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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蜂与钩

    4E201年,日暮月,20日

    阴雨连绵。

    紫杉镇通往裂谷城的乡间小路上变得泥泞难行,道路上也见不到几个人影,一幅萧瑟冬季的模样,约书亚驾着马车准备在天黑前赶到裂谷城,因为几日的大雨,坑坑洼洼的路面到处都是积水,马车轱辘有几次陷入水坑里,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天际南部的冬天依旧很冷,大雪片片飘落,再加之最近多雨的天气,空气湿度很高,寒冷程度可以和极北的冬堡领媲美。约书亚披上了厚厚的雪狼皮大氅,轻手掀开身后的幕帘,抬头望了一眼里面的情景,车棚里的伊赛瑟尔睡得很沉,身上盖了一条厚厚的棉被与几张雪熊皮,因为闷热,她白皙的小脸染上了飞霞,深色的嘴唇在嘟囔着,说着他听不清的呓语。

    见状,约书亚露出宠溺的微笑,这一路颠簸,确实辛苦她了。就连他自己,经历了这一次遭遇,都好似身心俱疲。

    他放下幕帘,回过头注视着挂在道路尽头的黯淡天空出神,呼吸出浓浓的白雾。

    到裂谷城的时候,天渐渐黑下来。约书亚在这里留宿一夜,次日再出发。

    唤醒了熟睡的伊赛瑟尔,她还没有从那天的情况缓过来,俏脸通红地被约书亚牵着步入枫叶翻飞的水泽之城。

    巧合的是,这一日刚好是泰姆瑞尔大陆的战士节。这天全泰姆瑞尔的重甲和刀剑半价。许多当地的战士,魔剑士和盗贼聚集在“滚烫铁锤”铁匠铺那里,寻找中意的新装备。不幸的是,低廉的价格也吸引了许多未经训练的男孩购买他的第一把剑,而街头巷尾则是小范围的冲突。

    铁匠的学徒兼助手阿斯乔恩全副武装,手持着一把锋利的大剑,巡逻在店里维护着秩序,而店铺的主人铁匠巴利穆德正在熔炉旁挥洒汗水,锻造着一柄新款式的刚剑,“来看巴利穆德表演钢铁的奇迹?”见有客人驻足观望他就冲客人爽朗一笑,豪迈的铁匠引得了这座盗贼城市不少居民的好感。

    一路上伊赛瑟尔都在好奇地打量着这座城市,原本伪装起来的欢脱性格又一次暴露出来,她拉扯着约书亚四处乱跑,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来裂谷城,约书亚除了无奈地叹口气之外,也只好任由她了。

    裂谷城,这座声名狼藉在外的盗贼之都依然保持着它的繁华与开放,闹市区随处可见暗精灵,亚龙人,甚至是高精灵这些被诺德人所憎恶的人开的商铺。

    “本店出售传奇的亚龙人工艺制造的宝珠!”

    “这里有来自晨风省的稀有宝石和最好的奇珍异物!”

    “新鲜的牛肉,刚从雪蹄农场运来的新鲜牛肉!”

    “喝了雪精灵血液精华液,眨眼就可以获得一图书馆的知识,缺胳膊少腿的喝了之后也能马上长出来!”

    .....

    虽然早在雪漫城,他就已经领教了她的神经大条。

    但他也着实没想到到裂谷城的盗贼居然猖獗到敢当着他的面偷窃伊赛瑟尔的钱包,随手甩了个新手级魔法吓退了小混混,这场城市观光也以她可怜巴巴的眼神告终。

    无视了伊赛瑟尔脸上异常无辜的委屈状,约书亚拉着她离开闹市,计划着寻一处住处休息一夜之后,就准备返回圣堂。

    也不知道前几天在紫杉镇拜托信使转达格维涅斯的信送到了没有,她也应该返回圣堂了,至于她说要招募一些同伴,约书亚并没有抱希望。

    从东面轻洒而来的落日余晖铺满了整座城市,湖面荡漾着一层淡淡的金光,约书亚带着伊赛瑟尔去了“蜂与钩”酒馆。夕阳的光辉寸寸隐没在大片树林后,城后高耸的雪山飘着淡薄的雾霭。

    “蜂与钩”酒馆里觥筹交错,温暖的炉火旁驻场的游吟诗人弹奏着鲁特琴高声吟唱,缩在阴影里的窸窣身影们窃窃私语,来自工棚的工人与从城外冒险归来的战士一同举杯欢庆战士节日的到来。

    “这里欢迎有钱的客人。请随便坐吧。”

    亚龙人老板娘基拉瓦趴在吧台前,用干净的毛巾仔细地擦拭着羊角杯,她喜欢把店里的酒杯都擦得晶莹剔透。亚龙人都喜欢闪亮的东西,这种爱好深深植根与他们种族的习俗中,举个著名的例子,一名亚龙人男子若是有了心仪的姑娘,他不会像帝国人一样送对方美丽的鲜花,更不会和诺德人一样佩戴上玛拉护符给予对方暗示,而是送上三枚无暇的紫水晶。

    这或许在其他种族人群看来过于物质化,是对纯洁爱情的亵渎,然而在亚龙人们则不以为然,他们更愿意将这看做是表达对爱情的忠贞不渝。

    塔伦.杰也不例外,事业上的圆满让他开始思虑起未来,他深爱着基拉瓦,并且这几天他正在尝试寻找一些冒险家帮他找到无暇的紫水晶,当然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至少他现在没有一点头绪,只好将过剩的热情加倍投入到工作中。

    见基拉瓦忙着收账不甚理会约书亚两人,他疾步走了上来,热情地招呼起约书亚与伊赛瑟尔,“欢迎光临裂谷城最棒的酒馆,先生,夫人,如果两位对我们的特色饮料感兴趣的话,还请告诉我。”

    伊赛瑟尔显然对夫人这种称呼很是受用,她一手环住了约书亚的手臂,依偎着他的肩膀。

    “先找一处位置吧。”约书亚淡然地点点头。

    随后在塔伦杰的带路下,他找了一处靠近热闹人群的角落,寻了张无人的桌,领着伊赛瑟尔坐下。

    “你刚才提到了什么特色饮料服务?”约书亚挑眉,以往他只喝葡萄酒,还没有尝试过其他品种的酒水,这次倒是可以试试。

    “是的,事实上有三种。都是我的独家配方,天际省仅此一家。是我在吉德昂做酒保时学到的。”(吉德昂:亚龙人故乡“黑沼泽”的一座城市)

    提及自己的得意之作,亚龙人脸上不禁露出傲然之色,碧绿色的眼眸闪着晶亮的光芒。

    “那说说看吧,”伊赛瑟尔顿时冒出了星星眼,她喜欢接触新的事物,每接触到一件自己以前从未见过,或是体验过的事物,心底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涌上充实与满足感,这些都是她活过的证据啊。

    尤其是酿酒,她对这项工作很有兴趣,虽然与炼金术八竿子打不着,但是都是往瓶瓶罐罐里倒东西,也很有趣不是吗?

    “当然夫人”,塔伦杰清了清嗓子,向约书亚与伊赛瑟尔娓娓道来自己的杰作,“首先,‘天鹅绒般的偶然’是由黑莓、蜂蜜、香料葡萄酒和一点点龙葵调制而成.....很安全的,我保证。”

    约书亚端起茶杯嘬了一口清水,不置可否,虽然他的炼金术糟糕到一塌糊涂,但是没见过猪跑好歹也吃过猪肉,稍微懂点炼金术的新手都知道龙葵有毒,是炼制大多数有毒药剂的炼金原材料之一。

    (龙葵:有的翻译成夜茄)

    当然,让这种神奇植物成名的原因还不止于此,更为让人对它毒性熟知的一点则要归功于黑暗兄弟会。

    盘踞于佛克瑞斯领密林深处,天际最声名狼藉的杀手组织。

    那群嗜血的杀手最是喜欢用这种花朵的花瓣擦拭匕首,并用这把匕首刺向希望暗杀人的肖像。借以黑暗兄弟会的凶名,龙葵的属性也在天际得以广泛传播,从而被一些从事阴暗事业的人所用,比如在战斗中,一些盗贼,或是刺客会将它的汁液涂在刀刃之上,以此来杀死对手。

    这一切都表明,它与另一种与死亡挂钩的美丽花朵“死亡丧钟”的徒有虚名不同,这是一种真正与死亡相关的植物。因此,所有的诺德人都会远远躲开这种隐匿在暗色叶片中明艳的紫色花朵。

    即使脑海里关于龙葵冒出的都是一些不好的印象,约书亚也并不担心自己会被毒死在这,虽然伊赛瑟尔总是一副神经大条的憨憨样,不过提到魔法与炼金术,他显然被她甩了十条街....或许再多上一两条。

    不经意间,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坐在身旁正听得饶有兴趣的女人,嘴角隐隐一抽。

    看来没问题。

    “其次,‘白金塔’是将浓奶油淋上混合蜂蜜酒,再用薰衣草和龙舌兰铺在上面。我想里面会有赛洛迪尔的风味。”

    塔伦杰见两人没有明显的意外,于是继续高兴地说着,“最后这种,只给最勇敢的人喝,“峭壁鸟”,由火牌葡萄酒、赛洛迪尔白兰地、福林及苏贾玛调制而出。”

    “一瓶白金塔。”

    “一瓶白金塔。”

    几乎是同一时间,约书亚与伊赛瑟尔异口同声地朝塔伦杰吩咐道。

    他看了她一眼,她朝他娇俏一笑,就知道他会选白金塔。

    塔伦杰看着这一幕,立马一幅“我都懂”的模样,即是羡慕又是觉得....羡慕...随后他下楼去取酒了。

    只剩下被约书亚透明瞳孔盯得坐立难安的伊赛瑟尔...她朝他打着哈哈,无辜一笑。

    约书亚收回目光,注视着桌上的茶杯,在灯光的映衬下,茶水倒映出他的面容,嘴角勾勒起一抹弯弯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