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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绘着梦的人

    那老人挥笔而作,气势磅礴,抬手寥寥数笔便在那画纸上勾勒出了一匹骏马,而林秘看来,那骏马竟像是本就拥有生命般,从遥远的草原上奔腾而来,最后驶入了这老人的画。

    此时老人画的是国画,但林秘环顾四周,发现各式各样的画具都被整齐地摆放在柜子中,看起来老人的涉猎十分广涉,林秘心中更是增了一丝敬佩。

    “这老人果然非同凡响。虽然我不了解画,但是这老人的画连我都一眼就能看出并非凡物。”

    林秘又看了看那张画纸上老人像是花了点时间给小男孩画的其他事物,山则连绵起伏,重峦叠嶂、水则碧波荡漾,波光明净。

    “......这还只是单独拎出来,如果按那女人所说,这老人地下室内的成品到底会是何等气魄?”林秘不禁感叹道。

    “而这般大师,为什么会被说得如此不堪?”林秘和小男孩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老人的画,十分疑惑。

    “如果他只像这样作画,定然是位名家。”月见林秘疑惑,轻声开口。

    “但神秘者的画,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爷爷,果然很厉害!”月不再说话,反而小男孩两眼放光,在老人旁边开心道。

    老人则又一阵哈哈大笑。“哈哈哈,小锐啊,你还真是喜欢爷爷的画啊。”

    可随后他好像陷入了思考,接着好像想到了什么,用一种认真的表情看着小男孩。

    “小锐,如果爷爷说把真正厉害的画画给你看,你愿意看吗?”

    小男孩倒也是很机灵,见爷爷的表情变化,也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

    老人和蔼地笑道,随即表情一变,十分严肃地从笔筒里挑选出了一根略有破旧的毛笔,随即沾了沾一边的墨,而那墨竟然像是全部被毛笔吸收了一样,消失的一干二净。而这所有的墨,却仅仅只是染黑了笔尖。

    年老的画家将笔挥下,却在这挥起的一刹,林秘似乎看到了他年轻时的模样,曾经的那位青年会是多么意气风发,满怀梦想。

    而此刻的时间却仿佛暂缓在了那笔尖下落的时刻,与此同时,几阵对话缓缓从远方传来。

    “哈哈哈,等我成了大画家,不仅可以回报祖国,还一定能让咱家都过回幸福的生活!”

    “得了吧你,就画这样你还想成大画家,先把你那基本功练好了吧。”

    “而且啊,宋家,是回不到从前了。”

    这是一位少年和一位中年人的声音。

    “什、什么?你在说什么,爹。咱宋家原来这么厉害吗?真好啊,果然、我想成为老祖宗一样的人!”

    “臭小子,可别得意忘形了,神秘者的世界乱得很。而且你一旦决定入了这领域,就再也别想在明面上成为你那大画家了。”

    “没事,如果是为了我的梦想与咱宋家,我不后悔!”

    “嘿嘿,再加上这样的家国大任,就算传承不也得传承下去吗?爹你还是太悲观了。”

    这是青年和更沧桑了一些的中年人的声音。

    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炮火声与厮杀声,林秘想,这可能就是曾经那个战火纷争的年代吧。

    “带着它走。”

    “我再问你一次,臭小子。”

    “你后悔吗?”

    “......我不后悔。”

    “那就好。”

    这是气喘吁吁的中年人与哽咽着的青年的声音。

    “哎,你这画画得挺好啊,有没有兴趣给我画一张?”

    “不给。”

    “别这么绝情嘛,我绝对不给别人看!”

    “......唉。”

    “喂,小画家,你画画画得这么寒酸了,就不后悔嘛,感觉还能做点别的活计吧?我能帮你找找哦?”

    “...谢谢,但是我不后悔。”

    这是疲惫的青年和一名年龄相仿的女性的声音。

    笔尖一点点逐步接近画纸,青年的声音也随着一声声疑问逐渐步入了老年,其中有朋友,有冤家,有陌生人,有亲人。只是他最后的回答,永远都是那句“我不后悔”。

    “......我知道了,你去吧。既然到现在还不愿意画画,那么宋家的传承就断在我手吧。”

    “爸,别那么固执了。你画得再好,不肯卖,就不可能让咱家过上更好的生活,加上小锐马上就出生了,已经没有闲钱了啊。”

    “事到如今,你还不后悔吗?”

    “嗯。”

    这是中年人与已经成为老人的青年声音。

    “老头子...。”

    “我在。”

    “不管别人和孩子们怎么评价,别放弃。”

    “嗯......。”

    “我不后悔。”

    “这样,才是我的小画家...”

    这是老人与他所爱之人最后的声音。

    此时的笔尖已经与纸面仅有咫尺之隔,最后一句话响起,那是小男孩的声音,天真无邪,又无比纯粹。

    “我也要成为爷爷这样的画家!”

    老人的笔落在纸面。明明是一笔黑墨,竟在洁白的纸张上绘出了一笔笔五彩缤纷的色彩。那色彩既深邃,又如若要冲出纸面一般栩栩如生。

    小男孩呆呆地看着画卷,但眼神中满是震撼与欣喜。而林秘则一言不发,看了看画卷,又抬头看了看老人。

    听完那样的几段对话,林秘也了解了这位老人的一生究竟是多么波澜壮阔。经历过风雨与战火,感受过苦楚与嘲笑,也失去过数个至亲至爱的人,但他却始终没有放下那只画笔,直到今天,他也仍在画着,画着他从小就怀揣着的梦。

    “小锐呀,别怪爷爷自吹自擂。”

    年迈的画家一手按在桌子上,一手气势浩荡地在画着,跟认真的小男孩说。

    “能坚持自己最初梦想的画家们,其实都是一群很了不起的人。”

    “别看爷爷这样,年轻的时候还是交过不少朋友的。”

    老人说到这时,严肃的嘴角竟勾起了一丝怀念的笑容。

    “虽然最后他们都先爷爷一步离去了,甚至你奶奶也是其中一员。”

    “但也正是因为他们在,爷爷才能一只画下去,画到现在。”

    “他们就像是黑夜中的明灯,会为你点亮人生路途中的一条条路,并在无数次你想放弃的时候,重新指引你回到正轨。”

    “听好了,小锐。你也总有一天也会拥有自己的那盏灯。”

    “所以别放弃,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小男孩抬头看向自己正作画的爷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问了一句话:

    “爷爷,果然是很厉害的画家吧?”

    老画家听罢,却温柔地笑了笑。

    “不。”

    “爷爷只是一个,绘着梦的普通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