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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点到为止

    我不喜欢出差,是由于我容易不服水土,换个床就睡不好,即使在多豪华的酒店里也会发生轻微的洁癖,早上晚上都得洗澡,一天要洗上无数遍的手,不习惯别人用过的物品,即便都消了毒。

    我自己睡间房,整晚把电视的频道换来换去,之后设置了定时关闭,直到电视荧屏熄灭,依旧是清醒的,很无奈,只得又起身重新开电视看。

    忽然座机响起,吓我一大跳,接了,是一个陌生的男声:“请问女士需要特别服务吗?”

    我脑袋空白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

    “要那种长得像四大天王合体而且吹拉弹唱样样精通的,别的不考虑,谢谢。”

    对方好像轻骂了一声,挂断电话。

    孤单还是恶搞,抑或是真正的特别服务人员?虽时常听说,但我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按理说这酒店的口碑还可以。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我径直跳下床,认真仔细地检查了全部门窗,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真没问题,便又躺了回去。

    连我自己也感觉刚才太无聊,我应当立刻挂了电话,接着投诉。换以前,我一定会这么多。想必是女人上了一定的年纪,就会变得疲惫且没趣。就像刚入职时我总搞不懂那些姐姐们为何总干些莫明其妙的事儿,现在我慢慢能体会。

    辗转难眠时,脑海中就会浮出许多的人和事,比如张志恒。过去一年中有二分之一以上的时间在出差,是否也像我一样换了床就睡不好?其实他的洁癖比我更重,是否也会反复洗手?哪儿都不愿碰?对,他一定是习惯一个人独处的,那么遇到刚刚那样的邀请,该作何处置?逢场作趣?直接挂电话?还是跟我一样无聊,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又或许,他在外边从来不会孤单寂寞?

    多可笑,他再怎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感觉此刻的自己比刚刚还要无聊百倍,翻了身,努力想换个思路,但没一会儿,那名字又跳出来,我不由地轻叹口气。

    也许意志并不总能超越一切存在,我愈来愈有体味。张志恒离开我时,我有事也会想起他,感觉很正常,连我上学时送我糖果或为我搬过东西的男同学我有时都会想起,更何况这么一个在我一生中留下刻骨铭心的印记的人。只是现今他的形与影这么近,我慢慢变得忐忑不安,为了那些自己也说不清楚的理由。我在睡意来袭前想,也许应当听钱海莉姐姐的提议,再找个男人相处一下看看。

    即使没睡好,翌日,我依旧穿得光鲜靓丽地去拜会大澳的时总裁。大澳的第一大股东为外地的大集团,总裁经常在外地,这回我是来向总裁作特别汇报,并作为大澳的代表参加资方的高层会议。

    时总裁四十岁左右,相貌堂堂,风流儒雅,出身书香门第,散发出一股使人惬意的气质。我和他见面的次数不超过八次,他对我极其亲热,叫我“小肖”,而不是“肖小姐”或是“肖助理”,我对他印象极佳。

    散会后,时总说,晚上有一场公司赞助的音乐会,有票,问我是否有兴致去观看。理由那么充足,而我一直热爱音乐。我想了片刻,欣然应允。很棒的音乐会,但我到现场才发现,我的座位恰巧在时总旁边。时总看到我,笑得像以往那般亲热友好,眼神坦荡澄明,但我心中好像被刺痛了一下,整晚都不愉快。

    不出所料,音乐会演完后,时总自然而然地邀请我吃夜宵,送我回酒店。我以各种理由婉言拒绝,却没如愿。

    有时我真希望自己的预感不要那么敏锐,但每次,事实总证明我是对的。还好是太要面子的成熟男女,话点到为止,永远不会太露骨,不会失了体面。

    我正视着他的眼睛:“我一直以为你很爱你的妻子。”

    两个月前,他到大澳开会,离开之前,特地请我陪着他为妻子挑选生日礼物。他的妻子远在加国,他记得妻子每个貌似平常的小癖好。我当时甚为感动,默默在心中给他加分。

    “小肖,我对妻子的爱,和我对你的赏识,并不矛盾。”

    多么义正辞严,多么真心实意。这是男人,优秀的男人。

    我刚冒出心尖的一点点关于未来规划的火花,很快被掐灭了。

    该来的总会来。数日后,我接到前任婆婆萧贤惠的电话,约我周末一块儿吃饭,去数百公里外的城市。

    “下回见面不知什么时候了。你来,让我再看看你。”

    萧贤惠要和小雅他们一块儿回曼彻斯特定居,马上出发。我找不到婉拒的借口。

    我和前任的婆婆并不亲密,也从未交过心。但现在想起来,婆婆虽态度冷淡,但没有为难过我,有时话里话外对我很是疼爱,喜欢赠我各式礼物,不论我是否喜欢是否需要,但明明是用了心的;即便我和张志恒离婚以后,也时常派人给我送来各式补品。我自以为没花太多心思去当儿媳,仅仅尽了本分罢了,但总是有朋友对我说,你婆婆经常夸奖你。尽管这位高贵的老妇人从不曾当我的面说过好话。

    “小白,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们的缘分这么短。”这是当初我和张志恒离婚后,萧贤惠在电话中跟我说的第一句话,一如她惯常的高贵冰冷,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但五秒钟后,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抽泣,使我感觉罪不可逭。

    当初心一狠,也就硬撑过去。之后我就再也没去过那个熟悉的城市,连出差时,都尽量回避,只是每逢节日打电话问候。而现在,终究不得不面对。

    由于是周末,怕路上拥堵,我颇有先见之明地没开车,一大早就赶去客运站。一路上窗外风景不停改变,从山川,河流慢慢绵延成平整的稻田,我心里惴惴不安,有上刑场的感受。

    我到得很早。先去郊外的陵园探望了长眠在那里的张健兴先生,之后去看卿姨。卿姨一如既往的贤淑,对我的态度好像对故人一般,没有在我面前提关于张家的任何事情。

    张老先生的碑前堆满鲜花,根本没有空的地方。那些花瓣还很娇嫩个,没有凋谢的痕迹,应是前不久有人来过。鲜花上放了一只小小的布艺猫,想必是张先生喜爱的小孙女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