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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无微不至的照料

    我快要火山爆发了:“考虑什么?被你饲养的事?你是准备把我养肥了宰了端上桌,还是把我养肥了卖给出价高的人?”我话才刚一出口,就窘迫地反应过来,张志恒明明说得是我肯不肯去日本,真是一时冲动使得判断失误啊。

    “肖白,原来你这么有幽默细胞,我过去都没发现。”我很懊悔地发现我又愉悦到张志恒了,因为他笑得太高兴,要竭力忍住笑才能说出下一句,“你希望自己被养至什么时候?”

    我随手把手机朝他甩过去,张志恒轻松接住,依然开怀大笑,恰巧此时我们的菜送来了。我低头吃菜,不再理他。幸好张志恒也不有意招惹我了。

    我吃了一半不到,张志恒就吃饱了,也不催我,信手拿了份汽车杂志浏览,看我也吃饱,便翻开末页递过来:“你有驾照吗?这款敞篷车很适合女生开,你喜不喜欢?”

    我瞟了他一眼:“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小三车?你感觉它与我珠联璧合?”

    那段时间,我感觉我和张志恒的关系已慢慢陷入一个怪圈,我们相处得有些生硬淡漠,偏偏又纠缠地更密切,我虽自认为已修炼到疼感神经迟钝,却一向思维敏捷,明显感觉到张志恒现在对我的感觉奇怪做作。他一贯喜怒无常,现在更为明显,上一秒还对我不耐烦,下一秒却逮住我尽情缠绵,有时我强烈感觉他在看我,但等到抬头,却见他已看向别处。

    他甚至连态度都慢慢敷衍。我一直就没感觉他对我认真过,但走到这一步我才相信,原来从前他即便不曾认真过,也还是用心的。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累了腻了感觉没劲了,就该结束了。我是看得淡的人,又从没有对这种关系寄予厚望,每天依旧好好地过。他敷衍我时,我就连敷衍都懒得去敷衍,但如果他哪天对我温和贴心,我也乐于回报温柔顺服。

    可能是听到了故事的尾声,反倒更珍惜进入倒计时的时间,到后来,我们尽管见面愈来愈少,但每一次的相处都尽可能小心谨慎,不去弄得彼此不愉快,在这一点上,我们难得的心有灵犀,由于近来张志恒的玩笑总是惹怒我,因此他连玩笑都很少开了。

    张志恒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偏偏在床上的时候,他不厌其烦,谆谆教导,软语呢喃,极尽哄诱之事,令我猝不及防,节节败退,只要他想,便总是如愿。

    有时候,我甚至感觉,也许张志恒出于男人的礼貌和职守,只等我自己离开,而我却在每次缠绵后失去了开口的勇气,只能任由这种状态继续相持下去。

    此时,我趴在张志恒裸露的胸口,松垮地抱着他的腰,听着他平稳的心跳,感到他抚摸着自己同样裸露的后背和腰间。周围太安静,连灯都没开,只有心跳和轻轻的呼吸声。我在困意袭来之前脑袋中闪过一个想法:即使很久的未来,我已完全遗忘这个人,不再记得他的名字和容貌,我至少也会记住这一刻的沉静和温馨。

    有天我下班后去张志恒那里只为找一把可能忘在那里的钥匙,我上午曾打电话给他请帮忙找一找,他却兴趣索然,冷冰冰地说:“不知道。我没空,你自己来找。”怎么这么没风度?我抱怨两句,只得亲自前去。

    房子黑洞洞,他一贯在外边吃饭,大概还没回来。我打开灯后发现那把钥匙已放置在进门的柜子上。我收好钥匙想立刻走,忽然疑窦丛生,换拖鞋朝里面走去。这栋现代开放式的别墅,尽管没有屏障遮掩时显得敞亮宽阔,但此时视野阴暗下形如迷宫,常常绕得头晕。我拐到卧室瞅了瞅,果不其然,床上有一团模糊的影子,我过去拉开被子,看张志恒外套都没脱,连领带都没取下,就蜷缩在被子里睡觉。我潜意识地摸一摸他的额头,热得烫。

    我把张志恒摇醒,不料他恶状恶形。

    “不要碰我。”他推开我的手,闷头继续睡。

    “你病了怎么不吱声?看医生了吗?至少把杨阿姨请来照料你。”这人居然没有生活自理的能力。

    “我没病,你才有病呢。”

    “你还没吃饭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我把声音放温柔。

    “我不饿,不用管我。”

    “我们去医院吧。”

    “我不去,你走开啊。”

    跟病人一般见识实在太小家子气,我自认是温雅良善有气度有涵养的淑女,所以只得尽力忽视他恶劣的态度。

    人生病的时候确实顽固不化,我帮他脱衣服时遇到了不大不小的反抗,喂他药时连蒙带骗近乎要用调羹撬开他的嘴,水也洒了出来。我替别人照顾婴孩时也没这般无奈,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偏巧他比婴孩难弄得多,弄出我一身的汗。

    幸好,他折腾累了终究沉沉地睡去。我又为他盖上一床被子,坐在一边咬着指甲看着他发呆,我在手足无措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做这个动作。

    不知谁说过,男人在生病和睡觉时最能显露秉性,倘若这话是对的,这人尽管平时聪明又深邃,秉性却分明是个小孩。

    我自己也没吃饭,找了袋方便米线凑活吃了,又去为他煮一锅粥。晚上九点我本来和同事有约,我坐在床边,看着温度计已显示体温正常,便给他在床头柜上放了张纸条,嘱咐他准时吃药,记住喝粥,如果还不舒服就去看医生,之后拿了包打算离开。我都已经关上门,终归还是没狠心走掉,又折返回来。

    整晚我都坐在客厅看无声的电影频道,每过三十分钟就去测量他的体温,心里免不了感觉好笑,都要散伙了,这算什么呢,又不准备讨好他,这般纠结干什么。

    归根结底,还是天性纯良,生平最同情弱势群体,虽然不爱小动物,但看到路边流浪的野猫野狗仍不免心生恻隐,何况是这样一个熟人。平时愈是强势的人,一旦落入平阳,就愈发显得可怜,我又怎么能走开,太没有人道主义精神了。于是我感觉释怀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