锐的声音十分激动，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我虽然不知道他之前在画什么，但此刻我知道了，他达成了他终生的梦想。”
“随后，他最后一次看向我。那苍老的面庞上露出了他一生中最灿烂的，也是唯一一次的笑容。”
“他的嘴唇轻轻张缩，对我递出了那已经极为破旧的画笔。我也是第一次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他那对我的询问，从年少起便不知厌烦地问的同一句话。”
“他对我说：”
“‘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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