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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月华共鸣

    令狐悔目光四顾,眼中剑芒射出,象是白日起了一道道闪电,声势惊人,比在震州“十府演武”时,又已经强了不少。

    但他神色凝重,竟然好象对这琴声十分重视,丝毫不敢大意。

    秦素琴双手连弹,琴声渐渐高昂,令狐悔被逼得连连后退,偶然有一丝气机泄露,地上的巨大岩石就被劈成粉碎。

    连退数十步,眼看琴音已经从四面八方团团围来,杀伐之气渐浓,令狐悔张口一吐,一枚白色剑丸迎风化成剑光,洒下千万道白光,顿时将琴声荡开。

    他们虽然在林子里动手,却极有分寸,将气息凝聚成丝成团,绝不敢伤了林子里的紫竹。

    乌世鉴驻足而看,令狐悔居然还一直落在下风,他的神识已经极其敏锐,虽然琴声无形,但在他的感知中,却是清清楚楚。

    这些琴声所产生的气流,不仅仅是秦素琴自身的真气,而且也调动了周围的天地灵气,化成一道道凌厉已极的杀气,源源不断的攻向令狐悔。

    令狐悔的剑势虽然凌厉,但真气却不可能会强过天地间的灵气,时间一长,必然落败。

    难怪他说这个秦雅琴能在“帝国会武”中获得第三,的确有她的厉害之处,自己要是在去东海之前,恐怕也不是她的对手。

    “师妹,你干什么?真要杀了我吗?”令狐悔“心剑”剑气纵横,却无法突破琴声织就的大网,而且这张大网正在慢慢收缩。

    秦雅琴从容不迫,“我怎么会杀你?不过要你跟我一起去见先生而已。”

    “见了紫云先生我还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令狐悔苦笑,要是寻常的女子,他还可以故作潇洒,用一用“美男计”,但面对秦雅琴,这一招却一点也没有用。

    在秦雅琴的眼中,风流倜傥的王府公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绝不会象熏竹这样的小丫头神魂颠倒。

    “那我就只好无礼了。”秦雅琴手指挑动,琴声突然变得更加高亢。

    “当当”之声不绝于耳,无形的音波与心剑剧烈碰撞,庞大的气息似乎无穷无尽。

    令狐悔额头上已经微微见汗,他的真气消耗极快,但秦素雅却气息悠长,她不过是用了少部分的真气,来调动天地间的灵气。

    “乌世鉴,你还不来帮忙?”令狐悔突然大喝道。

    秦素琴转头望了乌世鉴一眼,丝毫不在意,这个年轻人不过二阶的境界,就算来上一百个,又有什么用?

    令狐悔已经有些手忙脚乱,那些音波就象是无孔不入,只要有些许破绽,就趁虚而来,他的心剑明明是天下名剑,可以斩断山峰,却偏偏斩不断这源源不绝的琴音。

    秦素琴嘴角的微笑更多了一分,绝美的嘴唇微微翘起,双手化成一片虚影,琴声充斥天地。

    但突然间,一根琴弦一滑,她居然弹错了一个音,琴声织就的大网顿时出现一个破绽,令狐悔顿时感知,身与剑合,白光大盛,顿时冲出音网的包围。

    他一脱身,就如一道白虹,瞬息而至,一剑斩向秦素琴。

    这个时候,绝不是怜香惜玉的时候,机会稍纵即逝,他也相信,这一剑绝不会伤到秦雅琴,只不过是要抢一个先手。

    “剑修出剑,一往无前”,一旦抢到这个先机,剑招源源不绝,秦素琴就没有再抚琴的机会。

    秦素琴眉头一皱,虽惊不乱,她修为已经是三阶颠峰,自小就修习琴音,绝不可能出现弹错的情况,今天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莫非是自己太大意了?

    眼见心剑斩至,白光耀眼,她虽惊不乱,左手尾指挑起琴弦,右手用力一拔,一声琴音恍如凤鸣,震颤四野。

    震颤声中,令狐悔的白虹突然也跟着猛然震动起来,攻势为之一滞。

    秦素琴要的就是这片刻的机会,她双指如飞,灵光闪动,凌厉的琴音汹涌而出。

    但就在这一瞬间,琴上的一根琴弦居然又是一滑,音色顿时大乱,琴音四散。

    令狐悔修为比她本来也差不了多少,心中一喜,剑光如流星,就在这一眨眼间已经削向她的咽喉。

    秦素琴心里一惊,白光一收,令狐悔已经吞回剑芒,大笑道:“秦师妹,你输了。”

    其实这一次连他也胜得莫名其妙,他跟秦雅琴一交手,就已经知道不是她的对手,几次想要突围而出也做不到,哪知道在最后关头,敌人居然出现破绽,自己居然赢了。

    秦素琴却没有望向他,而是望向了远处的乌世鉴。

    一次弹错还有可能,两次弹错,对于她这样的修士而言,绝无可能。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人突破她的音网,拔乱了她的琴弦。

    在“帝国会武”的时候,她就曾经看过令狐悔和对手的比武,他剑招虽厉,却绝不是自己的对手,更不可能透过重重音波,搅乱自己的琴弦。

    在这紫竹林里,就只有他,熏竹,和那个不知名的少年。

    她心头大震,脸上却没有丝毫变化,淡淡道:“还没请教师兄尊姓大名,是哪一峰的弟子?”

    “白庐峰韩先生的学生,乌世鉴。”乌世鉴淡淡道,他的情绪还沉浸在听到沈月成亲的惆怅中。

    “乌世鉴?昭恩侯世子,逃婚方三小姐的乌世子?”秦雅琴更是吃了一惊,这件事天下诸侯小姐的闺阁中无人不知,更何况她又与方三小姐并列“天下十大美人”之一,更何况此时方三小姐也在书院中。

    “不错,正是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秦素琴敛容收琴,“师兄有鬼神莫测的大神通,雅琴拜伏,若是有机会,当再向师兄请教!”

    说完这句话,她也不再计较什么“紫竹酿”,反而盈盈向乌世鉴行了个礼,紫裙飘飘,凌空而去。

    “吓死我了。”熏竹拍打着胸脯,惊魂未定,“秦师姐既然退去,她就一定不会告诉先生”。

    “看来你们这个秦师姐人品倒是很好。”令狐悔笑道。

    “那是当然,秦师姐不仅修为精深,人也长得美。”熏竹有些黯然失色。

    “我看你比她美多了,又可爱又漂亮。”令狐悔夸了她几句,熏竹的脸上顿时起了红晕。

    “你到底用了什么招数逼退了秦雅琴?”他转而望向乌世鉴。

    “没什么,只不过是符术中的障眼法罢了。”乌世鉴刚才见到令狐悔要落败,神识凝聚成丝,透过秦雅琴的重重封锁,两次扰乱了她的琴弦。

    以他此时神识的强大,在漫天好象滴水不漏的音波中,简直如鱼得水,那些好象无处不在的气流,对他而言,就象是一条条宽大的缝隙,将神识化虚为实,穿透音波,真不是什么难事。

    “走吧。”他无心再留,大步朝着紫竹林外走去,一走出竹林,身子一跃,手足并用,极快的在悬崖峭壁上攀爬起来。

    “你?”令狐悔惊讶不已,“你真的什么飞行法术也不会?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不必!”乌世鉴心中郁郁,反而需要通过这样的体力消耗来释放,“你要是有空,可以到白庐峰来找我。”

    令狐悔看了他良久,才摇了摇头,眼前这个家伙,似乎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攀爬上白庐峰,已经是中午时分,他两手空空的来到峰顶,韩三秋居然也没有说什么,不过瞟了他一眼,就走进木屋去。

    乌世鉴坐在悬崖边,心情久久不能平伏,直到半夜时分,万籁俱静,他才平静下来,进入了一种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状态中。

    这一晚天边有明月,皎洁明亮,他仰望明月,脑子里似空非空,似乎感受到缕缕清辉洒落在身上。

    他轻轻伸出手掌,月光照在手上,将手一收,月光仍然洒落,落向遥远的谷底。

    他心中突然有一种明悟,月光照射万物,并不会因为你用手掌挡住就不存在,月亮升上天空,它的光华就必然洒落。

    这就是一种规律,一种规则,非人力所能改变。

    他突然间象是明白了什么,脑海中那无数的符文中,突然有一个符字跳了一下,仿佛因为他这种明悟起了某种变化。

    符文轻微跳动,跟漫天的月华起了一种共鸣,一缕缕的月光象是条条银色丝线,在他身旁凝聚,形成了一个象是蚕茧似的东西。

    乌世鉴心念一动,月华就仿照他的意念却了起来,集中成一团极其明亮的光束,照向更远的山谷,这些原本无形无质的东西,就象是突然有了生命。

    原来所谓的感悟天地规则,就是要与这些规矩产生共鸣,从而引导利用这些规则。

    乌世鉴静静感悟着这种感觉,符文与月华中那种奇妙的联系越来越紧密,月光在他的驱下,形成的光束越来越明亮。

    天色渐渐泛白,月光敛去,乌世鉴仍然坐在山峰边,露水湿衣,也一动不动。

    “你终于感悟到了。”韩三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的身后,“这便是修习符术的第一步。”

    “你所感悟到的那一个符文,代表的便是‘月’!”韩三秋道:“每一个符文,代表的都是一个意义,每一个符文,都足可以沟通天地间的一件事物,当你将这些符文串连起来,就是惊天动地的符术!”

    乌世鉴用心聆听,突然间一道绿光穿越群峰,径直落在白庐峰上。

    “方杜若见过韩先生!”绿剑入鞘,美丽女子向韩三秋行了个礼,笑盈盈的站在一旁。

    “你是?”韩三秋皱眉道,他这两年来沉醉酒中,对于书院中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关注。

    “藏剑峰方杜若。”三小姐取出一个芥子袋,将一件件的酒肉米粮取了出来。

    “井无忧的学生?”韩三秋看着她道,“井先生乃是书院中剑法第一,跟着他好好学罢。”

    “是!”方杜若斜了乌世鉴一眼,乌世鉴站起身来,“你怎么来了。”

    “昨天见你的酒食尽毁,今天给你送些东西来,免得你饿肚子。”三小姐倒是落落大方,丝毫不扭捏作态。

    “多谢了!”

    韩三秋咳嗽一声,“我先进屋去了。”

    “不用了。”乌世鉴和三小姐同时道。

    “我这就走了。”三小姐笑道,“今天还要跟先生练习剑术,时间要到了。”

    她向韩三秋施了个礼,又望了乌世鉴一眼,“过几天我再来!”

    绿光如虹,眨眼间已经消失在丛峦叠嶂中。

    “她长得很美。”韩三秋望着三小姐远去,突然道。

    “但你要记住,越是美丽的女人,就越是会骗人。”他的脸上神色黯淡,眼神里充满了悲伤。

    他的失意与女人有关!乌世鉴一刹那间做出了这样的判断,若不是如此,他怎么会颓废得这么厉害?

    当年二十多年之困他都能忍受,为什么会一回来反而变成这样?

    从这一天起,乌世鉴就在白庐峰开始修习符术,韩三秋虽然每天还是喝酒,但却已经不再醉醺醺。

    符术最重要的就是要与天地感应,这是所有成为符师人的最基本资质,有些人终其一生,也不可能感应到。

    其次,符师还需要强大的神识,神识越强大,感知也就越强烈,能够调动的天地规则也就越多、越强。

    乌世鉴此时的神识之强,几乎已经与韩三秋不相上下,所欠缺的,就是对于符术知识的掌握和运用。

    他一旦窥到门径,进境就异常的快,简直可以说是一日千里,不过一个月的时间,韩三秋就已经开始教他书写符字。

    三小姐每隔几天就会来上一次,给他们送上酒食,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买来的,每次也只站上一会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你写的字,连我也自叹不如,要是拿到承天府去卖,可以卖到几百两银子一幅。”韩三秋看着乌世鉴所写的符字,“但你这不是符字,徒有其形而已。”

    “每一个符字都是有生命的,当你能令到每个符字都有自己的生命,你的符术才会大成,而不是照本宣科,依葫芦画瓢,那样就只能制出黄符。你的神识如此之强,绝不能让符字落了下乘,那样简直就太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