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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

    顾徽更恼的是自己,怎么尽做糊涂事,镶弟乃是冰玉一般的人,他会产生那种把她当女人看的念头已是足够冒犯了,现在还被奶奶误会了……

    顾徽可不会相信奶奶刚才只是玩笑逗他,只怕奶奶心里已经把镶弟当做了那些肮脏人,希望后天奶奶见了镶弟,能抛除偏见。

    对于花镶,顾徽是拿她当作可相交一辈子的人看待的,因此不想让家人在心中先对他存有偏见。

    花镶回到家后,把放在空间垃圾袋中的卫生巾处理了,又痛痛快快地泡了半个时辰温水澡,这才觉得浑身都轻松了。

    要说在府学最让她受不了的,就是没法天天洗澡,只能偷偷摸摸擦洗一下,好在大概十几天旬休一次,也不是太不能忍受。

    两天后,花镶和卫谌、苏栩又一次踏进府城东门,抬头看了看城门上刻着东城两字的青石板,这就是他们的少年时光了。

    巧的是刚到府学门口,就遇见了从府学内出来的顾徽。

    “徽哥,你今天到的挺早啊”,花镶打招呼,看了看他,“又要回去。”

    顾徽说了来意,“我是来等你们的,我奶奶知道我在府学有几个好友,让我请你们去我家玩。”

    ……

    虽然三个人都有些惊讶,但顾徽家长辈邀请,他们不好推脱,把东西放回舍房,就跟着顾徽一起走了。

    此次旬休,卢鹤也回去了,应该是跟他家人分享话本大卖的好消息,他家离得远,回来天都要黑了。

    因此众人都没说等他一起。

    而顾徽根本没想到还差一个同学,一路上他都有些紧张,就是担心他奶奶会让花镶难看。

    花镶看了眼心神不属的顾徽,喊了他一声,说道:“要不是知道你是请我们去玩,看你这表情,还以为是要坑我们呢。”

    顾徽心里很愧疚,当下只是笑了笑,“怎么能?”

    跟着便收起繁杂的心绪,与他们说起话来。

    顾府,顾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丫鬟早早地就在门口等着,看见小少爷带着三个人过来,这几个下人就笑眯眯地迎上前来,簇拥着走向主院。

    跨进门槛的那一刻,顾徽不自觉就戒备起来,万一奶奶待会儿说出什么难听话,他得马上给圆回来。

    只是顾老夫人全程对花镶他们三个都是和颜悦色的,也没问什么让人会感到冒犯的话,大约一刻钟后,就让顾徽带着他们去后院的亭子喝茶。

    花镶等人出门时,还能听到老夫人吩咐下人叫厨房给他们做晚饭,让他们吃过晚饭再一起去府学。

    几人出来,就见到顾寻,便一起走去后院。

    顾家这个宅子造得很精致,小桥流水、曲廊环绕,奇石鲜花遍布,虽然没有多大,景致却不少。

    顾徽放了心,也就有心思给他们介绍家里的这些景色。

    主院内,看着几个少年人的背影远走,顾老夫人深深叹了口气,一开始,她心里或许还有些恼火,觉得是府学里一些心思诡异的学子把她孙子带坏了,然而见到花镶,以及那另外两个学子,她就知道是自家看自家孩子好,先把别人家的孩子放在了不好的位置上。

    不过这个花镶的确容貌秀美,只怕换身女装,就连京城里那些她们几个老太太公认长得好的,也比过他。

    怪不得自家这个小孙子会对人家有了别样的心思。

    顾老夫人摇了摇头,更加坚定必须把顾徽带回京城的决定,而顾寻,最好也一起跟着回去。

    那兰先生固然学问好,但是这些孩子都只是十几岁的年纪,没家人时刻看管着,以后这品性上不定要歪成什么样子呢。

    这次若不是她不放心徽儿过来看他,只怕以后真会发展成他爹也收拾不了的态势。

    顾徽并不知道奶奶的打算,看奶奶对花镶和卫谌、苏栩的态度一般无二,彻底放下心来,回到府学后,一天天也过得很开怀。

    这天,卫树根又来到府学,手里还提着一个大麻布袋子,送了些好处,看门的学差立即去府学传了话。

    大约一刻钟后,卫谌和花镶一前一后走来。

    “书坊有什么事吗?”离开府学大门,花镶才问卫树根。

    上次他们已经把可能会涉及到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卫树根也表示书坊有他看着,让他们只管放心,才七八天就又过来,花镶很自然地就以为是书坊遇到了什么麻烦。

    “没事”,卫树根摆手,把那个麻布袋子提高了些,说道:“前几天开的头,好些个姑娘喜欢咱们书坊的话本,都直接跑来咱们书坊送礼物。才几天而已,帕子、荷包、书信就收了一大堆,我一开始不要,后来这些东西都被直接放在门口。我瞧着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便找个麻袋装了起来。”

    卫树根说着都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就这几天便收了一大麻袋,我又不太安心,想着来跟大哥讨个主意。”

    “原来都有读者来信了”,花镶惊喜说道,接过麻袋,果然挺有重量的,对卫树根道:“这不是挺好的吗?有什么不安心的?”

    卫树根说道:“帕子荷包也太多了,我担心有些人说咱们骗小姑娘。”

    花镶笑起来,不过还是对卫树根的谨慎表示赞扬,想了想道:“你有这个担心挺好的,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有人送东西,直接……”

    “谌哥,这放着不管不行,扔了更不行,怎么处理才好?”

    卫谌好笑地看她一眼,对卫树根道:“你派两个人在门口守着,不许人放东西,另外写个说明贴在门外,言明这些信和物,书坊都会直接烧了。”

    “那就真烧了啊?”卫树根问道,“好些荷包都是丝绸做的呢。”

    “全烧了”,卫谌说道,“送荷包的只怕多半都是未出阁的女子,烧干净了,两边都省得麻烦。”

    卫树根点头答应,又说道:“大哥,你说有些人怎么就只会眼红呢,近来城里出了个十天出一刊的话本子,里面写的也和咱们的大同小异。我瞧着写得很不好,您瞧瞧,跟咱们的比怎么样。”

    说着把一本书从怀里掏出来,双手捧着递过来。

    卫谌接过来大致翻了翻,说道:“不过拾人牙慧罢了,不用担心。”

    花镶也偏头看了看,却是很感兴趣,回去时还跟卫谌说“这就出了个十天一刊的,慢慢地会不会发展出日刊来啊。”

    然后报纸就诞生了。

    其实发展就是这样子的,一个新物什诞生后,必然会慢慢被完善、扩展。

    花镶虽然是个见识过更多繁富物象的人,但最终推动这个时代前进的,还将会是其余的智慧人民。

    而她,能用早已经过时代印证过的成果,来为这个世界的发展起到点播作用,就是最大的成就了。

    卫谌笑道:“倒是很有可能,不过日刊的话,纯刊话本却不太合适了。”

    两人说着回到舍房,其余人已经打好饭,正等着他们回来一起吃。

    看见此时被卫谌提着的大麻布袋,苏栩好奇道:“不是说卫树根来找你,这么一大包是什么?”

    “是一些读者送的信,荷包等物”,卫谌把麻布袋放到一边的地上,去井边打水,花镶则很感兴趣地从麻布袋里掏出一封信。

    “这个是给秀珠奇缘的作者叶山先生的”,花镶看看信封,递给了顾寻。

    叶山是他的笔名,取顾字中页的同音叶和寻字上的一半。

    顾寻结果看了一眼,就笑笑放到一边去了。

    花镶又从麻布袋中随意抽出一封信来,这次的是给风流才子顾徽的,接着又随意摸出三封,其中两封是给顾寻,另一封是给卢鹤的。

    花镶啧啧感叹,“看来大家更喜欢还是寻哥写的虐恋抠心的这种。”

    顾寻笑道:“这还不是镶弟给我提的建议吗?快吃饭了。”

    正说着,卫谌喊花镶去洗手。

    吃过饭,花镶拿个马扎坐在麻布袋前捡信,顾徽在一旁帮忙,最后一统计,顾寻得到的读者来信是最多的,卢鹤得到的却是最少的。

    她和卫谌、苏栩、顾徽拿到的差不多。

    等分好信,花镶就拿起一封给自己的信拆开看起来。

    顾徽把那些信往桌子上一扔,不屑道:“不就是几封信吗?用得着这么兴致勃勃?”

    花镶看他一眼,反应过来道:“徽哥,你是在说我啊?”

    “除了你谁还对这么几封信感兴趣?”

    花镶却笑道:“我就是觉得挺有趣啊,要不是不合适,我还会一一给她们回信呢。”

    顾徽:镶弟这么怜香惜玉,以后是要找多少女人啊!

    卫谌把花镶刚刚放到他面前的那一沓子信推到他面前,说道:“镶弟喜欢,可以把我的帮忙看了。”

    花镶觉得看读者来信挺有成就感的,却不料除了她其他人都不太感兴趣的样子,到后来顾寻也把他那一堆都送到给花镶,让她慢慢看。

    花镶便把这些信都用个箱子装起来,放到了床下,决定读书累了,就拆两封看看,还跟这几个懒得看读者来信的人说:“等我看了,有趣的再跟你们说。”

    众人都道:“你还是先看了再说吧。”

    如此,花镶每天都会在午饭后腾出两封信的时间,别说,这些能动笔写信来的,都是被书中某个情节触动的,且大多是才女,她是看得津津有味。

    有些信里还会有一两首小诗,花镶都会在看到时念出来给其他几人听。

    大多数时候,这些诗都得不到肯定的赞扬,最多是一句不错。

    花镶这个完全按照爷爷教的“公式”写诗的,却每看到一首诗都频频赞好,还可惜不能把写信的人发展为他们的话本作者。

    卫谌等人都知道花镶不擅作诗,见她如此认真地赞扬这些雪月花的无聊诗作,都是好笑不已。

    第二天,顾徽就拿出一本诗集和诗话给她。

    诗话就是品评历代好诗的鉴赏集,花镶看过两本,觉得还算有些趣味,因此顾徽送的这两本,她都欣然收了。

    不知不觉,就又是一个旬休日到来。

    如今是十月底,一夜北风过后,便冷了几个度,花镶在家悠闲地过了两日,这天早早地就起来了。

    吃过早饭,花老爷子和花老太太让下人去苏家喊苏栩,天气不好,担心下午会下雪,让他们早点回府学。

    倒是卫谌那儿,有些麻烦。

    花老爷子对孙女儿道:“你们两个先走,等卫谌到了,我再送他去坐船。”

    花镶正想说若是下雪他一个人更不好搭船,外面就有人说“卫少爷来了。”

    卫谌带着一身寒气进来,跟两老见过礼,说道:“我看天气不好,想着今天早点回府学比较好,这才一大早就过来了。”

    “正好正好”,花老爷子笑道,“我也是担心待会儿会下雪,正要镶儿和栩儿先走呢。”

    花镶无语地看了爷爷一眼。

    卫谌笑笑。

    半个时辰后,三人再一次坐上了通往府城的客船,船上碰见了朱驷。

    打从陆廷秀被府学退学后,朱驷就不好意思和他们同行,明明同在府学住的还是对门,却已经好些日子没见过了。

    朱驷很惭愧,毕竟他和陆廷秀是比较好的朋友,但陆廷秀做那些事,他竟然半点察觉都没有,也不知老师他们会怎么想他,会不会把他看作是陆廷秀一伙儿的。

    另一个方面,都说人以群分,陆廷秀那般心性狭窄,而他之前还替他在老师跟前说过不少好话,每每想起这些,朱驷都没脸再面对小师弟。

    此时遇见,打过声招呼,朱驷就坐在一边不再说话了。

    大半个时辰后,船到府城,花镶喊朱驷和他们一起走,朱驷见小师弟对他丝毫没有芥蒂的样子,不由放心下来。

    几人刚到府学,天空中就有小雪花飘悠悠落下来,一阵阵冷风时不时刮来,吹得人手指发红。

    “墨风?”看到在府学门口转悠的墨风,花镶笑道,“是你们家少爷让你来这儿等我们的?”

    “花公子,卫公子,苏公子”,墨风走上前来,与他们三人见了礼,因不太熟悉朱驷,只是施了一礼,便拿出一封信递给花镶,“这是我家少爷给您的信,少爷他昨天就和老爷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