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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入围

    连续几天的高强度战斗使得诸人疲惫不堪,就着温暖的篝火一行人很快便睡去。

    约书亚没有丝毫睡意,复杂的情绪在胸口积郁让他不得合眼,靠坐着木墙,他再次拿出玛珂的日记,翻阅到最后一页无明都市的简略地图。

    青甜菜杂货店位于外城区,它被标记上了符号,所以很好确认。从这里出发继续前进就能抵达中城区,那里有着开阔的中央广场,纪念碑,和苏拉瑞大学等诸多地标。黑虫教派的教堂也设置在了这一片区域,不过它的图标被玛珂画上了大叉,显然已经不复存在了。

    再深入,则是北城区,这片区域被连绵的城墙单独隔离开,在地图上仅仅绘有一座圆柱形的建议图形,下方标明着北灯塔字样。它的周围则是一片空白,想来玛珂对此区域的了解也仅限于此。

    只要能到达北灯塔,无论是否能找到那个失踪的孩子,这次旅程都将迎来终点。

    但不知怎么的,约书亚心里一直泛着不安的感觉,忽然他注意到有一道视线正在注视着自己。

    是警戒者。

    漆黑斗篷下,他那双目光始终隐藏于阴影之中,在他身后玻璃窗外白色的雨丝苍茫犹如这座城市无尽的岁月。

    乌云黯淡了背景,满目蒙蒙一片灰色,亦如眼前此人,始终让约书亚猜不透。

    “你不打算睡一觉养精蓄锐吗?”警戒者嘶哑的道,他们的同伴早已进入梦乡,连杰伊·杜都用手撑着柜台,眯着眼睛犯困。

    “我有不好的预感,在踏入娜米拉的领地前,你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约书亚注视着他,想要从他的瞳孔里里找到些蛛丝马迹般的情绪,却只看到了一双古井无波般的漆黑眼眸。

    “你也不打算睡吗?”

    警戒者摇了摇头,“我无法安静下来...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体会过哪怕一刻的安宁,早已习惯了如今这副半人半鬼的模样。”

    他抬起右手,一只干枯的手从袖口中探出,上面满是褶皱与裂纹,像是被风沙常年侵蚀过后的岩层表面。

    约书亚听见警戒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再是幽幽的道:“现在,我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算一个人,又或者,只是一具被诅咒,却苟活下来的行尸走肉。”

    ....

    沉默了一会,警戒者继续说着:

    “每当我一闭上双眼,耳旁就会回响起昔日同伴绝望的呼喊,我能看见流着血泪的尼德少女她在阴影中凝视着我。痛苦,绝望,悲伤...压抑。”处在篝火阴影之中的警戒者仰头,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声,“我是个懦夫,我抛弃了还在苦战中的同袍,一个人逃跑,我背叛了斯坦达尔,却还厚颜无耻的请求他的原谅。”

    活下来,却比死去的人还要痛苦。

    如同坠入无间地狱。

    哪怕是这暗无天日的镂空,也比不上那双血泪眼眸的凝视。

    事到如今,警戒者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她的报复,还是斯坦达尔的惩罚。

    窗外淅淅沥沥的大雨坠落地面,在坑坑洼洼的积水中溅射出点点水泽,似是在哭嚎这魔神之都的不朽与古老。

    约书亚沉默了半响,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警戒者看上去很可怜,蜷缩坐在那里的样子像是被犯了错的孩童,却没有人会来告诉他,他们原谅你了,你可以好好活下去了,再重新来过吧。

    没有原谅。

    没有赦免。

    这是永远无法挽回的过错,亦是对他最重的酷刑。

    约书亚或许有些明白警戒者的感受,因为之前的雅各布老爷子也是这样,一直活在背负罪业之中。

    他想安慰警戒者,可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出安慰的话来,因此,接下来说话的时候,就比平时复杂了许多:

    “人不能总是活在过去。活在自己制造出的囚牢中慢慢死去。”约书亚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沉声说:“想要忏悔也好,救赎也好,如果不能走出来,一切就无从谈起了。”

    回想起那日在地下祭坛,雅各布老爷子面对着昔日被他出卖的妻子,也是这般痛苦。

    但他最后还是走出来了吗不是吗。

    “既然能活下来,就还有希望,这何尝不是斯坦达尔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更何况...”约书亚看向依偎着自己熟睡的金发少女,叹了口气,“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会让自己越发深陷。”

    警戒者眼中闪过一丝愕然,转瞬又泛起了亮光。

    “你说的对。”他的微笑很沙哑,“……我会尽力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哪怕是再搭上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

    半日之后,诸人从熟睡中醒来。

    在讨论了一会接下来可能会遇到的战斗之后,几人整理好行囊准备继续朝着无明都市深处前进。

    向来未雨绸缪的老牧师在杰伊·杜手里购买了几张还能用的专家级法术卷轴,几颗用于补充法杖与魔法书魔力的灵魂石。

    这些东西将在对付大量敌人时大放异彩。

    之前他们就遇到过几次大规模的包围,无奈没有时间吟唱大范围魔法,法术卷轴倒是极为实用的物品。

    “杰伊·杜总是在这里,如果想得到更多的物品,希望你们再来。”

    虎人杰伊·杜朝几人挥挥手,不忘宣传他的小店。

    约书亚一行人再次踏入死寂沉沉的无明之都,大雨不曾停息,天气骤然降温,冷空气中有细小的飞絮飘落。

    才习惯了篝火的温暖,一出门众人还有些不适,几个男人只是眉头微蹙,很快便适应了湿气与低温。

    队里两位女子则被冻得瑟瑟发抖,莱迪亚的情况要好上一些,她是诺德人出身,天然抗寒。

    倒是伊赛瑟尔让约书亚有些诧异,按理说她也是诺德人,怎么这么不经冻呢?

    然而在少女通红而幽怨的目光中,他也不敢多说,不敢多问啊。

    按照地图的路线,一行人很快抵达了中城区,停驻在了一扇铁门前。

    “大守护,前面有极为浓郁的湮灭气息...”欧若拉是高精灵,对严寒的抵抗力没他们强,被冻得脸色惨白,她吸着鼻子,说话止不住的打颤。

    “明白了,大家注意些。”约书亚点点头,伊赛瑟尔则从布包里取出三瓶抗寒药水,自己留下一瓶,将其余两瓶分给了老安东尼与欧若拉。

    老安东尼是帝国人,年纪又比较大,可不像某个帝国傻子一样,跟没有感觉似的。

    即将迎来一场大战,这些药剂也该派上用场了。

    三人喝下药水,体温渐渐回暖,脸色转好了一些。

    见大家状态有所恢复,约书亚推开门,率先进入其中,几人紧跟其后。

    然而一进门,约书亚脸色倏然大变。

    只见一股蓝色的魔力萦绕在他的周身,下一瞬,他就失去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不由自主地朝着前方走去。

    “啊...我们到底在做什么?你们也一样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吗?!”克里夫惊恐的大叫着。

    “嘿,等等!那边全是死灵术士!!”

    所有人瞳孔猛地一缩。

    在他们前方,荒凉的大地上,无数黑虫教派的亡灵法师或是靠着树桩,或是坐在废墟上,或是聚集在一起,兜帽下猩红的目光尽皆投向着慢慢走向前方的约书亚等人,如同毒蛇般阴冷.....