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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三罗子醒来了

    因为一泡尿,安必道憋得牙根发酸,实在忍不住,龇牙咧嘴冲李伟功支吾一声,转头进了大门,拔腿就跑。

    情急之下,李伟功厉声喝问:“老安,话还没说完,你慌急个啥?”

    “尿急,尿急,你先说,我撒了尿,再和你说┄┄”说着,安必道已是双手捂裆,向医院里面南墙角的茅房颠跑而去。

    安必道此时开溜如同跌进茅坑,一时半会绝对不会出来,李伟功只得转身进了大门,想着堵住厕所门,等他出来围追堵截继续未尽的质询,可墙角回旋的风夹杂着阵阵恶臭,熏得直反胃,只得离远些。

    摸出烟卷,扯拽了衣领兜头避风点火,浪费了三四根火柴,李伟功总算点燃了一根模糊烟。

    ┄┄┄

    时机终于出现!!!

    见得两门神先后转身离去,周小羽的魂魄嗖嗖俯冲下去。

    这一次,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观望,

    这一次,没有丝毫的中二和啰嗦,

    周小羽迅速嵌入床上尸身,即可沉睡,在酣睡中顺利完成对接。

    ……

    不知过了多久,周小羽醒了。

    第一感觉是手背有点疼,这倒是避免了狠掐自己一把,借此验证死活的自虐行为。

    眯眼一看,一截棕黄色的皮管映入眼帘,眼皮上抬,看到了玻璃瓶,下压眼皮,又是一截棕色皮管,还有滴壶,又是一截皮管,这截皮管明显细了,颜色也透亮了一些。

    细弱皮管尽头一枚针头被白胶布粘粘着插进手背┄┄

    疼痛源于此处。

    刚刚侵占的尸身尚在病中,

    正在接受输液治疗!!!

    如此一想,周小羽差点惊呼出声——这具尸身怕是没死透吧!

    周小羽尴尬万分,七天的辛劳,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难道刚重生,就是个病秧子?

    眼前情形显而易见:原主还在治疗之中,生机没有完全消失。没有撤除的输液设备,就是有力佐证。

    再想也不对,要是这具尸身一息尚存,魂魄便是破门而入好像也会碰壁折返的,回想刚才的对接似乎没有受到什么沟沟坎坎的阻扰和抵抗。

    带着求证的想法,周小羽紧闭双眼,收敛心神,屏住呼吸,试图静静地感受下,这具尸身是不是里面还有原主残余魂魄?这想法有点荒唐。

    二虎雄踞一山,俗世里鲜有明证,“二魂共处一身”想必也不大可能。

    周小羽还是犹疑不决,大好的心情开始变凉。

    难道这次又要匆匆离去,又把聚会当成一次分手?

    让我生悲,就请别让我乐极,

    好吗?

    老天?

    周小羽紧握双拳,暗暗蓄力,却突然发觉没有撒气的对象,惯性之下,他双拳狠捶起大腿,只捶了一下,右手插针的手背一下子痛感升级。

    但是,痛,却是快乐的,

    此刻对于周小羽而言,痛,并不只是快乐,更让他幡然醒悟,立马从沮丧败兴的低谷一跃冲天。

    能感受到钻心的疼痛,恰好说明,现在他周小羽的意识和感知明显主导了这具尸身,原主的意识和魂魄是不是还有残留,不得而知,但参照前世手背扎针同样会有的疼痛感觉,现在的这种痛感似曾相识,如果一定要划分一下疼痛等级,两相比较,应该都在5级左右,重度疼痛偏上。

    不知尸身原主可能存在的意识是否也能感知这醉人心肺的疼痛,

    周小羽窃喜地心说:“这疼痛现在与我而言绝对是幸福爆表的,对你来说只能是痛彻心扉的!”此类扎针境遇之下,重生前后体会到的疼痛,级次一致,但情感体验绝对是相反的。

    得意之下,周小羽不再纠结“卧榻之下是否还有他人酣睡了”。

    反正现在越来越密集的感受充分表明,他不仅可以充分感知疼痛,弹弹手指,动动脚趾,眨巴眨巴眼睛,这些小细节也能掌控地得心应手,熟稔无比。

    朋友,你的身体是我的啦,愿你泉下有知,受我衷心一拜,啊?

    当然,周小羽也就是心里感激万分,行动上还是僵尸一般挺在床上微微扭动了一下。

    前世三十余载的底蕴,还不至于得意而忘行。

    确信重生成功之后,他要好好地体会一下这陌生而美好的一刻,

    妙不可言,无以言表。

    好事多磨,诚不欺我呀!

    意识复苏,魂魄归位,整个状态现在非常好。

    周小羽在心底欢呼雀跃,继续着先前的小动作,舌尖舔舐嘴唇,调戏调戏牙齿,不管手背的针头,疼也不管,十指蜷曲跳起他最喜欢的“探戈指舞”,脚趾也欢喜地配合着很有节奏地一抖一抖,周身部件指挥自如,感觉真是好极了。

    突然又觉得不确信,便摸索着掐了大腿一下,疼,切切实实的痛感让他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鼻翼也稍稍翕动了几下。突然又觉得如梦一般,就慢慢摸揣了裆部一把┄┄还好,还好,感觉明显,根在,应该可以用┄┄

    周小羽憋不住差点笑出声,本能地拿手捂嘴巴,不料抬起了扎针的右手,幅度有点大,针头在皮肉里一扭动,像是“滚针”了,疼得周小羽倒吸凉气,直接彻底“疼醒了”。

    针头处的皮管里面一线殷红节节拉长——回血了。

    放下手臂,静待血液重回血管,周小羽怔怔端详起前世只在医疗器械博物馆见过的输液装置。

    这一看,就看出了问题,滴壶里没液体,皮管里也没液体,上方悬挂的玻璃瓶里也是空空如也,敢情,这么长时间,给自己身体里面输得是空气呀!

    周小羽二话不说,果断自行拔了针头,兀自松手,悬空的针头钟摆了几下,甩落了几滴液体,渐渐地下垂不动了。

    周小羽安静下来,才听见病房里有一声没一声的打鼾声。

    循声扭头,逡巡屋内,周小羽看到半开的房门外泄进一线光亮,房间里面光线昏暗,看什么都是隐隐约约模糊不清,临近病房上应该是躺着一个人,床脚则爬着一个人,鼾声就是这两人发出的。

    也不知,这两人是原主的亲人,还是病友。

    前世里,周小羽双亲在自己出事前几年相继去世,仅有一个兄弟还在千里之外,没成家时往来频繁,成家了似乎就把自己裹在围城里,除了春节尚能相逢,其他时间电话都很少有,至于本就不多的亲戚,周小羽往来交集实在更少,不是他们势利,而是周小羽内心自卑,总觉得经济地位不对等,硬凑上去落个讨好之名,面子上挂不住。

    至于朋友,酒肉的交心的,有倒是有,但终归没有切实的瓜葛,也就慢慢的淡了,散了。

    难不成,重生来世,这原主的境遇和前世的自己等高看齐,也是那般不受人待见,躺在医院里都挂液体了,都醒了,也不见有人照看,不见亲人分享大病痊愈的喜悦。

    此时周小羽已经明显感受到,占据的这具尸身,生前定然是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没镜子无法赏阅重生后面容是否帅气,但摸摸胸口,发达的肌肉让他禁不住多摸揣了一会,捶捶股外侧肌,捏捏股二头肌,结实有力,拥有这样身板的年轻人,没有不帅的。

    但是身边没有陪护的亲人,液体早完了,也没人喊大夫换药或是拔针。

    落魄的帅哥靓女前世里比比皆是,在这个世界里估计也一样。

    周小羽想着,还是翻身起床,走吧!

    八成原主没亲人,更没钱,只是因为意外事故,被好心人送进了医院。

    想到这里,周小羽摸索全身,细细检查了一遍,担心这原主不会是断腿折胳膊的吧,或者是其他部位受了致命伤害,才这般躺在床上抢救无效一命呜呼,都冰凉了也没人管护,就像那路边荒草只待枯黄了静待秋霜杀。

    周小羽这般代入,把自己也弄得心意凄凉,感喟不已。

    不知是否支付过治疗费,要是没支付,医生发现“他醒来了”,拦住要钱怎么办?

    慢说自己没钱,就是有钱,那肯定也是前世的钞票。

    后世的钱在前世能用,有些小面额圆角分,因为收藏热价值连城,但是前世的钱如果出现在后世,被误认为冥钞都有可能,如果这样,周小羽岂不被当成“鬼”了

    低头一看,除了身上盖的被子,原主身体衣着虽然陈旧,却是囫囵的,裤子和上衣都有口袋。周小羽不禁摸摸口袋,上上下下,摸了一遍,空空如也,原主是个穷光蛋,口袋很多却没有一分钱。

    稍稍抬起右眼皮,环视周遭,门外光亮犹在,屋内则昏暗模糊。

    身旁虽有酣睡之人,但现在没办法搞清楚他们是否和“自己”有关系。

    看那架势,八成只是同室病友,如果原主有亲人,床尾应该爬着一个,病人一有动静,床尾的人就会醒来,但是现在,自己床尾没人。

    如果是病友,也不知道他们是否知道原主信息。

    想到自己是重生而来,对原主的信息一概不知,周小羽担心现在猛扎扎地醒来起身,闹出的动静很可能会石破天惊,要想在后世平安无事,初次入场还是要平稳过度,得想法慢慢嵌入这个世界。

    有了——

    “妈妈,这是哪里呀,怎么这么黑?”周小羽装模作样的,像极了睡梦惺忪的小孩,将醒未醒,梦呓呢喃,唇齿之间吐出的第一个词,就是妈妈。

    配合着矫情稚嫩的油腻软语,周小羽双手撑床,缓缓挺身坐起,又蓄意软塌了身子,病人就应该有个病人的蔫样。而后手背揉着两眼窝,声音柔柔弱弱继续嘟囔道:

    “妈妈呀,这是哪里呀,怎么不开灯呀?”

    都两遍了,身旁酣睡之人还是没有反应,

    这也睡得太死了吧!

    周小羽不知道的是,身旁病床上一躺一爬两个酣睡之人就是原主父母,也就是他在这一世的爹娘。今天是原主能否苏醒的最后一天,罗洪武和肖丽蓉天还没亮就来到医院,替换下另外两个儿子,亲自守在原主身边。

    三罗子生死未卜,饱受熬煎的就是爹娘双亲。好在有了队长李伟攻照顾,罗洪武两口子不必上工,一心一意在家和医院之间来回折腾,三天来,几乎没怎么合过眼。

    世间万般苦,唯这揪心揪肺的操心儿女之苦最难消受,短短三日,罗洪武白发丛生,大大盖过了黑发,原本还直溜的脊梁仿佛一夜之间就弯曲了,好似衣服下面垫了个锅,女人肖丽蓉终日泪眼不干,身形瘦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少一圈。

    今早两口子试图让韩柏光转院,未能如愿,而且又听到即使转院也无济于事,一样听天由命,不由悲伤加重,早上到中午竟然没吃一口饭食,没沾一滴茶水,等其他人先后出了病房,两口子四眼相对,期期艾艾,说了会话就终归精力不支,不知不觉睡着了。

    周小羽大着胆子睁大眼睛,准备提高嗓门,故伎重演。

    就在这时,门口白光光一片白突然闯进一团人影,周小羽本能瞪大双眼,惶惑之下欲问来者何人,还没开口,就见那人影两手一扬,伴随一声横空出世的惊呼,哐里哐啷声瞬间磅礴开来:

    “妈呀,有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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